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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的气候,还是蛮冷的,港城机场人影匆匆,都迫不及待从冰冷的出舱口,小碎步的跑进家人、亲人,爱人温暖的怀抱。
我一个人呆呆看着他们,沉默会儿,又一个人拉着手提箱离开。
已半月了。
肌体的恢复,远比我想象中困难与慢,毕竟半年躺在床上没有运动,四肢的感觉就好像十岁的筋骨撑起了二十岁的重量,每一步都得刻意的用上力气才迈的出去。沈医生说,要彻底康愈一年半是少不了的。
但我已等不了了。
在港城我真正的亲朋好友没有几个,可能帮上小忙的还是有些,我托他们帮我打听裴东的下落,却并没有预期中结果。
他好像不是谈生意来的,所以无声无息,也不来看我,电话同样已成空号裴东,你到底在干嘛?
拉开锁链,望着皮包里那盏紫铜灯,我唯一希望,便寄予此了,我希望他跟我默契,我希望他不来找我,至少也在等我找他,而不是听说我要变成植物人,苦等半年结果又的确如此,便不想再与我有何干系了。
搭进出租车里,那种心悸与心急的感觉愈发强烈,我直催司机快一些,好与坏,我想尽快得到那个结果。
车子在姬江上游停摆,我下车,拉着行李箱,推开熟悉的黑色铁门,第一眼便看见了那大柳树,更看见了那天在树下,裴东风中惆怅的旧影。
为了我,他也会有那般的黯然神伤吗?
抿抿唇,我往里面走去,由于两旁都是古址旧楼,就算没有节日这里游客也是很多。我穿插其中,迷惘的寻找着,心急的遥望着,不知不觉二十分钟过去,却什么也没找到,得来的不过更心慌与难过罢了。
那种感觉就像他知道我在找他,也许已与我擦肩而过,却并不愿意让我见到他。
失望,越载越多,到最后,我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去盲目的寻找了。在游客堵塞下,我坐进了游艇,想从中游下船回家;在航线中望着那些普普通通,却又幸福安稳的小情侣,老夫妻,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又不由得泪湿满眶。
薛染,你怎么这么傻?是他不让你找见他。
不然呢?他想的话,还用得着你一个刚从半年不省人事中苏醒的女人,满世界的找他吗?
裴东,你混蛋
裴东!你、混、蛋!
有路人耐不住好奇来安慰我,询问我,我只是笑着将眼泪擦干,说没什么。船徐徐镀进了江口,我望着游客们纷纷朝往古城旧址寻去,突然,又不想立马离开了。
我想重回上游,然后把他的紫铜灯,埋回给他的故人。
我拿不起这灯,我成不了让他那般情深的故人。
游客,在各式各样的飞檐红楼里穿梭,谈论着宋服唐妆,笑侃彼此前世今生的往来,我看看停泊不动的游艇,便无声无息跟着。逐渐,人都走到了古巷深处,而且不知怎的,都停留下来。
“切,有什么了不起,莲花灯放了,汉服穿了,船票也买了,没给你们姬江修坝出这份力是吧?又不是白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
“别说了老公,你瞧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多可怕 啊不过里面肯定很漂亮!我看到了,放着什么半透明的东西,特大!”
“进都进不去,大你妹啊算了,先去吃饭吧。“
站在人群外,我听见一对挤出来的小夫妻如此说道。我望了望那眼前的拣住,原来是一栋算是比较高的三层飞檐红楼,可不知怎的,门口有帮黑衣人守着,不让进去,说是私家重地。
是他吗?
我如秋水般死寂的心情,泛起了丝丝波澜,犹豫会儿,我鬼使神差的挤出人群,走了过去。
而那些凶神恶煞的守卫,也果然没拦我,他们错愕了半晌,然后堵住想沾我光跟进来的游客,低声让我注意地上的装潢钉。
我便走了进去,我看见这古楼里面好像才刚装修过,地面有很多红木梁与框架,我隐隐预感,裴东就在那扇隔墙之后,于是,我将门走了进去。
整个世界的温度,便好像在那一刹清凉了下来。
我讶异的仰头,看见这红木古楼,内里竟是被完全掏空、上下打通了,里面藏着一座冰雕的宫殿?
