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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八是皇五子胤祺第四女的周岁,五福晋他他拉氏依样画葫芦,打着庶女的名义请一众妯娌过府饮宴,书雪自在邀请之列,想着左右无事便点头应了下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他拉氏与书雪打多了交道脾气也上来了,从前对府里侧福晋作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近两年却拿出了威势,胤祺若对侧室稍有偏袒,他他拉氏立即把掌家之权移交出去,胤祺是老实人,不能担负帮着侧室欺压正妻的名声,只得挑了白旗认输,久而久之,贝勒府后院就成了他他拉氏的一言堂,他他拉氏只求自己过得舒坦,并不曾刻意为难下人,胤祺见此景象更是放心的做起了甩手大爷。基于以上原因,他他拉氏拿着庶女做招牌取乐就没有哪个敢说什么了。
看完抓周礼,他他拉氏又邀众人看戏,听完一场,书雪正待作辞,外头一个小丫鬟急匆匆闯进来,到九福晋跟前回道:“主子,刘姑娘发动了!”
董鄂氏吃了一惊:“赶紧回府。”又向他他拉氏赔罪,“嫂子见谅,我们府上没有妥当人守着实在是放心不下。”
胤祺与胤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他拉氏当然能体谅董鄂氏的心情,只催促弟媳:“跟我还见什么外,赶紧回去瞧瞧吧。”
待董鄂氏离席,在座福晋俱是瞄着书雪:“刘氏是这位看中被九爷求去的?据说能改得女不得男的宿运,不知道是真是假?”
八福晋勉强笑道:“若是顺利,倒和四格格一天生日!”
书雪倒是见怪不怪,爱新觉罗氏这么一大家子人,同日同月的多了去了,远的不提,永焕和直王府三阿哥的生日就在同一天。
被这一打岔,名不副实的周岁宴草草结束,要不怎么说高层中没有秘密,皇家的人均是全身八卦细胞,出了府就各自遣人打探消息去了,目的只为验证九天玄女到底能有多神。
“九天玄女”并没有如愿置身事外,她连王府大门都没进就被胤禟堵在了马车上。
胤禟绕着马车四面作揖:“表妹!王嫂!姑奶奶!小的求你了,你一定移驾过去瞧瞧,只要你答应,叫小的怎么样都行!”
书雪被胤禟逗乐了:“太医不是断准了是为阿哥吗?你还担什么心?”
“太医哪有你厉害!”胤禟脱口而出,“有你在妖魔鬼怪就不敢作祟打我儿子的主意了。”
书雪简直要捂脸:“好!好!好!我算是怕了你,叫底下奴才看了笑话仔细汗阿玛说你!”
胤禟大喜,刚要上前拉缰绳就被书雪瞪了回去,只好讪讪地站到一旁。
书雪的到来使得皇九子府的重心瞬间易位,董鄂氏见刘氏阵痛已过,权把她放在一旁出来向书雪道谢,胤禟更是一叠声吩咐丫环奉茶进炭,好悬没把人供起来。
如此闹了半天,胤禟夫妻总算在书雪的再四劝说下把视线回归刘氏,又有宁寿宫、乾清宫、延禧宫诸处打发内监前来探讯,一时间忙上加忙。
等雅尔江阿接到消息赶过来,书雪面前连晚膳都摆上了,见得妻子无恙,怒气先消下三分,恶狠狠瞪着胤禟好似要活吞了对方。
胤禟自知理亏,满脸带笑向雅尔江阿赔罪,又有闻讯而来的胤禩、胤俄说情,雅尔江阿不好发作,怒冲冲拣了把椅子坐在了妻子身旁。
戌时刚过,产房响起一声嘹亮的婴啼声,胤禟还没反应过来,产婆已满脸含笑抱着孩子出来:“恭喜九爷,是个健壮的小阿哥!”
胤禟目瞪口呆的盯着襁褓,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胤俄笑着推了胤禟一把:“瞧九哥都高兴的傻了!”
胤禟这才反应过来,咧开嘴喊道:“赏!赏!”
