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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冠绝一时的王都应天出发,前往穷山恶水的北疆冀州,跋高山涉急水,一路遥遥远行!
搭乘朝廷的官船或私人的商船沿汉江水路出发,一路逆流北上。驰过流花似水的美丽扬州,过四面环水的衡水,从河流涌急的颍州码头转到陆地,一路上过北直道层层驿站,总算是能在六天内赶到冀州城。
骄阳正盛,荒郊野岭的残破官道上,几辆破碎的龙头马车七零八散的倒在路边,不少箱子中的金银财宝散落在地上,金光闪闪。
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空旷寂静。空气中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直冲心神。仔细看去,遍地的金银珠宝中,约莫躺着五十多具尸体,其中半数尸体是紧身黑衣,另一半则是灰色的粗布麻衣裹身。
尸体上的刀印剑痕依旧流淌着滚烫的血液,让一旁矗立的香草野花都默默地染上一层淡红神韵。
显然,不久前,此地刚刚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战。
远处,仅剩的零零散散几个黑衣人丢盔弃甲,夺路而逃。
几十米后,不少身着粗布麻衣的壮汉紧追不舍,但是两者距离相差很远,不出意外,是很难追上了。
“算了,穷寇莫追!”浑厚的男声从传来,一群粗布壮汉猛地制住脚步,深深看了眼逃走的几个黑衣身影,眼中满是杀意,却不敢擅作主张,均是立即折返,一位领头青袍男子急忙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殿下,您没事吧?”身穿青色蟒袍的干练男子,身材偏瘦,身上的佩剑已经染成了红色。脸上一道划痕依旧流淌着血,此刻表情凝重,正着急的开口询问一旁被两位黑甲士兵保护起来的的淡色黄袍男子。
那黄袍男子约莫三十来岁,浓眉大眼,面色如钢,一身龙气蒸腾,正用自己的左手抓紧颤抖的右手,不时会有几滴鲜血流出。
“不必追了,将士们长途跋涉,都已经很是劳累,在追下去也是徒劳无功!”黄袍男子缓缓摇头,此人正是千里之外匆匆赶来冀州的“熊王殿下”!
“殿下受伤了!”那蟒袍男子神色慌张,急忙上前查看自家殿下伤势,右手掌心处挨了一刀,好在伤口不深,并未见骨。
“属下护卫不利,罪该万死!”蟒袍男子放下心来,急忙下跪请罪。
“好了,不关你的事,这点小伤不碍事!”那黄袍男子态度亲和,强颜欢笑道。
“是下属怠慢了防卫,没想到被一伙贼人躲在附近草丛中,这才遭遇行刺!”那人并未起身,依旧单膝跪地,头颅勾的很低,散落的头发与脸上的伤口粘在一起,已经有些凝固。
“你也受伤了?”黄袍男子刚刚经历过一场刺杀,气色却是从容不迫,没有先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有些担心的望向那下属男子,劝慰道:“一路走来,将士们精神崩的太紧,你更是伤神劳累,难免有所疏忽,不必放在心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多谢殿下关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马骥神色很是感动,身为一名参将,能被一位皇子如此放在心上,实是少见。
“只是不曾想到,千里之外的冀州城人烟稀少,治安竟也这般懒散,临近城防,竟会有强盗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马骥毫不在乎的擦掉脸上鲜血,疾言厉色道。
“属下马上去追查查这伙人的来历,必定斩草除根!”见黄袍男子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马骥还以为自家殿下遭拦路打劫,心生不悦,便察言观色的说。
“你真以为这伙人是拦路抢劫的?”刚刚还在愁眉不展的熊王殿下,这会又谈笑自如。
“好了,不必守在我左右,先下去处理下自己的伤口,再帮忙处理掉路上的尸体!”见刺客已全身而退,黄袍男子摆摆手吩咐左右侍卫散去。
“诺!”左右两位士兵微微躬身,拱手告退。
“如果不是拦路抢劫,那会是什么人?”马骥很是体贴的找来一条白色丝带,帮着自家殿下包扎伤口,不解问道:“我们初来冀州城,又不会无缘无故招惹到什么仇家?”
马骥指着一旁散落的金银道:“若不是冲着我们满车的金银珠宝,又会是何人?”
“强盗,什么样的强盗能各个如此精兵悍将?”黄袍男子冷哼一声,满脸怒意。
等到包扎完毕,黄袍男子抬起手臂试了试包扎的如何,不松不紧,看来这个马骥平日里没少受伤,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马骥微微愣神,回忆道:“看这些人出招极是狠辣,刀刀直冲要害,相互之间又配合娴熟,倒还真不像是些乌合之众的盗匪,更像是经过独特的训练。”
“若非殿下带出来的护卫均是武艺高强之人,恐怕今日真的就凶多吉少了。”马骥也伸手在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条细布,将自己右臂上的伤口紧紧裹住,手和嘴巴巧妙配合,将衣布打了个结。
“哼!什么强盗能强大到差点击溃本王的精锐府军?”黄袍男子盯住地上的尸体,只觉得脊背发凉,今日,自己竟然真的差点命丧黄泉。
“殿下的意思,他们是杀手!”马骥皱紧眉头,大惊失色道:“殿下可曾有什么仇人?”