我并不很确定那是什么,只见得是一块块半透明的建材,堆积起了三层楼的高度。它的外形,好像古欧式城堡,又仿佛伊斯兰的礼拜堂,既庞大,又雕琢的极其精美。四周边沿还垫了层厚土,便是栽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与绿草;古楼外壳的顶部,也开了一扇圆形的天窗,阳光照下来,光线直由顶蔓延进底部,就像是一注光形成了一汪水,注满了整个宫殿的墙壁,让它由内而外,散发着如梦似幻的细腻柔光
这是只该在童话中存在的建筑。
“簌簌”
一阵细碎的声响,将我从愣神中惊醒,我顺着望过去,眼眶里,顿时湿涩起来。
我看见了裴东,整个古楼里也就只有他。他站在水晶宫殿的内部,还是一席黑色风衣,背着对我,站的笔直。
他好像没注意到我,大手很缓慢抚摸着眼前形似单人床的条形透明物,眼神那般柔情,仿佛在凝视此生挚爱。
“裴东”
我轻轻唤了声,我看见他整个后背的肌肉一绷,却没转身。久久,他沙哑的笑了笑:“终于舍得醒了?”
我嗯了声,我走到他身后,小手,贴着他骨节凸显的掌背,感受着他冰凉的体温,眼泪一颗颗掉出来。
“为什么不来看我?”心悸伴着悲疼,我这样哽咽的、幽怨的问:“你就那么确定我不会醒来吗?就算我真的醒不过来了,你也就真的不再来找我了吗?裴东你真的伤到我的心了,你知道我会害怕,你知道我需要你!”
“不是不想。”他保持着那个姿态,顿了顿,低沉的声线:“是不敢。“
“不理解,是吗?没关系,我也不理解,我这半生什么都经历过,但我没有过这样的不敢。“
他转过身来,我看见,他憔悴极了,甚至脸颊深陷。依旧很迷人的眼睛看清我时,他怔了怔。
那一瞬怔然,叫我心底猛然一凉,伴随着害怕与难过,我下意识便捂着脸倒退半步。
我脸上留疤了。
是那枚弹片,穿透颅骨时留下,就在额角,有半指长。
因为伤的太深,颜色,也便是那般重,如果发色稍微浅些,就算有刘海也无法遮住。所以,我才从一礼拜前的航班拖到了今天。我一直在想,他会不会在意这条丑疤?
太显而易见了,因为连我自己也在意。
但他却不该表现这样明显的,不该!
“很丑,是吗?”我紧盯着他,突然笑起来,笑的眼眶中水雾弥漫:“恭喜你了,又多了一条对我不管不问的理由,我薛染以前就配不上你,现在更配不上了。”
裴东没说话,他怔怔望着我,伸手要擦我眼角泪滴,我下意识扭头闪开,他霸道的将我扯住,掏出纸巾一丝不苟的擦净,然后望着新的水珠凝聚,眼神越来越漆暗深沉。
于是,他收回手帕,转而一颗颗解开了风衣纽扣,紧接着,衬衣也未幸免于难。
气候非常的冷,我忍不住担心的问他干什么?该感冒了;他一言不发,只是顾自脱着,直到上身完全裸露后,他才缓慢的转过了身。
那一刹那,心碎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可见。
我看着他的背,精实健美的轮廓犹在,却布满了可怕伤痕。有被弹片穿透直勾勾的血口,也有取出弹片后手术缝合出的蜈蚣般疤痕,更多的,则是巴掌大小粉红色的烫伤,就好像
是被炸焦过,血肉模糊过
眼泪,簌簌滚落,哀伤的感觉扼上咽喉叫我喘不过气来,我心疼的唤着他名,他却像听不见,他顾自撩起了衬衣,慢条斯理系上纽扣,然后看着我似笑非笑:“很丑,是吗?”
我咬咬牙,捏住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他一动不动,静静看着我,我便彻底只剩下哭的力气,幽怨的抬眸:“你干嘛重复我的话?很好玩吗!”
“你半年不醒,醒来就问我你丑不丑,配不配,你觉得好玩?“裴东微微搵怒的蹙眉,顿了顿,却又很轻柔的将我扯进怀中,下巴抵着我的头发,颇为无奈道:“不好玩,对吗?“
“那就别玩了,就让我好好抱抱,说说你梦到了什么,有没有梦到我,嗯?”