也别管他赏的是谁了,满院子奴才都过来叩头,整个大厅顿时喜气洋洋。
九福晋心中纵有千般滋味也只能撇到一旁,封了内监喜钱打发他们回宫报喜后方向陪着的书雪、五福晋、八福晋、十福晋等人道谢,书雪哪里看不出董鄂氏眼底的一抹黯淡,苦笑着起身称贺:“九爷算是得偿所愿了。”
当朝九阿哥在连得五女后终于喜得贵子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遍京城,庄亲王博果铎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连康熙看着都大为不忍。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宫里的宜妃另备重礼随着太后赏赐送了出来,无功受禄的“玄女福晋”异常惭愧。
胤禟在兴奋之余挑了一份厚重的谢礼亲送到简亲王府,同时也打了邀请书雪主持洗三礼的主意,想法倒挺好,却恰恰犯了书雪的忌讳。
在书雪面前,胤禟还真就舍得下脸来,如唐僧念咒般烦的她差点儿暴起:“他再金贵也是庶出,你在府里优待他我管不着,要是去给他洗三以后还有什么脸见弟妹和四格格!”
胤禟不在意地回了句:“我又不会亏待她们母女!”
书雪怒气更甚:“你倒跟我说说怎么个不亏待法?满宗室都知道简亲王福晋压着侧室成名,如今倒送妾室拿捏皇子福晋。若叫我听到一点儿风,漫说是一个通房丫头,就是你这会子给她请封了侧福晋我也绝不罢休!”
胤禟被“彪”住了,怯懦地解释道:“你若不愿意就算了,我又不会宠妾灭妻。董鄂氏是我的嫡妻,四格格是嫡女,任谁都越不过她们去。”
书雪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逐客:“还不回府陪你的爱子美妾!”
胤禟不敢再触书雪的霉头,干笑一声即告辞而去。
皇九子大阿哥的洗三宴热闹无比,胤禟在兄弟中不算拔尖,但他有个好母亲和好哥哥,身为四大天王之一的宜妃掌过一半凤印,五阿哥胤祺又是在太后身边长大,跟他过不去就是跟宜妃与太后过不去,何苦来哉?是以连太子也派人送了厚礼来给阿哥添盆。
唯一让来宾意外的是最该到场的简亲王福晋没有露面,五福晋忍不住与妯娌咬耳朵:“你们没给简王嫂下帖子,九弟是不是忒得意忘形了?”
董鄂氏将胤禟昨天碰壁的经过描述了一番,因叹息道:“王嫂多心了,爷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哪里会计较许多,且刘氏向来本分,又是王嫂看中的人,当然不会有差错。”
众福晋恍然大悟,五福晋笑道:“是她的秉性,不过对你来说并不算坏事,这盆冷水泼的及时,免得九弟做出什么没规矩的事儿来!”
琼琳插嘴问道:“刘氏给九哥立下大功,九哥打算怎么赏她?”
董鄂氏一脸的遗憾:“依着我的意思是要给她请封侧福晋的,可我们爷说于礼不合,先缓缓再议,我也没法子,只能先给她提庶福晋的份例,横竖不能薄待了她。”
众福晋尽皆腹诽:喂!你倒别漏笑音啊。
直到满月,书雪才在董鄂氏的极力邀请下去露了个脸,胤禟真心舒了一口气。
康熙原本好奇没接到胤禟的请封折子,倒要赞他一句稳重了,打听一番后方知道事情经过,想一想转头问顾问行:“简王家的是这月生日?”
