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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虎嗣对薛池点点头:“我还要去复命,你要什么都跟他们说,屋子随你挑。”
薛池应下,萧虎嗣也不去换洗一下,转身就走。
等他一走,孩子们就炸了锅,围着薛池。
“姑姑,你好漂亮啊”
“姑姑,你怎么住咱们将军府啊?”
“姑姑,你是不是我们将军找的小媳妇啊?”
薛池一个头两个大,只得祭出法宝,用成国话说:“我听不懂,我听不懂!”
谁知这些孩子对望了一下,低声嘀咕:“她不是将军抓回来的成国奸细吧?”
“你抓个奸细放家里,随便她挑屋子啊”
“难道咱们将军还想娶个成国姑娘,那边会咬死了不同意吧?正好塞几个乱七八糟的过来!”
“管他们同不同意,咱们将军怕过谁?”
薛池翻了个白眼,大声道:“有什么屋子空着的呀?”
年纪最长的一个女孩子听得懂成国话,立即对一帮孩子道:“我们要听将军的话,先帮这位姑姑安置下来。”
说着就换了成国话对薛池道:“姑姑,你跟我来。”
萧虎嗣这宅子并不大,只有三进,但位置好。
元国都城拓达城发展到现在,这么好的地段早扣不出宅子来了,萧虎嗣这套还是皇帝抄了个贻误战机的罪臣的家,没收了这套宅子,转而再赐给了萧虎嗣。
里头虽小,但却是请名家设计过的,不如成国的宅子做成流水山石绿荫的秀美,另有一种疏阔大气。
更难得的是后院正在水脉经过处,挖了口甜水井,在水源并不十分充足的拓达城,这就尤其喜人了。
薛池随意挑了间宅子,萧虎嗣府里用的人都是伤残了的老兵,一会功夫就替薛池烧好了水,薛池洗漱完换上了路上买来的衣裳,头上蒙上纱巾,看着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元国姑娘了。
萧虎嗣先去镇国大元帅府见他父亲。
元帅听人禀报,面露错愕之色,他实在没想到萧虎嗣在这种情形下还能生还。
元帅在书房见了萧虎嗣,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其实萧虎嗣越长大,除了这一双虎目,鼻子、脸型,那是越长越像他年青的时候。元帅心中已知他是自己亲儿,且他现在比萧氏一族所有的年青一代儿郎都有出息,实在该好生安抚他才是。
然而他从小到大被人称作“虎儿”,早成笑柄,元帅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个脸去。
此时面容严肃的冲他点点头:“如今朝堂上吵闹成一团,各派意见不一。有要向成国开战的,也有要向成国赔款的。皆因你们失手而起!你倒是说说,为何会失手?!”
萧虎嗣淡淡的道:“许是曹太后行事不密,走漏了些许风声,摄政王已有警觉,用了替身,只等躲在暗处将我们一网打尽。”
“明明是你们行事不仔细,连个替身也辩识不出!”
元帅一味厉声斥责萧虎嗣,他却只是淡淡的将其中情形说了一遍,种种死里逃生只作等闲。
元帅见他毫不将自己放在眼只,只得瞪着眼作罢,最末道:“我国战事才歇,不可能再战。何况就算是全盛时期也不是成国对手。此番必然要放低姿态求和赔款,只要不割地便是好的了……”
萧虎嗣心中一动,问道:“可会将曹太后手书送给摄政王?”
元帅哼了一声:“自然不会!此番无论如何,我国都已经担了不是,便就一力担着了。曹太后的把柄自是先扣着,日后他们两方相争,若是曹太后战了上风,主持了成国大局,这把柄自可拿出来,从她手上长久的得来好处!内斗是常事,通敌这罪名她恐怕还担不起!”
两人在书房密谈后一道入宫去面圣,元帅夫人在后宅听到消息却咬碎了银牙:“他怎么就活着回来了!”
身边的仆妇悄悄献计:“夫人,成国现在向我国问罪,不知为表诚意,要不要将小将军绑了送去请罪呢?”
元帅夫人一怔,立即满面笑意:“替我着妆,我要去见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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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谨倚在床头,面沉似水。
一众人进出都轻手轻脚,胆颤心惊。
柳庭光正戴罪立功,撅着屁|股趴在张小桌子上提笔写字。
心中却叫苦连天:这算怎么回事?让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去回忆一个女人黏黏糊糊的言语,还要一字不差的书写下来?!这女人嘀嘀咕咕的话又多,谁能记得这般清楚?
柳庭光先前暗中投机取巧,以为摄政王横竖是昏睡着没听着的,他就算多写一句,少写一句,那也不碍事。
谁知道他才写了三页,摄政王令人取走一看,抬手便指着其中一句道:“她说的是‘当时我身无分文,不想饿肚子,做的事也就不怎么体面啦’,你写的这是什么?‘当时我做事不讲究’?!”
摄政王抬手就把纸扔到他面上,柳庭光现在还记得自己被他阴鸷的目光盯得全身都如在冰水里泡过一般。
这还不算完,摄政王还命人将他拖出去打了十大板子,再拖回来继续写!
那帮小的们看这情形,一点不敢放水,抽得他现在还坐不得椅子,只能跪在椅子上撅着屁|股写字!一个字一个字的从脑子里往外扣,简直要上吊的心都有了!早知如此,她要进来说情话,他就该立即冲出去十丈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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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心用手托着一叠纸送到时谨面前:“殿下,柳统领先写好了十张呈上来。”
时谨阴着脸,伸手拿过。
他当时并没将她的话听得完整分明,然而听得的抽一两句随便核对一下,也够吓唬柳庭光的了,那天指了一句出来,柳庭光的眼神都快绝望了。该,让他不上心,连个人都看不住!
