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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小飞虎”杜英俊“粉面书生”孙卓如两人,离开赣州后,两乘快骑,风驰电掣飞奔,蜈蚣帮眼线沿途跟踪着,却幸没有发生甚么事故。
行至关境界,只见崇山峻岭,浓荫蔽日,崎岖坎坷甚是难行,发觉身已处在万山之中,愈走愈险峻,两人才勒马放缓脚程,一路上打听三江镖局的事,均问不出甚么眉目来。
两人正行着,陡闻身后鸾铃响起,不禁驻马回首,蓦见来路上飞来两骑,心正惊奇在这山间小径骑得风快,不怕翻下山涧么?跑近了,见两骑上坐定两个女子,面上蒙着一块黑纱,明明见自己两骑拦住路径,也不勒缓坐骑,反自加紧冲来,杜、孙两人一声惊叫,那两骑已在头上飞越而过,落定后,两女回首噗嗤一笑,又自辔头一抖,扬尘而去。
杜英俊、孙卓如惊疑了一会,不知二女是何来历?就观她们骑术这么俊,武功也差不到哪里去,两人摇了摇首,抖缰前行,走了一程,路径渐见平坦,两女早跑得不见形影了,两人猛挥一鞭,马儿同时长嘶,昂头撒尾地猛奔前去。
好像两人同一心意,急于想知二女来历,马鞭儿不停地挥着,人急,马嘶,一阵紧促的蹄声,一口气早跑开了数十里。
远远望见前面绵亘一道山岭,青葱秀丽,满山翠竹拂空,清风徐来中,遥遥传出钟鼓之声,两人心知那山中必有庙宇庵堂,孙卓如眼尖“噫”了声,叫道:“师兄,你看。”
杜英俊循指望去,那不是方才两个女子乘的马儿么?正在山坡上嚼着青草。
孙卓如笑道:“师兄,我们也下骑去看看,不要入了宝山,空手而回,那才不值得咧!”
杜英俊点首同意,两人下骑步行而去,只见那片翠竹林间,一条石板小径在浓绿中蜿蜓而上,人在其中,遍体清凉,幽篁翠竹,清风悦耳,两人漫步登临,不一会,仰面已看见山门,隐隐看出那是“灵石寺”这庙处于万竹丛中,好大好静,一登庙前空地,钟鼓之声戛然而止,两人踏入庙门,即见迎出一个身材高大僧人来,长眉垂目,向着两人稽首道:“两位施主请进禅堂待茶。”
孙卓如笑道:“大师不必客气,在下等无意路经宝刹,意图瞻仰佛塑,片刻就要启程,大师还是请便吧,在下等不想打扰!”
那僧人垂眉笑道:“小寺虽穷,一杯清茶还不至于供不起,何打扰之有。”
两人不好再拒绝,随着那僧人走在禅堂落坐。
这时,有个年可十二、三面貌娟秀小沙弥,送上两盏茶,两人掀盖,只见茶色淡绿,一股清香直触鼻端,孙卓如道声:“好茶!”
僧人垂眉笑道:“这是山中特产明前毛尖,搀上上好淡竹叶,用寺后灵泉酪煎出来,色香味三绝。”
孙卓如笑道:“如此说来,在下等有福了。”
那僧人笑笑,孙卓如“呼噜噜”长饮了一口,杜英俊只微微啜了一口,心中犯疑为何那僧人只垂着双眉,莫非有眼疾么?便笑问道:“不知方丈上下佛号,怎么称呼?”
那僧人合十答道:“不敢,贫僧宝月,方才见二位施主神清步捷,大概会武,不知是何人门下?可否见告?”
杜英俊道:“在下杜英俊,师弟孙卓如“终南三子”门下,大师想是世外高人?”
宝月禅师垂眉笑道:“贫僧不过粗知拳脚,哪敢称作世外高人,只是二位是那名动关中终南三老传人,贫僧有缘幸能亲近,真是我佛慈悲。”
两人同啜饮了一口茶,正待作客,陡闻禅堂门起了一阵娇笑声道:“师兄,禅课将完,就有贵客来访么?”
