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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转身向她父兄而去了,没有给他留一个眼神,她的背脊挺直,仿佛终于又做回了宁折不弯的青竹,离他越来越远。
颜韶筠垂在一侧的手掌越攥越紧,眉头拧的紧紧的,复而又松开,疲惫的摁了摁眉心,开始思虑他这几日哪儿做的不够好,叫她耍开了性子。
她分明不是这种性子,怎的如今也这般,颜韶筠一时难以习惯她不乖顺的态度。
他回到东府时承受着下人们异样目光的洗礼,神色自若,没有任何不适,管事的弓着腰到他身边:“爷,郡主在明知堂等着您呢。”
郡主和他父亲昨日将将回来,他并不在,估摸着早就等上了兴师问罪,颜韶筠神色冷淡的拐到了去明知堂的路。
屋内气氛凝滞,大房三房都坐着,郡主扶着额头疲惫的看着他,冷声:“你还有脸回来。”
三老爷和稀泥:“母亲莫发脾气,小心伤了身。”
颜韶筠不说话,但神情就是一副没有认识到错误的模样,颜伯庸瓷盏摔到了他身上,茶水氤氲湿了他的衣袍,碎裂的瓷盏在他脚边摔开,怒吼声响彻屋内:“太让我失望了,圣贤书都读到哪儿去了。”
“我、我今日便教训你这个不肖子孙,拿家法来。”颜伯庸瞪着眼吼。
孙氏劝着:“筠儿,赶紧跟你父亲认错,大哥,他到底年轻,人谁没个犯错儿的时候。”
颜韶筠懒懒的抬起眼皮:“要打便打。”
颜伯庸气得踱步,一连说了好几个好,直接让他跪去了祠堂,拿起家法二话不说抽在他脊背上,颜韶筠脱了上衣,宽阔的肩膀如紧绷起伏的山峦,沉闷的声响击打在后背,颜韶筠一声不吭,始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懒懒的模样。
祠堂昏暗,唯有几丝光亮透过窗棂泻了进来,在地上氤氲出一小圈一笑圈。
许久,颜伯庸打累了,喘着气儿扔掉了鞭子,“跪,你在这儿跪上三日。”
他背上几乎伤痕累累,皮开肉绽也不为过,隐藏在双眸下的戾气隐隐翻滚。
孙氏在外头看着,泣不成声的捂着嘴,颜韶简扶着他,不能相信他素来敬仰、崇拜,当做榜样的兄长竟做出这种苟且之事。
日头渐渐西斜,颜韶筠始终跪着,身上松松的披着外袍,颜韶简轻轻地踱步进来,弯腰把药瓶放在了地上,艰难开口:“为什么是她。”
颜韶筠动了动,背后伤口撕裂般的痛:“没有为什么。”
颜韶简不能接受他一向完美的、光风霁月的大哥有这样的污点,“可那是你庶弟的妻子,你们这叫背德,苟且,见不得光,是要被世人所嘲讽谩骂,大哥,你怎么、怎么能置颜府的上下那么多人的名声于不顾呢?”