时谨低垂了眉眼,咬牙切齿去看纸上的字,看了一会儿,心里的怒气稍散,渐渐的竟又有些地方勾得他露出笑意。他心中一怔,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喜怒竟如此变幻莫测!
檀心偷眼看他,见他怔神,不由低声试探道:“殿下,御医说您还劳不得神呢,不如由婢子来替您读?您就闭着眼随便听听,可别费了神。”
时谨抬手将这叠纸一扔:“念。”
檀心露出个欣喜的笑容来,觉得这所谓的“融姑娘说过的话”其实也不如想象中的那般要紧。
她一张一张的把纸捡起来理平整,轻声的读了起来。她的声音温柔,平和清淡,实在悦耳。在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摄政王的母妃丽贵妃就喜欢让她读书来听,说她读来令人听着舒适。
“王爷……我得谢谢你,还记得我们在离城第一次见面……”
才读了第一句,时谨便道:“停。”
檀心一怔,抬眼不明所以的望着时谨。
时谨面无表情:“放下,出去。”
她放下纸,垂着头起身,在一边福了一下:“婢子告退。”
说着脚步稍快的走了出去,眼中已是暗暗噙了泪花。
时谨拿起纸张,微微蹙起了眉头:由别人来念,不是那个声音,不是那个语调,听着便全身不适,他这是怎么了?
☆、第76章两地
柳庭光绞尽脑汁,拼拼凑凑的回忆,想他一个冷峻青年,头发都快秃了。
最末无法,出门去抱了两坛酒,包了两块卤肉、一只烧鸡,偷偷摸摸的去找影一。
影一令其余几名影卫轮值,好容易出来歇息一阵的功夫就被柳庭光揪住了。
“世兄累了吧,快来喝杯酒解解乏。”
影一绞帕子擦了把脸,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酒就免了,我们是沾不得酒的。”
柳庭光有些尴尬,想起来他们许多时候都要隐匿起来,身上如果有酒味确实不妥。
“影一”是个代号,无名无姓。然而柳庭光时常在时谨面前行走,也与影一有几分熟悉了,不知如何称呼,只好以“世兄”代之。
他讪讪的把卤肉和烧鸡往前面推了推:“……那用些小菜。”
影一笑了笑,坐到桌前扶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得半饱才擦了擦嘴:“说吧,什么事?”
柳庭光颇有些难堪:“这个,世兄也知道,殿下让我将融姑娘说过的话都一一抄录下来,半个字也不许错。这个,我哪能记得这般清楚?很是犯难。世兄当日也是在一旁听着的,不如帮兄弟看看,有记得的就填补填补……。”
实际上,柳庭光憋了这许久才来找他帮忙,影一还颇为诧异!寻思着时谨不过是要折一折柳庭光的傲气,如今火候也差不多了。便笑着接过柳庭光递过来的一叠纸张,上下扫了两眼,伸出手去。
柳庭光一愣之下回过神来,连忙去端了笔墨过来,润了笔递给影一。
影一提起笔就写,毫无滞涩。
柳庭光看得大奇,不由起身站到他身后低头观看。
就见影一一支笔尖不停,在他原有的底稿上添添减减,删删改改。
他越改动,这些词句就像拨开了迷雾,越来越与柳庭光记忆中相符。
柳庭光抽了口冷气:“世兄,你如何记得这般清楚?”
影一侧头看他一眼,微微笑道:“记住旁人说过的话,原本就是我们应有之能,凡事需处处留心。我这还不算什么,上一代“影一”数年后还能记起当年见过之人的衣着佩饰,那才叫本事。”
柳庭光一凛,反应过来,明明有影一这样可毫不费劲回忆抄写的人在,摄政王却仍让他来做,除了是对这次没看好人的惩罚外,分明也是对他更深一层的不满和警告,他若还想为摄政王所用,就必需彻底改正。想到这里他不免出了一层冷汗,认真的对着影一一揖:“我往日行事粗疏了,日后还望世兄不吝提点。”
一日后柳庭光呈上了一字不错的抄录册,时谨刚喝完汤药,精神似有些不振,只指了指桌案:“放着吧。”
柳庭光应是,将册子放在一旁的案几上,退了出去。
要退至门口时,时谨似不经意的道:“往后好好做事,不要多嘴,更不要自以为是。”
柳庭光头压得更低了:“是。”
时谨用指节抵着额侧,望着案上的书册。
所谓两清,不过是她自说自话罢了,他可没同意。是他的人,他自然要护着,专程来搭救她,她却这般不领情,居然和人跑了!
萧虎嗣有那一点比得过他?时谨暗中又有些咬牙。
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不能要了。
虽然她是有点特别,但也不过是个小丫头,不算国色天香,不算妖娆妩媚,竟然能乱他的心境。想来是折腾柳庭光,把他自己也折腾了,往后不看就好了。
他低声道:“拿走。”
侍立在一边的檀心双目晶亮,抿着唇一笑:“是——。”
说着她走上前去,拿了走到另一间屋子,随手塞到了书架的最边角处。烧了倒是无用,殿下若想要再看,让柳庭光再抄录一份也不费事,一番折腾反倒会让殿下印象更深。
将它放在这样偶尔能看到的地方,渐渐的忽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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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壁辉煌的宫室中,香烟袅袅。
数名宫人手中捧着皮子排排站立,曹太后戴着护甲的指头随意点了几处:“这几张白的镶件披风,多出来的做个手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