两人眼前一花,蓦见门外闪进了一个生得容颜艳冶,体态轻盈的丽人来,年约三十,见着二人“哟”了一声,一双妙目只瞧定“粉面书生”孙卓如。
孙卓如被瞧得玉面泛赤,杜英俊不由怒气上扬,心想:“这清净佛地怎么有这妖冶女人存身?看来那宝月也不是甚么清修僧人。”侧脸顾着孙卓如正色道:“师弟,我们走,这寺一定不是”
声还未了,只见孙卓如身形翻倒地下,自己也觉得天旋地转,便知着了道儿,身形还未翻倒之时,瞧见那宝月猛睁双目,露出一对神光逼人的眸子,只见眼前一阵发黑,便不支倒地,耳旁尚听得宝月与那丽人笑语声,又听得两声清叱,之后,甚么也不知道了。
杜英俊醒来时,只觉置身在一座石洞中,身后垫着一蓬厚厚的乾草,他正要翻身爬起时,突伸来一只柔荑将他捺住,杜英俊仰眼看时,瞧出那是在山间,纵马越过自己两人的两蒙面少女之一,仍然是玄帕蒙着,低声笑道:“你饮了宝月的“蚀魂消元散”现在余毒还未尽呢,你急着爬起来做甚?”
杜英俊只觉头目一阵晕眩,长叹一声,依言躺下,知自己必是为她们救出,心中甚是感激,只是奇怪自己二人与宝月贼秃素无仇怨,怎会暗施药茶?猛然忆起师弟孙卓如,现在不知怎样了?急问道:“蒙姑娘伸手搭救,在下感激异常,只是我那师弟不知怎么了?”
那姑娘笑道:“你那师弟被“天魔女”索曼娘掳走,那灵石寺暗室重重,一晃眼便已无踪,愚姊妹见你已然昏迷,只能先抢出救治再说,这“蚀骨消元散”服久不治,虽然不至于死,可是本身功力会消失大半,你师弟大概无生命危险,被“天魔女”看中的,总”
此时洞外忽响起少女声音:“姊姊,他醒来了没有?”随着走进洞来的,同样是一个玄帕蒙着脸,体态轻盈,婀娜生姿的少女,只见她说道:“小妹二次进寺,遭五个贼秃围截“天魔女”一直未见现身,不知把他藏到哪儿去啦?”语音中似是无限幽怨。
杜英俊笑问道:“两位姑娘芳名,可否见告?不知姑娘为何知得在下们置身险地?”
年长少女笑道:“我叫罗瑶梅,她叫罗瑶莲,姊妹二人只为追踪一贼秃来此,这事关着一段武林凶杀案件,不想你们两个呆子,竟会误打误撞跑上灵石寺送死。”
罗瑶莲这时递过一颗药丸,命杜英俊吞下,一旁罗瑶梅继续说下去道:“我们追的是圆空头陀,此贼秃与安徽休宁名武师杜万源是师兄弟,当年同学艺于六合门“过天星”郝济,圆空原为师兄,照说下一代掌门应该立他才对,无奈圆空习性不良,被郝济看出,恐怕付-非人,才立了杜万源,连多种深奥的手法,也秘而不传与圆空,圆空一气就脱离师门而去,多年来不知音信,其后郝济死了,临死之时把一本“六合拳经”及一柄“九龙旗”交与了杜万源,这柄“九龙旗”为另一前辈-付给郝济,嘱他等到它的主人来时,立即将旗交付与他。这面九龙旗主人是谁?就是愚姊妹,因这旗干系愚姊妹甚大,等到获知这旗在杜万源手中时,可惜愚姊妹一步来迟,杜万源被圆空贼秃击成重伤“六合拳经”“九龙旗”也被圆空取去,但圆空似并不知“九龙旗”秘密,我姊妹这才千里追踪来此。”
杜英俊服了药后,感觉舒透甚多,试一运功,爽然若失,便知全好了,一跃而起,笑道:“二位姑娘想必入了灵石寺,但不知见着圆空贼秃没有?”
