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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这才记起,他们确实救了一个被大水冲到河道里的姑娘,“哦,她见本王做什么?”
德宝儿在路上将这位虞姑娘的事情差不多打听清楚了,“那位虞姑娘家就是江州的,咱们救她的那日是她们阖家到虞姑娘外家赴她表哥的喜宴,回来的路上河上的竹桥被水冲塌,一家人都落了水,虞姑娘命大,沿河而下被殿下看到命人救起。”
这都到洪州了才说自己是江州的,晋王不悦的皱眉,“当时你们怎么不将她留在江州,交给当地官府帮着寻亲?”
德宝忙道,“当时那姑娘一直昏着,奴婢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救过来,咱们又急着赶路,就先将人带上了,没想到虞姑娘也是个命大的,竟然自己缓过来了。”
德宝当时也没太将虞姑娘当回事,想着若是救不活,路上随便找地儿埋了就是了,谁知道人竟然没死,还慢慢转好了。
“那她寻本王做什么?”晋王有些不耐烦,他这会儿饿了,就想赶紧用膳然后躺下好好歇歇。
德宝回想着虞姑娘的模样,赔笑道,“虞姑娘说想在她原籍就是洪州的,家中还有祖父和几位叔父,便想着过来亲自谢过殿下的救命之恩,然后和殿下辞行回家中去。”
不管怎么说救人一命还是让人挺愉悦的,晋王颔首,“那成,让她进来吧,一会儿你去和这里的管事说,让他派几个人护送虞姑娘回家去,看着她安然见到家人再回来。”
德宝应声而去,只须臾功夫,便带了一位素衫女子进来。
待听到那管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声,晋王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快快起来,不必如此多礼。”
眼前的女子一身素衣,发髻只用两枝竹簪绾了,不施粉黛的脸颊上泛着浅浅的酡红,看向晋王时大大的眼眸雾蒙蒙的,似藏着无尽的心事。
晋王愣了一瞬,看到她身上的素衣才想起这姑娘好像全家都没了,“姑娘千万节哀,而且你能被本王救下,你的家人说不定也被人救起了。”
虞姑娘抿了抿淡粉色的唇瓣,轻声道,“殿下说的是,民女也是这么想的,民女父母都是好人,他们肯定会无事的。”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哽意,“说不定民女今日家去,便能见着他们了呢。”
晋王轻咳一声,他们一路疾行才到了洪州,虞家人怎么可能在这里?但他不忍心让眼前美人伤心,“是,姑娘说的没错。”
他看着纤弱无力的虞姑娘,“还没问姑娘怎么称呼?”
虞姑娘脸一红,“民女姓虞,小字锦言,家里就洪州城竹节巷,家里几代都是做女子脂粉生意的,民女父亲是家中长子,负责打理江州朱颜堂分号,”她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这次是父亲母亲带着民女到外祖家里贺表兄新婚,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
她摇摇欲坠的站在那里,几乎无力再说下去,德宝怕她晕过去,忙上前伸手去扶,结果却没快过去晋王,他直接将人揽在怀里,“还不快去请大夫?”
说罢又冲在自己怀里挣扎着要起身的虞锦言道,“左右你已经到家了,也不必急这一时,先让大夫给你瞧瞧,明日本王派德宝亲自去你家里一趟,将你祖父他们请过来。”
听到晋王的话,虞锦言不再挣扎了,脱力似的靠在晋王胸前,“民,民女听殿下安排。”
……
第二天虞家人就被德宝带到别院来了,晋王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眉头微皱,“带他们去虞姑娘院子吧,”他一指领头的老者,“等一会儿虞老先生过来和本王说几句话。”
等德宝回来,晋王道,“她家里你可看过了。”
这样的事德宝轻车熟路,“是,那朱颜堂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生意,但也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靠着几间铺子虞家虽不是豪富,但也是小康之家,”德宝将虞家的情况大概和晋王讲了,“奴婢将殿下的意思也和虞老头儿透露了一二,他自是极愿意的。”
晋王不屑的笑笑,一个小地方的富户,姑娘能被自己看上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们又怎么会不愿意?“嗯,等咱们走的时候,你代本王和那杜知府打声招呼,让他照拂着虞家些。”
德宝脆声应了,这在他这儿也不是什么难事,“虞姑娘这是行了大运了。”
没想到居然得了这么位美人儿,晋王心情也是极好的,他笑着冲德宝挥了挥手,“下去吧,你一会儿准备一千两银子,咱们赶路也不方便准备什么,这银子就当是本王给虞家的聘金了。”
虞锦言着实生的貌美,晋王有些舍不得轻慢了她去,何况她也算是好人家的女儿了。
……
楚琙很快就收到了晋王那边的消息,知道虞锦言顺利到了晋王身边,他不由摇头,“这也太大意了些。”
曾固心道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晋王这是一惯的色欲熏心,看来那个谢寒雨还是没让他长记性,“牛先生真是运筹帷幄,居然早早就在洪州安排好人手了。”
楚琙没和曾固解释这是靖安侯曾经的安排,因为他也惊讶于朱家的力量耐性,当然还有这些人的忠诚,抑或是朱家对他们的控制力,“不论怎么说人进去了就好,信州那边呢?应该没问题了吧?”
