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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谢慕梳头,用一根墨绿玉簪将他头发挽起,柔柔长长披落肩后。
我抚摸着谢慕的脸看镜中,我的衣袖垂在他脸边,映着他漆黑眉眼,雪白面容,我有些一瞬间的失神,谢慕缓缓的笑了,说:“你同母亲越来越像了。”
我倒觉得我同谢慕像一些。
镜中我和谢慕有些相似,我同他一色的红衣,同样的凛冽眉眼,五官清晰颜色浓重,气如血光刀锋,谢慕美得有些男女莫辨,而我脸上也并不太有温婉柔和,所以看起来便相似。
翠女和碧奴拿来白色的狐裘披风,给我和谢慕分别披上。
翠女看了我,又看谢慕,捂着嘴笑,我好奇道:“你笑什么?”
翠女说:“两位主子真是一模一样,就是一个大一个小。”
我和谢慕确实打扮的一模一样,连头发挽的都是差不多的。
我叫来阿西,阿西半个月前给邓总管带了过来,我责问他为何不给我送饭吃,他期期艾艾说不说个道理给我,我便让邓公公将他打了一顿,奴才就是奴才,当时打的屁股上开了血花,只过了几日他便能跑跑跳跳,我还有些后悔打的太少。
阿西跟在我背后,我说:“不许跑远,也不许离我太近。”
阿西应声,我和谢慕披着披风出了殿,赵免允许我们在宫中四处去走,他从来是允许的,只是当初谢慕将我装在昌平宫,他自己不出去,也不让我出去。
现在谢慕也不拦着我了,所以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谢慕身体刚好,我们便去敬山的宫殿泡温泉,前几日的雪刚消停,四处还是空茫茫的一片白,碧奴在前领着,出了殿门行了不久,玉树琼林中有一人拥厚厚绒绒的白色毛皮大氅漫步行来,身后跟着太监,我先注意到他怀中抱着的一团火红。
谢慕停下。
我便也住脚,等他走近了,果然是赵倾,怀中抱着那只小狐狸。
我和谢慕站在一处,赵倾看着我们愣了愣神,不知何意狡黠的笑了,点头赞道:“果真是连璧成双,怪不得我皇兄日日挂记,值得值得。”
谢慕听他不知是赞是讽,无甚反应,并不行礼,只是微微躬身道:“睿王爷。”
赵倾笑道:“二位现下是贵人,正得圣眷,不必多礼,这是往哪里去?”
谢慕道:“敬山温泉池。”
赵倾并无惊讶的惊讶了一下,说道:“哎,那可巧,我也去那里,不如同行。”
赵倾看我,眼神有些戏谑,他是从我们正对面过来,往敬山正是在他来的方向,谢慕并不戳破,微微笑,道:“睿王殿下前请。”
于是睿王殿下又调转了头,很巧的半路相逢和我们一同去敬山。
我问睿王:“你王府里没有地方泡温泉吗?要特意到宫里来?”
赵倾对我眨眼说:“那怎么能比得陛下的温泉宫是不是?”
到了敬山进了殿,赵倾也没放下他怀中的小狐狸,我和谢慕更了衣,换上泡温泉的素纱中单,殿中温暖如春,两名侍女在池边跪奉,谢慕迈步入水,我跟上去,脚下不稳,谢慕回手拉了我一把,我便抓着他的手,挨着他靠在池边。
不一会儿赵倾竟然光着脚也进来了,白色单衣,抱着小狐狸入水,那火红的一团便在水中扑着爪子游动,游到我和谢慕身旁,小狐狸爬上了谢慕的肩,又从左肩跳到右肩,在谢慕身上打转,谢慕转脸躲开毛绒绒的狐狸尾巴,问道:“睿王殿下不知有何事?”
赵倾笑道:“难道无事便不能同二位在这里消消寒。”
他打了个呼哨,小狐狸便从谢慕的肩上下来,回到赵倾手中去
赵倾对着谢慕一笑,拨开水走了过来,将我揽到他身前,谢慕立即脸色一冷,赵倾却说道:“我听说谢翮在凉州私开铁矿,并在北边大量购买军马,安阳侯可知此事?”
安阳侯是宁国太子入了北雍的封号,谢慕面色死白,僵硬道:“我不知。”
赵倾看他形容,停了笑,道:“此事我也是前日意外探听的,我抓了一个凉州军中来的探子,从他口中得知,陛下应该还不知道,我想着,安阳侯若不知情,我该告诉一声。”
谢翮是我二哥,他这样明目张胆的造反,等于是要至我和谢慕于死地。
赵倾手有意无意的在我颈项上抚摸,我推他手,赵倾低头一看,仿佛是才反应过来,哎呀一声笑说:“对不住,失礼了,你瞧我这手,该打。”
说着还自己当真打了两下,他在这自唱自演,谢慕:“王爷告诉我此事,我也没有可以回报王爷的,不知王爷想要什么。”
赵倾收了手笑道:“好说好说,不急不急,现在没有,不表示将来也没有,我记着你欠我这份人情就是。”
谢慕道:“王爷说的是。”
谢慕是没有心思再泡温泉,离了水出去,我要跟上他,赵倾又一把拉住我,我手挨到他坚硬的胸膛上,十分不舒服,他让我想到赵免,我挥手打在他脸上,叫道:“放开!”
