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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辰是从睡梦里被惊醒,胡子卿深夜有急事找他,汉辰也觉得奇怪。
先时在龙城家里,子卿曾打电话同他扯天,尽管汉辰委婉的劝阻子卿别再打电话来,以免招致父亲的责难。但促狭的子卿童心未泯般越是频频来招惹他,汉辰也拿子卿这顽皮的公子哥没有办法。
曾经有一次夜里,子卿玩笑般打电话来寻汉辰聊天,汉辰窘态百出,因为电话在父亲的书房,惊动了父亲安歇。特别是父亲听到话筒那边子卿半开玩笑说:“谁让你我夫妻共隔银河,难以同床共枕。”事后汉辰为此戏言被父亲好一顿教训。
子卿知道这件事后也懊悔不已,就再也不给汉辰打电话了。
如今子卿深夜来电话又是为何?汉辰揉揉惺松的睡眼拿过话筒:“你好,我是西北戍边司令部参议杨汉辰。”
“明瀚,是我,孝彦。”子卿那边的声音沙
紧接着,汉辰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龙官儿,是七叔,有个急事,你立刻按我说的给龙城家里去个电话,就现在,我等你消息。”
汉辰定定神,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小于叔是为什么?为什么想到了要去杀胡云彪?但如果纵观全局,是以旁观者而不是当局者的立场上,这步棋不失为釜底抽薪的妙招。
汉辰迟疑的叫通家里的电话,已经是凌晨,父亲被从睡梦中惊醒不知道该如何的暴怒。
一阵嘈杂声,汉辰的心揪紧,又听到一声咳嗽
“嗯。”父亲没有多的话。
情势紧急,汉辰忙换了语气说:“父亲。汉辰得了消息,于远婢令今晚将胡云彪以秦干爹的名义请去了天津寓所,要杀了他。这事爹爹知晓吗?”
汉辰换了称谓,杨焕雄心里一阵翻涌,手里地话筒正为儿子意外的电话而打颤又听到这个耸人听闻地消息。
“你干爹这些天去了北平怀风庐去养腿疾,昨天还给我来过电话。没听说这个事呀。”
“儿子是从胡子卿那里听说的。胡大帅接到秦干爹的电报,约他火速去天津有要事相商,现在人已经在火车上了,估计再有两个小时不到就能到天津。胡子卿他们得到了密报后,为了应对此事,奉天城已经全城战备戒严,胡飞虎将军二三零军的两个师今晚要开入关内。如果胡大帅有什么闪失,东北军全军挂孝荡平平津。爹。如果要是打起仗来,怕淮军此刻并没多少本钱,爹爹可以问问秦干爹。如果他不知道,看如何去制止。胡大帅今天早上就要到天津。看如何去制止于司令冒险;如果是秦干爹想杀胡大帅,也要让爹和龙城方面知道呀。打仗打起来,龙城也是淮军的据点不会不受波及。胡子卿打电话来找儿子,不过是要找到秦总理地去处和联络电话想同他通话。父亲觉得是儿子代为转告秦干爹的去处,还是爹爹先同秦干爹打个招呼问清就里再做定夺呢?”
