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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天柱’此言甚是,我本正欲行此兵法!明日将山谷后路兵马撤出一半,让他左良玉撤退。距此地三屋里外地形颇为平坦,我等先备下骑兵,以突击官兵。‘擎天柱’的顺营颇为能战,以当敌军归路;黄来儿的‘闯营’颇为善攻,当断其归路。如今定然能擒杀左良玉此僚!”
一夜无话,半夜张顺虽然听到左良玉派出官兵劫营之声,根本毫不担心,他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原来左良玉自负隐蔽之地,出谷道路不过两三条而已,义军早已派兵看的死死。这个地形导致义军很难攻入,自然官兵也很难攻出。
待到天亮,张顺问起此事,才知道昨夜左良玉又折损了几十精锐,没有取得什么像样的战果。
吃罢早饭,双方再次战作一团,厮杀起来。不多时,左良玉便敏锐的意识到山谷后路的进攻颇为软弱,理当是兵力薄弱所致。
这左良玉也是知兵之人,如何不知“围三阙一”的道理,便不欲从此处撤走。
这时候主簿吴应科谏言道:“凡作战之法,致人而不制于人。贼人欲使我等从后路退去,不如我等全力攻打当面之敌,直接从贼人中军突破,方有生还之机!”
左良玉讥讽的笑了一下,说道:“若是能击败当面之敌,我等何须坐困于此?此地出谷之路有三,前路后路及右路。前路通武安县城,后路通太行深山,右路通涉县和磁州。”
“既然我等前不得,后不得。当趁贼人麻痹大意之时,死命突袭右路,以出涉县或磁州,方有生机。”
计议已定,果然双方战了半日,颇为疲惫,皆退兵稍歇片刻。这时候,左良玉突然亲自带领麾下守备曹鸣鹗和主簿吴应科,突袭右路义军。
山谷右路防守者乃是“紫金梁”麾下“左金王”,这“左金王”用兵也颇有法门,只是麾下士卒皆不堪战,又猝不及防。顿时被左良玉打了毫无还手之力。
“左金王”心气颇高,便亲自带领麾下士卒死战,以鼓舞士气。左良玉攻了半个时辰,竟然依旧未能打通通往外界的道理,不由大急。
他高声喊道:“我等坐困死地,疾战则生,不疾战则亡!”
官兵死到临头,倒是发挥出了全部实力。那守备曹鸣鹗一马当先,浴血奋战。双方各起死志,只能以士卒装备、素质定输赢。
奈何“左金王”麾下士卒不得力,哪里战的过左良玉等官兵?
此时张顺已经根据“紫金梁”部署,早已带领麾下人马等待在山谷三五里外的后路去了。只有“紫金梁”和“闯将”在正面和官兵周旋。等到义军休息片刻以后,和官兵一交手,顿觉不对。
官兵突然毫无抵抗之力,定是官兵营中有事情发生。“紫金梁”一拍大腿,大喜道:“官兵要逃,依计行事!”
“闯将”闻言连忙亲自带领麾下人马,攻打官兵所在的山谷之中。当面之敌抵抗微弱,很快“闯将”便攻入了山谷之中。
好在“闯将”为人谨慎,他到了山谷之中,一看官兵行军痕迹,发觉官兵并没有按照义军想法,从后路突围,反倒突入右路的“左金王”所在。
“闯将”赶快一边派人通知张顺和“紫金梁”,一边亲自带领“一只虎”等人尾随官兵攻去。
等到“闯将”赶到的时候,左良玉刚刚打败了面前的“左金王”,来不及整顿阵型,便被“闯将”趁机打的大败,左良玉带领麾下将士以来向南溃退去了。
这时候,张顺得到左良玉从他路逃跑的消息,顿时一惊。暗道失误,先前自己计无不中,猜无不准,却是膨胀了。
如今朝廷之兵亦是能战之兵,朝廷之将亦是能战之将,自己需要小心谨慎,不可妄自尊大,以免兵败身死。
不过话虽如此,奈何军情如火。张顺当机立断,让张三百和蒋禾组织麾下步卒,自己亲自带领亲军和刘成、陈长梃等骑兵向官兵追去。
等到张顺赶到的时候,左良玉已经败退到一处村寨中防守。张顺使人闻之,乃赵寨也。
村寨之中,人口并不是很多,只因义军骚扰,村寨百姓便在村中大户带领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设立这么一处营寨。
此地虽然依山傍水,奈何只是村民建筑而成,颇为简陋。张顺对攻城之事,颇不得法,只得根据以往经验对“闯将”说道:“我等且看死此人,待到我火炮到了,定然能攻破此寨。”
第236章大败左良玉
“闯将”闻言笑道:“不许劳动‘擎天柱’大驾,我自破之。还请小兄弟为我掠阵。”
张顺见“闯将”甘愿出力,便驻足观战。只见那“闯将”先是派遣麾下士卒,搜罗周围百姓,再使人去山中收集松脂松油及枯枝落叶等物。
然后“闯将”对捕获来的百姓下令道:“尔等若是投掷松脂松油等物于寨子旁边,便可生还;若是无功而返,全家老少,一并斩杀!”