罗瑶梅摇摇首道:“全寺廿余名僧人及“天魔女”都看见,唯独圆空贼秃却始终未见露面。”
杜英俊见罗瑶梅姊妹说话时笑语连珠,阵阵幽香袭人,只是玄帕蒙面,使人有觌面庐山,不知面目之感,不禁问道:“姑娘怎不示人真面目?是怕在下等愚人丹青偷绘么?”
罗瑶莲却笑道:“呆子,女儿家面相有甚么好看。”说着与罗瑶梅同时掀开面帕,倏又掩上。只在这一瞬间,杜英俊却瞧得极清楚,两女之美,真可以说得上闭月羞花,罗瑶梅的脸庞儿比其妹稍圆,嘴角上多出一颗芝麻大美人痣,分外妩媚,杜英俊却心中奇怪两女脸上毫无瑕-,何以要用玄帕蒙面,茫然不解?
不由深深打量了两姊妹数眼,只见两女身材同为一般高度,甚至衣衫、语音、举止,无不神似一人,才恍然悟出,两女有心使人有扑朔迷离之感,这时罗瑶梅娇笑道:“呆瓜,你现在知道我姊妹为何不示人面目缘故罢!”
“小飞虎”杜英俊点了点头,正张口欲语时,猛见罗瑶莲玉手抬在嘴边“嘘”了一声,悄声道:“有人来了。”
杜英俊竖耳倾听,果然洞外起了人声,拨草声,便道:“贼秃终究要搜索至此,洞中又不好施展手脚,不如迎上前去,给他一个下马威。”
说着一晃身却窜出洞外,罗瑶梅一把没捞着,便急与罗瑶莲道:“这个呆子不知厉害,我俩不如出洞掩着,等他不敌时,才分出一人抢救。”
于是两女蛇行鹭伏,掩在洞外乱草中。
“小飞虎”杜英俊窜出洞口后,又接着两窜,便离开洞口已是十数丈远,即瞥见宝月贼秃引着五个面相狰狞的僧人,持着禅杖一路搜索,拨得长草乱飞。
杜英俊看见宝月禅师后,眼睛冒出怒火,口中厉喝一声:“贼秃。”
双臂疾振,一个白鹤冲天,半空中一个急转身,身形暴射而下,一招“鱼鸢化龙”便望宝月贼秃当胸撞去。
宝月贼秃也瞥见杜英俊,毒念尚未来得及转,蓦见杜英俊身形疾刺而下,心中吃惊不小,身形一动,已掠开两丈,喝声:“姓杜的,你不是“终南三子”门下吗?哪里学来的天龙八式?”
杜英俊一声朗笑道:“你管少爷怎么学来的,反正与取你这贼秃性命无关。”说时一抖腕就是两掌飞空而下,掌带刚劲,亮起破空啸音。
他快,那宝月也快,一晃手中禅杖,猛向杜英俊双掌卷到,口中呵呵大笑。
杜英俊疾挫双掌,让开来击又欺身递掌,这一施展开来,分外见功夫,掌影如散花般递向宝月浑身重穴,只因他那“天龙八式”初由“笑面韦驮”左湘处学来,乍练起来,虽仗着天资聪颖,得心应手,但仍嫌火候不足,十数回合下宝月杖雄力沉,下压之力有逾山岳,不禁掌势呈滞。
宝月身后五僧这时如风的抢前,六支禅杖同时递到,想活捉杜英俊。
杜英俊看出苗头不佳,一个旋风步,闪出包围圈外,反手一捺哑簧“呛”的一声,长剑已然执在手中,迎风一晃,带起经天霞光,冷笑道:“宝月,我那师弟现在何处?你只要马上放出,我们恩怨俱了。”
宝月怪笑道:“你那师弟现在温柔乡中,要你挂记则甚?佛爷师弟圆空与你小狗何仇?苦苦追踪,你们尚敢乔装入庙,佛爷眼中不揉砂子,小狗,你拿命来吧。”一挥禅杖,就如一溜长蛇般,当头卷到,五僧也同时递杖。
杜英俊知他误会自己两人就是追踪圆空而来的,心想分辩也无用,这种怙恶不悛之徒,不如料理了他,再去寻师弟孙卓如,于是也不答话,手中剑一引,施展半套天旋剑招,刹那间,剑气漫天,寒风砭骨,宛若万道银虹,风驰雾卷般荡开六支禅杖。