“我说马骥,有时候觉得你聪明绝顶,怎么偏偏在有些时候就是一根筋呢?”黄袍男子脸上呈现瞠目结舌的表情,愁眉苦脸的翻了个白眼道:“我们刚刚来此,连冀州城都还没进入,我就是有心想要得罪谁,也是力不从心。”
黄袍男子吐槽完他,扶头摇了摇脑袋,额前的一撮龙须甩来甩去,很是可爱。
“属下愚钝,还请殿下明示?”马骥尴尬的笑了笑,显得很是憨厚,躬身向着黄袍男子哈腰点头,见黄袍男子移步,急忙跟上。
“还能是谁,这些人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些达官贵人能够培养出来的。”熊王蹲在黑衣人的尸体面前,掀开尸体脸上的黑纱,眉清目秀的双眸炯炯有神。
“难道是......太子殿下!”马骥惊呼一声,终于是绕了回来,喃喃道:“怎么可能,太子殿下的眼线早就被我们甩掉了”
“呵呵,那可未必!”熊王看着地上黑衣尸体们陌生的脸颊,实在是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干脆起身走开。
“殿下的意思是......我们一同随行的队伍中有...内鬼!”马骥见两人周围空旷,小声问道。
“哼!你总算是想到了!”熊王显得很是欣慰,要知道马骥可是他身边的左膀右臂,心腹之人。这些年自己能够在朝堂上平步青云,更是从太子手中夺得一席之地,他当居首功。
只是马骥这人也并不是一直聪慧过人,有些时候也会犯糊涂,将自己蠢个半死。就比如这次,黑衣人明显的奔着刺杀自己而来,却被他理解成劫匪劫财。
“那会是谁呢?”马骥瞧了瞧周围均是身上带伤布衣军士,咬住嘴唇沉思暗想。
“本王不比你想知道!”熊王翻了个白眼,实在不理解,这人怎么聪明的时候,算无遗策,蠢得时候,让人苦笑不得。
“属下马上在剩下的人中排查一遍!”由于担心自己啊殿下的安危,马骥拱手行礼,就要去将剩下的活人盘问一遍。
“不必了,事情已经发生,亡羊补牢,为时已晚!”黄袍青年急忙拉住这蟒袍青年,无奈道:“弟兄们死伤掺重,此时若是盘问,岂不是动摇军心!”
“更何况,我们此行也损失掉半数弟兄,那人是否丧命其中也未可知,不宜再大动干戈!”黄袍殿下对着蟒袍青年摇摇头道:“收拾收拾,我们继续启程吧!”
“殿下英明!”马骥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自己关心则乱
“此地离冀州城还有多远?”等到尸体被全部就地掩埋,熊王殿下安抚过剩下的随行军士后,遥望北方问道身旁的马骥。
“不足十里!”马骥歪头回道。
“说来也真晦气,这眼看就进城了!”马骥嘟嘴抱怨道,一路上跋山涉水,一千余里,太子偏偏选择在这将入冀州城之时动手,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就是我这位王兄的厉害之处了。”熊王殿下倒也心胸开阔,?居然为自己皇兄说起好话来,只是这话话刚讲完,称赞的脸色就消失不见,转为满面愁容!
“殿下何出此言?”马骥招呼着一位受伤颇重的马夫牵来马车,替自家殿下打开已经只剩半张的黑色车帘,观察着自家殿下的表情,小心翼翼问道。
“你想啊,一路上我们都未露出破绽,太子的人就是有心想要下手,也找不出半点机会。”熊王并没有着急上马车,而是驻足原地,极是认真地分析。
“这倒是,殿下带来的侍卫均是禁军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一路上的防守可谓是天衣无缝,就算太子殿下想要硬攻,也未必就能得手。”谈到一路上自己负责保驾护航,马骥脸色又红润起来,拍着胸脯很是自信。
“我不是说这个!”熊王殿下剜了自家护卫一眼,嘴角一抽,差点忍不住一脚踹上去。
“我是说我这位皇兄的行事风格竟与以前大为不同,会如此的有耐心。”熊王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很是担心道:“若是皇兄真是有如此耐心,那我们夺嫡的胜算就要重新估算了!”
“是啊!要知道太子殿下此前的行事风格最是激进!”马骥也皱着眉头,沉思苦想。
“所以,我甚至都怀疑,这次并不是皇兄对我下手!”熊王觉得很是头疼,若是一切真如自己所想,恐怕皇位之争,自己再无半分胜算。
“啊!”马骥大惊失色,惊呼道:“殿下何意!那不成还有别人......”
“这便是最蹊跷的事情了,若不是王兄,谁会甘愿冒此大险。”熊王狠狠挠了挠头,唉声叹气。
“殿下多虑了!”马骥劝道:““一连二十多位死侍,这培养起来的代价,可不比养一支军队来的容易。”
“倒也是,除了父亲和王兄,整个大渝,谁又有能力培养这么多的死侍。”熊王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实在是如马骥所言,太过杞人忧天了。
“在属下看来,这倒是好事!”马骥突然眸中精光大胜。
“哦!你是想到了什么?说来听听。”熊王紧紧抓住蟒袍青年的手臂问道。
“属下以为,太子殿下肯下这么大功夫来对付我们,正是因为殿下您最近的表现太过于出色,威胁到了太子的位置,这才逼得太子殿下出此下策。”马骥非常冷静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