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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还有一场戏,在那之前许沉河想先补个眠养足精力,所以和祝回庭在湖边的谈话没持续太久。
对于他最后的疑问,祝回庭无从告知,最了解江画的人是顾从燃,很多答案兴许只有顾从燃才最明了。
跟组没几天,祝回庭就买票飞回呈桉市了,他新带了两个年轻艺人,刚入行的新人很多事不懂,他不得不在旁边时时紧盯。
夏季似乎格外漫长,和冷冬各有各的难熬。剧组里不分昼夜的生活对于许沉河而言已是常态,偶有半日空闲,反而会感到不习惯。
通过拍电影的机会,许沉河与组里的老戏骨熟识,他很喜欢和老一辈的人攀谈,聊文学、聊生活,或者下下棋、比比书法,偷得一刻清闲时有种回到榕憬镇的错觉。
他日渐自然的状态没再让乐于芩提起江画的曾经,某次对戏时乐于芩还感叹:“你好像比以前平易近人好多,希望你是真的走出来了。”
许沉河闻言微怔,抓不住心里匆匆溜走的难过,因此分辨不出自己是感同身受,还是又在为江画的离去而沉痛。
盛夏八月,组里有两个人在这个月生日,一个是饰演庄承颐的老戏骨雷慕山,一个是赵副导,二人生日仅差一天。剧组的工作人员私下计划搞个小趴体,恰逢衔接两天的夜晚要拍夜戏,在凌晨时分切蛋糕刚刚好。
这晚的戏份拍摄在一座洋楼里展开,讲述从歌厅回到家的庄十弦撞破自己魂牵梦萦的歌女云清梦竟是父亲情人的秘密。
细节道具摆放完整,打光就绪,演员各就各位。摄影、录音开机,场记打板。
庄十弦推门进屋,嘴里哼着曲儿,是昨晚在歌厅听云清梦唱过的歌。但他哼唱得并不着调,轻快的曲子被他放慢了节奏,甚至显露出几分忧愁。
他心里有点怨云清梦,前几天跟他搞暧昧的人,今天就不见了踪影,好友说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说不准是跑去了哪位达官贵人的床上。
大门在身后合上,偏厅那边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半透明的水墨画屏风映出两具瞬间分开的人影,伴随着一声低低的惊呼。
庄十弦警觉起来,留洋在外多年,什么惊世骇俗的场景没见识过,当下就能猜出屏风后会是怎么个什么状况。
庄家上下十几口人,那么晚谁敢在偏厅搞事?庄十弦定在屏风外按兵不动,脸上端着猜疑,眼里净是看好戏的神色,姿势松散地依靠在沙发背上,猜测的同时想等那两人整理好出来跟他会个面。
却不想等来的竟是自己的父亲,庄家最是严肃冷面的庄承颐。
“爸?”庄十弦一下子站直了。
“戏看够了就上楼去。”庄承颐负手而立,自成威严。
庄十弦却是他最不听教的儿子,脸上虽然露怯了,但脚步丝毫没挪动:“我亲妈才走了没多久,你就给我找好后妈了?”
庄承颐也不是个善茬,对着其他几个儿子,他准该一掌扇过去了,对年纪最小的庄十弦,他好脾气地冲屏风的方向托托手掌,皮笑肉不笑道:“要不现在就让你认个娘?”
“免了!”庄十弦一甩手臂,沙发旁的矮柜上那只紫釉天球瓶被他摔落在地。
导演喊停:“这条情绪不到位,重来。”
道具重新摆放,许沉河懊恼地挠挠裤腿,清除杂念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花瓶来来回回摔了七八次,倒没真往地面摔,下边垫着软垫,镜头只拍上半身,道具花瓶摔碎的画面只需后期剪辑合成。
庄十弦气愤地冲上楼,走到一半觉得不解气,又从楼上跑下来。
顿在楼梯口的刹那,他撞见了他后妈的真容,全身的冲劲仿佛凝成冰,他瞪大眼喃喃地念出对方的名字:“清梦……”
一幕戏反复拍了十多遍,几个钟头流逝而去,在所有人凝神于最后一个镜头时,导演总算高声喊道:“过!”
夜戏分外艰辛,几位主演不约而同瘫坐在大厅中央的沙发上,各家艺人的助理纷纷递上水杯。
晚点儿还有几个镜头要补拍,大家休息归休息,但不敢长时间合眼,都担心过于短暂的睡眠对精神起负面作用。
一拨人想找点乐子提提神,不知谁先关了灯,大厅登时沉入黑暗中。这种把戏在剧组里很常见,又是私下传过消息的,大家都心有灵犀,只有许沉河在眼前捕捉不到光线时悄悄抓紧了自己的衣摆。
乐于芩的口红还没补完,她屈指在唇上一抹,愉悦道:“终于盼到这一刻了。”
工作人员推来两个点着数字蜡烛的蛋糕,两位寿星被拥到最前面,主导演先带头唱起了歌,原本困意满满的主创人员点燃热情,中气十足地吼完了一首生日歌。
一部影片的成型靠的是剧组从上到下每个人的付出,无论是资金、管理、指导、演绎或是打杂,谁都必不可少。
大家把心血投注在这个夏天,日日面对同样的面孔,早就对出了感情。这个举行在凌晨的小型趴打散所有人工作一整天的疲累,各自以饮料代酒,一轮轮地敬过了雷慕山和赵副导。
吃完喝完庆祝完,大家重新投入工作,赶在黎明前把该补的镜头补完,一干人累得直接倒在片场的墙根旁睡过去了。
许沉河抱着保温杯坐在洋楼外院子的长椅上,多幕戏的情绪转换,他还没彻底从戏里走出来,以至于看见远方天边擦亮的一抹光,都分不清是戏里的庄十弦看见的日出,还是许沉河希冀的光亮。
昨夜吵嚷的片场现在寂静无声,一丁点细微的声音都显得特别清晰。许沉河回过头看靠在一旁啃煎饼的乐于芩,问:“不回房车上睡吗?”
“先填饱肚子再说。”乐于芩立在这儿很久了,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才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