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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父亲疯狂的自己抽打自己嘴巴,惊得汉辰手足无措。始料未及的一幕,足以令他和在场众人震惊。父亲执掌龙城数十万大军,呼风唤雨,高声一喝风云为之变色。如今居然为了逼他这个家门逆子吃药,而束手无策到只剩下自虐了。
尽管母亲、师父和在场的诸人都拼命上前劝阻,也阻拦不住杨大帅歇斯底里的叫嚷和捶打自己。
“龙官儿!”师父大喝一声。看了师父圆睁的怒目,汉辰这才醒悟过来,忙撩衣跪倒:“父亲息怒,汉辰罪该万死。”
“让他滚,愿意滚哪里去随他!”杨焕豪失落的大声嚎啕又竭力敛住悲声:“他去找那个野丫头也好,去跟那些学生造反也罢。总之就别让我再见他。”杨大帅嚷出这句话,推开众人冲进了里屋,砰的一声反撞上房门。
“老爷,老爷消消气。孩子不听话,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你别大太太敲了门呜咽着。
“杨家没这个不肖子,就当他死了,我不缺他这一个。让他滚!”
门里传来这声斥骂后,再也没了动静。
尽管汉辰自幼戎马军中历练多年,自诩饱经人世风浪,但他毕竟还是个十八岁的后生,学生般的年纪
果然,母亲大哭着几乎瘫坐在地上痛哭失声:“冤孽呀。冤孽呀。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看了凑过来地儿子,大太太捶了汉辰哭着:“龙官儿,你告诉娘,你要娘在你们父子间怎么做?你让娘如何做是好?”
汉辰跪在庭院里,入冬的朔风刮来。面上生冷
看了进进出出的人们,听着屋里传出时断时续的哭声,汉辰委屈的泪水只能往自己地肚子里倒流。
朔风凄冷,汉辰跪得手脚麻木,师父立在他面前。
进了屋,暖暖的炉火,僵硬的肌肤隐隐发痒。
跪在堂屋里,汉辰不敢抬头。父亲就坐在太师椅上。摇晃着脚不说话。
“老爷,龙官儿他知错了,他都规规矩矩的跪了三个时辰了。”大太太说。
“父帅汉辰不孝,请父帅责罚。”汉辰举着那藤条。颤抖了牙关。不情愿的挤出几个字。
父亲的双眼红肿,怕是痛哭伤神。摆摆手什么也没说。
“老爷,药好了。”丫鬟端来新煎出的药,蒸腾着热气。
汉辰望了眼父亲,此时此景,他再也不敢执拗,憋口气将药一饮而尽。
父亲有力的大手擒住汉辰的手腕,拖了汉辰踉跄着向里屋走去。
“老爷大太太想劝,又把话忍了回去。汉辰闯下这么大地祸事,她若再拦了老爷管教他,怕就太不知理了。
“父帅帅
屋里传来汉辰几声凄厉的哀求,那声音都在颤抖。
屋里一阵杂乱的挣扎声,却没有听到鞭子抽打地声音,也没再听到儿子的呻吟。
很快,杨焕豪踢开门从里面出来,怀里抱了厚厚地衣物,那是儿子脱下地衣服。
“谁也不许进去,把门给我锁了,吃喝拉撒他都在这间房里了。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给我滚出来见人。”
“爹,你这是唱的哪出呀?你把龙官儿关屋里,真不打算让他出去给你做事了?不是总骂他吃闲饭吗,他先时就是病得厉害也还不误帮你改些公文,这下就剩了吃饱睡觉。”凤荣就差说出句:“这不成了养猪了?”
想想又不好开这个玩笑,不知道弟弟在屋里要多难过。
“爹,屋里冷。怎么也让人隔些时候去帮忙加点煤炭添点火呀。”
“不用,多给他几床被子,中午我会回来盯了他喝药。”
顾夫子地书房里,杨焕豪同顾夫子秉烛长谈。
“你花了毕生心血去粹炼一口寒光灼人的利剑,本打算用他纵横疆场去克敌制胜,却不想到头来剑一出鞘,未等上阵杀敌却先伤了自己。”杨焕豪感叹的话语不无悲凉:“龙官儿这孩子从瞒了病情开始,就下定了决心拿死来报复我。老弟呀,悔不当初不听你的劝呀。我们小时候,那老子一句话,对了错了也要规矩的听了呀,还哪敢怀恨?更别说半个不字了,打死了都没人心疼的。现在的孩子,都被这新运动给带坏了脑子了,跟家里来讲什么自由平等。”
顾无疾安慰说:“慢慢来吧。这人参也找到了,药也喝了,这病就有望。等他病好了,我去慢慢同他讲道理,他是个懂事懂理的孩子。可能是我太急于求成了,反而物极必反。”
下午,汉辰缩在被子里,脸上接触的空气都十分冰冷。
床下炉子里的煤火还透出丝暖意,汉辰呆呆的看了炉膛底泛着的红红的光亮,眼前又闪过秋月那红红的脸庞。
春日里,他偷偷开了家里的车,带秋月去郊外放风筝。风和日丽的天上有着几抹浮云,那个大蜈蚣风筝就在天上飘呀飘呀。
秋月被他拉着边跑边叫:“上天了!上天了!我就说做个蝴蝶风筝该多漂亮,你偏要放个蜈蚣上去煞风景。”
“天下哪里有那么多好看的东西被你我占尽,越是这不起眼的虫。才越值得称颂。”汉辰想到自己地强词夺理,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
“蜈蚣是毒虫,蝴蝶“蝴蝶是什么?你说呀?你不是讲什么自然科学吗?你不给我看那些花花绿绿的书我也知道。那蝴蝶不就是毛毛虫变的,你要是喜欢毛毛虫。龙哥下次给你做个毛毛虫地风筝。”
“啐!不理你,狡辩!”