宝月看得心头猛震,知这少年武学不凡,不由惊奇“终南三子”门下哪来的这等精湛武学?他一声号令,与其余五僧摆成六合方位,精钢禅杖也风起云涌施展开来,果然威力不同凡响,将杜英俊身形团团围住。
杜英俊天旋剑法仅是施出一招,就有这大的威力,不由心中大喜,索兴将半套剑招尽量发挥,剑势一变,光芒四射,带起一片凌厉无比的劲风,逼开压来禅仗,这套天旋剑法本是至高无上的武学,可惜左湘亦未能领略堂奥,推之杜英俊更无形打了一个大大折扣,威力只得十分之三,不然宝月等哪会打得平手。
陡然间,丛草中窜起两条身影,望灵石寺飞驰,这两人身形轻捷,有逾飞鸟,只一落足,便掩入长草中,几个起落,便已无踪,只因七人打得激烈,是以无人瞥见。
天旋剑招虽博大精深,但到杜英俊手中使出时,则无法发挥其潜在威力,虽然如此,宝月以六人之力,亦不能胜他一招。
就在这时,其中一僧无意瞥见灵石寺那面烟头冒起,口中急叫:“方丈,寺内有人放火。”
宝月闻言,扭面一瞧果然,手中杖势未免缓了一缓,立被杜英俊长虹一剑劈到,宝月闪身急避“嘶”的一声,一只宽大无名的僧袖被长剑截下,宝月心急灵石寺,身形往回窜去,喝了一声:“咱们走。”五僧随着杖一撤,同时窜去。
杜英俊也不再追,一身汗水沾透衣襟,心惊这六僧杖势玄妙莫测,力沉如山,倘不是半套天旋剑,焉有这条命在?用巾拭乾额汗,缓缓步回石洞,哪见罗姑娘两人芳踪?高唤了数声,亦不见回应,不由一阵-徨,猛然忆起贼秃叫唤灵石寺火起,莫不是二位姑娘所做,奇怪自己怎不见她们身形窜出,亦是不暇再想,窜出洞外,便望那灵石寺那面掠去。
才一落在翠竹林中,忽闻一声暴喝,迎面就是五溜银光如风打到,只因竹林紧密,无法腾挪身形,情急无奈,猛望地下一挫,双足急点,便向左侧射出三尺,身形疾溜迂回转走,走不数步,又是五溜银光射到,他这一急,非同寻常,急向地仆倒避开飞来暗器,暗思如此下去,岂不困死竹林中?只怪自己大意,竟会走入林中,猛然想起一法,暗将长剑掣出,仆在地下一挥“笃”的数声,近身竹林陡然齐根断了一片倒下,复起一剑“哗啦啦”又倒了一片,像这样慢慢爬去,只闻得吆喝之声,始终未见贼人身影。
他这接连三、四剑,近身周围两丈处已无竹林羁伴,仰面看见天光,猛一个“潜龙升天”身形拔起五丈左右,左掌一掠,捞在一颗竹梢,这样身随竹梢垂下,借力一弹,竹梢又后上升笔直,像诸葛石弩一般,将身形蹦起弹出竹林外。
身一落下,发觉存身在灵石寺后,这时火势已扑灭,杜英俊猿腰一躬“嗖”地穿进寺内,陡见墙角人影一闪,随即响起一阵衣襟风声,杜英俊一晃身抢至墙角,已不见了人迹,心想:“这人退得好快,莫非是罗姑娘?如果是她,怎么见着我,何不现身?如是寺中贼秃,又怎会骤然退走?”心中犯疑,跟踪绕在庙侧僧房。
一到僧舍、房门俱是掀开,并无人在,不由又是一阵犹疑,此人是谁?为何不见?不禁牙根一咬,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索性继续往前窜去,抬头猛见一座高楼,绿瓦红-,金碧辉煌,楼高四层,楼正面上悬一幅正匾,丹书金底,上书藏经楼。
他寻思一下,师弟孙卓如不知禁在楼中否?双臂一抖,翻在二层,绕了四厢一周,长剑撬开窗-,静悄悄地一无所见,不禁愕了一愕!
