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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便是元秋的声音:“既然生了第一个,便会有第二个,只要她方氏想要掌孟府家事,总会想着法子再生的。母亲又何必着急?”
王氏语气中带着埋怨道:“虽说你三叔两口子人不成,可平儿是个好的,我也一直心仪平儿。若前两年再在他们身上紧一紧,没准他们就应了。说起这事儿来,还要怪你,若不是你把宫里给元丽的那份恤银拨给他们,如今他们只怕锅都揭不开了,那里还有那份穷骨气,平儿也早入府来兼挑了。”
元秋低声道:“元丽虽死,如今却也是上了皇册的正妃,那头一注抚恤银子三万两就叫我扣了,后来的也皆未全给三叔,只是给了一小部分而已。当初也是为了要压压平儿的锐性,可母亲也看见了,他就是个柴骨头,宁死不屈的。况且他读书又好,总有出头的一日,等到他上了殿试中了皇榜,在朝中作起事来,查到我扣了元丽的恤银,心里必然愤恨于我,又怎会为我们所用?如今这银子在我手里,倒是个闷雷,也不知那一天就要炸的。”
王氏冷哼道:“他早叫他娘教坏了,一心只是仇恨孟府,就算你把银子全给他家拿他当祖宗供着,只怕也暖不热他的心,那里还会为你所用?”
元秋紧接着道:“既母亲也知道这个理,往后也不必再纠结于此,还是打起精神来好好应付着四叔母与方氏两个。四叔母两胎皆是儿子,方氏怕也不至于两胎皆是女儿,下一胎只怕必是个儿子了。”
王氏长叹一声道:“可不是吗?若当年你父亲多在家里呆些时日,不要总是去打仗,我能多生个儿子,何至于落到今日。如今我也看清了,这府中净是些只图谋自己不顾他人的东西,亏你还尽心尽力帮着她们,到头来皆是自己受累。就如那个蒋仪,当初若不是你将她的字献于宫中圣人,又几番提携又赠她嫁妆,她那里就能嫁到陆府去做夫人?一顶小轿能送她去做个妾就不错了。如今也是不记你情,一出嫁就与咱们撇的一干二净,这样的大日子,也不来我这屋中走动走动。”
元秋道:“表妹多念了几本经书,自以为境界比旁人高些也是有的。况且她本就不是这府中人,能脱理了不沾染,反而是好事。”
王氏仍是冷哼道:“照我说,当初那一万银子就该给她置成嫁妆,攒在你手头,给清凉添成嫁妆不是更好。”
元秋道:“那终究是圣人赏她的,给她也不为过。如今清凉也还小,况且圣人待她如亲生一般,那里就需要那几个钱来攒嫁妆?”
蒋仪听的心惊肉跳,又怕外面有丫环进来撞见自己,反而把她逼成个贼。她悄悄掀了帘子出来,方才退到角门上,就见燕儿自大门上走了进来,见了她便高声笑道:“表姑娘来了,快屋里请。”
蒋仪退无可退,十分尴尬,也只得随她进了屋。进屋见过王氏与元秋,见两人眼色意味不明,自己便只能装的无事人一般落了坐。王氏笑,着扫了蒋仪一眼道:“如今你也是官家夫人,这样寒天还能吊丧,辛苦你了。”
蒋仪听她话中讥讽甚重,回道:“大舅母言重了,如今还不曾落过初雪,天也不算寒冷。”
她是向来不接这些讥讽的话,也不为此而怒的。也许正如元秋所言,她多读了几本经书,便自诩比旁人更境界高些吧。
辞过王氏出来,蒋仪长嘘一口气,回忆起王氏与元秋两个方才的一番话,对孟源一家竟也隐隐生了怜悯。原来孟源一家一直以来过的这样困顿,并不全是小李氏与孟源的过错,这其中怕也少不了王氏幕后推波助澜。元丽花骨朵一般的年级早逝,虽是小李氏的罪过,可一点抚恤银子都叫元秋压着不能到父母手中,只怕她九泉之下,亡灵也不得安息吧。
她出来时因见几个丫环皆在打盹,是以一个也未曾带着。这会怕丫环们找不到自己着急,往西跨院走去。才往前行了几步,便几徐氏身边的花妈妈带着个虎背熊腰低着头的婆子走了过来。花妈妈远远见了蒋仪便笑道:“表姑娘,二夫人让老奴给您送个书信过来。说是大少爷远路上送来的书信,要您呈给陆中丞的。”
蒋仪心中暗疑,站远了问道:“我记得妈妈是四舅母身边的人,如何会办二舅母的差事?”