顾问行回道:“奴才隐约记得是十三日。”
康熙点点头,吩咐道:“你去挑几件时兴玩意儿,到时候赏下去。”
顾问行答应了一声:“嗻。”
☆、一五五、势起东山置旧怨
一五五、势起东山置旧怨
书雪嫁入简亲王府后过了两个生日,第一个被雅尔江阿父子搅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去年在潭拓寺主持太皇太后的法事,自然没有过生日的心情,今年是第三个,还是整寿,便是自己不说,全府上下也绝不敢忽视。
雅尔江阿有心病,对妻子的生日加倍上心,不等书雪表态即将请帖撒满了京城,就是他的动作略晚了几日,初十起送礼的便络绎不绝,到正日前夕更是官至宦往,排头比几家王府的老福晋庆寿都有过之。
回帖一多,书雪少不得要费神谋划,命安总管将南院腾出,招待宗亲男客,前院转候民爵、旗贵、显官及王府名下门人,东院是宗亲女眷,西院留给官、爵堂客,又在正院和花园暖楼开了两席款待亲友,雅尔江阿命人请了六家戏班子,整个简亲王府无不打足十分精神,张灯结彩极尽铺张。
太福晋闻说后不免动了心思,千叮万嘱后方打发儿、媳过来帮衬款待客人,阿扎兰夫妻亦来帮忙,书雪正愁人手不够,当即吩咐敬顺之妻博尔济吉特氏去了东院,阿扎兰之妻瓜尔佳氏去了西院,雅尔江阿想了一想,将阿扎兰和敬顺分别打发到前、南二院,自己与书雪专心应付正院与花园两处,虽不算十分周到,却也不曾慢待贵客。
官宦世家,极为显著的一点就是公帑日减、私房日厚,除去上下贪渎、寅吃卯粮等原因,官出私入亦是根源之一,譬如书雪这次的生日,一应花销全是公中所出,收的贺礼却进她的私房,孰盈孰亏自是一目了然。
虽说长不拜幼,卑不动尊,到底书雪的身份与众不同,不提产期将近的大福晋,连太子妃都请了懿旨出来贺寿,各式仪仗、马车、官轿堵满了整条王府大街。
琼琳与书艳先到一步,帮着书雪款迎来宾,倒省了她不少心,众人又知道简王福晋有五六个月身孕,即便稍有怠慢亦不曾怪罪。
时移势转,去年书雪还被逼得“麦城”避祸,今年却风光无限,庄亲王如同病老虎,安郡王好似断翅鹰,两家没收到请帖也派人送了厚礼过来,其他如隆科多、阿灵阿之流,畏首畏尾全无半分脾气。
将及正午,宫中陆续有礼物送出来,除去太后与康熙,自佟贵妃以下惠、宜、德、荣、良、成、和八宫主位皆有表礼,简亲王府可谓是烈火烹油,众人见这番场景不免更加恭敬,便是书雪,些许烦心事儿也丢到了一旁。
用宴前夕,王府长史请命唱礼,书雪无可无不可,点头允了。
所谓唱礼,意为将贵客所送寿礼中最为贵重的部分当廷宣示,除去炫耀富贵,亦有主人领受宾客厚情的意思在其中,倒不算张扬之举。
长史打开礼单,开始唱礼。
“皇太子赏蜜蜡福子一挂!”
“皇长子、多罗直郡王贺金寿星一尊!”
“皇三子、多罗贝勒贺金、玉、翡翠如意各一对!”
“皇四子、多罗贝勒贺紫檀檐宝塔一尊!”
“皇五子、多罗贝勒贺玉雕珊瑚树一座!”
“皇七子、多罗贝勒贺翡翠屏风一架!”
“皇八子、多罗贝勒贺夜明珠十八粒、极品东珠三十粒!”
“皇九子贺红、蓝、黄、绿宝石各一箱!”
················
待得唱礼完毕,书雪自要起身道谢,外头鞭炮齐鸣,众宾客上席用宴不提。
直到申时,赴宴宾客才陆续散去,书雪自去歇息,安总管带着几个管事清理全府,直到起更方得妥当。
第二天,书雪一早进宫谢恩,恰巧六宫妃嫔都在宁寿宫请安,倒免了她的奔波之苦。
回府后,安总管将所有礼单呈上,书雪自己留了大半,玩器分给永焕姊妹一些,首饰布料赏了金氏等人,余下的金银便散给王府上下,众人尽皆感念。
用过午膳,书雪正待安歇,侍墨进来回道:“主子,昨儿晚上巡夜婆子拿住了一个私通讯息的小丫鬟,金姑娘请您的示下,不只当如何处置!”
