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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令穆瀚教子不严,在朝上被侍中房景泰一参再参。
皇帝有名无实,空有地位而无实权,无奈之下只能暂时让穆瀚回府上闭门思过,将穆瀚主管的中书省移交给宰相监管。
朝上谁人不知,房景泰乃是萧鸿的岳丈,房沁儿的生身父亲。
这一出好戏,八成是因为穆家人最近在各处游走结党,萧家嫡女又在穆府落水失了面子,萧房两家的人都站出来敲警钟了。
——
宰相府里。
未时的太阳高悬在空中,灼热的光芒洒下来,让人只觉得眼前看到的东西都是模糊扭曲的。
“此时练习骑术属实辛苦了些,就怕扶光他中了暑。”房沁儿接过杜嬷嬷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汗。
萧望舒坐在她旁边,倒好一碗茶端过去。
“母亲,喝碗紫苏煎水吧,解暑去燥。”
“嗯,好。”房沁儿搁下帕子,端起茶碗喝了大半碗。
萧望舒斜倚在座椅扶手上,握着檀木手柄,轻摇手里的天青色绣兰团扇,慵懒的像只猫儿。
扇出的微风拂动她鬓角的碎发,她五官本就生得精致,不加脂粉的自然美感,在这盛夏显得格外清新。
“夫人,相爷在院中候着,似是有事与您商量。”
房沁儿的贴身丫鬟藏冬快步走了过来,在房沁儿身边禀报。
听到藏冬这话,房沁儿的神色略有些诧异,在杜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朝萧望舒叮嘱:“我回去瞧瞧,望舒你等会儿若是身子不适,就快些回院歇着。”
“母亲安心,孩儿晓得的。”萧望舒起身,屈膝送道,“父亲那边的事情重要,母亲快些回去吧。”
“嗯。”房沁儿点了点头,在杜嬷嬷的搀扶下往回走。
送走房沁儿之后,萧望舒坐回去,继续看着跑马场上的人。
团扇轻摇,美人如画。
直到看见萧扶光他们结束了今日的训练,萧望舒才懒懒起身,领着忆春和书夏上前。
“姐姐!”萧扶光擦完汗,大步迎了上去。
另一名和他一起训练的少年也跟着走了过去,朝着萧望舒拱手弯腰见礼,规矩喊道:“见过四姐姐。”
府上余姨娘所出,宰相府庶七公子——萧镇西。
他和萧扶光年纪相仿,只比萧扶光大上两岁,平日里都是和萧扶光一起读书训练的。
因为他胎里不足,打出生起就身体不好,是个药罐子,从小到大病痛不断,所以萧鸿对他也没有多严苛的要求。
就拿这骑射来说,萧扶光练不好是要受罚受训的,而萧镇西则是以身体为主,身子不适就可以不训练,在旁边歇着就行了。
“七弟,喝点茶水吧,瞧你们都累着了。”萧望舒笑得柔和,亲手提起壶倒了三碗紫苏煎水。
萧扶光上前端茶,先端了一碗茶送去给旁边整理马鞍的陈褚。
陈褚一愣,随即远远的朝着萧望舒抱拳行了个礼,然后端起萧扶光手里的茶碗,仰头干完,放下碗就大步走远了。
那背影,怎么看都有股子逃命的架势在里面。
“陈将军似乎有些怕四姐姐?”萧镇西斟酌着说了一句。
萧望舒心中也稍微有些疑惑,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莞尔一笑,道:“怎么会,我与陈将军并无交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他怕我做甚?”
话虽这么说,但她确实也觉得这位陈褚将军在躲着她。
奇奇怪怪,倒让人有些好奇。
“四姐姐说的也是,许是我多心了。”萧镇西喝完放下碗,随后又规规矩矩的朝萧望舒拱手道,“四姐姐,我还有些课业没有完成,就先回去了。”
萧望舒点了点头,“好,路上慢些。”
“嗯。”萧镇西应了一声,转身掩着嘴咳了两声,带着仆从离开了这里。
这时萧扶光也走了回来,疑惑的嘀咕着:“陈将军这两日颇为怪异,教我们时像是束手束脚的。”
萧望舒反问一声:“哦?”
萧扶光敛眸,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突然笑了起来,开口道:“许是被我们吓到了?”
萧望舒继续问着:“怎么说?”
萧扶光答着:“那日不是借了陈将军的两名精兵去办事么?估摸着是他们二人回去后和陈将军说了些什么,陈将军现在知道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那天他带着罗衡和杨予睦一起,先是花钱找乞儿把穆成阳给骗出了府,药得神志不清。之后又把人扛到青楼扔进了浴房里,还趁乱乔装进去把穆成阳蒙上头踹了几脚。
估摸着是他下手太损,吓到他们俩了。
他们俩回去之后和陈褚说了些什么,又吓到陈褚了。
听到萧扶光的解释,萧望舒先是愣了会儿,随即也笑了出来。
“这陈将军,倒是有趣。”
难怪她们的宰相父亲喜欢让这位陈将军贴身保护,这样没什么心眼子的人放在身边,确实让人安心。
萧扶光跟着她笑了会儿,继续说着:“对了姐姐,你有些日子没去购置首饰了,今日可要出门走走?”