花妈妈边笑边走近身前道:“这不是有了丧事阖府忙乱嘛,夫人们碰见谁就是谁,那管你房我房的。”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蒋仪道:“老奴不识字,表姑娘请自己看吧。”
蒋仪听她说起元佑要送信给陆钦州,更加疑惑,正疑要接不接时,忽闻身后一阵风声,立时转头去看,就见方才那虎背熊腰的婆子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一手捏牢她后颈,拿块帕子捂在自己嘴上。她心中惊道:只怕帕子上沾着迷药
既心中这样想,就不张嘴喘息,怕吸入更多迷的更深。
花妈妈见这处是王氏院外,元秋带来的下人众多,随时都在走动,不敢叫那婆子多捂,急忙扯了她手臂道:“差不多就成了,不过个软脚妇人而已,咱们快些把她弄走。”
她说着便脱了自己外套替蒋仪裹上,把蒋仪头上几样钗饰拔了下来自己揣了,又将她一头秀发拨乱,这才与那壮婆子两人两边将个蒋仪架着往西门方向去了。
今日正值吊丧,来往车马络绎不绝。门上的家奴婆子也不过虚虚照应而已,反正今日的茶酒糖果是管够的。门房见花妈妈扶了个穿着粗衣的女子出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花妈妈弯腰笑道:“是昨日才雇来帮工的个婆子,熬了一夜熬不住昏过去了,我奉了四夫人的命,正要送她回去。”
门房见这几个人身上并无揣着什么包袱,便也点点头放行了。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花妈妈并那个婆子将个软绵绵的蒋仪扶到车上,车夫扬鞭开跑,片刻之间,马车已朝城门口奔去。
那壮婆子在车上三两把抓下假发团,又脱了外衣揩了脸上的粉,竟是个壮年的汉子。他凑到沉睡的蒋仪面前嘿嘿笑着,伸了一只粗黑的手要去摸蒋仪的脸,花妈妈一巴掌扇了过来道:“七儿,如今还未出城,你把她弄醒了喊起来,只怕咱们娘儿两个脑袋都得搬家。快到车外照应着去,出了城你想怎样都随你。”
花七自怀中扯了团绳子出来扔到花妈妈脚下道:“我不过想把她手脚绑上,如今她虽睡着,万一醒来喊起来可就不好了。”
花妈妈瞪了花七一眼,知他这不过是个借口,其实还是想要就此行事。她这儿子冲猛无智,又色心极强,如今还在城中,万一城门口叫守门的卫兵掀帘瞧见了,只怕银子赚不到还得丢了性命。她将花七外往踹道:“她一个软脚妇人,又受了迷药躺在这里,还用你绑什么绑?快给我出去。”
原来这壮汉正是花妈妈的儿子花七,他与花妈妈在徐氏手中接了这样一桩又得财又得色的好主意,心中十分高兴,又方才见蒋仪这般娇艳动人,此时已是十分难耐,恨不能立时便把这个迷昏了的娇娘子剥光。
蒋仪方才虽立时便闭了气,但也不及防吸进去了些迷药,昏昏沉沉也知自己是被带出了孟府,方才花妈妈的话也是一字不落听进了耳朵里。因怕花妈妈起疑,她连眼皮都未敢睁,缩在车里静静的等待时机。
马车行了许久,听到外面有卫兵盘问的声音,想必是到了城门口了。只是她眼皮沉重舌头僵硬,连嘴都张不开,只能任由马车又摇摇晃晃往城外驶去。
她脑中焦虑不停,听到车帘掀动,想必是那花七又进来了,就听花妈妈骂道:“这还是大路上,你急什么?快往五陵山那边走,找片林子再说。”
蒋仪渐渐觉得舌头能动了,拼命用牙咬着舌头,疼痛刺激着她麻木的面庞,渐渐便觉得手指也能动了。她趁着花妈妈掀帘看外面的光景,悄悄动了下脚,虽仍麻木难消但好歹腿能动了。马车许是遇到了崎岖路面,狠颠了几下,蒋仪也趁势屈了屈腿,半睁了眼见花妈妈此时渐渐闭上眼打起了盹儿,悄悄自靴中抽出腰刀,趁着一次巨烈颠簸,起身便将匕首送到了花妈妈脖子上。这匕首寒光刺眼,锋利无比,送过去一无阻碍,竟如入了软泥般悄无声息。花妈妈的喉头瞬时喷出一滩血来。她自梦中惊醒抬眼看了眼蒋仪,鼓出的双眼中望着一脸鲜血的蒋仪满是惊诧,她伸手捂了脖子张口要喊,一口鲜血涌口而出,只发着咕隆隆的闷声。
