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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叶茉李庭兰同席的都是阁老尚书府的姑娘,本来许福娘同座已经让她们有些不适了,这会儿又闹出这么出事,大家心里不免都有些尴尬。
与张夫人同来的沈之娇唇角扬起一抹讥嘲,“真是一出好戏,今天我也算是没白来。”
沈之娇是沈迈的庶女,沈芊雪死了,但沈家和晋王的结盟还要继续,沈迈便选了庶女中相貌最出色的沈之娇出来记在张夫人的名下,好以后代替沈芊雪入东宫。
因着沈栖杀妻的事,沈家这些日子几乎成了洛阳城的里的笑柄,但母亲张夫人却说越是这个时候,沈家人越要挺胸抬头,绝不能因为一些流言就失了世家的根本,让外头那些小人看了笑话。沈之娇虽然心里不认同,觉得张夫人这样不像个失去女儿的母亲该有的样子,但她人微言轻,姨娘又握在张夫人手里,只能乖乖地跟着张夫人出来。
沈之娇并不觉得自己突然被父亲和嫡母看中是什么好事,在她眼里,这对夫妻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而她们这些庶女在他们眼里,根本连猫狗都算不上。只是他们拿来联姻的工具罢了。而她沈之娇只怕是要被派上“大用场”了。
嫡母倒是和她姨娘透露了一些,说是要让她代替早夭的沈芊雪嫁入高门。这个沈之娇也是不信的。沈芊雪的名声早就毁了,那些门当户对的人家谁愿意娶她?而能被张夫人称之为“高门贵婿”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那样的人肯娶一个名声有瑕的女子,只怕自己本身也是有大毛病的。沈之娇猜不出那人会有什么样的毛病,但她是见识过沈栖的毛病的,她绝不要嫁给那样的人。
反正沈家要维护世家清贵的形象,而张夫人要维护她贤惠慈爱的体面,是绝不会将家中的庶女与人为妾的。
她想借着沈家的势力嫁个看得过去的男人,最好能像前头的那些庶姐们一样,嫁给家中挑选的寒门举子。虽然嫁过去的日子苦一些,但夫君敬重,夫家也不敢轻待,等夫君中了进士,她就是堂堂正正的诰命夫人了。
但她不敢公然违逆父母的意思,便想出了一个法子,那就是毁了自己的名声,即便那“高门子”毛病再大,他家里也绝不会为他娶一个刁蛮无理的女人。
当然这次张夫人到叶家赴宴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见一见王菊心,这个时候王家的态度太重要了,只要王家不退婚,常家全家再闹也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沈迈和王菊心的父亲谈过了,也许了他两江巡抚的缺。但这还不够,张夫人需要王菊心和她一起出来立于人前,这样才能挽回儿子的名声。
要知道沈家三子沈栖,虽不是承宗的嫡长,但却是沈家几兄弟里最有出息的一个。沈迈在他身上投入的心力并不比长子少,若是因为殴妻之事前途尽毁,那沈迈多年的心血也完了。
只是张夫人几次往叶府递帖子,王菊心都称病不见。张夫人亲自和王夫人谈了,王夫人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尤其是在叶昆升了工部尚书之后,态度就更疏离了。
张夫人无奈之下,便决定在到叶府做客的时候,哪怕是强闯呢也要亲自见一见王菊心。这姑娘是她一眼就相中的,家世好相貌好,才情也很出色。定然能讨得儿子的欢心,得到儿子的宠爱。
张夫人从来不觉得儿子有什么错。常氏虽然也是出身名门,但她是江南人,性子绵软无趣,还喜欢伤春悲秋,和儿子说不到一处。儿子沈栖又是个急躁的性子,发怒时常氏不知道安抚哄劝,只会在一旁哭哭啼啼火上浇油,才最终出了那样的意外。
至于全氏,张夫人想起那家人就恨的咬牙,若不是常氏死的不光彩,留下的的沈嵘年纪又小,需要人照顾,她怎么会看上那样人家出来的女儿?原想着全氏虽然出身不高,但姿色过人,凭着一张脸便可讨得丈夫的欢心。却没想到全氏自恃有一张好脸,性子跋扈骄横,不知道在丈夫跟前做小服低,时不时就要冲撞儿子,儿子那脾气急起来教训她一二也是常事。
张夫人觉得这次她为沈栖挑的王菊心是绝错不了的,出身好生的好性子也好。别的不论,便是看在她有个能干的父亲和做尚书的姑丈的面上,沈栖也会收敛一二,和王菊心相敬如宾的过下去的。
张夫人觉得王菊心那么通情达理的姑娘,只要将其中利害和她说清楚了,再拿出自家的诚意和保证,王菊心是绝不会想和儿子退亲的。儿子虽然成过两次亲了,但他年纪轻轻已经是四品的右通政,那可是时常能见驾的,这前途岂是一般翰林出身能比的?
