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决战神枪会

温瑞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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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蓬的一声,铁手硬挨了一记,却飞身上树,切断了缚住小红尸首的红绿绳,并褪去了身上的白袍,裹住了她的身子,再舒身落下地来,但已与山君拉远了距离。孙疆瞪着他做了这件事,又望着他再用手拍灭了身上几处小火头,却始终没有出手。

    两人只都静了下来。

    没再动手。

    铁手嘴角微笑,却挂了一丝血渍。

    山君手上曾击中铁手一记的枪,火焰已全熄。

    好一会,大家才又听到孙疆浓烈的呼吸。

    先说话的却是铁手:“左,下,复数第五,坏了。”

    他口中念念有辞,把小红的尸身轻放于草丛上,然后他把左手里的一物递给山君。

    山君沉默,伸手,接过。

    ──这次神情居然显得有点温驯。

    不过大家都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是啥事物!

    又隔了好一会,这次是山君孙疆先说话了。

    他的语音甚为干涩:“你若凭空手,断接不下我的火焰枪的”

    铁手咳了两声,道:“所以我才用剑。”

    山君[口架]地干笑一声:“你是用剑几乎削断了我一半的枪身──但你可知我的‘枪焰’是一种‘毒火’?”

    铁手平实地道:“燃着必毁,灼及必灭的‘毒火’,早已如雷贯耳,比阁下的笑声吼声咆哮声还闻名──所以我这才借用袭兄的剑。”

    然后他平和的补充道:“袭邪的剑,名为‘辟邪’、百邪辟易,万毒不侵──我是不问自取,希祈他勿见怪,不是之处,我再向他请罪。”

    然后他双手奉剑,泰然递给袭邪。

    袭邪冷着脸,斜着眼,漠然收下了剑,插回鞘内,只听他森然道“铁兄曾在多年前连云寨之役里,以剑法巧挫戚少商的‘一字剑’,今日得见,果然非凡。”

    奇怪的是,他的黑剑一回鞘,连鞘带剑,却像一条蛇一般的搐动了几下,还隐隐约约的发出一声呻吟来。

    山君左眼盯着袭邪的剑,右眼却盯着铁手,好像觉得很奇怪:

    “你吃了我一枪,居然还不倒?”

    铁手平静地道:“承让。”

    孙疆又嘿地干笑一声,不知想说什么,孙忠三却忽然说话了:

    “不可以。”

    他只说了三个字,但却一字一句、一字如一击。

    但大家都不明白他说什么。

    “他是吃了你一记,这是大家都看出来的,但他却一出手便拔掉你口里下排左边的第五只坏牙。”“山神”孙忠三堂堂正正的说“你不能占了他的便宜。我们‘神枪会’的人,可以胜,可以败,可以生,可以死,但不可以耍赖。”

    孙疆这回“格”地干笑了一声,居然将刚才铁手递给他的那只牙齿,一手丢入嘴里,喀哧喀滋的嚼碎咀烂,和着牙血咕噜一声吞到肚里去了。

    “刚才是‘一言堂’的堂主与你一战,”山神向铁手一抱拳,朗声道“现在是在下‘正法堂’的孙忠三向阁下求教。”

    铁手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来这儿,本来只是查案的。”

    孙忠三道“但现刻你也涉了案,”

    铁手凝肃的道:“我到一言堂来,本要伸的是援手,伸张的是正义。”

    孙忠三道:“可是现在你却像是我们的敌人。”

    铁手凝重的说:”我本无意决战神枪会。”

    孙忠三道:“不过你已经在跟神枪会决战了。”

    铁手沉重的点头,沉凝的问“我真的不想跟神枪会作战,更不欲与你作战──我能不能甘拜下风,不跟你交手?”

    孙忠三反问:“你能不能束手就擒?”

    铁手沉思片刻,反问:“我要是不抵抗,可保我能够受到公正的对待?”

    这句话,大出人意表之外。

    听来,铁手竟有意投降!

    ──他明明是占了上风,至少这连番决斗下来,他都没有败过,至少,他可以大有机会打出“一言堂”只要能杀出“神枪会”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定必声名更威,威尽天下!

    可是,到这时候,他居然似有意不打了,弃战了,认栽了!

    但是,孙忠三的回答更妙:“不能。”

    他的答案斩钉截铁。

    铁手沉厚的语音似也有不解:“我不想打下去,是不想与你为敌,为何却不能保我有公正的审讯?”

    孙忠三道:“我知道你的用意。这儿是‘一言堂’,不是‘正法堂’,你已触了众怒、小红之死,群情汹汹,这儿不是我能说一不二的──所以你一旦遭擒,我纵尽力保你,但也不敢确保你的安全。”

    他正色道:”所以,我不能保你有公正的公平的下场。”

    铁手长叹道:“既然如此,我只有打下去了。”

    孙忠三道:“看来只有如此。”

    铁手微喟问道:“正法先生,我们就不能不动手吗?”

    孙忠三堂堂正正的问:“你有没有听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

    铁手道:“听过,但我总以为这只是不负责任的人之借口;其实人在江湖,大可由己,也总比江湖来去闯过的人由己多。只要不高兴的事便不做,高兴的事做了便不后悔,那还有什么不由己的事呢!”

    孙忠三道“你是不是铁手神捕?”

    铁手道:“我是。”

    孙忠三道:“我是不是孙忠三?”

    铁手答:“你是。”

    孙忠三道:“那我们只有决斗一途了──这还算由己?”

    铁手喟然道:“那么说,也只是情非得已;看来只要有天下第一的名头,就会有天下尽是死伤了。”

    孙忠三道:“世事本如是。”

    铁手道:“我却从不争第一。”

    孙忠三道“你不争也没有用,人还是要斗你。”

    铁手间:“为什么?”

    孙忠三道:“因为你碍着人的前路。”

    铁手道“我只是站在这里。”

    孙忠三道:“你站错了地方。”

    铁手道:“那我让开好了。”

    孙忠三道:“让开也没有用,总有人会不同意。”

    铁手问:“谁?”

    孙忠三疾吐一字:

    “我!”

    然后他就动手!

    动手。

    ──也动了枪!

    因为他的手就是枪!

    他的手里没有枪!

    但他的手却发出了枪风,使出了枪劲!

    他已人枪合一。

    他已不必拿枪在手。

    他的一双手已是兵器之王:

    枪!

    ──手枪!

    他出手一枪,竟比真枪还要刚劲、锐厉,大开大阖、杀势万端。

    而且更意在枪外!

    铁手只有出手。

    他出的是手,但用的却是剑招!

    ──出手一剑!

    他竟把剑法融合于掌中,而把剑气运聚于手中。

    他的手就是剑!

    手之剑。

    ──剑手!

    这一来“手枪”遇上了“剑手”!

    就像虎遇上了豹、鹰逢着了鹫、大日如来硬碰上了不动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