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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告诉我,你坐在火车里,一路上都在想什么?”
“我没想什么。”但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想,只是千头万绪,她还没平静到能去思考及整理。
“那么你知不知道,我狂飙回来台北的一路上都在想什么?”
杭竞言目光逼人,一只手放在谭溱颈后,那半抓半揉的力道让她感到慌乱,就怕他力气没有拿捏好,会掐死她
“我不知道!”
“要不要猜猜看。”
“我不想猜!你要说就快说,说完我们就到此为止!”
“好,那我直接问你”杭竞言停顿半晌,狂妄的语气突然转为低沉。“两千颗玻璃珠你为什么不带走?留给我干什么?”
“”这男人真该下地狱!
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原来只是玻璃珠那种小事!
那些玻璃珠又不是故意留下来给他的,她是没有交通工具,一个人扛不走!要真扛得走,她才不可能留下那么神奇的东西给他。
“嗯?说话呀!”
杭竞言睨著她,置在她颈后的手已穿入她的发摩挲著,举止极端暧昧。
“我当时不方便带著玻璃珠,现在只好麻烦你把玻璃珠带来还我了!”
谭溱推开他在她头上轻抚的手,身子退后两步。
“若我不还呢?”
“我告你侵占!”
他没事又想拿玻璃珠威胁她什么?她可没那么好欺负!
那两千颗玻璃珠,固然在她心目中的分量远不及九年前杭竞言送她的那一颗,但那些是阿冬的心意,她理当好好收藏或“运用”她才不想拱手让人。
“是这样吗?”杭竞言冷哼一声。
“没错,你最好赶紧拿来还我。”
万一玻璃珠“感应”到主人的咒怨太深,而真的一举“消灭”杭竞言这个“负心人”那他就倒大楣了。
谭溱狠狠瞪著他,原本是想传达愤怒,偏偏瞪著瞪著,眼神却哀怨起来。
这个令她心折难受的男人,她恨自己竟然舍不得他!
早知没有善果,是她执意放手一搏,错误根本是她自己造成的,而如今她却对他充满不谅解,甚至起了恨意。
她真该回去面壁思过,好好反省一下!
愈想愈觉得自己站不住脚,更有感于眼眶热热的,谭溱赶紧收回目光,不发一语地转身往大厦走去。
杭竞言没有挽留她,只是在她背后绽出一抹难测却又显得相当失落的笑容。
两人不再见面,这样是否叫做分手?他无法界定。
心口闷闷的、慌慌的,这种感觉是难过吗?他竟然也无法确定。
***
想了很久,杭竞言终于确定他和谭溱这对假情侣,是真的“分手”了,同时,也确定他真的很难过。
可他想不透的是,为什么这次跟假女友分手,竟然比以前跟真女友分手时还要难受?
心里像似充满了不舍与眷恋,一想起谭溱,他就完全无法平静,尤其在半夜肚子饿,没人陪吃消夜时,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既然如此思念她,以他直率的个性,哪管她口口声声说不想再见到他,他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冲去见她,但问题就出在,每当在他付诸行动,想去找谭溱时,那道无形的墙就挡在他前面,而背后又有股莫名的力量直将他往后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完全没有头绪,也不明白。
他的日子就只能困在这想不透的恼人问题中,过得痛苦又无力。如果再没有转机,他可能真的会抓狂,而且只能承认向来智慧过人的自己,竟然只是个坐困愁城而无所作为的大笨蛋。
从桌上的圆形大玻璃缸里,捞起一把玻璃珠把玩著,想到临别前谭溱曾说他若不将玻璃珠还她,她就要告他侵占,他不觉莞尔一笑。
“杭律师,有访客。”助理小姐站在门边报告。
“知道是谁吗?”杭竞言懒懒地抬头问了一声。
“一个叫阿冬的年轻人。”
“阿冬?!好,请他进来。”语毕,阿冬很快就被助理小姐领进办公室。
“杭律师。”阿冬礼貌地打声招呼。“阿冬,有什么事吗?”杭竞言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他面前。
“我是来还你钱的。”阿冬从口袋拿出一个饱满的信封袋,谨慎地双手奉上。
“看来你很努力工作喔。”才短短几个月,阿冬就有能力还钱,足见他很努力工作,杭竞言相当欣慰他的表现。
收下信封,杭竞言决定将这笔钱以阿冬的名义捐给慈善机构。
“我一天兼三个差,早上送报纸,中午过后在面包店当助手,晚上当家教。”
“阿冬,年轻时多吃点苦没关系。”杭竞言点点头,大掌往他肩上一拍,表示赞赏。
“我知道。”阿冬回道,眼光却落在桌上那一大缸玻璃珠。“杭律师,那些玻璃珠是我送给谭小姐的,怎么会在你这里?”