暗忖:“他们难道都走了么?”鼻中忽闻脂粉香味,缕缕袭来,猛然惊觉,身形暴射出去才一转身,见面前俏生生地站着一个丽人,抿嘴妩媚笑着,身穿一身白绫紧身褂裤,正是方才在禅堂瞥见之“天魔女”杜英俊虎吼一声,错掌就劈“天魔女”娇笑一声道:“哟,你这人这么凶,一见面不问情由就动手嘛?”蛇腰一扭,就晃出掌风之外,仍是媚笑盈盈。
杜英俊心惊她身法好快,口中喝道:““天魔女”你把我那师弟拐到哪儿去了?”
“天魔女”噗嗤一笑,眉目含着无边荡意,一缕奇香随着手腕抬处,直冲杜英俊鼻端,不禁引得心神有点恍忽,只见“天魔女”娇声道:“你这人说话真是,谁拐走你的师弟啦?他要跟着我,我总不能把他赶走嘛。”
杜英俊闻言,知师弟孙卓如确在他处,不由恨煞,蓦喝一声道:“无耻妖妇,你还不将我师弟放出,不然“终南三子”门下岂有这好惹的。”
“天魔女”柳眉一挑,脸上还是那么媚笑着说:“我说你是初出茅庐,你可打听“天魔女”索曼娘几曾怕过谁来?休要说你是“终南三子”门下,就是你那老鬼师父来,也不能在我手下躲过十招,乖乖地听话跟我去,包管你受用不尽。”
杜英俊听见她报名索曼娘,这名儿好熟,只想不起在何处听见过?
见她污蔑自己恩师不说,后面的话,愈来愈露骨了,不由满脸绯红,也不再说,就在那楼厢施出龙形八式,好疾的出招,凌厉的掌风向“天魔女”罩到。
“天魔女”一声轻笑,也不还手,只在那掌风中闪挪游穿,飘忽如风,身形之美,妙到毫巅,若即若离,疑真疑幻,饶他杜英俊龙形八式了得,只是沾不着她一点衣角。
“天魔女”一条身形,形逾鬼魅,水蛇腰肢一扭,就如淡烟般飞了出去,口中不住响起银铃娇笑声。
杜英俊愈打愈心惊,暗忖:“这妖妇武功端的了得,她只不还手,一还手我岂不要当场落败。”心念忽一动,猛一撤步,左掌吐劲打出,长剑已掠在手中,一招“天罗地网”敛起熠熠形光幕,直向“天魔女”逼去。
“天魔女”见他展出天旋剑法,仅仅一招,几乎使她手忙脚乱,只觉砭骨寒劲向自己周身罩着,她不敢再大意了,口中仍是娇笑着道:“哟,哪儿来的鬼剑法,这么凶。”手中已解开系腰的白罗带,似天女散花般向杜英俊卷去,那罗带儿一演开来,看似轻飘飘地不着点劲,其实潜劲甚大,舞急了使人眼花撩乱,长剑轻易就不能沾着她那罗带,只一沾着那么丁点儿,罗带就会自动卷收剑身,有几次,杜英俊长剑几乎出手。杜英俊心惊不已,暗忖:“左师伯传自己天旋剑招时,就说此套剑法有经天纬地的奥妙,震乾夺坤的威力,遇上武林中顶尖儿高手,也可应付自如,怎么撞上这妖妇,竟这般不济事,莫非是自己尚未知悉天旋剑招的玄奥之机?”