女子爱美乃是天性,他姐姐这般妙人儿,更该好生装扮着。
萧望舒正好也想出门看看,看这书中描写的繁华京师究竟是何动人模样,于是点头应了句:“那便出门瞧瞧吧。”
——
起楼高百尺,朱轮竞争道。
这车水马龙的帝都京师,果然足够动人。
入目皆繁华,此等琳琅满目的视觉震撼,绝非书中寥寥几笔便能描绘的。
“如今天气正热,街上百姓不多。待到什么中秋上元时,京师街上那才叫热闹。”萧扶光开口感慨着。
萧望舒看着眼前这条朱雀大街,笑道:“已经够了。”
这已经足够震撼了。
“什么?”萧扶光没有听清她的话,追问了一句。
萧望舒随意道:“没什么,走吧,瞧瞧有什么好东西,也给母亲带些回去。一会儿别回去太晚,不然母亲该担心了。”
“姐姐近日倒是愈发体贴母亲了。”萧扶光打趣一句。
自从在穆府落水之后,姐姐就再也没对那穆云泽有过什么别的念头,而且越来越喜欢亲近母亲了。
确实是件大好事。
第6章杀鸡焉用牛刀(1)
“就你话多,有这空闲倒不如好好帮我瞧瞧,看哪家铺面的生意红火。”萧望舒的视线从沿街的铺面上扫过。
沿街售卖脂粉布料的铺子不少,米面纸铺也多,饭馆酒肆更是烟火气味浓烈。
“姐姐要看铺面做什么?母亲先前说将她的嫁妆铺子交给你打理,你还总嫌麻烦来着。”萧扶光有些不解。
萧望舒笑道:“先前不懂事,不知银钱香。”
“姐姐的月例银子不够用吗?”萧扶光问了一句,随后又补充着,“我平日里不怎么花销,姐姐若是银钱不够用,我这儿还有多的。”
府上那些庶出姐姐嫁人之前,在闺中时月例银子也就三两。若是母女偶尔得了父亲赏赐,就能多出些银子来花销。
但姐姐不同,她是嫡出小姐,又有母亲疼爱,每月的月例银子能多到二十两,比府上的庶出哥哥还多。
要是偶尔去一趟房府,得了外祖父和外祖母给的零花,姐姐手上的银钱便更多。
至于府上那些庶出哥哥,在入仕之前没有俸禄,每月的月例银子也才五两。加上买纸笔书籍的钱,都只有十五两银子左右,远不如姐姐。
饶是他和二哥,府上两位嫡出公子,每月的月例银子也不过才十五两。加上买纸笔买点心的那些钱,每月能到三十两左右,也不比姐姐多上多少。
当然,二哥前几年入仕之后便不领府上的月例银子了。
总之按理来说,姐姐应该不缺钱花才是。
难道之前领的钱都给穆云泽送礼去了?
萧扶光在心里盘算着,仔细回想自己手上还有多少银钱可以挪给他姐姐用。
谁知萧望舒听完只是笑了笑,调侃道:“阿弟这小小年纪的,竟也知道要为女子花钱了。”
跟在她们姐弟身后的忆春和书夏,听了这话之后纷纷掩着嘴偷笑。
“你是我姐姐,我自然该帮衬。”
萧扶光认真说着,伸手往衣襟里一摸,摸出两张银票来往萧望舒面前一递,“这是外祖母和大舅母上次给我的,姐姐要的话拿去好了。”
萧望舒拿起那两张银票一看,两张五十两,快要赶上她半年的月例了。
“早知上次我也随你们一道回去算了,免得平白受这落水之灾。”萧望舒开口说着。
上次萧扶光陪房沁儿回房府走了一趟,那天刚好是穆府举办赏莲宴,所以原身并未回房府,而是去了穆府赴宴。
“是啊,那日我们在外祖母屋里陪着,乍一听仆从来报,说你落水了,大家都吓得不轻。”萧扶光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一阵后怕。
“是我叫外祖母担心了,等过些日子身体恢复得好些了,我再去房府看望外祖父和外祖母。”
萧望舒说着,直接把萧扶光的银票揣进了袖子里。
“这一百两姐姐先替你攒着,给你一份原始股,来日赚回本了再分给你。”
萧扶光略带疑惑:“原始股是何物,姐姐怎么这么突然就急着要赚钱了,愿意接手母亲的铺面了吗?”
母亲嫁妆里的那些铺面都是外祖母精心挑选筹备的,听杜嬷嬷说,当时也羡煞了京师众多的闺阁小姐。
嫁妆这东西,历来是女子的私人财物,平常不用便一代代往下传给女儿,公家不得挪用。
母亲嫁妆里那些东西,将来必然也是要补贴给姐姐的。
“原始股是何物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姐姐的原始股是个好东西,别人往后拿着大把银票都买不来的好东西。至于母亲那些铺面,再慢慢看吧,不急。”
萧望舒抬起手,帮萧扶光掸了掸他肩上的飞絮。
萧扶光侧目看了眼肩膀,然后又看向萧望舒,颔首道:“那好吧,姐姐要钱拿去用就是,其实也不必还给我。我每个月的月例银子都能剩下不少,到时一并给姐姐买衣衫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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