这样的贵婿便是有些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又有什么可计较的?何况只要她嫁了,她父亲便可以到两江任职,那可是富的流油的地方,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心里有这样的底气,张夫人一来便要去探王菊心的病,没想到又被王夫人给拒了。说没有让长辈去给晚辈探病的规矩,若是张夫人真的去的,王菊心只怕承受不起会病的更重。
若不是好涵养,今天又是叶家的好日子,张夫人都要当场质问王夫人为何一定要从中作梗了!?
她压了怒气又说让女儿沈之娇过去探望,这次王夫人倒没有拦,可沈之娇到了浮玉阁却被拒之门外了,院子里的丫鬟直接说自家姑娘和沈姑娘不熟,又在病中,实在没有心力招待,就不请她入内了,免得再染了病气。
张夫人又羞又气但到底还撑得住,而且她也知道,因为常氏和全氏的事,儿子已经被关进了大理寺,现在是她们求着王家的时候,何况叶昆又成了工部尚书,实在不能和叶家翻脸。
沈之娇虽然一直被关了后院里,平日没见过嫡母几回,但从姨娘那里对张夫人也有一些了解。加上被记到她名下之后,日日要过去尽孝。沈之娇也算是能看出她的眉高眉低。
张夫人几次在王夫人跟前铩羽,看脸色就知道她心火正旺。沈之娇便要再给她加一把火。这不刚好许福娘就撞到她面前了。
她虽然没见过李庭兰,但做了嫡女之后,该有的嬷嬷丫头张夫人都给她配上了。在学规矩的同时,也有人将洛阳城里各府的情况和她细讲。而李许两家的新闻也被她弄的个清楚明白。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表演的时候到了。
待看到许福娘被送了出去,沈之娇笑着将杯中的荔珠一饮而尽,“不过是一杯贡酒,也值当你们姐妹这样?”
李庭兰斜睨着突然冒出来的沈之娇。这姑娘从入府就很沉默,当然这也和席上没几个人理她有关。李庭兰能理解大家对她的冷待,毕竟同为女子,只要想到常氏和全氏在沈家的遭遇,没有人会对姓沈的有好感。更何况这凭空出来的沈之娇。
李庭兰敢肯定,沈家人对两位三太太的遭遇是知道的,前世她听说沈栖脾气上来时殴妻是不避人的。
这样的人家还敢逼着王菊心嫁过去,谁给她们的脸?李庭兰笑微微的给自己倒了盏茶,“叫沈姑娘见笑了,不过能博姑娘一笑,也算是我这半个主人尽责了,毕竟,”她轻嗅袅袅茶香,“贵府这些日子也没有几件能让你笑出来的事。”
沈之娇如同叫踩了尾巴的猫,瓷白的小脸儿登时通红,“你,你什么意思?”
叶茉可也会让李庭兰孤军奋战,撇嘴道,“什么什么意思?我觉得没人听不懂我表妹的意思?”她也因为沈之娇跑到浮玉阁去给王菊心添堵生气呢,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也敢跑到叶家耀武扬威,“沈姑娘,令兄的事可解决了?你们准备给全家赔多少银子啊?”