颜韶筠暗自嗤笑,又是这一套,说的他耳朵都起茧子了,便没有作声。
颜韶简心中失望更甚,转身离开了。
孟禾鸢随父兄回了家,她看着门匾上的“永定侯府”四个字,陷入了恍惚,孟景洲挠了挠后脑袋:“因祸得福了,不光有了咱自己的府邸,还封爵了。”
孟逸寒淡笑:“虚职罢了。”
孟禾鸢进了门,一直等着的言氏看着她急忙奔了过来,“阿鸢,阿鸢回来了。”她摸着孟禾鸢的面颊,红肿的眼眶又要哭了。
旁边站着一个英气勃勃的女子,圆髻,木簪,窄袖长褙,眼眸凌厉的上挑,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微笑,“阿鸢。”声音也不似寻常姑娘温软,反倒是战场经常嘶吼的沙哑。
孟禾鸢握着她的手:“嫂嫂。”,穆凤兰一摸便摸到了她的胳膊,皱眉:“怎么瘦了这么多,手怎么这么凉。”,她看着细的跟什么似的腕子,不大高兴了:“合该我也去,把那恶婆娘揍一顿。”
“成日打打杀杀的,你安生些,怀着身子呢。”孟景洲无奈道。
另外三人惊愕的看着穆凤兰,穆凤兰不大好意思的说:“这不是才两个月,打算等三个月胎坐稳了再说。”
言氏扶着她:“哎哟,那赶紧坐下,怎么不早说,日后可不能骑马耍剑了。”
穆凤兰豪爽一摆手:“没事儿,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孟禾鸢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情景,空了的那一块儿彻底被填满了,她憋回了想哭的心思,陡然咳了咳,她伤还没好,王妈妈扶着她:“姑娘今儿个可是没喝药,春缇先去给姑娘热上。”
言氏闻言担忧:“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喝上药了。”
王妈妈深知她报喜不报忧,嘴边很快:“姑娘敲登闻鼓鞭笞旧伤未好,这三年一直身子都不好,那太医给姑娘瞧了,说得好生将养才是。”她神色自若的隐去了“早亡”那一段儿。
言氏又抱着她哭了一顿,孟景洲心头那口气还没出干净:“阿鸢你放心,我明日便去官府递状纸,休妻这事儿没完,嫁妆必须得吐出来。”
晚上,孟禾鸢重新躺在了自己的屋子,天色刚刚黑便歇了灯昏昏欲睡,言氏晚上给她炖了汤喝,里头加了许多滋补的草药,还有安神的,摁着她喝了好几碗,不到晚上就发挥作用昏昏欲睡了。
她酣卧于床榻,青丝铺了满枕,暖阁内丝丝的热意熏腾的她白皙的脸颊氤氲了动人的绯红,红唇微张,饱满水润,棉被搭在她的腰间,上身只着樱色亵衣。
颜韶筠晦暗的站在床边垂眸看着她,被后背的痛拉扯的心情不悦,他到底气不过,前来质问,他究竟哪儿让她做的不满意了,让她用完就扔。
孟禾鸢睡梦中感觉到了一道目光,无意识拧了拧眉头,直到唇上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她醒了过来,入目便是一张近在咫尺的俊颜,浓长的睫毛扫着她的鼻子,深邃的褶皱撩起,潋滟的看着她。
孟禾鸢水眸圆睁,想也不想挥掌,啪的一声,打的颜韶筠头一歪,几瞬,脸上便浮起了红意,随即她便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他眸子微微危险的眯了起来,孟禾鸢感知到了不对,忙要爬起来缩到床脚,却被颜韶筠攥住了小腿拉着动弹不得。
第40章
颜韶筠修长的掌攥了她的脚踝,把人拖了过来,亵裤被蹭的往上,细白的小腿在月色下透着莹润的光泽。
颜韶筠嗅到了她身上的药香,倾身而来。
孟禾鸢感受到了熟悉的炙热,愣了一瞬后冷着脸拍开了他的手:“够了吗?若是缺女人,就去翠红楼,夜闯姑娘家的闺房,有损体面。”
颜韶筠就像只没有被喂饱的犬类,原本凑在她的脖颈处,轻嗅着留下的印记和味道,闻言行径一怔,起身同她对视,孟禾鸢神色平静的看着他。
“你究竟在闹什么。”,颜韶筠有些气闷,这几日她的不同寻常他都看在了眼里,他今日想了一日,愈发觉得孟禾鸢在说气话,到了晚上时便从祠堂内潜了出来。
永定侯府的巡防不算太严苛,他很容易便翻了进去,在他跳下墙的一瞬间后背沁出了一片殷红,他只是蹙了一下眉头便神色如常的寻去了孟禾鸢的院子。
规矩礼仪于他一向是抛诸脑后的,若是能达成目的,当是不择手段。
孟禾鸢神色淡淡,低垂着眸色楚楚可怜,话语却分外冷硬:“白日说的很清楚了,还请兄长早些离开罢。”
“就用那么两句话就想打发了我?”,颜韶筠恼恨夹在着无奈,背后的伤愈发的刺痛,隐在月光里,他唇色微微发白。
是她没有说清楚,原想着这种事结束时心照不宣就好了,但显然颜韶筠仍旧痴缠着不放,孟禾鸢叹了声气,“筠哥。”她低低的唤了一声。
不是筠郎也不是兄长,只是不近不远的筠哥,颜韶筠蓦然心头一抽,死死地盯着她。