书雪问道:“哪房里的?可知道是通的什么信息?”
侍墨犹豫着回答:“听说是伊尔根觉罗氏身边的人,是给六阿哥送衣服的,昨儿上下困乏,这丫头想钻空子,正巧被金姑娘身边的雯儿撞到,因此才被告到巡夜的那里。”
书雪微微一笑:“不必为难她,让她回去告诉伊尔根觉罗氏,天下没有哪个当娘的不疼子女,她若真挂念永叙,明儿我就派人将他送过去。”
侍墨差点儿竖了大拇指:“奴婢这就去。”
永叙还不到三周岁,书雪再不待见伊尔根觉罗氏也不会真的虐待他,这样说的目的不过是要伊尔根觉罗氏安分一点儿罢了,雅尔江阿表现尚可,怎么说都得给他留着面子。
书雪不算狠心,但绝对跟“圣母”贴不上边儿,对永焕好,一来是名分所在,再者也有逼雅尔江阿完全放弃永谦的意思在里头,至于永叙,他是庶出,不曾克扣他纯粹是因为扎穆巴无辜夭折而感内疚。
雅尔江阿是慈父,平日也没有忽视永叙,不过并不敢将他托付书雪,除了伊尔根觉罗氏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永叙出生完全是他借以发泄不满而打得未婚妻的一巴掌,即便书雪大度,他也是没脸开口的。
过完女主人的生日,简亲王府开始忙年,除开王府所有的庄园、店铺,镶蓝旗下佐领包衣,京中世家、外省疆臣皆有孝敬,送出的不少收进来的更多,过了二十三,每日单门敬就能得上千两银子,见福晋并未追究,王府自都总管到小厮仆妇打了鸡血般倍加精神,整治的全府较往年妥当了十倍。
书雪是没法子,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若较了真事无巨细管到底可不就是自找罪受,是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管怎么说,简亲王府没在女主人极度放权的情况下出什么大乱子,安安稳稳迎来了新年。
大年初一敬过天地,雅尔江阿与书雪全品正装摆足执事带永焕进宫贺岁,宗室福晋随夫朝觐是共用仪仗的,却因书雪添了和硕公主的头衔,阵容堪比半副銮驾,乌压压占去半条街,于路碰到几家入宫朝贺的宗亲贵胄闻得后面是简亲王府的执事,赶忙命下人避让,如此一来,书雪倒免了不少颠簸之苦。
除了直王福晋张佳氏临盆无期、裕王福晋孟佳氏在去年亡故,宗室命妇尚算齐全,各府小阿哥、小格格亦有不少,一番见礼,书雪准备的红包便去了大半。
轮到简亲王府拜年,康熙遗憾道:“年后朕欲南巡,可惜你竟不能随驾了。”
书雪笑着回答:“臣媳去了是给您添乱,还是安安分分地留在京里侍奉太后为好。”
康熙点点头,因又嘱道:“异时朕不在宫中,若有喜讯可命内务府快马传报。”
雅尔江阿躬身答应:“嗻。”
按旧例,二人又向太子夫妻拜年,胤礽与瓜尔佳氏受了半礼,后面的康王、直王、胤祉等皆回全礼,上位的康熙远远见到简王夫妻未曾理会博果铎、马尔珲即归位受礼,与太后相视苦笑:看来这个结是解不开了。
马尔珲倒还罢了,博果铎倍觉难堪,他是仅在太后之下的宗室大长辈,如今却犹如瘟疫,众人避之不及,便是素来亲和的胤禩,也与他人一般草草行礼后就找借口离去,简王席前倒是你来我往热闹好不热闹,两厢一对比,博果铎更不痛快,仰起脖子狠灌了几盅白酒,眼底尽是晦暗。
太后对博果铎还是关心的,挥手把五福晋他他拉氏招到跟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他他拉氏深感为难,却不敢悖逆懿旨,只得硬着头皮来到书雪跟前传话。
书雪不语,扶着抱琴起身向上席走去。
太后命宫女置座,拉着书雪劝道:“博果铎毕竟是你们的伯王,不要过分拂了他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