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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并不大,只有四五座寓所、六百平上下的前庭。
但每座建筑都是制作极为高贵典雅的复古欧式别墅,黑白色调的教堂,圣母雕像下泉水滔滔,加之两畔成荫的葡萄架,有种欧美童话的味道。
只不过璀璨繁星下,后院寥寥不到十张桌椅和大抵二十来个客人,萧条的有些诡异。
“这怎么回事?”
芈承先大抵也才刚到,尾随我进门后,他扫了眼后院,脸色立马沉下来:“怎么就这几张桌子?裴东呢?快把他给我叫过来!“
警卫员点点头,立马闪进亮着灯火的教堂,不多时,换了身黑色西装的裴东,挽着一身白纱的芈月婵缓步走了出来。
她似乎特别开心,满脸都溢着幸福,侧脸紧紧贴住裴东肩膀,甜甜笑着,如胶似漆。
深谙的黑色,则更能衬出裴东的沉毅神秘看,与眉宇间英俊酷雅,看到我时,他微愕,用紧簇的眉锋质问我——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自然没流露半点回应。
他很快收回眸光,走进后望向芈承先:“是有什么问题么,芈政委?“
“阿东。“
“以前我说你这样叫我,不够妥当;现在你还这样叫我怎么,是不是和月婵生下儿女,你也要他们在背地对我这样疏远的称呼?”
裴东瞥了眼我,才淡淡道:“岳父。“
芈承先没吭声,他背负双手扫了眼前庭,冷淡道:“阿东,你白天中途退场,让我跟月月颜面扫地,我没怪你,大概有急事,我能给你弥补机会;但现在看,是你仗着月月爱你得寸进尺!就这几张桌子,怎么,嫌我女儿嫁给你,见不得人?”
“爸,你说什么呢!”
芈月婵娇嗔道,裴东扬手示意她别插嘴,笑意不咸不淡:“大的场面,过于嘈杂,流于形式不够雅致,而且要频于敬酒陪侍,疲累而无味。是月婵偏爱这种恬静舒适的氛围,岳父是觉得相比她的喜好,体面更加重要?”
“别断章取义,我女儿的婚礼,就应该大操大办风风光光!“芈承先脸色愈发阴沉,鼓着腮帮低沉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裴东,现在立马添四十张桌椅,坐满富仕豪绅!而且要通知媒体记者,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女儿今天跟你大婚,不必十里红妆,但必须满城皆知!“
“爸“
芈月婵蹙蹙眉,旋即担忧的摇了摇裴东肩膀;裴东一直当仁不让盯着芈承先的眼睛,半晌,似笑非笑道:“恕难从命。”
“裴东!你“
“这说起来,倒还要怪岳父操之过急。”裴东顾自打断了他,淡淡扫了我一眼,接道:“您没有问我,就将我叔父请到了婚礼现场,现在还在教堂做礼拜。我叔父是什么人,您清楚,南三省与金三角没有人不知道裴少华。我花了五年时间疏离伪装才让商界中人认同我与他已经彻底斩断,现在,你却邀请他来参加我的婚礼,消息传出去坤成名誉与诚信务必遭到滑铁卢,甚至引来有关部门调查“
“但当然,如果岳父执意,作为女婿,我没什么不能满足。”
“够了!”芈月婵焦急的跺脚:“爸,是你的错,你干嘛要逼东哥啊?而且这是婚礼又不是菜市场,我为什么就一定要热闹?你是不是非得看我不开心才满意!”
芈承先气的额角青筋都有些显现。
默了半晌后,却仅是摇摇头,苦涩一笑:“好,好,是爸的错,爸什么都依你,好么?但爸也是想让你开心啊,就这么点客人”
“我已经很开心了,谢谢老爸!”芈月婵扑进他怀里,撒了会娇,才像是刚看到我的抬起脸。
她笑容变得生硬,低低道:“又见到你了,小染你似乎无处不在?”
她眼底露着些许不安,大抵是还不知她父亲与我胁迫的交易,怕我对裴东暗送秋波之类;
我却顾自看向裴东,淡淡一笑:“这些日子没少受裴总帮助,我今天来是特地祝福你们。”
“祝福?”芈月婵眼底渗出窃喜:“祝福什么?”