其实他哪知“天魔女”竟是当年名闻宇内的女魔头,看她的长相似是少女,但至少说来也有六旬开外来,只为她-阳补阴,驻颜有术,还是像年轻少妇一样白嫩,三十年前她名动江湖,匪号“红颜姹女”索曼娘,冶荡无比,遇上看中的少年,就没有一个能逃出她手中。
三十岁时,索曼娘无意在洞宫山中获得一部天魔真经,就在洞宫建了一座美仑美奂的天魔宫,一面勤练魔笈,一面广蓄面首,日夜宣淫,卅年中未出山半步,江湖上渐渐遗忘了“红颜姹女”这人,而“天魔女”的名号也渐渐在闽省传开。
是因她欲设立天魔教与江湖各大门派争一短长之故,于是她把宝月禅师收伏,灵石寺即成了天魔教下院,今日她步下竹林小径时,即见孙卓如、杜英俊缓步向灵石寺走来,她一眼看出这两少年都有极好的武功,尤其是孙卓如那玉颜朱唇,丰逸潇洒的态度,立刻意乱情迷,于是急急返寺,命宝月依计行使,果然两人均为“蚀骨消元散”迷住,她在挟住孙卓如时,罗姑娘姊妹在窗外打出一蓬梅花针“天魔女”略一抬腕将梅花针全数震落,也不追袭窗外之人,竟提起孙卓如跑往秘室中,宝月追踪而出,与罗瑶莲交上手,被罗瑶梅乘虚而入将杜英俊救出,这就是前面所说。
杜英俊这时跃上藏经楼后,却被“天魔女”发现,轻轻掩在身后,以“天魔女”这一身怪异武学,十个杜英俊也不是对手,只为她见杜英俊虽不及那孙卓如俊美潇洒,也气概非凡,极可能也是童男子,她起下收伏念头,做她裙下不二之臣,又知名门正派门下,强来不得,只有软磨,不然她将身怀之七宝迷魂弹一放,老早就倒下了,只要孙卓如一天在手中,她就永不会死心弃他而走,所以她不急着擒住杜英俊,不过可把杜英俊整苦了。
杜英俊看看天色暗下来了,不由大急,硬将手中剑“唰唰唰”三招抢攻“天魔女”一声娇笑道:“你这人,干么这大的火气呀!”手中罗带兀自不停,只见她纤手一扬,那罗带儿就像白蛇般迎着来剑一卷,杜英俊蓦觉手中一紧,力道有逾千钧,说甚么也掣不住了,虎口-麻之下,不自禁的一放,一柄百炼精钢的长剑竟被罗带儿卷飞到半空。
杜英俊不禁吓得亡魂皆冒,觑空儿曲腿一躬,霍地穿落在对面大殿屋脊,也不犹豫,沾足就窜起,身后尚隐隐传出咯咯笑声道:“哎,别忙走啊,难道你不要师弟么?”
杜英俊足不点地的窜出灵石寺,心想:“这妖妇真可怕,孙师弟落在她手中,定然是个不死不活。”愈想愈难过,虎目中流出两行清泪来。
一出竹林,就远远望见前面山坡上两女六僧在打着,剑光杖影下,虽不见两女不支,却也不能越出六支禅杖劲风包围之外,他现在长剑丢了,像要饭的没蛇使一样,但无论如何也得及时解救两位姑娘,身形窜前,猛可里一式“神龙掠水”如箭矢一般平射,双掌一撞“蓬蓬”两声,两个僧人被他龙形八掌震开五尺。
杜英俊一招得手,手中更不停留,反腕就打另外两僧“曲池穴”口中喝道:“姑娘,我们赶紧撤。”
罗瑶梅姊妹二人一见是杜英俊,便再不停留,乘着杜英俊掌势一发,打出两把梅花针,柳腰一躬“嗖”地已窜开三丈左右,杜英俊也凌空窜来随着两女疾退。
那灵石寺僧人被梅花针打得左腾右挪,虽然没被伤着,可亦搞得个手忙脚乱,等到定下身后,杜英俊等已走得无踪了,六僧狠狠唠叨咒骂,拖着禅杖走回灵石寺去。
途中罗瑶梅说:“方才那个石洞不好再住了,我们要另外觅一个了。”
杜英俊随在她们身后,不住地叹气,罗姑娘道:“呆子,你叹气干么?”(按,二女尚是玄帕蒙面,分不清谁是姊姊?谁是妹妹?)