我力道用的不对,没有打疼他,只拍了他一脸水,赵倾果然跟赵免是兄弟,他仍湿淋淋搂着我的腰,笑眼说:“哎,急什么,咱们说会话,我又不欺负你。”
他不是赵免,我也不用对他客气,我伸脚要踢他,然而人在水中脚无法踢出,谢慕声音
在殿中冷冷传来:“王爷自重。”
赵倾叹口气放了手,貌似黯然说:
“我本只想说,公主欠我一件袍子,那是极难得的雪狐皮毛,我都难舍得穿一次。”
我告诉他:“昌平宫起火,你的袍子烧掉了。”
我追上谢慕,问他:“赵倾说的可是真的?二哥他不顾我们的死活了吗?”
谢慕冷笑道:“咱们的二哥,他等不及了呢,只是时候未到,他想的太天真了些。”
谢慕并不回寝宫,大步要去玉林苑,玉林苑是宫中伶人所居处,谢慕无事时也去那里教
习琴艺,演式制曲,然而还未到玉林苑,只走到半道,便见赵免在前方。
谢慕脸色巨变,远远便附身跪下,给赵免请安,我也连忙随他跪下,赵免身后跟着邓公公,
似是悠闲逛逛过来,见了我和谢慕跪着,仍是慢悠悠的,不多远的距离,他走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才见到他的深红龙袍底摆和黑色丝绸短靴。
赵免在谢慕面前弯下腰,细看,作了笑问:“这是做什么?”
谢慕道:“陛下先恕臣之罪。”
赵免冷然道:“起来说话。”
谢慕仰头问道:“陛下,陛下可有收到凉州的消息?”
他仰起脸,赵免高高在上看他,大概是很满意,又听他说起凉州,赵免意味深长的笑了,
柔声问道:“凉州什么消息?”
谢慕连忙低头叩首道:“是关于家兄,臣听闻一些不好的事。”
赵免抬起他下巴,探寻的问道:“你在深宫之中,去哪里听闻不好的事?”
谢慕道:“陛下恕罪,不是听闻,臣与家兄往来,陛下是知道的,是家兄信中所知。”
赵免道:“你说来听听。”
谢慕道:“家兄在凉州招兵买马,图谋恢复,实则冥顽不灵,有负圣恩,臣有意多次劝阻,都无济于事,臣不愿随他,迫不得已,只得上达圣听,还望陛下明鉴!”
赵免笑道:“此事早晚我都会知道,你说不说都无甚干系,所以你这么着急的上来撇清,你倒是会捡现成的便宜,看你吓的这一脸的汗,还真是难为了你。”
他抬袖擦了擦谢慕的脸,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寝宫去,我同谢慕站起来,跟在赵免身后,回云阳殿的路上赵免折了一枝含苞待放的腊梅簪在谢慕的发间,看起来煞是滑稽,赵免便哈哈大笑,笑完又来牵起我的手,将一小朵花骨朵放在我的发髻中。
用晚膳的时候赵免仍然心情很好,谢慕却一言不发面色凝重,头上还簪着那枝滑稽的腊梅,赵免不说,他不能取下,赵免并不理会谢慕,只笑眯眯跟我说话,问我们去了哪里,我说去了温泉宫,还见到了睿王。
赵免便摸我脸说:“小东西真听话。”
晚膳后,沐浴洗漱上榻,我已经习惯了赵免搀和到我和谢慕的睡觉,更了衣,谢慕凝眉坐着,我挨着他,许久,赵免便也过来,谢慕这会主动便去给赵免宽衣,赵免闭着眼很享受,寻着谢慕的耳朵便咬,谢慕垂了头由他。
赵免咬到他肩膀上,突然说:“你年纪似乎大了。”
谢慕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少年身量,他长得修长端挺,身长腿长,骨骼坚硬,我抱着他的时候能感觉到他原本软软柔柔的身子骨在一天天坚硬结实。
谢慕愣了愣,答道:“是。”
赵免也是个颀长身量,但谢慕隐约要比他更高,赵免在谢慕肩上咬了一会便有些不耐烦,他仿佛终于发现谢慕是个男人了,谢慕是个男人,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男人。
赵免一把将谢慕推开,转头对我道:“过来。”
我连忙摇头,赵免一把过来抱住我,我大叫着踢打他。
赵免挨了我一顿拳脚仿佛又想起了什么,重新爬到谢慕身旁将他头发提起来打量他脸,又将他衣服扒光了从头到脚的看,谢慕确实已经是个成年人的形状,宽肩窄腰长腿,人虽然白细,但怎么看都是个成年男人。
赵免盯着他腿间,看了半晌,为难的说道:“这可怎么办,朕替你净了身可好?”