“祝”
话到嘴边,我紧皱眉头,却突然感觉嗓子哑了,那些很简单的祝词,无论如何就是吐不出来。
紧接便感到背部一痛,回头时,看见芈承先阴厉暗示的眼神。
不能怯懦!
我咬咬牙,迎着裴东冰冷的眼神,违心笑道:“祝芈小姐和我们裴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携手到老。”
“我收下了,谢谢!“芈月婵喜极了,有些嘲弄瞥我眼,然后笑着捧住裴东胳膊:”东哥,看来小染是真希望我们幸福呢。她嘴这样甜,倒不如我明天就帮她介绍些公子哥认识,你说呢?“
裴东没言语,他自始至终都用那种冰冷深谙、让我很不自然的眼神凝视着。
半晌,他才将手中酒杯最后一点液体仰头抿尽,然后顾自去到酒桌旁,错开红酒,用高浓度茅台斟满两杯,回来时一句话也没说,仅将酒杯敬在我眼前,似笑非笑。
这是在配合我演吗?
可为什么,我觉得他更像是在真的惩罚我呢
心底苦涩的笑笑,但理智方面,我倒乐于此。抿抿唇,没迟疑太久便将酒杯接过,与他的碰了下,深吸口气,蹙眉抵在嘴边倒灌。
浓烈的酒精,就像燃烧的液体从喉咙一瞬滑进胃里,留下一路燃烧的火径。脸颊短短几秒内变得通红,我叩住脖子,使劲的咳嗽着。
裴东什么也没说,一边静静看着,一边淡淡将自己杯里的液体喝干,然后冷漠的转身走向教堂。
那让我皱了眉头,有些害怕的感觉,不大能分得清他到底是不是在演。
芈月婵望着他背影,却对我的戒备彻底打消,而多了几分蔑然与胜利者的高傲,她敷衍客套几句,便随裴东去了后院陪客。
“女大不中留。“芈承先衔支雪茄点燃,宠溺眸光望着那倩影,淡淡道:”女孩一嫁出去,第一个学会的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何以这样说呢芈老爷?”我使劲将那股辣劲从喉咙捋下去,冷笑:“您阅历如此丰富,应该知道从今天起,裴东才是她最亲的家人。”
“你!”
“别生气,实话而已。”我抢在他质骂前笑道:“重点是我刚才的表现,您可满意?”
“并不,你应该讥讽他,婉转的代我告诉他,不是我胁迫,是他裴东走了鸿运,攀上我芈家高枝。”芈承先说着,嘲讽的勾起厚嘴:“反而是裴东的反应,倒可圈可点。“
“与我女儿站在一起,你这种家雀,的确低劣的不足言语。”
望着他阔步走往后院的背影,我死死攥住拳头,默了许,恨意全收,平静的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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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气馁,不能懦弱,不能对自己心软。
卫生间里,使劲用水拍了拍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我这样心语道。
卫生间很闷热,但我反而不大想出去,后院里,芈月婵挽着裴东千娇百媚,搔首弄姿,我以为自己为了目的能承受的了,结果却是坐在角落,根本不由自主的拼命喝酒,这才在芈承先发现端疑前,仓促的躲了进来。
吱呀
门被推开,我紧忙将头低了低,佯装冲水。
“小染,夜生活才刚开始,怎么急着卸妆?”芈月婵走到我旁边,望着镜子顾自将发簪拆下:“也对,你卸不卸妆,大抵都是不太招男人喜欢的模样对了,东哥性格比较霸道直接,刚才灌你烈酒,你不要计较哦,小染。”
“哪儿能啊。”我握了握拳,反而笑的淡然:“不过这样说来,芈小姐大抵是妆前妆后,大不同?“
芈月婵脸色一沉,突然探手抓住我的下颚,我躲了下,她却没松开,冷笑道:“真是张不饶人的小嘴,好想看看撕烂了还能不能这般会辩。”
一个人的时候,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么
我笑的愈发冷淡,使劲一巴掌拍在她手上。
“你!”她捂着红肿,许没想到我这么大胆,气极了;
旋即抿了抿唇,却反笑道:“我原本还以为,你跟块被嚼过的口香糖一般随时随刻死黏着东哥,是东哥有对你显露过好感,现在看起来,倒真是蛮可笑的。东哥怎么会对你这种粗野的乡下女孩动非念,你说呢?”