“喔,她寄放在我这里,我会找时间拿去还她。”
“杭律师,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
“你问。”
“你和谭小姐真的是情侣吗?”
“你怎会这样问?!”杭竞言大吃一惊。
自从他与谭溱当假情侣以来,从不曾有人怀疑过他们的关系,而这个阿冬竟然能看穿他们的不寻常?!
“我”
“阿冬,你为什么会这样问?”杭竞言的语调忍不住激动起来。
“杭律师,你先回答我,不然我不说。”阿冬低下头,铁了心不回答。
杭竞言深吸一口气,知道阿冬是个别扭的孩子,他也不计较他的态度。
“我们是假的。”
“这就对了!我妈妈明明就说谭小姐这辈子没人爱,怎么可能有男朋友呢?原来你们不是真情侣。”解开心中疑惑,阿冬突然憨笑了起来。
然而他的喃喃自语,却让杭竞言整个人暴跳起来!
“阿冬,你说什么?为什么你妈妈知道谭溱的事;她们彼此认识吗?”
“我”
“阿冬,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这很难解释。”阿冬紧张得直冒汗。
“没关系,你慢慢解释。”杭竞言再度深呼吸,努力按捺自己急躁的情绪。
“杭律师,你知道谭小姐他们的家族秘密吗?”
“你是说爱神的诅咒?”一提起秘密,杭竞言只勉强想到这一个。
“你知道?那事情就比较好解释了!”阿冬松了口气。
“那你快说,别慢吞吞的。”
“杭律师,接下来无论你听到什么,你都要冷静喔。”
说出真相之前,阿冬仍不放心地叮咛,就怕杭竞言当他是疯子。
“你只管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妈妈她出身于艾氏家族,而艾氏家族是已经传承好几代的爱神世家,所以说,我是爱神的后代。”
“爱神世家?爱神的后代?”听到阿冬说这些,杭竞言简直比当初听到谭家受爱神诅咒的秘密时,更为惊骇!
这太扯了!九年多前那个要儿子买酱油却没给够钱的妈妈,竟然是出身爱神世家?
难道爱神不是神,而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平常光提到爱神两个字就觉得是“神话连篇”这下倒好,爱神的后代活生生就站在他眼前!
这是见鬼了,还是神迹出现?杭竞言已经被他吓得傻眼,无法思考。
“总之,谭家所受的诅咒,就是我那个个性调皮难搞的外婆下的,我外婆去世前将诅咒名册转交给我妈妈,上次你们帮助我的事,我回去跟我妈妈提过,我妈妈就觉得谭小姐的名字很耳熟,所以就去查了外婆的诅咒名册,果然谭小姐的名字就在诅咒名册里面。”
“好离奇的故事”杭竞言整个人处于恍神状态。
“我妈妈为了回报谭小姐帮过我,于是要我带这两千颗玻璃珠送给她,说是可以帮她解除诅咒,但是爱神们很忌讳‘解除’这两个字,所以我送玻璃珠给谭小姐时,我告诉她这些玻璃珠可以消灭她想消灭的东西,不过我看她好像很茫然”
“这种事谁不茫然?”别说小蠢蛋了,连精明的杭竞言都茫然了。“阿冬,这些玻璃珠有什么特殊吗?为什么可以解呃,消灭诅咒?”
