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有人想害你

温瑞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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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癫要打杀蔡狂。

    他一脚踢着了蔡狂的胸肋。

    这时候他就听到对方的呼声。

    那是先从心里喊出来的。

    那颗心必定是已四分五裂的心。

    然后那声音再透过了肺。

    那肺也必然已四分五裂了。

    之后那声音才自湖畔着火起风的稀薄空气里喊了出来。

    那空气也给撕割得四分五裂。

    “养养死了?!她是怎么死的?!谁杀了养养?!”

    那时候,蔡狂仿佛已疯狂。

    他已忘了闪躲。

    不懂得躲避。

    他已捱了一脚重创,胁碎骨断。

    但他只知哀哀狂号,血水不断自嘴里涌溢出来。

    只要再一脚,梁癫就能踢杀了蔡狂。

    却不知怎的,梁癫却收了踢了一半的脚。

    本来他要攻杀这宿敌,易如反掌,同时也顺理成章。

    他早已失去了爱妻。

    一个没有老婆的父亲,总是特别钟爱他的女儿的。

    何况是养养这般乖巧的女儿。

    但不知怎的,梁癫却攻不下去。

    他一看蔡狂的样子,一听他的声音,心中就油然的生起了一种感觉:

    ──他真的是那么痛苦的!

    ──他既然那么痛苦,就决不会杀死养养!

    ──难道他是冤枉的不成?!

    梁癫喝问:“你为什么不躲开?!”

    蔡狂狂喊:“养养是不是真的死了?!”

    梁癫冷笑道:“你少装蒜!”

    蔡狂像浑不知道自己伤重,每喊一个字都喊出一口血来:“我走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怎么死的?!”

    梁癫怒笑道:“是你杀了她的,少在我面前装疯卖傻!”

    蔡狂愣了一愣:“我杀了她?”

    他随即狂吼一声:“你戏弄我!”

    一手抓向梁癫。

    他这不算是出手。

    他只是要把梁癫揪起来。

    梁癫脸上发白,一反掌便格开蔡狂的手,怒叱:“你要干什么?!”

    蔡狂狂烈地道:“你告诉我:你是诳我的,养养没有死,她没有死,是不是?对不对?”

    他的双目因狂烈无已的期望,因而发出湛蓝的青光。

    梁癫顿时皱起了双眉:“你这是真疯还是假癫?”

    然后问:“你为什么要杀养养?”

    接着又问:“你真的没有杀养养?”

    这两个问题,显得他已颇为怀疑:究竟蔡狂是不是凶手了。

    但蔡狂的眼色却黯淡了下去。

    全然黯淡下去。

    他看得出来。

    梁癫是说真的。

    ──养养死了。

    (养养竟然死了?!)

    他大吼了一声:“养养,你等等我!”

    他大步就往七分半楼方向飞奔。

    他对梁癫视若无睹。

    梁癫在这一刹间,也不知该出手好,还是不出手好。

    现在的情形,只要他把握时间出手,就一定能除掉这号大敌。

    可是,他看到蔡狂现在的样子,连他也不敢相信,这人会是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

    当蔡狂正越过他而且背向他之际,他突然想到一个方法:

    一个可以证实蔡狂是不是杀人凶手的方法。

    他一伸手,抓向蔡狂背上的褡裢。

    他一手夺过褡裢,立即撕开一看,只见布絮破裂中,赫然现出一口刻有鲜丽红梅的金色小瓶!

    蔡狂伤恨欲绝之际,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东西给夺去。那是一种肉血相连的感觉。那一刹间,蔡狂仿似听到养养在云深不知处的天外,哀叫了一声。

    梁癫要是拿他别的事物(包括夺取他的性命),他可能都不会在意,但要攫取这项养养交给他的东西,他是宁死都不肯失去的。

    他大吼一声:“拿回来!”

    手祭“大威德金刚手印”急夺金梅瓶!

    梁癫一见褡裢里真的是金梅瓶,认定蔡狂是为夺宝杀人,当下再无置疑,再见蔡狂向自己下杀手,当下怒叱:“杀人还敢抵赖,纳命来!”

    运聚“最胜金钢”之大力,反挫反击。

    两种奇大无比的力量相击,轰的一声,整座湖的火势突然炸炽了起来,在湖心倒卷出一道井粗的水柱,直冲半空,因水柱沾着黑油,黑油正燃着火焰,所以这水柱看去,也是火柱。

    本来二人功力相若,但蔡狂吃亏在一上来就受伤在先,所以这次两人再功力比拼,蔡狂闷哼一声,萎跌于地,咯血不止。

    梁癫一招得手,又要上前攻杀,蔡狂忽道:“你还欠我一个情。”

    梁癫呆了一呆。

    他马上想起在两人第七次比武时自己输了给对方的事,他原应把养养许配给蔡狂,后来却还是毁了诺。

    蔡狂喃喃地道:“我要你还给我。”

    梁癫怔了一怔:“你要我饶了你?”

    “不。”蔡狂哀伤的道“我要你告诉我:怎么死的?谁杀了她?”

    梁癫听得心头一震。

    “你真的不知道?!”

    蔡狂凄凉地摇首。

    “你真的想知道?”

    蔡狂哀凉地点头。

    ──这样听来,蔡狂岂不是无辜的!

    梁癫反问:“既然不是你杀死养养的,那为何金梅瓶又在你处?”

    蔡狂诧道:“我杀死养养?”

    梁癫铁青着脸色道:“你为夺宝瓶而杀人,敢做不敢认么?”

    蔡狂冤叫:“金梅瓶是养养给我的,她叫我先在这里等她的!”

    梁癫怒骂:“养养一向贞烈,克守妇道,和老杜十分恩爱,情深逾恒,她怎么跟你这样相约?!你说谎!”

    蔡狂叫起撞天屈来:“明明是她叫我来的!明明是她送给我的!不信,你可以问她去──”

    说到这里,才惊觉养养已殁。

    遂而喃喃也呆呆地自语:“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子?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子的事?”

    “好了,你自圆其说,说不过去吧?露了狐狸尾巴了吧?我杀了你──”梁癫道“你也没话说了吧?”

    蔡狂仍只愣愣的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事?”竟完全没留意梁癫劈落的手印。

    只听一人扬声道:“因为有人想害你。”人随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