“赔什么银子?我哥又没犯错,凭什么赔银子给他们?”沈之娇大声道。
两位嫂子在的时候,沈之娇一年也没见过几回。但凡是遇到了,她们对她们这些庶妹也都是极和气的。她尤其记得常氏,那是个如水般的女子,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她和她说话的时候,都不敢大声,怕将人给吓着了。可那样温柔娇弱的女子,居然生生被沈栖给打死了,还是在月子里。
沈之娇吸了吸鼻子,将泪意压下,听沈迈说即便沈栖能顺利从大理寺出来,这前途怕是也没了,可沈之娇还是觉得他占了大便宜,她这个关在后院轻易不得出来的庶女都知道,沈栖有个爱动手的毛病,府里被他打死的下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只不过他们都是家生子,没有人为他们做主罢了。
可她还得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出言维护那个畜牲,因为她知道,在沈迈和张夫人眼里,沈栖是没有错的。下人嘛,犯了错就得责罚。常氏和全氏,男人在外头忙了一天,回家不知道好好服侍,还惹他生气,被教训也是应该的。死了也只怨她们太过娇弱。
李庭兰也有些生气了,“沈姑娘的意思,沈大人并没有殴妻,如今也没有在大理寺了?”
沈之娇两颊通红,“那是常氏和全氏不敬我父母,她们无礼在先,我三哥规劝无果才不得不出手教训的!”在外头,她只能这么说。因为沈家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李庭兰微笑点头,“这样啊?那我就不明白了,难道贵府为子女说亲之前,从来不打听对方在家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常家虽远,但也是江南有名有姓的人家,常三太太品性如何应该不难打听才对。”
她根本不给沈之娇辩解的机会,继续道,“便是贵府求娶常三太太的时候疏忽了,那到全三太太的时候,总要吃一堑长一智吧?怎么又娶回一个对公婆无礼的女子呢?”
叶菀已经迅速听懂了李庭兰话里的用意,抿嘴笑道,“有道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好好的两位姑娘,怎么突然都转了性情呢?”她不是个爱言语的性子,奈何物伤其类,沈家偏又毫无悔过之心,让人听着就生气。
叶茉这才回过味来,抚掌道,“我懂了,成亲之前都是好姑娘,嫁过去之后便成了不敬公婆的恶媳了,啧啧,而且沈大太太和沈二太太都是好媳妇,嫁给沈三爷的两个姑娘却转了性情,真神奇啊!”
“那,那是因为我三哥对她们太好了,才纵得她们无法无天!”沈之娇眸中带泪,原来还有这么多人为两位嫂子说话。
沈之娇的声音太大,周围几桌的客人也都停箸看了过来,张夫人自然也在关注女儿,循声斥道,“之娇,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事你客随主便就好,怎么能和主人争执起来?”
“我们没有,”叶茉哪里肯让张夫人往她头上扣欺负客人的帽子,张嘴就要辩回去。
李庭兰按住气鼓鼓的叶茉,起身冲张夫人一福,“夫人说的是,是我们姐妹言语失当怠慢了沈姑娘,”她转身又冲沈之娇一礼,“我们姐妹身处内宅,对外头的事也只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经沈姑娘解释,知道了沈三爷是个多好的人,才明白我们是误会了沈三爷,也误会了沈家上下。”
她伸手拿起酒壶亲自为沈之娇斟了一杯,又看了叶氏姐妹一眼,示意她们也拿起酒杯,“咱们姐妹给沈姑娘赔个礼,也祝沈姑娘以后找一个像沈三爷那样的好夫婿!”
原本愕然李庭兰为什么态度大变的叶菀又听懂了,她抿嘴一笑,拉了拉还在委屈的叶茉,执杯走到沈之娇跟前,“沈姑娘莫要和我们一般见识,我们姐妹在这儿一起祝沈姑娘以后寻得像沈三爷那样纵容疼爱妻子的好儿郎!”
“你们少在这儿阴阳怪气,”沈之娇已经勃然大怒,她站起身泪眼汪汪的瞪着李庭兰几个,“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们什么意思!”
另一桌的何氏立即补刀,“张夫人,沈姑娘这是怎么了?我侄女儿诚心和她赔礼,又祝她寻一个像令郎那样出色的夫婿,她为什么反怪我侄女儿咒她?啧啧,各位夫人给评评理,沈三爷两榜进士,年纪轻轻就是正四品,多好的人啊,唉,怎么就那么没有妻运呢?刚才我可说见了,沈姑娘说常家女儿极为不孝,张夫人你也是脾气太好了,这媳妇娶到家里可是要好好教的!”