二人的姿势还很暧昧,孟禾鸢有些不适,这样不是谈话的模样,她坐了起来,微微一挣脱,柔软滑腻的触觉便从颜韶筠手中抽离。
“当初答应……”她似是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出来:“跟了你,全是因走投无路之举,但凡还有别的法子,我不会这样,筠哥,我们的关系是见不得人的,是错的,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朝名声尽毁,所有人都要嘲笑我,我怕,我真的怕,我的爹娘兄嫂皆因我受世人的看不起,乃至我兄长的后代,也会因家中有个不安于室的姑母而受万般影响。”
“不能再错下去了。”她喃喃。
比起这些,她所承受的被掌控、许许多多施加到她身上所不愿意的东西、情情爱爱,微不足道。
她就是这样,永远把觉得重要的人放在前面,把自己放在不重要的位置。
错的开始,结果也不会好。
颜韶筠嗤笑:“就因为这个?别人的嘴长在别人身上,若你自己不介意……”
“我介意。”孟禾鸢打断了他,对上颜韶筠面色沉沉的样子,艰涩开口:“我很介意。”,想要风风光光、堂堂正正的不必受别人异样的视线,他们之间横亘的太多。
“你先前分明答应过我的。”颜韶筠突然说。
孟禾鸢不说话,只是垂了头,沉默凝滞在二人间,剧烈的怒气和不甘翻涌在颜韶筠的胸腔里,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被气得头疼,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这样抛弃。
“好,好,你别后悔。”半响,颜韶筠咬牙切齿的憋出一句,说完他转过了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轻轻的关门声惊醒了发呆的孟禾鸢。
她摸了摸自己有些梗塞的胸腔,无力的被子蒙过了脑袋,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颜韶筠那么骄傲的人被她什么坦白的拒绝,伤了脸面,应该不会再纠缠了,她以后可以抛弃过去,向前看了,这段混浊的、不堪入目的关系待几年后便会埋入地底。
她阖上了眼眸,却仍旧辗转反侧到天明。
两三日后府上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曹氏带着孟景堂和孟竟霜夫妇、以及孟禾安孟禾嫣上了门,美曰其名是拜访,穆凤兰正是闲得慌,跃跃欲试要去同他们打擂台,先前在孟府里头葛氏因着孟景洲夫妇二人琴瑟和鸣,而孟景堂小妾纳了一房房,没少挤兑她,穆凤兰又是个绝不可能忍让的性子,二人没少开战。
孟景洲摁着她:“你就别去了,再把你给气着,照我看,大棍子打出去了不就得了。”,穆凤兰再咽不下这口气也得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她不不能挤兑个痛快夜不能寐啊,言氏忧心忡忡道:“阿鸢就别去了,免得他们闲嘴烂舌的说什么不好听的。”
说的什么言氏心知肚明,但她又怕孟禾鸢胡思乱想,担忧的看着她。
孟禾鸢却道:“无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穆凤兰诧异,复而眸中浮上一抹欣赏之色,她这个素来心软柔弱的小姑子家入起鹅峮巴八弎泠其七五仐留看更多文并没有被世人的流言所击垮,外头的流言甚至猜测是颜家老二发觉了自己妻子和哥哥的私情,说她伤风败俗的有,红杏出墙的还有,而颜韶桉一怒之下便休了妻。
孟禾鸢一整日惴惴不安的,生怕她父亲会责骂她。
孟逸寒并未说什么,他知道这些日子阿鸢过的不容易,定是那颜韶筠趁人之危,他家阿鸢素来恪谨恭顺,是个好孩子,永定侯府也未曾任由流言发展下去,对外只说阿鸢婚姻存续期间并无过错,也不存在红杏出墙的事。
孟景洲已经上报了官府,若是官府审查女方并无过错,而男方随意休妻,是可以把休书改成和离的,嫁妆也可尽数要回,孟家人上门替孟禾鸢撑腰的事儿被京城当作了饭后余谈,但永定侯府摇身一变成了当朝新贵,没人敢说什么,充其量说几句风流史。
因为此事孟禾鸢还愧疚的不行:“爹爹,娘,女儿给你们丢人了。”
孟逸寒夫妇自然不会怪她。
曹氏来的时候一脸憔悴,但仍旧收拾的很妥帖,浑身素衣在言氏滚着金边儿而绛紫色褙子的衬托下愈发显得朴素狼狈。
她恨得直咬牙,凭什么,一个没背景的舞女出身,上不得台面的人还有资格作永定侯夫人,但她今日来是求情的,再不情愿也得做小伏低。
咬咬牙,牵起虚伪的笑意:“大嫂。”,言氏冷笑:“哟,什么风把曹夫人给吹来了?”