我仰头,望着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温熙好看的眼睛,什么怨气,也都散尽了。我依偎进他怀里,微微点头。
他笑了笑,便将风衣披在我肩头,挽着我走了段距离,步子却又突然一怔。
“孩子呢?”我能感受到他落到我小腹的手紧了紧。“你打了?‘’
心里一紧,我看着他深谙的眼神和蹙起的眉锋,脑海里不受控制 的想起了沈医生那些话。他的意思,我很清楚,是说不管我能否放下这执念,依他经验我肚里的孩子只两种可能——要么是畸形儿,要么流掉。
我的手,无意识揣摩到他后背,摸着那些伤疤的轮廓,我想我该跟他解释清楚吗?告诉他,宝宝没丢,我狠不下这心,但我薛染给他裴东怀的第一个孩子,要么夭折了,要么,可能一辈子都得活在照看下?
不行!就算他能够接受,也不可以,他总是那么霸道而坦白,他不仅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而且迟早公之于众,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当私生子;但他是权倾一方的总裁,名扬四海的裴东,这会给他带来的影响,能是小事?
我自己呢?我又何不等到过些日子,看胚胎还会否发育,那些滞育的器官,又能否生长健全,再做下留不留这个决定?
若不然,只自私的要当这个妈妈,就算一直养着也无谓又如何?宝宝他自己呢?也许他会恨我,恨裴东,我更怕他会恨他自己!
这个责任与后果,我不能不独自担起来。
深吸口气,我抿了抿唇,故作轻松的笑笑:“是,是打掉了,刚醒沈医生就争取了我的同意,你也不想要个畸形的孩子吧?“
他沉默着,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久久迈不动步子;他僵缓回头,用那种死寂而痛苦的眼神看着我。
“就算畸形,也是我的孩子。“大手从我的小腹,攀到脖颈,又钳住我的下巴,他神色冷冽的一字一顿:“是我裴东,和你薛染的孩子!”
心底悸痛着,我却不能暴露出一丝柔软让他看穿、
“对,但还可以再要。”我避开他视线,很淡漠道:“这个,没有了,你说什么都没用。”
一口寒气,就那样突入预料从他口中吐出,让整个气氛都开始降温。他冷冷看着我,低笑:“染染,有时我会发现,我是否还不够认识你?“
“我认识的薛染,虽然任性敏感,但哪怕天塌地陷,自己的事,她能扛着,更别说自己的孩子!他同样知道,孩子的父亲是我裴东,就不管他是聋的哑的残疾的不够聪明的,他这一辈子都会无忧无虑活的快乐!薛染薛染!是谁给了你权利这样做?”
我不知该怎样回答,干脆抿唇不言。裴东冷冷凝视着我,然后接起一个响了半天的电话。
“是,还没处理完。”
“嗯,可以,稍微等等吧。”
简短说完,他挂断了,我立即问道:“是芈月婵吗?“
他点点头,低冷道:“阿坤就在外面,让他送你回海城,我不些时候也会回去。“
说完,他迈步前去,我难过的目睹着,忍不住问:“你在生气吗裴东?”
“不。”他停下来,没有转身,低沉的声线:“只是并不确定,我们会否还有孩子。”
我没大听懂这句话,我转头看着那童话般的建筑,困解道:“你在修些什么?虽然漂亮,但这看起来并不能住人。“
裴东微微蹙眉,他漠漠的扫了我眼,薄唇微张:“没什么。“
“只是两副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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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小染,你没睡好?“
”小染?“
一道声音,将我从愣神中惊醒过来,我揉了揉有些湿涩的眼睛,歉意的对薛靖深笑笑:“对不起小叔,的确有些失眠。”
他点点头,扫了眼窗外惙惙倒退的树影,便将车窗升了起来;然后示意司机打开车载播放器,便响起一阵交谈的声音。
“既然你这么不讲理,靖远啊,我也就不跟你打马虎眼了,你哥哥留下的那四枚印章里,我的确占了一份,但要交给那个叫薛染的小丫头,我倒并没这种打算。“
录音陷入沉默,过了会,我听到薛靖深的声音:“这样,对你似乎也并没好处?为何不直接说说,你想多少?“
录音就此终结,薛靖深久阖的眼皮也睁开,他蹙眉望着前方的红灯,低沉道:“这人叫金岳,唯一曾今担任过一段时间广寿董事长的外姓人,也因此遭到打压,比起赵部长,他的脾气与资历都要更大,是块硬骨头。“
“是么。”我厌恶的拧了拧眉:“我倒觉得只是脸皮更厚一些。”
薛靖深被我逗乐了,连道两声是后,笑道:“脸皮厚不厚,也是种资本,尤怕这种拿着把柄耍无赖的。但别太担心,顺其自然就好了,有我在,他不敢太过分。“
我点着头,眼见车子在海城商贸区一栋居民楼前停下,便随他走了上去。
“呦,来就来,带什么礼物?”刚刚将门敲开,一个胡子发白,穿着浴袍的老头便探出脑袋来,他提起我手中那箱茅台扫了扫,冷笑声:“我都这把年纪了,肝硬化折腾的要死不活,还给我送酒,嘿,现在的年轻人啊”“行了行了,进来吧。“
随他走进去,我很不自在的蹙起眉,我是听薛靖深说他嗜酒如命,才带来这样的见面礼,我想换做别人他绝不会这样冷嘲热讽。
实在不能理解,是爸爸的公司给了他们骄淫奢侈的现在,如今赖着印章不给,不过强盗尔,有什么脸皮与资格这样高姿态?