蒋仪方才见那花七健壮无比,知自己落在他手上极难逃脱,是以一出手便是给花妈妈下了杀招。只她从未杀过人,此时满手鲜血,心也跟着怦怦跳个不停。她将花妈妈推开,掀帘见外面是一片绵密的草地,在花妈妈的身上拭净了匕首插回靴中,又把个花妈妈推到了车厢另一侧,这才起身去望车窗外。
这车窗虽然十分窄小,也恰能容她头伸出去。人虽头小身体旁大,但体扁头圆,只要头能伸出去,身子自然能伸得出去。蒋仪试着头伸出去宽展无碍,又侧身进来,先将右腿并整个屁股错了出去,右脚寻着车沿固定好,又自外寻到车框伸右手掰了,回头见花妈妈满嘴仍是不停吐着鲜血,还一双眼紧盯着自己,那脖子上的伤口处嗬嗬作响,怕她这怪异的响声惊动了花七进来,忙将头也伸了出来。
此时马车拐入林中小路,越发颠簸起来。蒋仪找个草密处松手一跃,一声闷响便滚落在草丛中。她心跳如鼓擂动,连摔落时的疼痛都未曾感觉到,起身便往林深草密处跑去。
花七坐在车沿上心猿意马,这时见车已进林中许久,便回身进来要办好事,谁知才掀了帘子就见花妈妈倒在一滩血泊中,蒋仪竟不见了踪影。花妈妈双眼盯紧了儿子,伸出捂着喉咙满是鲜血的手指着窗外。花七一拍脑袋怒喝道:“小贱人,竟然真跑了!”
他跳下车风一般往后追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千万不要着急,结局会是好滴。
小蒋这么厉害,保证不会有事。
而且,你们最爱的三哥和元丽妹妹要出来啦。
☆、元丽
花七沿路往回跑了几步,见路边一团压倒的草丛中滴着几滴鲜血,嘿嘿冷笑几声,自怀中抽出一把尺长的砍刀拎在手上,沿路细细的搜寻起来。走了不几步,见一件沾了血的衣服落在林中,拿刀挑起来看了,果然是是在孟府花妈妈披给蒋仪的那件,心中怒火更甚。
他朝四周扫了一眼,见一方密林中人影绰绰,思及蒋仪这样一个闷闷不哼的妇人,竟然不声不响就割了自己母亲的脖子,又他一腔欲火无处发泄,此时浑身躁狂,大吼一声便往那一方追去。追的近了,果然见一个女子蹲在林中不知做些什么。他远远一跃而起,扬刀朝那女子砍下去。
蹲在地上的女子许是察觉到危险,回头见一个壮汉举着一把长刀朝自己送过来,惊的大叫一声:“哥哥!”
旁边一个牵马的年轻男子向前猛跑几步,纵身双脚踹在花七身上,花七虽粗壮却也是个中等身材,而这年轻男子又高又壮,跑起来却十分灵敏。况他本身的体重就极具杀伤力,整个人混身的重量一股脑送在个花七身上。遭他一踹,花七的刀险险错过那地上的女子,整个人撞在一颗碗口粗细的树上,又将那树压断,才跌落在树杆下。
这年轻男子两步跃上前,一脚踢远花七手中的刀,又整只脚掌踏在花七手上,把他一只手掌间的骨头踏的咯吱作响。顺势靴子中抽出一把腰刀来便抵在了花七脖子上。
方才那尖叫的女子冲过来掰了男子道:“哥哥,给他顿教训算了,别杀人!”
男子抽了刀,压在花七手上的那只脚原地打着转向下使劲压着,直把花七一只手上的骨节全压成了碎碴才抬起脚来,躬腰拿匕首拍着花七的脸道:“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花七见一个年轻的黑脸汉子,又见他方才一手功夫了得,此时一只黄胆都吓破了,那里还敢呈强,艰难摇头道:“壮士饶命,小人不过是瞎了眼认错了人,还请壮士恕我的狗命。”
他一口讨饶的功夫,倒是尽得花妈妈真传。
年青男子见他邪里邪气又面色不善,皱眉道:“荒天野地杀拿把刀横冲直撞,连个小姑娘都敢杀,你这也能叫认错人?”