谢慕这回是吓得脸色都变了。
赵免是个疯子,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陛下….”
谢慕是从来不失态的人,任何时候都镇定自若,这回却是声音都有些战战兢兢,带了点疯狂的激切,还有可怜的恳求,他跪了起来,抓住赵免的袍子,抬头的时候他眼睛发红。
赵免给他激动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谢慕又上前抓住他,赵免便很为难的说道:“你这样子不好,朕抱着不舒服,你那玩意儿左右也用不上,切了也好。”
谢慕迅速的穿了衣服起来,下了榻噗通一声跪下,沉痛道:
“陛下!还望陛下体谅臣尚无妻子,放过臣。”
我莫名所以,其实没听懂赵免的意思,之大概知道他出的应该不是好主意。
“谢慕…”
谢慕膝行跪倒赵免的腿前去,眼泪直下,这倒将我吓坏了,谢慕竟然会哭,真是天大的怪事,不过赵免看他落泪却是显然心软,伸手去扶他,拭掉他脸上泪痕,嘴里疼惜的说道:“你怕什么,又不是要你的性命。”
谢慕跪着不肯起,赵免温柔不缺,但耐心是从来不大够用的,见谢慕固执,赵免便板起了脸:“你这是做什么?这是要逼朕吗!给我起来!”
谢慕长长的伏地不起,赵免命我起扶他,我下榻去搀扶谢慕的手,求道:
“谢慕,你起来吧,地上冷。”
谢慕甩开我的手,我感觉他身体在颤抖,我也随着他跪下。
赵免看我们跪了一双,便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提脚对着谢慕胸口踹了一脚。
谢慕稳着没有被他踹倒,我连忙张手扑上去,抱住谢慕的身体挡在他身前。
我等着赵免的下一脚,然而我许久没感觉到赵免的动静,那一脚迟迟不来,倒叫我心慌,怀中谢慕绷紧的的身体渐渐松弛,靠在我肩上,我偷偷回过头去看,赵免已经不见了。
邓公公进来道:“两位主子安歇吧,陛下今晚去毓清宫。”
我将谢慕扶起上榻,谢慕睁眼躺着,看着头顶桃红的纱帐。
我盘腿坐在他身旁看他,对着他脸正出神,谢慕猛然坐了起来,撩开袍子看自己身下,埋伏在草丛中的小鸟,我也好奇的探头去看,没发现什么异常。
谢慕就盯着自己的下身看,还用手去拨弄了一下,有些嫌恶的表情,因为赵免走了,我有些劫后余生的快感,被他这个动作搞的笑出声来:“你嫌弃它做什么?”
谢慕冷笑道:“赵免打算阉了我做太监,像个女人那样给他享乐。”
我大惊:“那你就不能生孩子,不能留胡子,以后还得蹲着尿?”
谢慕眸光暗了下来,他脸上意味有些不明,除了鄙夷和恨意,还有些讥诮的嘲讽。
我抱住谢慕说:“你不要怕,我不会让他那么对你的,你还要给我生孩子呢。”
因为在昌平宫的时候我很无聊,想找人陪我玩耍,便每日求谢慕给我生个孩子,谢慕说他没地方找女人给我生孩子,宫里的女人都是赵免的,只有赵免有权利生孩子。
我听了不高兴,谢慕说,以后出了宫给你生。
所以谢慕还要给我生孩子,他不能当太监。
谢慕听我说生孩子,摸我头发,僵硬的笑。
我和谢慕相抱着睡觉,然而到后半夜我被一只大手提了起来,我还在睡梦中,给人像捉乌龟那样拎着壳拎起来,就在那只手下张牙舞爪,赵免一巴掌拍醒了我,我尖叫着连忙缩到帐子深处去,赵免鬼气森森的轻笑了一下,手脚大张的又躺上了床榻。
我缩在那惊恐的看他许久,直到听到他沉重又规律的呼吸声,确定他睡着,才近前去,看到赵免脸色惨白,脸颊上有一道血痕。
谢慕也醒了,坐起来,他也看到赵免的脸上,谢慕几不可闻的嗤笑,看起来赵免受了罪,他心情很好,谢慕照着赵免的脸轻拍了两下,赵免没醒,谢慕凑到他口鼻间嗅了嗅,得出结论说:“他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