有了虞锦言,信州的伏杀只是在为她打配合罢了。但即便是配合着做戏,那也得让人看不出蹊跷才成。晋王虽然蠢了些,但楚琙不信这次东南之行,建昭帝会不在他身边安排人手。
提起这个曾固真是一言难尽,“牛先生他们都望穿秋水了,他们若再不来,我只怕牛先生都要另想法子了。不过现在好了,他的人顺利到了晋王身边,想来他也能安心等着了。”
第181章
一百八十一、
晋王在洪州盘桓着不肯前行的时候,定海侯之女是个痴傻的传言已经在洛阳城内外传的沸沸扬扬了。
郭太后一早就将建昭帝请到了自己的慈宁宫。虽然这个消息是她让人传遍全城的,但真的传开之后,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都要有所反应。而她让人将定海侯家的真实情况传出去,是觉得定海侯必然不会将那个痴傻的女儿嫁给晋王,他若拿别的女儿顶替,那就得提前让大家都知道才行。
“按理说这门亲事是皇上您亲选的,想来那边的底细您肯定查清楚了,但这传闻有鼻子有眼的,连那甘姨娘娘家情况都说的清楚,叫哀家如何不多心?”
郭太后忧心忡忡道,“哀家知道你让晋王娶宗良之女的用意,但宗家不只只有甘氏生的庶女,还有另几个女儿,其实你要的只是宗良的支持不是么?”她叹一口气,“早知道还不如将熙和嫁过去呢。”
可是另几个女儿的生母出身过于卑贱了,建昭帝实在不乐意儿子娶有个那种生母的姑娘为妻。恩亲王府的情况楚琙已经报上来了,甚至还建议让恩亲王世孙先入京晋见,这会儿人都已经在路上了,难不成他还能让人回去?
“记在东方夫人名下不就行了?”见建昭帝只沉着脸不说话,郭太后不以为然道,“挑个身子最强健的记到东方夫人名下。”
建昭帝这会儿已经想远了:
他并没听说过定海侯几房子嗣不昌的消息。等邓公公将那些传闻报给他时,他才知道原来定海侯几房尤其是嫡出这几支要么是原配多年不孕,要么是拿命换子嗣,而那些子嗣也多身体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甘姨娘的所出的女儿脑子不好在这些人里头都算康健的了。
所以这宗氏女做了晋王妃,若将来也生出有残缺的子嗣,那外头又会怎么议论皇家和晋王?朝臣们可是动辄就将此事归结到私德和天道上的。
到那个时候,儿子就太委屈了。
但他让晋王到福建求亲的事已经天皆知了,现在让人回来说不娶了,那就是在和定海侯府结仇。建昭帝疲惫的靠在龙椅上,他给定海侯的信里可是承诺了让他的女儿做皇后的,宗良哪里会答应悔婚?