“壮士,这是个匪徒,方才将妾劫持了欲要行凶……”年青男子忽听身后有个女子的声音,回头见一个绾着发的年轻少妇,不知何时竟站在自己身后。
原来蒋仪方才虽跑的快,可一个女子再快也快不过男人的脚程。她方才见这里有两个人在言语,便也往这边奔跑过来,后来见花七追了上来,才又绕到另一侧密草中屈身躲了,直到见这花七讨饶,怕这两个路人真放了花七,才又追了过来。
她虽身上沾着鲜血,倒也衣着华贵气度大方,更难得虽满身狼狈倒还沉稳有度。这年青男子给身边少女一个眼色,那女子回身到拴马的树下一只袋子里翻拣出一条绳子来,这男子几下便把个花七捆成个粽子绑在颗树上。
那少女梳着高高的小双几,穿着厚厚的翻领胡服,束着皮革带,脚上着一双看不出颜色的长筒靴子。她高鼻深眼肤色微红,穿着蒙古少女的服饰,面容倒像个土蕃少女。
那少女往前走了几步,咬牙含笑道:“说句话姐姐莫要见怪,我瞧着你竟有些像我家的一个姐妹。”
蒋仪见她一口官话咬字十分真切,听声音又隐隐有些熟悉,一时也觉这少女自己在何处见过,真怔忡间,就见那少女又笑了起来道:“才不过两三年,表姐竟就不记得妹妹了?”
蒋仪皱眉道:“你是?”
那少女双掌一击摊了手道:“我是元丽呀,孟府三房的元丽。”
蒋仪惊的往后退了两步,颤声道:“不,不可能,元丽已经没了好几年了。”
她细看了半晌,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果然是元丽,个子高了皮肤紫红,可她的确是那个孟府里最漂亮的五小姐元丽。
蒋仪往前两步抓住元丽双手,细看她双手满是粗茧,颤声道:“若三舅父与三舅母知你还在世上,不知要喜成什么样子?”
元丽压根没有听清蒋仪说她早没了的话,抓了蒋仪手问道:“我父母亲与姐姐弟弟可还好?”
蒋仪点头道:“都好。三舅父身子也还算硬朗。”
元丽微笑点头,眼泪却落了下来。
李存恪绑好了人大步走了过来,见这两个女子抱在一起,他是早知道元丽是猫儿狗儿都爱往怀里抱的,以为她又犯了爱亲近人的毛病,皱了眉头道:“说话就说话,抱在一起作什么?”
元丽咧嘴笑道:“哥哥,这是我家里的表姐。果然是快到京城了,路上都能碰到个亲人。”
李存恪笑着站到她身后,伸手一揖道:“那可真是巧了,只是不知表姐怎么会被这歹人劫持?”
蒋仪见这男子又黑又壮,身量又高又挺拔,叫自己为表姐,又元丽称呼他为哥哥。当初元丽是被皇后送到三皇子身边作奉仪的,后来又传她是与三皇子一起回新京时在客栈遇的难。大约这人就是传说中的三皇子李存恪了,只是他皮黑肉糙,实在不像是锦衣玉食的皇子。
她迟疑望着元丽道:“这位是?”
元丽捂嘴一笑道:“他就是那皇宫里的三官家,我一直是替他做着跑腿丫环。”
蒋仪点头,笑道:“如今你已是王妃了,怎能叫跑腿的丫环。”
宫中皇后年年都要册封,元丽虽死,如今却也是个上了金册的王妃了。
元丽还未反应过来,李存恪已先哈哈大笑道:“就她这样也能作王妃?”
元丽方才慢慢回味过来,心中先是一喜,才听了李存恪这话,抬脚便踹在他腿窝中,横眉道:“你倒希望我成日给你做个跑腿丫环,有本事到了京城就一拍两散,自己找可心的王妃去。”
她这样横眉冷眼,倒有些小李氏的风范。她自袋中掏出一块油布来铺在地上,叫蒋仪与自己席地而坐了,见李存恪也要坐上来,自挪屁股占了冷眼道:“这是我的布,你不许坐。”
李存恪又不忌讳这些,自捡了块草厚些的地方席地而坐,问蒋仪道:“表姑娘可是惹了什么人,才会叫人追杀?”