张顺闻言皱了皱眉头,想劝“闯将”两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心中不由感叹道:难道自己就这样慢慢变得冷血了吗?不,此乃权宜之计也,待到实际一到,如此该死之辈,断然不能留下!
且不说张顺心中如何思量,那“闯将”便使士卒驱赶着百姓前去攻寨。寨中左良玉本来就不是心慈手软之辈,立刻下令射击放铳,只把当前的百姓像割草一般,几轮下令割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这些人本就是在赵寨中的亲戚朋友,寨中之人见官兵如此凶残,哪里肯依?他们纷纷掉转武器,攻击寨中的官兵。
左良玉见此不由大怒,便骂道:“寨外乃贼也,尔等与贼有亲,岂非贼哉?”他便命令麾下官兵镇压寨中百姓。
只是左良玉麾下官兵军纪本就不行,如今杀戮一起,这些官兵顿时失了约束,便趁机烧杀掠抢起来,寨中顿时大乱。
张顺见此,连忙大喝一声,喊道:“‘闯将’,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于是张顺与“闯将”趁机合力攻破了营寨,左良玉连忙收拢士卒,试图抵抗。
结果那里抵抗的住?眼看左良玉就要被义军合围起来了,这时候守备曹鸣鹗大喝一声道:“左总兵且去,曹某的一家老小都托付给你了!”
言毕,便带领麾下二三百人冲向了冲锋而来的义军。左良玉见此泪流满面道:“左某但凡在世一日,定然不负阁下救命之恩!”言毕,翻身上马,转身便逃。
且说那守备曹鸣鹗反冲了过来,试图抵抗义军,哪里抵抗的了?被张顺、“闯将”一冲,便把他队伍冲的七零八落。
这守备曹鸣鹗也颇为骁勇,拍马持枪,来往激突,杀伤了不少义军。
这时候陈长梃拍马冲了过来,大喊道:“好汉子,单挑如何!”
“有何不敢!”守备曹鸣鹗应了一声,便持枪来战陈长梃。陈长梃与他交手了两合,寻了个机会,拨开了对方的长枪,只一刀便将此人砍下马来。
张顺远远的望见了,皱了皱眉头,见守备曹鸣鹗战死,便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高声喊道:“诸位且不要耽搁,休走了左良玉!”
“闯将”麾下骑兵不多,只得留下了追杀搜捕溃散的官兵,而张顺则带领麾下骑兵直奔左良玉而去。
左良玉只得弃了麾下步卒,带着五六百骑兵,一路南奔而去。张顺等人死死追着不放,左良玉走投无路,只得对麾下主簿吴应科道:“汝且带领二百骑兵,前去抵挡片刻!”
主簿吴应科闻言苦笑道:“我非吕奉先,汝非曹孟德。如今我且先走一步,想必黄泉路上,阁下也不会让我太过孤单!”言毕,此人竟然正带着二百骑兵反身而去。
左良玉顿时羞愧难当,喃喃自语道:“我左良玉何德何能,竟能如此呢!”
张顺远远见了,不由感慨道:“真义士也,左良玉得士心何至于此呐?”言毕,便欲下令成全此人忠义之名。
只是不待张顺下令,那厮奔到一箭之外,便带领麾下骑兵飞身下面,弃刃解甲伏于地上。
张顺见此一愣,奇怪的向身边李信问道:“此何意也?战争之上,尚有此战法乎?”
“有之!”李信神情严肃地回答道,“此乃投降之法!”
张顺一愣,才反应过来。感情这厮既不忠也不义,为了活命,居然假借忠义之名,临阵投降了。
张顺哭笑不得,连忙命令陈长梃前去带人接收,自己继续带领麾下刘成、李信等人前去追击那左良玉。
那左良玉扭头一看,顿时眦呲尽裂,不由破口大骂道:“吴贼!好好的主簿不做,却去作贼。若是苍天有眼,使我逃得生天。我定然杀你全家老小,以泄我心头之恨!”
可惜这“吴贼”正远远的伏于地上,哪里听得到左良玉的狠话?
左良玉被张顺追的太过了,左良玉不得不一边拼命逃命,一边扭头喊道:“我官也,你贼也。官杀贼,亦讲究养寇自重!贼杀官,则讲究做事留一线!”
“若是贼寇杀戮过重,定然会被官兵全力围剿追讨。我左良玉虽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总兵,可是我却是兵部右侍郎侯恂亲信。汝若杀我,定然不得好死!”
张顺闻言大笑道:“左良玉如此美名,如何让你辱了!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既然从军,当有身首异处的准备。如此贪生怕死,少不得改名叫做‘右顽石’!”
这时候刘成、李信及麾下人马听得张顺说的有趣,不由忍不住哈哈大笑,纷纷高喊道:“‘右顽石’休走,留下性命来!”