“哀家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郭太后仿佛看穿了建昭帝心中所想,“事已至此,不管是哪个女儿,只要是从宗家出来的,咱们都认下便是了,至于将来,”郭太后唇边泛起一抹恶意的浅笑,“原配无出的人家又不是没有,将来让宗氏在晋王的子嗣里挑一个抱到身边养就是了。”
若儿子只是个王爷这主意可行,但他是想让晋王承继大统的。只怕将来后、宫又要一片血雨腥风了。
但那些都是后事了,建昭帝轻叹一声,“太后也说了,那些都是市井传闻,咱们何苦先乱了阵脚,一会儿朕让人给晋王送封信,他离的近打听起来想来也更方便一些。”
这是赞同自己的想法了,郭太后颔首道,“皇上说的是,想来也是哀家太急切了一些,唉,毕竟事涉皇家声誉和晋王的终身大事,咱们多慎重都不为过。不过晋王后院如今的那几个女人,也算是极不错的,不论是哪个将来也都能撑起王府来。”
自己的态度已经表达完了,郭太后端起茶喝了一口,含笑看着建昭帝,“哀家瞧着皇上这些日子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她看了一眼陪在建昭帝身边的宫妃,“这就是蜜嫔吧?听说你是邓公公的养女?”
蜜嫔似乎很害怕郭太后,怯生生的近前给郭太后磕头,“嫔妾见过太后娘娘。”
“嗯,瞧着是个懂事的,”郭太后话音一落,青柳便拿了只荷包递到蜜嫔手里。
郭太后又道,“虽然哀家也是白嘱咐一句,但该说的哀家还是要提醒一句,能服侍在皇上身边是你们天大的福气,要知道惜福,一切以皇上的龙体为重,若是叫哀家知道你一味狐媚皇上,哀家……”
“太后,”建昭帝不悦的打断郭太后的啰嗦,他都多大了,还要听郭太后的旁敲侧击?当年就因为自己宠爱江氏,她可没少敲打她,现在又轮到蜜嫔了?就不能让自己身边有个合心意的人?“时候不早了,朕就不多陪太后说话了。”
郭太后面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到底也没再多说什么,挥挥手道,“那哀家就不多留皇上了,唉。”
只是建昭帝还没走到慈宁宫门口,就听到一阵哭嚎声传来,郭太后和青柳交换了个眼神,便有小宫人过来扶起郭太后,“走吧,咱们去瞧瞧这又是闹什么?”
宫门处江静妃已经扑到建昭帝身上放声大哭,“皇上,皇上快派人救救珩儿啊!”
建昭帝差点儿被江静妃扑倒,“这是怎么的了?晋王出什么事了?”
江静妃一把将江静拉到跟前,抽泣道,“你来说。”
江静忙跪下,口齿清晰的将江家传来的消息报与建昭帝,听到晋王在信县遇伏生死不知,建昭帝猛然回头,只是他还没看到郭太后的身影,便两眼一黑轰然倒地。
“快来人,”郭太后看到儿子巨大的身影摔在地上,心里一抖,声嘶力竭的大喊,“快将皇上扶起来,去传太医,快!”
建昭帝是乘着御辇来的,宫门外抬辇的太监立时都围了过来,青柳忙指挥着众人将建昭帝抬进慈宁宫中。一阵儿忙乱过后,郭太后才缓过气来,看着吓的跟两只鹌鹑一样的江静妃,“瞧你做的好事!”
江静妃委屈的咬着嘴唇,现在建昭帝晕过去了,无人给她撑腰,她是绝不敢和郭太后叫板的,“臣妾也不想的,”她想到千里之外的儿子,眼泪又下来了,“太后娘娘,珩儿要怎么办呢?”
郭太后被江静妃问的一愣,“晋王又怎么了?”
江静忙将晋王在信县出事的事又说了一遍,“皇上也是太过担心才昏过去的。”
“你可真孝顺!”郭太后恶狠狠的瞪着江静,“皇上有春秋了,身子骨又一直不怎么好,太医们成天忙着给皇上调养还调养不过来呢,你上头就和他说这些,不是想要他的命吗?”
江静没想到自己报个信居然被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吓的立时跪伏在地,“妾身不敢,妾身万无此心。”
晋王的消息传来建昭帝肯定会有所反应,病上一场也在郭太后的意料之中,所以这阵子郭太后早就嘱咐太医院时刻关注建昭帝的病情,就是蜜嫔也得了她的吩咐,悉心照顾建昭帝的身体。如今秦王还未回京,建昭帝万不能有事。
……
听到宫里急召李显壬入宫,李庭兰没顾上更衣便急匆匆到致中堂来了,“祖父,可知道是什么事?”
