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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焕豪大帅躺在榻上闭目养神,送走姐姐姐夫和于远骥后,如释重负后,忽然觉得腰酸背痛。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纤细而有力的手指捏在他肩上,下手的力度适中,穴位精准,手法娴熟。杨大帅立时觉得肩膀舒缓很多。这感觉好熟悉呀,杨大帅睁眼回头一看,竟然发现身后为他按摩的是含了泪望着他的三姨娘。
“三儿,你从美国回来了?”杨大帅惊问。
“过年了,回来看看老爷。”
“怎么不发个电报回来?”
“想给老爷个惊喜,汉涛也回来了,在门外候着呢。”
“涛儿?”杨大帅起身,仿佛已经久违了这个名字,甚至他都怀疑老四汉涛也随了汉平之死,消失在他视线里。眼前的汉涛,两年不见,文静中显出些成熟。
杨大帅随口问了问他的近况,汉涛说是除去打理杨家的生意,还在读商学院。去年美国金融危机,市井萧条,好在他规避风险及时,杨家在国外的资产才免于灾难。杨大帅听罢赞许几句,心里却很为能有今日全家团圆的局面高
今年的年夜饭,有了小七和汉涛的归来,显得格外热闹。
厅外飘着瑞雪,隐隐传来爆竹声。厅内一家人笑语喧盈。
小七在桌边插科打诨的调侃说笑,不时给大家敬酒。
大太太牵牵小七的衣襟劝说:“小七,你身上的伤还没大好,不能喝这么多酒。”
“嫂娘,一年就只这一天。我大哥大赦天下。嫂娘就让小七喝两杯。”
看着依旧调皮的小七弟和海外归来地四子汉涛,杨大帅满意的笑着,余光却发现了坐在一旁无语的汉辰。汉辰地胃不好。坐在这里无非是为了“团圆”宴。豆豆。”乖儿将自己爱吃的豆豆分给大哥汉辰吃。
“唉。看我们乖儿多懂事,知道心疼大哥了。”娴如夸奖说。
杨大帅笑着给乖儿夹菜,又夹了菜给小七、汉涛,最后犹豫地舀了勺蛋松递给汉辰。
汉辰慌忙起身推辞:“父帅,汉辰饱了。”
杨大帅的调羹停在空中进退不是。
小七将饭碗蹲在桌上。目光逼视着汉辰,似乎在说:“死小子,你想干什么?”汉辰迟疑的递过碗,看了父亲迟疑的将蛋松倒进他碗里说:“胃不好,就慢些吃
”
小七没有端起饭碗,逼视着汉辰默默将蛋松吃进去,这才端起自己的碗吃饭。
吃过饭,小七来到汉辰地书房。
“跪下。”
汉辰一愣,猜想七叔为了晚饭时的事情不快。还是顺从的跪在七叔面前。七叔夺人的气势不怒自威,从小如此。
“说吧。”
“汉辰真是饱了,吃不下。”汉辰游离的眼神。
“家法。请过来。”七叔吩咐。
汉辰一惊。大年除夕夜,七叔板起脸就为了这点小事同他计较。难道父亲交待什么了?
汉辰起身取来家法。侧了头递给七叔。
“我出去几年都没忘记规矩,你倒是越来越放肆了。”
汉辰咬着薄唇侧过头。屈辱无奈。七叔声音很低,是怕惊动旁人。
汉辰规矩的跪好,缓缓的将家法高举过头。
“错在哪里了?”七叔坐在桌子上,翘着脚问,没有伸手来接。
“长者问,对勿欺;长者令,行勿迟;长者赐,不敢辞。”汉辰讷讷的答道。弟子规里这些话都是乖儿这么大的孩子熟记在心地。长辈给小辈夹菜,他是不该推辞的。
记得一次秦干爹在饭桌上夹了个豆包递给秦立文大哥。立文哥吃饱了,但又不敢违反这一古训,接过豆包只有偷偷藏在袖子里。不想包子很烫,竟然把立文哥的皮肤烫出个大泡。
小七夺过家法,那条柔韧地藤鞭在手里轻晃,心里暗骂:“小子,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忘记这一道理。可你我都明白,推掉的哪里是一勺食物,而是你父亲伸过来地那只手。”
汉辰心里怨愤:“七叔你才能站直腰,就开始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了?”小七弯了一下柔韧地藤条质问。吃不下。”汉辰辩解,虽然有些文过饰非。
七叔的藤鞭敲敲桌沿,给汉辰递个眼色,一个字都懒得说。
汉辰心头一紧,他知道七叔要做什么。
七叔接着敲了几下桌沿,晃给汉辰两根手指头,那个意思就是“若敢拖延,惩罚加倍!”