杜英俊叹道:“不知我那师弟怎么样了?找没找着,反把长剑丢了,这不使人发愁么。”
另一罗姑娘笑道:“讲你是呆子就是呆子,你那师弟保证死不了,被“天魔女”相中的,最多受一点风流罪罢啦,有甚么使得你那么长吁短叹的。”
杜英俊不禁皱眉,心想:“这两位姑娘,这般时分,还有心开玩笑。”
二女撒眼瞧出杜英俊心中忧急,内中一个一声幽幽地叹息,说道:“事情到得这种地步,急也没有用,就拿愚姊妹来说,圆空贼秃一直未见“六合拳经”及“九龙旗”不知何日可能取回?本来是难,何况又有“天魔女”在内作梗,更难于上青天,目前我们做到哪一步,就算到那一步,总之尽了心而已。”说此一顿,忽娇笑道:“现在我们总不能不找一个住所,否则长夜漫漫,将何以堪?再说,我们也得填饱了肚子,才能行事咧。”
杜英俊听了一想,说得也是,愤急用事,不但于事无补,反会生出意外,于是笑道:“这武夷山脉中,前不挨村,后不落店,哪来的居处?
又哪来的食物?”
罗姑娘随之一笑道:“说你是呆子,一点都不错,这偌大武夷山,天然洞穴有的是,怕找不到一片栖身之处?至于食物,我们已经带来了,喏,这不是。”杜英俊放眼一瞧,只见两女身旁悬着一个油纸包,凸起高高地,心知那是灵石寺香积厨中之物,便笑道:“不料两位姑娘竟有这种空空妙手。”
二女登时“哼”了一声,其中一女说道:“你敢骂姑娘,等会别想吃的。”说着之间,就在一座悬岩边发现一处洞府,三人钻入,这洞府到可容纳六、七人,宽敞洁净,不禁心中一喜,二女又在外找了一些乾草垫上,三人席地而坐,取出食物果腹,里面有油鸡、卤鸭,大快朵颐。
杜英俊一面吃一面笑道:“灵石寺和尚怎么会食荤?真是怪事年年有。”
二女咯咯笑个不住,杜英俊茫然无措,不知她们笑甚么劲儿。
中元才过两、三日,下弦月升得好早,三人身置洞内,头露洞外,就这么躺卧着,只见繁星如织,银河淡-,月华似水,山林矗立在无边月色下,分外恬静幽美,清风扫过林间带起清啸,山泉-琮,虫鸣唧唧,三人都沉醉在这大自然美境中,好似适才之事全忘怀了。
很久,杜英俊才打破了这沉寂,问道:“方才在下与那宝月贼秃六人交手时,两位姑娘为何离在下而去?”
罗瑶梅笑道:“我与妹妹潜出洞外,本等你不敌时,我们再出手相助,见你仗着龙形八掌硬和六条精钢禅杖拚,暗骂你真蠢,你纵或不落败,也得活活困死,继见你撤剑使出一套威力莫测的剑法,我们就放下了心,知你不会落败,乘着庙内空虚时,我们不如去寺内搜查圆空贼秃行踪,所以我们潜往寺中,那时寺内尚有十数贼秃,幸我们闪避得宜,才未被发觉,我俩搜遍每个角落,未发现圆空贼秃,急他不过,闪进厨房拿了两包食物,再放起一把火,不想“天魔女”这时竟不知在何处跑了出来!不是跑得快,这后果就难以设想了!”