“谁说我表妹不孝?”不远处一桌的一位太太越众而出,柳眉倒竖的盯着张夫人,“你说我表妹对你不孝?”
过来质问的是工部一位郎中的太太莫氏,她和常氏是表姐妹,近年才随着丈夫到洛阳的,若不是常家人来告状,她都不知道表妹曾经的遭遇。现在人都没了,沈家人还往表妹身上泼脏水就已经够让她生气的了。但以前那些还只能说是市井间的流言,可今天,满堂朱紫世家夫人,沈家人说常氏不孝,那毁的可不是常氏一人的名声了。
以后常家的姑娘还要不要再嫁人?那些已经嫁的,会不会因此被婆家人讥笑诟病?“张夫人,今天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姨母可还在洛阳没走呢,要不要我将人请过来,你当着她老人家的面说一说我表妹是如何不孝的?”
张夫人没想到莫太太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发难,她铁青着脸,“怎么?常氏不孝我还不能说了?”
莫夫人同样回以冷笑,“我表妹嫁到沈家三年,请问诸位,那三年中可有她不孝公婆的流言传出?便是张夫人你,在常家派来送节礼的嬷嬷管事跟前,对我表妹也是赞不绝口,现在她人不在了,你为了你那狼心狗肺的儿子,硬往她身上泼脏水,毁她名声,”莫夫人一手指天,“张夫人,我表妹的冤魂在天上看着呢,你午夜梦回可敢见她一面?!”
“你,你无礼,大胆,”张夫人又羞又怒,却又不敢真的和莫太太叫板太过。毕竟常氏的父母都还在洛阳,若是他们硬要讨个公道,儿子还得再在大理寺关几天。
她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王夫人,“王夫人,贵府就是这样待客的?”
王夫人轻咳一声,她无意与沈家结仇,却也不愿意亲侄女落入虎口,尤其是张夫人为了沈栖的名声,竟然诬蔑常氏不孝,那若是将来沈栖故态复萌,难不成王氏女也要背一个不孝公婆的名声?
她们王年百年门楣可不是任人抹黑的,“张夫人是客,莫太太也是客,说起来这也是贵府的私事,你们当众说起来了,我这个做主人也很为难啊!”
她四下一望,“这理吧,理越辩越明,有些事大家说清楚了也挺好的,省得京中各种流言,于贵府也没什么好处。”
一言至此,王夫人又道,“大家可能也听说了,我娘家侄女数月前和沈三爷订了亲事,沈家出了这样的事,我那侄女被吓的一病不起,至今还缠绵病榻。”
张夫人以为王夫人想当场退亲,立时急了,站起身大声道,“王夫人慎言,两姓结亲乃宗族大事,岂是你一个妇人可以随意置喙的?”
“张夫人我话还没说完了,您急什么啊?”王夫人悠悠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知道,您和沈尚书遣媒提亲,看中的是我家侄女哪里啊?可曾打听清楚她的人才品性了么?别我侄女过门之后,也传出什么不事公婆不敬夫主的闲话出来,我们王家在山东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有些气可是受不得的。”
第88章v章
王夫人居然不是退婚的?张夫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再没有刚才的要与人拼命的架势,“那是自然的,菊心是我一眼就瞧中的,是个极好的姑娘,你们王家的家教我也是极放心的,”她亲切的挽住王夫人的手,一脸感激道,“夫人您只管放心,等菊心嫁过去,我一定将她当作亲女儿疼。”
“当亲女儿疼?张夫人,当初您可也是这么对我姨母说的,我姨母是个最疼女儿的,不舍她远嫁,原是不同意沈家的亲事的,您亲自到常家和姨母再三保证,会将表妹当作亲女儿一般,”莫太太咯咯直笑,眼中却已泪水氤氲,“你是怎么疼她的?疼的她被你儿子活活打死?还要再毁了她的名声?!”
说罢她满是嘲讽的盯着王夫人,“夫人一看就是个疼侄女儿的,相信今天有了张夫人的保证,那个沈三一定会善待王姑娘,毕竟若是王姑娘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沈家不知道还会找个理由出来?噢,不敬公婆这理由是不能再用了,那,”她眸光微转,“不安于室是不是更该打死?”