我下意识便要原封不动讥讽回去,头脑却猛地清醒,心想,她是不是在替芈承先试探我?
还没琢磨清这个问题,便突然听到些琐碎的脚步声,我立马瞥了眼卫生间门口,隐约望见几道黑影,门缝底下,还能看见男式的皮鞋尖头。
可这是女厕。
一股不祥感涌上心头,我瞥了眼芈月婵眼底的阴冷,便抿抿唇,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涂抹口红,边道:“芈小姐想多了吧?身份的差距,裴先生从没给过我好脸色看,我薛染虽然的确身份卑微,但也有自己不容践踏的尊严,裴先生这种强势的男人,搞好关系帮我创业便罢,要在一起,他肯,我还不愿。”
“你倒蛮有自信啊?”芈月婵这样说着,眼底已掩不住轻蔑与嘲弄,视线下意识望向门口。
我看门外瞄着门内的男人推开了条缝隙,心底一紧,立马淡淡道:“不过说起来,倒要谢谢你呢芈小姐。“
“谢我什么?“
“谢您父亲如此照顾我啊,我再也不用为了索求创业帮助看裴先生的脸色了。”
“我父亲?”芈月婵顿时蹙了眉,使眼色让外边的人先别妄动,低声道:“你什么意思?我爸爸为什么要帮你?‘
“芈老爷已经秘密约见过我多次了,他没告诉你吗?”我故作惊讶:“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说了,的确,芈老爷要求我做的事,事关重要,就算你是他闺女,也是不知道为妙。”
芈月婵脸色愈发阴晴不定,半晌后,突然不动声色拍了拍大理石的案台。
那便似是种暗号,门缝里那几个黑影,立马消失不见了。
我松口气,瞥眼芈月婵,心底却像噎了只苍蝇,满满的恶心——看来那天被封奕沉差点堵起来打死的人,的确是她派来害我的。
与外貌截然相反的恶毒。
“说起来,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小染你连高中文凭都没有呢。怪不得会在墨庄当保姆。”
芈月婵边瞄着眼线,便低笑道:“而且听说前不久还是黑户?也从没见过你父母这样吧,创业风险太高,你又没学历,非常容易赔的血本无归,但我觉得你蛮可怜,你倒不如来我的寓所当我的保姆?平时擦擦鞋子,整理整理厕所,我就给你开以前在墨庄三倍的工资,怎么样?“
心情骤然难受,她说的,全是我的痛点,一时间让我无法讥讽回去。我抿抿唇,洗干净脸后,便沉默的往外走去。
“站住!”芈月婵却突然喊了声,不知怎的,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阴沉,咬唇半晌,低冷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骗我?”
什么?
心底一紧,我蹙眉回头:“是说芈老爷对我的关照?”
“不。”她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的手指:“那枚扳指那是对东哥意义特别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戴在你的手上!?”
原来是说这个?
轻松了许多,我心底,腾起一股戏谑,扭头看着她,低笑:“怎么,芈小姐觉得我跟裴先生有什么?”
“这答案该你自己说出来,你们到底发生过什么,东哥为什么要把它给你!”
我故意不言,耗着她耐心;她咬了咬唇:“八百万。”
“你不是要创业吗?这扳指当年拍卖时只拍出四百多万,但你现在卖给我,我给你双倍的启动资金!”
我突然笑了起来,她脸色更差,咬牙切齿:“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芈小姐,我就觉得你跟民国剧里走出来一样,脱俗典雅,与生俱来的强大自信。就像刚才,也许无心之过,但的确将我贬的一无是处呢。”
我嘴唇贴近她的耳朵,满载戏谑:“但现在看起来,你可是在怕自己新婚之日守空闺,裴总与我夜承欢。“
算计来的婚姻,滋味儿好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