杜英俊闭目长叹了一声,他想起“天魔女”方才,又想起孙卓如现在不知怎样?明天自己三人又将如何?种种,不忍再想下去,昏沉沉地竟睡着了。
两女见他久未则声,也自然地睡了过去。
杜英俊睡梦中只觉有人推了推,慌忙擦眼爬起,蓦见两女已收拾妥当立着,看着天色,已交四鼓,月色已沉,只剩下几颗残星,大地一片昏暗,但听罗姑娘之一说道:“睡够了,我们也好去灵石寺搞他一个落花流水,不过,撞见“天魔女”你可得当心一点,被她给擒过去,我俩可无能为力啦。”
杜英俊面上起了一阵燥热,点点头,三人就展开身法疾驰而去。
一路去灵石寺略无阻拦,看看临近寺前,三人“嗖”地分开往那三道山门闪入。
天还未亮,山门尚是敞开着,明明暗有蹊跷,三人也未寻思,就疾闪而入,寺内有月牙小门贯通,三人又分而后合,齐驻身在大雄宝殿中,见殿内悬着长明灯两座,寂无一人,两女一男悄声计议,要继续望内窜,猛听身后起了一声佛号。
三人倏地一惊!旋风般回过身来,只见当门立着宝月和尚,及另一僧人在狞笑,杜英俊一见宝月,心头不由无名火起,喝道:“贼秃,你我无仇无怨,为何茶中施毒?你赶紧放我师弟出来,不然,少爷掌下难饶你活命。”
宝月和尚闻言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说得不错,你我本无仇无怨,但令师弟被天魔教主看上,贫僧难以为力,灵石寺本为天魔下院,奉命行事,只好得罪了,如今教主携令师弟业已返回洞宫山,杜少侠如心急令师弟安全,迳自赶上洞宫山,见着敝教主去讲不就是了。”
杜英俊闻言意似不信,陡起双掌,一招“银鳞抖甲”直袭宝月和尚双肩,势如惊涛拍岸,滚滚而来,带起呼呼劲风,口中大喝道:“贼秃,你竟敢骗我,我叫你不得好死。”
宝月见一股凌厉的劲气逼来,不由心头一震!这少年今晨的掌势比昨日又更精进一步,将身一撤,一抡掌中禅杖,施展开来,只闻震起四外强风呼呼。杜英俊只好用肉掌硬拚,猛地拔起五尺高下,右掌攻出强猛劲风,登时把宝月迫退数步,左掌往殿侧一名僧人一晃,身形抢出,眨眼间,就将那僧人手中禅杖夺了过来。
可笑那名僧人在杜英俊与宝月交手时,已撤出两丈开外,亮着禅杖,双目炯炯监视著两蒙面少女,作梦也没想到杜英俊会抢他兵刃,他只觉微风掠面,眼前一花一黑,双手一震,禅杖就被夺去。
杜英俊抢得兵刃后,又猛扑过来,这时宝月和尚呵呵大笑道:“施主慢来,贫僧说的句句是实,并非诳骗施主,现在施主你纵然是将灵石寺翻转过来,也无法觅得令师弟的。”
杜英俊现在明知他说的是实话,心中可急他不过,猛喝一声道:“我先料理了你这贼秃后,再去洞宫山也不迟。”说着,手中禅杖“唰唰”接连七、八招,力道奇猛无比,宝月见他有若拚命,招架不住,一晃肩,就窜出山门,可是杜英俊最后一杖,竟将铁皮包着的一扇山门,打得轰隆一声塌下,连寺墙也穿了一孔,大殿为之猛摇晃震,灰尘簌簌落得满地。
及至三人跃出山门后,宝月已不见身影,连同来僧人也不知所在?
杜英俊微微怔神道:“二位姑娘,既是“天魔女”已远走洞宫山,我们目前隐忧既去,不如把这灵石寺搜索一个遍,也好获知端倪。”
三人商议停妥,又往禅堂窜去,忽见那扇门后有人一闪,杜英俊眼尖,一掠身形,就窜进禅堂,瞥见昨日盛茶的小沙弥正往后面厢房逃去。
杜英俊身法何等之疾,一步窜前,似老鹰掠小鸡般抓将过来,喝问道:“昨日同来的少年现在何处?快说。”
两位罗姑娘也跟着窜进,亮剑架在小沙弥脖子上,叱问道:“圆空贼秃现藏在何处?快快回答,不然,姑娘可要取你的小命。”
可怜小沙弥吓得浑身筛糠一样地抖着,半晌才支吾答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