蒋仪端正身姿跪坐了道:“昨日妾听闻孟府二舅父新丧,便前去孟府奔丧……”
她看了元丽一眼,含羞笑道:“妾已经嫁人了。”
李存恪是皇子,元丽如今也是个王妃,她自然要用尊称。元丽一直跟着李存恪在外游荡,丝毫没有受过宫规礼教,那里懂这些东西,皱了眉道:“表姐嫁了人就要谦称为妾么?听着可真别扭。”
李存恪摸了摸元丽头发顺势坐在她身边笑道:“汉人就认这个酸礼,咱们不必理会。表姐既与我们在一处,也不必谦称为妾,倒叫我们俩都混身不自在。”
蒋仪看李存恪满眼温柔的望着元丽,那疼爱之情溢于言表,不像是装的,心里倒真替元丽高兴起来。她想了想又道:“我今早在府中独自一人给大舅母请完安,出门时碰到了四房的婆子花妈妈,她带着个粗壮的婆子,正是方才三官家绑了的这个匪徒假扮的。他用迷药捂我鼻子将我带出府,又驾着马车出了城,我半路上寻机杀了那花妈妈,才逃了出来,就遇到了你们。至于他们受何人指使,为何而绑我,如今我也是一头雾水。”
元丽狠狠盯了眼绑在远处的花七道:“咱们把他绑回京城,叫官府好好逼问他个幕后主谋,再杀他的脑袋!”
蒋仪见李存恪上下打量着自己,似是思索着什么,便撇过此事追问道:“三官家与王妃此去也有三年,京中皆言你们在株州客栈遭遇火灾身亡,连衣冠冢都立好了。三官家既然在世,为何这些年也不曾回京正名此事?”
元丽听了这话惊的两眼睁圆道:“那里的话,我们这一路去了许多远的地方,压根不知道京中有这样的传言。”
李存恪拍拍她的背,示意她不要说话。这才问蒋仪道:“是因为传言我们已死,宫中才会晋元丽的份位,给她王妃名号?”
如若不然,他至今连个王的封号都没有,如何平白无顾会给元丽王妃封号?
蒋仪点头道:“我深闺妇人,具体情形也不清楚。宫里给三舅父与三舅母那里每年都有恤银,这事大约还只有元秋姐姐才知道。”
李存恪沉默点头,才要张嘴说话,忽觉身后一阵寒气,他常年行走江湖,这些方面也是早有防备,一歪头躲过身后的剑气,自后伸出双指直奔身后执剑的人。岂知他才转向,便见四周皆是明晃晃的兵器围了过来,一群满脸杀气的官兵,不知何时将他们三个围了个水泄不通。
蒋仪见这官兵中有几个中军皆是自己眼熟的人,知是陆钦州追来了,心中一喜站了起来四处张望,就见陆钦州单手执剑,自众人身后走了出来。
她张了双手高声道:“大人安心,妾并无事。”
陆钦州觉得自己恍如又做了一个噩梦,他有生以来,从未觉得脚步如此沉重过,他一路上不敢思不敢想,心如沉石往下坠着,马往前多奔一步心便沉重一分,心中的戾气也就更重一分。
他走到蒋仪身边,看她眉间还有细浅的血迹,想必是方才杀那婆子时溅上的。身上仍是昨夜的衣服,容色仍是淡淡的,眼中闪着动人的亮光望着他。
陆钦州也不旁顾,揽过蒋仪拥在怀中,心里长叹了一声又长舒了一口气。
早间孟府,福春与又雪两个早起用完汤饼,才到灵堂伺候,见堂中并无蒋仪身影,便往方正居去寻。方正居里如今为了瞒着李氏孟泛故去的消息,各房丫环一概不准入内的。她两个听闻蒋仪往六里居去了,又寻到六里居来。在六里居听燕儿到蒋仪才出了大门,又追到了大门外。四顾见各处没有蒋仪身影,这才慌了神张罗了仆妇们各处寻找起来。如此寻了半个时辰见无踪影,还是又雪想起陆钦州曾交待过胡三要贴步跟着蒋仪的,便又各处去找胡三,找了半天在二房后院找到胡三,问起胡三来,才知道胡三自昨夜起就未见过蒋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