左良玉愤恨难当,只得一咬牙,亲自率麾下骑兵前来应战。左良玉好歹也是一员宿将,论武艺也颇为出色。
只是那张顺左悟空,右李信,皆是好手,哪里惧他。双方只战一合,左良玉便再也不敢与张顺对战了。
左良玉愤恨地骂道:“竖子无胆,竟然不敢与我单挑!”
“左总兵何意?”张顺笑道,“我们三个与你单挑,你既然不敌,老老实实认输便是。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如今这么说,莫不是一个输不起的?”
左良玉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只得掉头就跑。这时候左良玉身边赫然就剩下百余骑跟随,余者不是战死,便是降了。
左良玉这番也没有了什么雄心壮志,只是中邪了一般,默默念叨道:我不能死!我不会死!我要建功立业,做人上人!
可惜“咒语”虽好。却不甚灵验。在张顺的追击下,左良玉身边的骑兵逐渐减少。
等到左良玉麾下还剩下十余骑的时候,左良玉自己都绝望了。他不由仰天怒喝道:“左某何罪,当死此地!”
第237章故人
且不说左良玉性命如何,话说那舜王坪自从张顺离去,由那现如今改名为“红娘子”的邢氏掌管,由陈金斗、赵鱼头、萧擒虎、陈经之、赵鲤子等人辅助,日子倒安稳了下来。
这营地留守人员除了张顺麾下千余人马以外,还有张氏族人、铁匠、铜匠等,合起来怕不是有近两千人。
这红娘子果然手段高明,一个人把这两千人指挥的团团转,各司其职,各得其所,营地逐渐走向了正规。
义军自从起兵以来,第一要务便是吃粮。这也是陕西义军造反的最根本原因,毕竟大家都是“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的刁民。若是没了饭吃,他们才不管你金銮殿的皇帝,还是脑袋带棱的真命天子,一并反“他娘的”!
孔子曰:足食。当初张顺起家也是依靠夺取李家输粮的几十车米麦而已,便造成了偌大的声势。如今随着张顺麾下人马越来越多,坐吃山空,张顺手中的那点粮食也远远不足以保证大家的口粮了。
虽然他们发现了圣王坪湖鱼众多,奈何数量有限,只能当做副食而已。
红娘子对周边考察一番以后,发觉垣曲县乃是贸易重镇,又不易为官府察觉,便利用张顺手中的银两大肆购买来自于河南之地的粮食。
刚开始来自河南的客商不敢把粮食卖给红娘子,红娘子多次派陈金斗、赵鱼头等人前去谈判,都没有取得太好的效果。
赵鲤子年轻气盛,忍不住说道:“竖子欺人太甚,反正我贼寇也,何不将此辈尽数抢夺了!”
赵鱼头闻言伸手拍了他一巴掌,骂道:“王者之师,焉能以贼寇自居!”
赵鲤子好歹跟着张顺以后学了点书本,便颇为不服道:“自古以来,逆取顺守。主公既然马上取天下,何必如此假仁假义,岂非腐儒之辈?”
赵鱼头被孙子噎的不行,气的伸出手来试图“武力”解决问题。这时候红娘子听到了,笑道:“杀伐之道出自主公,非我等下属所能揣测。只是这粮食之事,却是需要从长计议。”
“我等不事生产,万万不可再做杀鸡取卵之事。若是这番抢夺了这些客商,下次定然无人敢来。今后纵使我们抱着金山银山,也不能填饱肚子。”
“你小子现在长了学问,道理一堆一堆的。那今晚晚饭不吃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正所谓“大半小子,吃穷老子”,赵鲤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饭量很大,一副吃不饱的样子。如今说要断了自己的粮食,顿时失了气势,不敢吱声了。
众人见此不由哈哈大笑,正当他们笑话赵鲤子的时候,陈金斗突然带着一个人着急忙慌的赶了回来。
红娘子得了通报,连忙止住了众人的嬉皮笑脸的行为,让箭儿将陈金斗请了进来。
只见那陈金斗笑容满面,领着一位身穿锦衣,留着一副山羊胡的四五十岁富商走了进来。
红娘子察言观色,猜度定是陈金斗取得了成果。只是此人竟然将富商带到舜王坪营地,红娘子不由皱了皱眉头,稳着问道:“陈老这番急忙回营,不知何事?”
“喜事,喜事!”陈金斗洋洋得意的笑道,“我在垣曲县听闻有人打探主公消息,只道是朝廷间隙,便带了几个人试图捉拿此人。”
“不曾想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这位李员外乃是主公古旧,与主公有救命之恩。如今听闻主公做了一番大事,特意央我带他来到营地。”
“一则,欲与主公叙一叙旧;二则,想和主公做一番大生意!不知主公如今何在?可否抽出时间来,接见一下此人?”
张顺早已离开营地,众所周知。红娘子何等聪慧,闻言便知这陈金斗拉虎皮扯大旗,忽悠此人。
红娘子怎么也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等人费心费力,不能成事,反倒有人听了主公名号,自己送上门来。
她便假言道:“事不凑巧,这两日主公带兵出去了,据闻欲讨伐辽州附近的官兵,尚未传来喜讯。我乃这寨中夫人,李员外有什么事情,可尽说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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