“唉,可是你讲自由平等的,毛毛虫怎么不能同蜈蚣平等了。都是虫子。”汉辰同秋月逗闹着,那风筝就在天上飞着。
“哎呀!”秋月惊叫一声。牵了风筝地线忽然断了,那蜈蚣风筝在天上翻腾几下,就掉落下来。
秋月一脸沮丧,叹气说“风筝就是风筝,永远要牵在别人手上,断了线自然就要摔下来。”
无意一句话,汉辰却愣愣了半晌没说话,呆呆的看了秋月跑去拾回那掉落在地摔烂的风筝。
他又是谁手里的风筝呢?冥冥中总有根线在牵着他,线松多少
秋月和风筝都成了流年往事。暮春时节同秋月在北平看守所分手时落寞怅然。同娴如那晚“春宵”后的心如死灰
门嘎然开启,二牛子进来。抱着他的衣物,调皮的神色说:“小祖宗,给你撑腰的人来了。姑太太从云城来了,表少爷也来了,还有上次来的北平的于司令。”
汉辰匆匆换上衣服来到上房,姑母见了他即心疼又心酸,哭了一阵也埋怨汉辰的任性胡闹,不该耽误身子不吃药。汉辰同表哥见过礼,就听姑母喋喋不休着:“我接了凤荣地电报,就要上路,碰巧小于子在云城同你姐夫谈事,开了飞机过来。儿就撺掇我去坐那个铁鸟,说是比火车快很多。那个铁鸟呀,真吓人,我一路上就闭了眼睛不敢睁眼呀。这耳朵呀,嗡嗡的。”姑太太口不停舌的描述,夸张地话语伴随了凤荣大惊小怪的唏嘘问询,逗得大家笑声不迭,这是几天阴沉压抑地氛围头一次舒缓。
“就这么受罪地东西,居然儿还当得了多大便宜向我邀功,说要不是坐这铁鸟,怕没这么快到龙城。还要我赏他。我就跟他说呀,我回去让你老子赏你个大嘴巴。”众人又哈哈大笑。
提起给杨大帅纳妾的事,姑太太文贤拉了大太太地手说:“亏你是个贤惠的,真是我杨家的好媳妇。难得你大度有这份心。焕豪也是个守得住心性的,不像你姐夫花花肠子老不正经。”
“娘!”许凌拖长声音的埋怨,示意母亲家丑不可外扬。
姑太太文贤说着又气不打一处来,看了儿子凌数落说:“就是儿也是个没脸的,还起了哄的给他老子物色女人。前些时候又收了一房外室,还瞒了我,闹得家里传得沸沸扬扬了,才对我说。”
说了又狠狠瞪了凌一眼。
整个谈话中,汉辰立在一旁没作声,若不是姑母来到龙城,怕他还要被父亲关在那个小屋躲在冰冷的被子里思过呢。父亲在书房和于远骥商量什么要事,汉辰在门口望了几次都没敢进去。
“秦大哥这回怕也是见到冯四哥的死,兔死狐悲,看破红尘了。”父亲的感叹声。
又听于远娴:“冯总统去世前,我大哥反同他和睦了,二人总在下棋。不想四哥这么快去了,我大哥那日去他灵柩前祭奠,掀开棺木看了眼四哥,就转身走了。回到家里就闭门不出,只说冯四哥死前曾感慨说,这争来争去,到头来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荒冢一堆。”
“唉,当时秦总理辞职让位给段玉培大哥,不也是因为听了冯四哥离职仪式上的感慨吗。”顾夫子的声音。
汉辰又听于远娴:“我大哥能跟他冯四一样吗?”
“远骥!不是杨哥骂你,你这性子是要好好收敛了。且不说旁的,你冯四哥这一过世,多少有你的责任,你服气不服气?”父亲对于远骥从来的不客气,如训教自家子弟一般。
于远娲巧妙的转了话锋:“所以秦大哥发配远妤西北远征外蒙古,收复国土,将功折罪。”随即一阵朗笑。
汉辰曾听七叔那夜提到过于远骥要决心收复从祖国独立出去的外蒙古疆土,这本来是件施展男儿抱负的幸事,无奈汉辰始终不信倔强的父亲会轻易放了他出牢笼,让他随了于远骥大军出征,所以汉辰对七叔的话也没太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