葛氏刚要开口就被顾氏给摁住了,悻悻闭了嘴,言氏一派温柔婉约,孟禾鸢的性子同她极像。
曹氏看言氏这近乎小人得志的模样,觉得碍眼的要命还要牵起笑意抹泪:“菩萨保佑,你们康健无忧的回来了,大哥大嫂没信儿的那些日子,我都担忧的日日头疼,索性,回来就好,父亲也在家中等着你们,你们看……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她面上希冀的问,眼神来回的瞟,最终锁定孟禾鸢:“鸢娘,祖父也是想你的。”
孟景堂殷切附和:“是啊,看见你们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
孟禾鸢淡笑:“那便多谢曹夫人惦记了,孟府我们便不去了,刚刚搬家事情多的很,顾不上。”
曹氏堆起的笑意被她这一句曹夫人打散了,“阿鸢啊,我知道你怪叔母,怪孟府,可你二叔……他只是鬼迷心窍了,你祖父也不是故意的啊,大嫂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咱都是一家人,血亲,何必记仇呢?”
葛氏嘟囔:“是啊,好歹是长辈,长辈有什么错儿做晚辈的不能包容一下。”
言氏气笑了:“长辈?是哪门子长辈,是落井下石的长辈还是把我们老爷赶出孟氏族谱的长辈,亦或是瞧着我们阿鸢被婆家磋磨,冷眼旁观的长辈。”孟禾鸢始终别过脸附在言氏身旁,不说话。
曹氏臊得脸颊通红,恼恨异常,她就说今儿个不能来,偏偏孟老太爷不见她来时时念叨,她便不得不舍了老脸上门来,葛氏笑意勉强:“大伯母,当初祖父若是不这般做,恐被牵连,您也得考虑孟氏的未来啊,府上还有孩子呢。”孟逸安和孟禾嫣垂着头宛如鹌鹑。
孟禾鸢终于出了声儿:“既然已经除了名,断没有再往来的必要,我们权当同孟府没有任何关系,请回罢,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她没有叫一句叔母哥哥,在曹氏他们叠声劝慰时,顾氏和孟景霜始终躲在后头,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说话,他们觉着孟府做的不对,但又拗不过孟老太爷的独断专行,便只得尽最大的能力不发言。
曹氏急了:“这可不不行,到底是亲祖父,洲哥儿还是孟府的长子,哪能不认亲呢?”
言氏一拍桌子,横眉倒竖:“我说不认就不准认,永定侯府断没有让人这般羞辱的可能。”
曹氏看着言氏,心中惊觉以前唯唯诺诺的舞女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当家主母的范儿,以往在孟府时家中中馈便拿捏在自己手中,仗着管家权没少给言氏使绊子,打心眼儿里瞧不上她,与这卖艺女做妯娌简直是她一生的奇耻大辱。
最后,什么事儿也没办成,曹氏他们被言氏给赶出来了,她心中忿忿,一路上大骂不停,“那个言氏,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狗眼看人低了便,还有孟禾鸢那个小蹄子,伤风败俗,依我看,还是莫要回来了,免得叫我们家安姐儿和嫣姐儿以后都找不到好人家。
孟景霜听不下去了:“够了,娘,你讲点儿道理行不行,官家的都说了是父亲陷害的大伯,是父亲有错儿在先,祖父落井下石,还那样对阿鸢,焉知阿鸢不是被强迫的。”
曹氏气得侧目:“你这臭小子还隔壁肘儿往外拐,谁才是你亲娘。”
孟景霜嘟囔:“这跟胳膊肘往哪拐有什么牵扯,是对与错的问题。”
孟景堂摆起了大哥的款儿:“够了,都别说了,阿霜,母亲到底是母亲,不可违逆。”
孟景霜不耐的撇撇嘴,又来这装腔作势的一套。
曹氏舍不得训她的小儿子便把矛头对准了顾氏:“你是做什么吃的,站在后头一句话也不说,锯嘴葫芦不成?”,顾氏暗暗翻了个白眼,她这婆母撒泼的本事日渐纯熟,孟景霜维护自个儿媳妇,直叫曹氏气得心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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