但我面上还是赔笑道:“实在对不起金伯伯,是我没考虑周全,还希望您别见怪。“
“哪儿能啊?当初不过好心暂任了董事长一段时间,你爸爸就怕我滋长出了什么野心,硬生生把我搞到现在只能靠那点股票分红穷酸度日的地步;今天又责怪了你,明天你们姐妹俩还不得连我这套房也给收走,打法我做个叫花子?呵!“
这样毫不掩饰讽刺的说着,金岳以很懒散的姿势躺倒下来,老眼浑浊道:“下午约了老邓头去打高尔夫,没时间,就直接开门见山吧小丫头。你爸爸的印章,我这里是留有一份,按三年前来说,你来要我立马会给你,甚至其他几枚也帮你想想办法,毕竟你爸还算我半个学生呢,你就是徒孙;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觉得你爸欠我的。“
他抿了口热茶,淡淡道:“我要一半。“
什么?
我差点忍不住拍桌而起,薛靖深说父亲留给我那笔遗产有七百多亿,那这一半,也就是三百多亿人民币。
我可算知道啥叫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薛靖深使使眼色,示意稍安勿躁,自己眸底却也泛着恼火;抿唇低笑了半晌,他道:“金教授,这似乎跟我们昨天谈好的,并不相符。”
“对,是不相符了,情况变了嘛”金岳扬手打开电视机,边扫着新闻,边漫不经心道:“赫赫说今早打电话说他就要结婚了。你也知道靖远,我那败家孩子,我的基因半点也没遗传道,学啥啥不成,倒是把老头我棺材本都做生意赔了进去。现在,他对象的爸爸也是个挺有钱的老外,来中国几年旁的没学到,什么门当户对,敲诈彩礼这些陋习倒学会了。还有半个月就要约个饭局谈定亲,靖远,你总不会让我看着这门亲事黄了,再败家也是我儿子,还指得他给我抱孙子呢。“
什么彩礼要三百多亿?你亲家是貔貅吗?
这摆明无中生有,我恼火的一言不发;薛靖深也蹙了蹙眉,低沉道:“金教授,你这种无理的要求,我们肯定不会接受,但这样赫赫的婚礼,我会参加助阵,他们外国商人来中国做生意,最怕的就是没有官路上的人照应,有我在场,就算只搭一套婚房进去,我想他也会非常满意。”
金岳望着水杯里的茶叶沉默着,突然站起来,眼神冷淡:“你们要没什么诚意,就请回吧,没时间伺候着。”
薛靖深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大抵当上厅长后还没人敢给他甩这脸子;但看了看我,他还是稳住,思索一会,蹙眉道:“两百亿。”
“金教授,都说你被辞退后性情大变,我算是见识了。但你想狮子开口,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轻重。我们最多割分出这部分,不同意我们立马走,但以后赫赫的工作,恐怕会诸事不顺。”
“你威胁我?当个厅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对吧?没有我广寿会有今天?没有你哥这后台你也能升这么快?”
金岳气的老眼瞪圆,旋即却低头陷入沉思。薛靖深笑了笑,对我轻声道:“谈妥了。”
我却没回答。,
“怎么了?“他察觉到不对,蹙了蹙眉:“小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些事,不得不忍。”
我赞同的点点头,却又很快否定的摇头,我冷冷看着金岳,道:“我不忍了。”
“那是我爸爸留给我和我妈妈的遗产,凭什么分给别人?“
我站起来,很利索的系好领口纽扣,更低冷道“我不在乎这遗产是多少,但是我的,就多一分不要,少一毛也不可以!金伯伯,按着辈分我能够继续这样称呼你,但我劝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否则小心人到古稀命比鸡毛还轻!”
“你!”