话筒那边父亲的沉默,随即是平静的声音:“龙官儿,你干爹的事,爹去打个电话问问。”
“那就叨扰父亲了,扰了父亲清梦,儿子罪过。但汉辰答应了给胡子卿一个回音。”
“就对他说,你也不清楚你秦干爹的去处,正在替他打探。”
“是,汉辰明白。”
汉辰正要结束电话,忽然父亲在那边说:“西北镇守军如今易将正是多事之秋,你还好吗?龙城如今就剩爹和你师父在处理军务政务”父亲的话没有说下去,声音平和却意味深长。汉辰如何会听不出来,父亲是在暗示他离开西北回龙城来,父亲想亲自从他的口里听到:“爹爹,儿子回龙城来帮你。”沉默。
几分钟后,话筒里汉辰安然的声音:“父帅多保重,汉辰在西北虽苦,也是军人守土有责。”
电话挂断地声音,汉辰放下话筒又叫通了东北陆军讲武堂的电话,胡子卿接过电话声音沙哑。
子卿相信自己平日在关键时刻是能坚强镇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父亲地生死关头,他却这么的懦弱,仿佛父亲地命就悬在手里这根电话线上。
杨焕雄听过汉辰地电话答复后坐回在书案上说:“应该还有时间,按了子卿所说,胡大帅应该再过两个小时就到天津,下榻天津秦公馆。北平离天津赶过去也要两个小时,如果路上顺利,应该可以赶到,可能会稍晚一会儿,就不知道于远骥打算什么时候下手。”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于远骥交底,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霍文靖问。
“可能吗?打草惊蛇,可能于远骥发现事情败露,在火车站就能提前干掉胡大帅。”
子卿垂了头落泪:“都是我不好,都怨我。”对父亲满怀的愧意涌上心头,想想平日疼爱他地父亲,自幼就同父亲相依为命,如果再没了父亲,他就真成了孤儿了。长夜漫漫,何时挨到天亮等到福音呀?
“子卿,去!记下我刚才说的话了吗?你立刻去找你老叔胡飞虎,尽量按我说的部署
毓婉寻到了堂长室,见子卿忧郁的神情好奇的坐在他身边:“子卿哥,怎么了?”
“还有两个小时,子卿,你先送了毓婉回住处再过来。带了女人不方便,而且总要把场面先应付掉。这两个小时,天津方面不会有任何举动,为大将者要有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勇气和镇定,子卿,你能做到!”
胡子卿匆匆的将毓婉送回到蔓莹的家里,蔓莹迎上来说:“今天大勇来来找你呢,一瘸一拐的,也没坐就走了
子卿心中一惊,如此细致的安排不是一蹴而就的,应该父亲是早有准备安排。想想自己误会了父亲的一番好意,对父亲出言不逊,真是该死,如今父亲生死未卜,他却知道这个真相,该是多大的一个讽刺。
天色已经渐亮,晨鸡报晓的声音在大街小巷起伏。
一夜未阖眼的胡子卿坐在胡飞虎的办公室,看着荷枪实弹的士兵进出,奉天城正在按了七爷杨焕雄指点给他的方法在老叔的支持下全城戒备,调兵遣将的准备起来。
“娃儿,别慌,有老叔在。不管消息可靠不可靠,警备起来防患于未然是对的。子卿呀,你长大了,看了你遇事这么镇静,老叔高兴呀,好孩子,你爹要知道要多高兴呀。”
子卿强忍了泪咽在喉咙中。临出来前,穆教官踢了他一脚,沉下脸骂道:“哭什么!哭就把你老子哭回来了?还不快去!”
眼泪能起什么作用?子卿明白这点,可一想到平日疼爱他的父亲,就心里难过。
小于叔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了爹呢?生命中两个他平日佩服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水火不容的拼个你死我活呢?
天津秦公馆清水泼路,门户大开,一派迎接贵宾的排场。
于远骥一袭夏布长衫,随意的捏了一柄斑竹骨折扇,脸上和煦如入座春风般笑容,文静大方的迎了胡云彪往客厅里走:“胡大哥,家兄有事暂不在家,晌午就赶回来请胡大哥吃饭。远骥在此奉兄命在此迎候胡大哥,招呼不周之处还请胡大哥见谅。”
胡云彪看了眼前一反常态谦逊规矩的于远骥,头发规整的抿在脑后,一双大眼神采奕奕,和善的笑容挂在嘴角,俨然一副儒雅风流的绅士名流做派,哪里像收复外蒙那叱咤风云的大将军。
“妈拉个巴子的,人也是你,鬼也是你!”胡云彪心里暗骂:“老秦八成就被你小于子这副两面人的鬼模样给迷惑了。”胡云彪想到了于远骥那日在东北跪在地上被秦瑞林抽嘴巴时那驯从的样子,心里不屑脸上还是陪了笑随他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