李显壬颔首,“晋王在信县出事了,皇上昏过去了。”
原来是这事,李庭兰松了口气,“是太后召您呢?”
李显壬道,“是,阁臣们都要去,”他叹了口气,“太后怕是想让皇上静心养病,要将国事交给内阁呢。”
他拍了拍李庭兰的肩膀,“你不用担心,我听说秦王直接从广东往洛阳赶呢,”晋王在信县被刺,就算是活着,这速度也是追不上秦王的。
“而且我们也不会让皇上病的了消息出京的,”李显壬淡淡一笑,整理着身上的官服。若是秦王登基,李显壬不知道晋王有没有胆量借着宗良的势力一路北上,但内阁是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的。
送了李显壬出门之后,李庭兰回到自己的紫藤院,虽然朝堂上的事已经不是她能插手添言的了,但她坐在书案前仔细的推演着各种可能。
而李显壬到慈宁宫的时候,宋旭涛和丁思亲已经到了,看到李显壬进来,两人也没心情寒暄,只互相一揖,便都垂眸而坐,努力听着内殿中的动静。
等安延勋和闻渊还有顾有志,叶昆都到了之后,大家才发现太后不止召见了内阁几位大臣,六部尚书也都到了,只是六人一到,吏部尚书空缺的事也就越发明显起来。
郭太后是和太医令一起出来的,看到大家都到了,郭太后叹了口气,对宋旭涛和李显壬道,“皇上已经醒了,你们先进去见见吧。”
丁思亲被郭太后的语气弄的心里直打突,这皇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三位皇子都不在京里,“娘娘,要不要通知京卫营和西大营?”
安延勋忙拉了丁思亲一下,“丁大人慎言,皇上无大碍。”
郭太后没好气的瞪了丁思亲一眼,“安大人说的没错,皇上也是被晋王遇刺的事惊到了,才晕迷了过去,太医令给施了针后这会儿人已经醒了。”
怕几人不信,郭太后又道,“哀家将你们都召进宫,也是想让你们劝劝皇上,以龙体为重,朝堂上有诸公在,他原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安延勋忙拱手道,“娘娘说的是,一切都要以皇上的龙体为重,政事臣等看着些就是了。”
内殿里建昭帝虽然已经醒了,但一睁眼就觉得头晕目眩,还没开口呢就一阵儿的心慌气短,“恒臣,朕怕是要去见先帝了。”
宋旭涛和李显壬立时都跪了下来,宋旭涛更是涕泪横流,“皇上千万莫出此言,太医令也说了,您不过是一时小厄,只要静养些时日,便会无虞的。”
李显壬想了想道,“皇上,晋王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没有消息报上来,后头还有许多事要您主持呢。”
对,晋王还生死不知呢,建昭帝登时觉得身上又有力气了,他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宋旭涛道,“晋王安危就交给你了,恒臣,那是朕最钟爱的儿子,朕要他平安回京!”
宋旭涛惊讶于李显壬的大胆与直白,但效果也确实很明显,他二话不说以头触地,“臣遵旨。”
建昭帝努力斜眼想去看李显壬的表情,奈何他根本瞧不见李显壬在哪里,半天他才挣扎着道,“李次辅,你说晋王能平安回京吗?”
李显壬沉吟片刻才道,“既然江家只报信说晋王殿下遇刺,那应该晋王如今性命无碍,而且以信县到京城的距离,这会儿只怕殿下已经无事了,臣请皇上下旨,令定海侯宗良亲自到信县护送殿下回京。”
上头的建昭帝不说话,李显壬继续道,“晋王和定海侯之女的婚礼还是要在京城办的,定海侯为女儿送嫁也是情理中的事。”
定海侯来了还能走得了不?宋旭涛不着痕迹的斜了李显壬一眼,他严重怀疑这一招是秦王和李显壬商量好的。
而现在到了他站队的时候了,即便心里对秦王再不满,他也是一点儿也不能表露出来了,“皇上,李大人所言极是,福州离信县不算远,有定海侯在,想来也无人再敢作乱,晋王殿下的安危最重要。”
建昭帝脑子嗡嗡的,根本无法细想这其中关节,“准奏,”他想抬手却发现手臂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叹息道,“这个时候你们两个也别养病了,赶紧回来,朕,朕要回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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