金岳气的脸红脖子粗,我没理睬,扭身就走,却又在门口时折头返了回来。我提起桌上的茅台酒看了看,冷冷笑意:“就你这种老无赖还想喝我的酒?我呸!”
猛地将酒瓶摔成满地碎渣,我高高昂着下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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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干什么?小染,我预料到你会发火,但没想到你会这么冲动!”车子里,薛靖深蹙眉松了松领口:“你话都撇到这份上了,还有多少商量的余地。“
“那就别商量了。“
这样说着,我非常负气的抿了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刚才看着金岳那张有恃无恐的脸,我看到很多人从我眼前一晃而过,有梁正梁思琪,也有芈月婵和芈承先所有的人,他们就像蛆一样,仗着我不能妄动,贪得无厌蚕食着我的生命!而我也一直妥协着。
但不要了这一年里,我生死都经历了多少次?我不会再事事追求委托与完美了,我再也不会跟这些人渣妥协,绝不!
“谢谢你了小叔,但往后,您也不必劳心了,印章这件事,就让他们继续耗着。”我抿了抿唇,淡淡道:“现在我管理分公司,虽没天分,所幸不懒惰,肯努力,前景还是很好,不管自己还是妈妈的医疗费,我都能负担的起,如此,这遗产我要也罢,不要也罢,总而言之,一分钱都不会给这帮无赖!”
薛靖深蹙着眉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你倒看的开,像我薛家的儿女,大气。但说是这样说,七百多亿,完全可以给你和你妈妈一个衣枕无忧的未来,而不像现在,英岚病况恶化后你迟早会被那些董事会有夺位野性的高层盯上你就真的不会不甘心吗?“
“当然会有了。“我低低笑声:”不过也没什么,小叔,我还没厚脸皮到会把这件事完全撂给你帮我想办法,我前天还在港城的时候,已经高薪聘请了港城最有能力的律师顾问,他告诉我,像我们遗嘱的情况,这些拿着印章的人耍赖,的确没有办法,但是,也不会永远让他们得意洋洋。继承时效两年内我都可以起诉,而两年期限一到,我没做过什么犯法的事的话,他们想不想都得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话落,我戏谑的扫了眼四楼正隔着窗户瞪着我的老头“值得担心的,只是到时候金老先生,尚能饭否?“
薛靖深被逗乐了,默了晌,他抿唇一笑:“那就由得我老谋深算的侄女儿,当家作主吧。”
摸摸我的头发,他示意司机开车送我回家。
回到富德苑,我看着褐色的凯迪拉克扬尘而去后,才又走出小区,搭出租车回了海湾别墅。
刚到门口,我思索事情的心虚便猛然一沉,脸色铁青的望着别墅门口。
我看见那里,多了几辆军用的吉普车,芈承先的警卫员,正跟门口守卫交谈着。
他看到我,立马眼神阴冷的追过来,拦住我想离开的步伐,冷笑道:“急什么薛小姐,回家了不休息休息么?我们芈政委还在里边等你呢。“
我握了握拳:“等我干什么?裴东也在?”
“进去不就知道了,放心吧,姑爷手下这些疯狗都在,没人想跟他们起冲突。”
我深吸口气,眼看门口守卫对我微微点头,只能抿着唇缓步走去,却又中途折返。我看着冷笑着的警卫员,突然便抡起了皮包,他抬起手挡住的时候,我又飞快一脚,狠狠踢进他两腿之间。
“叫裴东的手下疯狗,你以为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还手啊,嗯?”
他脸色惨白如纸,捂胯到地,发出的声音就像猫叫春一样;我冷笑一声,扭头走进前庭,听见门口守卫放肆的哈哈大笑。
“找我有什么事?”进到一楼客厅,没看见裴东,我随手将皮包扔在沙发上,淡淡道:“是我没被炸死,不满意,对么?”
芈承先就翘腿坐在餐桌前,他晃了晃杯中的红酒,笑道:“的确有些可惜,不过现在的结果,我也满意。”
结果?什么结果?那些赃款似乎已经确实的打进华盛账目里了吧?
注视着我困惑的神色,芈承先抿了抿厚唇,随手从怀里掏出份文件扔在桌面,淡淡道:“来找你的目的,十分简单,是我请的月嫂,月月她都不喜欢,她想让你照顾她一些时间,”
月月?
心底没来由泛起一阵慌乱与难受,我困解道:”你什么意思?“
“哦,是我家月月怀孕了。”芈承先静静的看着我,淡笑:“孩子,也当然是裴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