“莫氏,你胡沁什么?”这下连王夫人脸上也挂不住了,她也不赞成沈王两家的亲事,但王菊心只是她的侄女,兄长执意要嫁女,她这个做妹妹的能怎么样?除了将人护在身边尽量开导之外,也只能当众为侄女求个保证了,她甚至连给侄女陪嫁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的准备都做好了,但没想到一个下官之妇,居然敢当众下她的脸。还要污王菊心的清白。
“舅母,”李庭兰真的很佩服这个突然杀出来的莫太太,见王夫人发怒了,她忙出声道,“就如您所说,原是张夫人和莫太太在论家事,咱们不好干涉的,至于王表姐的婚事,自有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原也不是您可以做主的。”左右王菊心是要出家的,何必将她再拉出来让人在嘴里嚼咕。
阳氏在一旁也看了半天热闹了,李庭兰出来打圆场,她这个大儿媳也不好干看着,呵呵一笑,“时候不早了,那边小戏马上就要开唱了,不如咱们移步水榭,伴着水音儿听曲儿再清雅不过了。”
花厅中的夫人太太其实都不怎么想走,尚书家的热闹可不是轻易能看到的,但阳氏已经起身相请了,她们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八卦,只能纷纷起身,有人说要去更衣,有人则开始问阳氏请的是哪家班子?
何氏也随着众人起身,她冲李庭兰招招手,“庭兰你也过来吧,唉,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她睨了一直怔怔站在那里的沈之娇,心里没有半分同情,“这又是赔礼又是斟酒的,结果还没落个好儿,也就是你好性儿,若搁着我,大耳巴子直接招呼上了!”
一直挨何太太坐的马太太笑着附和,“妹子这个你不用担心,你没听见人家沈家的家教么,这只要犯了规矩,可是要挨拳脚的,”她看着沈之娇啧啧两声,“这姑娘回去还不知道是沈尚书教训呢,还是张夫人教训?”大家可都知道这位沈之娇姑娘不是张夫人亲生的,若不是沈芊雪没了,只怕都没人知道沈家还有这么一位庶女。
只要是女人,就很难对殴妻的人生出同情之心,何况沈家还有这样的婆婆和小姑,大家即便是慑于沈家的权势不敢公然替常氏报不平,暗搓搓的挖苦几句还是做的到的。又有太太小声嘀咕,“还是什么世代书香呢,呸,竟不如贩夫走卒!”
“其实娶沈家女儿倒挺好的,婆婆照着她们沈家的规矩随心‘调/教’,想那沈家也不能说半个‘不’字,”又有人插言道。
沈之娇将这些话俱都听到耳中,她紧咬下唇,眼泪簌簌而下。她可怜早亡的常氏和全氏,也哀叹自己的命运,若沈家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她那些嫁出去的姐妹,还有她自己,遇到这样的事可怎么办?想到这些,她有些支撑不住,干脆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回去她要接着再病上个几天,免得张夫人将今日受的气撒在她身上。
……
谢寒雨冷眼看着一群丫鬟婆子过来将沈之娇抬了出去,后头还跟着脸色铁青的张夫人。她对沈家一点儿也不同情,甚至有些希望李庭兰和叶茉的“祝福”成真,只有让沈之娇这样的伥鬼遭受到同样的事,她们才知道常氏和全氏的痛苦。
但谢寒雨却并不希望沈栖殴妻这件事在这个时候曝出来。晋王和她都要用沈迈,还有沈栖,也是晋王的得力干将,虽然这对父子并没有像楚哲云那么为自己所用,但目前她和晋王的利益是一致的,折了晋王的臂膀和伤她是一样的。
当然她也恨沈栖这种家暴男,可怜常氏全氏还有后来王氏的遭遇,但欲成大事必要有所牺牲,这些女人在历史长河里连一朵小小的浪花都算不上,她将来会为她们讨回公道。等她做了太后,会努力提高女性地位,她甚至可以为家暴立法,凡是有殴妻记录的人,她会将他们逐出官场!
但这些都要在她大事已定,大权在握的时候!谢寒雨恨不得抓出那个撺掇常家进京告状的人,将他大卸八块!