“我妈妈说,其实爱神这项工作算是慈善事业,并没有薪水可以领,顶多就在凑成一对世间男女时,爱神总管理处会寄来一颗玻璃珠当作酬劳,日积月累,每个爱神世家都有千千万万颗玻璃珠,每一颗玻璃珠都代表著人类的爱情与幸福,只要数量多,聚集在一起时,自然就有足够的幸福力量可以消灭不幸的诅咒了。”
“你的意思是说,谭溱可以拿这些玻璃珠消灭诅咒,然后就会有人爱上她?”
“据我妈妈说,并不完全如此。杭律师,你自己难道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
“你应该是爱上谭小姐了吧?”
爱上谭溱?!有有有吗?!
“我、我有吗?”杭竞言不自觉的结巴了。
“你不是一直想去见她吗?我听别人说过,如果不是因为爱著一个人,怎么会一天到晚想见到她、想跟她在一起呢?”阿冬年纪轻轻又闷头,当然还没交过女朋友,但至少对爱情这回事也略知一二,而且旁观者清。
碰!
阿冬的话如当头棒喝,狠狠敲醒他!
对了,在谭溱不告而别的那个早上,他就曾被胡晓茵的一番话给点醒他是爱谭溱的。
只是回到台北后谭溱就提“分手”他千头万绪的,也没仔细将自己的感情想个清楚,只一味地烦恼著每次想去找她却无法成功的这个问题上,对于有没爱上她的这么重要的事,他反而疏忽了。
“我爱谭溱,对!我爱谭溱!”杭竞言脑中大放光明,忍不住兴奋起来。“阿冬,我爱上谭溱,那么,也就是说诅咒没效”
“杭律师,你太乐观了。我外婆的诅咒很刁钻的,它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阿冬很无奈地说出由母亲口中得知的实情。
“我不懂。”真是让人气馁,他一生聪明过人,竟在阿冬这个小子面前坦承自己也有不懂及茫然无措的时候。
“总之,诅咒不是失效,也没有消失或解除,而是转移到你身上了。你这阵子难道都没有感觉哪里怪怪的吗?”
“等等,阿冬!难道最近我想去找谭溱时,脚步才跨出去,就好像有什么力量拉著我不让我去,就是诅咒转移到我这儿的关系?”杭竞言晴天霹雳地大叫。
“据我妈妈说,肯定是。”
“喂,阿冬,你能不能教我,要如何才能让玻璃珠发挥消灭诅咒的效果?”
“这个我也不清楚。”
“你可以回去问你妈妈吗?”
“恐怕没办法,因为我一满十八岁,我妈妈就被爱神总管理处征召去当爱神,在她退休前,我是见不到她的面了。”
“你妈也去当爱神了?”还征召咧,跟当兵一样?
愈听愈神,向来实事求是、讲求证据的杭竞言,此刻却不得不相信这些传奇。
可是阿冬竟然没办法在最重要的关头上帮他,他不禁遗憾地叹了口气。
就在他大感失望,心灰意冷时,阿冬突然神色怪异的又开口:
“其实,我有偷看过我妈研究出来的解咒秘笈,其中一个类似你和谭小姐的例子,就是只能够发挥你爱的力量来对抗那道阻力了。你有几颗玻璃珠,就要对谭小姐表达几次爱,只要你的爱是真的,成功机率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
“是吗?这样真的可行?”杭竞言重新燃起希望,表达爱对现在满腔热血的他来说,应该不难。
“嗯,杭律师你可以试试看。”阿冬笑了笑,希望自己能帮上忙。
“我一定会试的!”
这些传奇与他此生的爱情息息相关,为了谭溱,消灭诅咒的任务就由他来吧!
“不过,杭律师,请你一定要保守我是爱神后代的秘密,因为我勉强也只能回报谭小姐一个忙,至于她的三位兄长,我是爱莫能助的,所以你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何况谭溱的三个哥哥们都很有担当,据我所知,他们都很努力在寻找解决之道,我也相信他们一定会成功的,就像我此刻的决心一样!”
***
每当夜深人静时,谭溱总会不知不觉望着手机发呆,期待它能带来杭竞言的讯息。
然而每当思绪翻转,一想起胡晓茵从他房里走出来的画面,她就恨不得自己从未认识过他,更恨不得自己不曾当过他的假女友、没被他抱过、亲吻过!
