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

独自漫几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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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个夜里,我的梦中忽然出现了这样的意象:我被一股神秘的不知诞自哪里又模糊不清的力量,抛到了这深沉而又陌生的一片水的世界。我一直在下坠,虽然我同时也好像在挣扎,但这挣扎的力量却空虚渺茫的近于空灵。我感到了那生命在快速倾泻和无所依托的恐惧,而让人悲哀的不仅于此,在那时我又深深地承受了这另外的一种让人窒息的恐怖。我清晰地看到,下坠的我在水的无形的又密不透缝的压挤下,迅速在演变自己的身形外象,变得面目全非,变得又大又麻木,如山皮下的石封一般。还在下坠,但终于见到了底。我也终于在震耳欲聋的安隐声中给惊醒过来。我心虚悸地擦了擦脸上稀沥的恶汗,眼前又浮映起梦中的那一幕。刚才,我几乎变成了深洋底下的一块礁石。而后竟又觉得用这暗礁来形容自己的这半生却也再恰当不过。

    在这几十亿人聚居的大板块上,我一直被置放在最孤寂的某一个角落里,就像大海里那块偏僻无名的礁石一样。任滔天的大水把我淹没,任每个浪涛每个暗流无情的摧打,也只能只是沉默着。虽或也想叫痛呻吟,但总又淹失于浪声涛哗,然后引不起一丝注意,拥末得一滴怜惜。

    我只是一块暗礁,在每一滴海水反反覆覆的倾扎淹盖的黑暗里生存了二十多年。多年来,也曾有多少海生依偎着我度夜,然而却又因我表层的僵硬冷漠地寸草不生,未曾能拥有那滋润生命生长的养分。在我的上方依稀透亮的时候,它们便匆匆地离去,不明白不理会我的寂寞。好几次,一群群海生又为什么恐惧地躲在我的背后。它们窃窃私语,我知道了,大风来了。我不禁挺起了胸膛,我要稳住。毕竟,身边的它们依然感觉到我的存在。然而它们却并未能感受我热烈的挽留,我所期盼渴望的拥有生命灵动的激情。它们又匆匆地游向了风平浪静的海面,不在乎我的孤独。有一天,它们又从我脚下急窜,却不停留。我惊讶诧异地仰了仰头,想知道什么。灾难来了,一重辟雷击下,以它闪电耀眼的力量,在我的头顶炸出了空洞。我终于见着光的颜色了。然而,是天昏地暗,狂风如刀疾利,砍杀地海浪四处逃窜。我心悸地缩了缩头,让海水重新把我淹没,外面也冷也黑暗。

    昏睡了又多少年后,我被一阵冲撞的痛疼中激醒过来,一艘船被海水淹没了生命失去了航行的灵魂,然后船的躯壳就这样一直陪伴我的世界。直到另一个直到,船被又发现了并被打捞了起来,我却成了罪魁祸首。人类用比风雨雷电更让人惧怕的疾利,砍断了我的四肢,炸碎了我的胸膛。我支离破碎的肌体被运出了海面。我终于能够清晰地看见了光明的真正的色彩了,可我也因此残碎了,当海上的和风吹拂着我的这个时候,我不知该流着什么样的眼泪;当海鸥在我的身边歌唱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能说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又该歌唱什么样一支曲子。

    我不再是暗礁,在光的亮照下,我成了一块在等待的希望的石头,好许有用,也许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