这又是一桩与前世不符的事,谢寒雨银牙暗咬,刚重生的雄心壮志难道要夭折在这里吗?她可不信这个邪!
阳氏笑着招呼大家,“外头的大人们听的是咱们洛阳城最红的坠子戏,咱们嘛,今儿来的夫人们南边的也不少,我便和母亲商量了,特地请了个南音班子,大家隔着湖面消消停停的看上几出儿。”
即便心里还是有些不服,谢寒雨也得承认这大家子里出来的媳妇说话行事都叫人无比妥帖,她往李庭兰方向又看了一眼,“那我得好好听听了,不过那些小姑娘们似乎都不怎么爱听戏,”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我以前也不怎么爱听的,咿咿呀呀的叫人着急。”
阳氏了然一笑,“她们不爱听也不妨事,湖上已经准备好的几条船,秋高气爽的小姑娘们正好在湖上逛逛。”
谢寒雨眸光微闪,她发现自己从王夫人这些千年狐狸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与其和被她们不冷不热的晾着,倒不如还找卢珍玩去,顺便也能再认识几位闺秀,谢寒雨不相信自己除了卢珍,就一个也拿不下了?
听到谢寒雨又要找过府的姑娘们说话,阳氏心里不耐,面上仍挂着和煦的笑,吩咐丫鬟去喊叶菀过来,“夫人只管随着菀姐儿去玩便是了,您别看她年纪不大,却是个极稳妥的。”
在高门大户里做庶女,想不稳妥都不成啊,谢寒雨有些同情的看着款款而来的叶菀,“那就劳烦叶姑娘了。”
跟着叶菀出来,谢寒雨也没想起来她前世嫁的哪一家,只能不咸不淡的和她道了些家常,“叶姑娘,若不是刚才听到李姑娘和沈姑娘的争执,我竟不知道沈家还出了那等事,”她轻叹一声,有些赧然道,“你能不能领我去瞧瞧王姑娘啊!”
王菊心的父亲是后来的两江布政使,那也是个极能干的,可以说是晋王的钱袋子,若这一世王菊心不能顺利嫁给沈栖,没了沈迈这架桥,晋王就不太好往王家伸手。而且谢寒雨也有不认输的心思在,她想将事情扳回到曾经的轨迹上,王菊心还是老实的做她的王三太太,等到沈嵘长大之后,再由她来帮着这些可怜的女人算总账。
叶菀神情古怪的看着谢寒雨,想不明白她怎么能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她可以肯定这位经历比话本子还传奇的贾夫人绝不认识王菊心,可她怎么敢提出去探病的?这不是为难王菊心吗?
“贾夫人见谅,菊心她一直如今还起不得身,实在没办法给夫人请安,”叶菀强压下心中的不满,神情一如往常那般恬静恭顺,“您既听到席上的话了,应该知道张夫人和沈姑娘都去瞧了菊心,菊心她怕过了病气谁也没见。”
谢寒雨不怎么信王菊心病了,原因无它,一个在沈家那样的环境里能活了十年的女人,一个敢站出来指证自己丈夫的女人,岂是轻易可以打倒的?“叶姑娘放心,我和她们的目的是不一样的,我只是,”谢寒雨脑子飞转,脸上的笑容越发亲切,“刚才我和庭兰也聊起来王姑娘了,实在是有些心疼她,所以才想和她说说话,”她抿了抿唇,“叶姑娘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世,我知道女人活在这个世上有多不容易,说一句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也不为过,我是想劝她想开一些,”她的声音更轻了,“也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她觉得只要不是姓沈的女人,都应该会可怜王菊心即将到来的命运的,尤其是未婚姑娘,所以只要她表露出对王菊心的同情,又暗示和了李庭兰关系相熟,叶菀会将她视为自己人,从而带她去见王菊心的。
至于见到王菊心她会怎么劝,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叶菀压根儿不信谢寒雨会和李庭兰有什么关系。她平常帮着王夫人和阳氏管家,许多事她们也都不瞒着她,叶茉也是个爱打听的。所以这位贾夫人的来历叶菀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不就是那个杀千万的楚哲云的外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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