他躺在她身边时的温热气息、玻璃珠撒在她身上时的暧昧,这些都成为她最想忘记却忘不掉的回忆。
难道这是她违逆神咒,执意一尝恋爱滋味的悲苦下场?
或许她早该认命,永远当个不知爱情为何物的女人。
不爱不痛,人生只有黑跟白又如何?怎么样都比拥有后,才又失去来得好!
“杭竞言,你对我虚情假意没关系,真分手也可以,我所有的努力付诸流水也无所谓,但为什么你要在我离开之前,跟胡晓茵在一起?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长久以来的压抑,在这寂寞的夜里,谭溱终于释放了自己,尽情的哭泣。
哭泣之后,她要努力的就是遗忘。
***
运用你爱的力量来对抗那道阻力,你有几颗玻璃珠,就说几次爱,只要你的爱是真的,成功机卒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
阿冬的话一直印在杭竞言脑海里,这个方法他势必要实践,只要能见到谭溱,就可以更靠近成功。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见谭溱一面呢?
他去不了,而谭溱肯定不会自己来报到就在一筹莫展之时,谭溱的大哥谭峰突地来电。
“竞言,是这样的,小溱要我来问你,你欠她的东西什么时候可以还?”
“我是很想还,可是又不知怎么还”玻璃珠是解咒的重要武器,现在还不得。
“你如果没空送来,你可以用宅配,或者我们约个时间,我去替她拿也可以,反正她说她不想见到你。”谭峰故意讽刺他,语气带有明显的责备和奚落。
“你们兄妹还真无话不谈。”连她不想见他,谭峰都知道,杭竞言只觉得面子扫地。
“唉!你也是知道我们兄妹都很不好过,小溱尤其可怜,我们都很心疼她。”
“谭峰,我很想见谭溱,能不能麻烦你将她带到我这里,因为我去不了。”杭竞言苦恼万分。
“去不了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爱神虽然诅咒谭溱这辈子没人爱,但偏偏我爱上她了,所以诅咒好像转移到我身上,每次我想去找谭溱,就会有股莫名的力量阻止我前往,我想去却去不了,真的快发疯了!”
杭竞言已达崩溃边缘,天晓得他这阵子有多思念谭溱。
人说相思成灾,用在他身上再贴切不过。
“有这种事?!”诅咒还转移?他们三兄弟从未发生这种情形!
“是啊!不然要怎么解释我这种现象?”
“的确很诡异。”
“诡异的事可多了。”他们要是知道有阿冬这个号称爱神后代的人物存在,怕他们不掐死阿冬出气才怪。
“那好,我找时间带小溱来见你,到时你也可以顺便将东西还她。”
“好,就这么说定,谭峰,麻烦你了!”
太好了,藉由第三人带她来,这是最简单方便的办法!终于解决了一个难题,接下来就只脑瓶自己示爱的真功夫了!
杭竞言,长久以来你欠她的情债,如今该是你施展追爱的手段,用力偿还的时候了!
***
“大哥,你怎么带我来这里?”瞧见杭竞言律师事务所的招牌,谭溱的小脸立即垮下来。
“竞言想见你一面。”
“我不想看到他!”谭溱转身就走。
他想见她,也该是他去找她,哪有自己上门让他见的道理?
“小溱!”谭峰拉住妹妹,一面将她往律师事务所门口推去。“听大哥的话,跟竞言好好谈一谈。”
“我为什么要跟他谈?该谈的都谈过了,我不想见到他。”虽是言不由衷,但她的语气却依然冷硬。
“竞言有苦衷,没办法去找你。”
“他有苦衷?是啊,胡晓茵就是他的苦衷。”她轻哼,醋心满溢。
“又打哪冒出什么胡晓茵?”谭峰从谭溱脸上泛起的怒意,明白原来杭竞言与她之间有第三者介入。“总之,我将你带到这里给竞言,其他的我插不了手。”
“大哥!”谭溱抗拒著,谭峰却已将透明玻璃门打开。
“谭小姐,这边请。”助理小姐在门后等待多时,一见谭溱入门,立即带路。
“去吧!大哥先走了。”谭峰最后又推了她一把,自己则急忙离去。
开玩笑,老妹的事情固然重要,但他的另一半也还等著他去“乔”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