汉辰眼里拢过雾水,忍了委屈羞辱,趴到桌边。可能是反抗徒劳,也可能是对七叔地敬畏。
七爷脸上泛过讥讽的笑:“你明白得很,我也明白得很,你觉得你爹就是傻子吗?闹性子也找个合适的方法,明显的败笔就等了挨鞭子。”
看了眼前已是少年成名、纵横军中的少帅杨汉辰,却仍是掩饰不住委屈时那点少年青涩的可怜。“滚起来吧!跟七叔耍这花心思,小东西,恁嫩些。”
小七拉过汉辰在眼前:“受点委屈就伤人伤己的去喝辣椒油,你不觉得幼稚无聊吗?你爹是让你顶了黑锅,可为了大局只能这么做。”
汉辰苦着脸,抬眼看看七叔又垂下眼睑。
小七语重心长的说:“这个家里,为了和睦,每个人都要付出。关键时刻都不肯退出一步,僵局就总也化解不了,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方法不是?如果退一步能息事宁人,为什么不做呢?”
汉辰一脸愁烦。
“龙官儿,日后在军里当了外人叫大帅;在家里叫爹爹。先把这称呼改过来。父帅父帅,到头来父不父,帅不帅的。七叔看你自己都叫糊涂了。”
见汉辰不语,小七敲了汉辰额头一下:“听到没有,不听话你小
小七顺手拿起桌上那尊修补过的玉雕善财童子像,掂量了一下,晃了晃。
“七叔”汉辰惊叫一声,冲来抢七叔手里的玉雕。
小七指了他,喝令他站住。
“七叔汉辰惊急的哀求。
小七目光直视着汉辰,缓缓的举起手那尊曾经是人间极品的玉雕,就在汉辰惊慌失措的眼神中“哗啦”一声脆响,玉雕被狠狠的摔落在花砖地上,粉身碎骨在汉辰眼前。
一切是那么措手不及,如同噩梦一般。
那尊曾经的人间极品,那尊巧夺天工的玉雕,那曾经从汉辰手中滑落而玉碎难还的心疼,那尊被汉辰精心粘补起来的玉雕财童子像。曾陪他经历了几年来的岁月风雨,孤寂的岁月里给了他无声安慰的“无声伴侣”一个冥冥中的另一个“自己”就这么在眼前化为齑粉碎片。
惊惧掠过汉辰的眼睛,他喃喃的自言自语:“为什么?”
随即大声嘶吼着:“为什么不放过他!”
汉辰发疯一般,热泪横溢,瘫坐在地上,颤抖了手抚摸那一片片碎玉。七叔坐在桌上威严的喝道。
汉辰呆滞的一片片拾拣碎玉片,小心用长襟兜起,七叔的呼喝,他已经听不到。
小七骄横的跳下桌子,一把按住汉辰脖子,指了地上玉片说:“这就是你的心魔!今天摔碎清理后就不复存在了。你给我听好,你以后想都不许再想这东西。你恨你爹打你是吗?你恨有什么用,就这么一辈子别扭下去?”笤帚和簸箕来。你自己来。把你这心魔扫走,扔掉。”
汉辰不动。
“我喊三声,你再不动,就等了挨家法!”
汉辰抚弄着片片碎玉,眼里噙着茫然的清泪。
藤条照了汉辰身后打了几下。
“给我跪好!”汉辰固执的看着七叔,眼里满是怨愤,跪俯在地上。
“裤子脱了!”七叔吩咐。
深邃的双眸泪光如寒潭月影般忽烁,汉辰咬了薄唇倔强的起身撩掖后襟。的,闹什么?”杨大帅闻讯进屋,看了小七,又看了悲恸的汉辰,一眼看到地上破碎的玉雕。
“大哥”
“父帅”
小七“嗯?”了一声提示,汉辰迟疑一下,不情愿的改口叫了声:“爹爹。”
杨大帅长吸口气,吩咐小七:“你先出去。”
“大哥,请大哥先回避。”小七说罢转向汉辰指着地上的碎玉吩咐:“快些,扫起来,倒掉!”
“小七!”杨大帅痛心的看着那一地碎片,那曾经纠葛着父子恩怨的破碎玉雕残骸,挥不去的梦魇。
“今天过年,你出去吧。”杨大帅舒缓气氛的吩咐小七。你要斗到底吗?”小七忿然骂着,丝毫不在乎大哥的存在。
汉辰一动不动。
小七挥鞭抽在汉辰腰上:“脱掉!”
“小七!”杨大帅阻止不住小七抽打汉辰的鞭子。
“小七,今天在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