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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溶溶眼眸略动,将垫桌脚的书递给了李卫。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刘大儿子从外面背着柴火回来了。看到两个衙役,大儿子愣了片刻,扔下柴火跑到母亲身边,激动道:“娘,是爹有消息了吗?”
刘大媳妇长叹口气,摇了摇头。
刘大儿子看向苏溶溶他们:“那官爷来咱们家做什么?”
苏溶溶心中酸酸的,她上前一步说道:“小兄弟,我姓苏,是顺天府派下来查办你爹失踪一案的,你还记得在你爹失踪前后,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刘大的儿子皱眉道:“我那时还小,想不起来了。”
苏溶溶对他笑了笑:“没关系,你若想起什么就到县衙门去说,县衙里的人会告诉我的。”
说完,他们便向外走去。这时,刘大媳妇儿颤声道:“官爷我家刘大还能找的回来吗?”
苏溶溶转头看向刘大媳妇,目光满含同情:“刘家大嫂,我们定然会给你个说法。”
走出了刘大破败宅子,苏溶溶一行又来到了刘二家中。与刘大相比,刘二家要好很多,至少院落围墙还齐整。他们敲了敲门,一个年轻的女声响起:“是谁?”
衙役道:“快开门,是顺天府的官爷下来查案了!”
院中细碎的脚步声顿时慌乱起来,呼啦一下,院门打开,一个面容姣好但满目含泪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官爷奴家奴家官人找到了?”
许是大家都没想到刘二的媳妇会是这样梨花带雨的娇俏女子,一时间全都静了下来。苏溶溶轻咳了一声,宽慰道:“现在还没有找到,不过我们来就是为了再了解些详细情况,以便早日给您个说法。”
刘二媳妇一边哭一边轻轻拉开院门,侧身请大家进院。那院子不大,到处都打理的干干净净。刘二媳妇请大家到屋内坐下。转身出去提了壶茶水进来,给大家斟上。苏溶溶快眼打量了一遍屋子,将目光缓缓落到刘二媳妇身上:“刘家嫂子,你官人刘二失踪前后,可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或是出现?”
刘二媳妇泪水连连地摇摇头:“奴家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异常,刘二就如平日一样去外村帮工,走时还说三天就回来一趟,谁知竟然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苏溶溶道:“刘二失踪之后,可有陌生人来过?”
刘二媳妇依旧摇头:“没有。”
苏溶溶看了看屋中陈设又问道:“刘二失踪这些年,你是如何度日的?”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刘二媳妇放声大哭:“奴家命苦,刚嫁过来没几日便没了男人。本想回娘家去的,可是哥嫂不允奴家这些年一直是靠着老母接济。”
苏溶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从刘二家出来,苏溶溶还想去刘三家看看。衙役指着刘二家隔壁说道:“这就是刘三家。他爹妈死得早,又没有娶亲,自他失踪后。这院中就没人居住,现在都荒了。”
苏溶溶着衙役撤去封条,进院看了看,然后离开了刘家庄。
回去的路上,苏溶溶一言不发,李卫却是话痨一般说个不停。
“主子。您说这三个大活人怎么就能凭空消失了呢?”
“王大家媳妇儿真是不容易,自己一个人守着破院带着两个孩子度了四年。不过要说最可怜的还是王二媳妇,那么个模样的女子。也不能改嫁,要是王二一辈子都找不到,还得守节一辈子。”
李卫正说着热闹,苏溶溶突然开口:“李卫,同样是家里的男人走失。为何王大媳妇儿和王二媳妇表现全然不同?”
李卫一愣:“有何不同?”
苏溶溶道:“王大媳妇看见咱们去了显得比较镇定,而王二媳妇儿似乎还沉浸在王二失踪之中。悲痛不已。”
李卫道:“如此看来,还是王二媳妇有情有义。”
苏溶溶又问:“还有,王大家破败,王二家却还过得去,若说王大媳妇拉扯两个孩子辛苦一些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可是王二媳妇说自己只凭着老母亲接济,我却觉得不太可能。刚才我粗略打量院子一番,就算王二媳妇手脚勤快,但是有些事情她一个女人家是断然自己做不来的。”
“什么事情?”李卫好奇问道。
苏溶溶道:“她家院落齐整,没有一处破洞,屋顶的瓦片也仿佛是新整过得。”
李卫啧啧道:“主子真是好眼力啊!”苏溶溶摇头:“我这也只是怀疑。”
“主子怀疑有人暗中接济王二媳妇儿?”李卫果然通透,一点就破。
苏溶溶点点头。
李卫笑道:“这好说,一会儿我让县衙派人暗中盯着即可。”
苏溶溶看向李卫:“还有,派人到王二媳妇母家查看一下,她母亲送钱财断不可能自己跑来,跟一下送钱财的人。”
两人从拒马县衙出来已经是下午了。为了天黑之前赶回城里,李卫和苏溶溶快马扬鞭,一路奔北。行至房山一带,苏溶溶见山脚下有一个个的坑,不由问道:“这些坑是干什么的?”
李卫看了眼说道:“这些坑是盗墓之人留下的盗洞。”
“盗洞?!”苏溶溶疑惑:“这一代古墓很多吗?”
李卫点点头,指向一旁的一处隐隐约约的山:“那边是大燕山,燕山脚下据说有元朝贵族的墓葬。”
苏溶溶想起让李卫收起的那本地垫桌脚的书,心中仿佛有所启发。
回到王府之时,天已然大黑。若云知道苏溶溶是得了胤禛的同意查办案件,因此也没什么介意。碧桃已经想到苏溶溶也许回来的晚,给她留了晚饭。李卫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顺天府办苏溶溶交的工作。
刚吃过晚饭,李卫便从顺天府回来,禀报苏溶溶道。三人失踪那年,拒马县共有大小十三个墓地被盗,其中只有三个是元代墓地,剩下的都是前明和清初之墓。苏溶溶心中略有所动,又问道:“你查到王大、王二、王三去其他村帮工是给谁干?又干了多久吗?”
李卫道:“是给燕云村的张举人盖房子,王大是木工,王二能做瓦匠,王三有一把子力气,所以张举人便雇了他们三个。三人从开了春便在张举人处盖房子,大概二十天房子盖好。不过这期间。三人并非同时离开张老爷府,而是王二先走,然后是王三。最后是王大。”
苏溶溶点点头:“查得好,你先回去休息吧,咱们明日去一趟燕云村。”
李卫走后,碧桃过来伺候道:“主子,我给您烧了热水。您快洗洗去去乏吧。”
苏溶溶不应,反而问道:“碧桃,若是你是走失已久的王二媳妇,你会如何?”
碧桃一愣:“自然是疯了一般四处寻找,整日以泪洗面。”
苏溶溶追问道:“那若是过了四年之后呢?”
碧桃想了想,杵着下巴说道:“那要看我和他之间的感情。若是情深,怕是纵然四十年,也不会忘记。若是情淡,相比已经忘了吧。”
苏溶溶怔住,喃喃道:“若是情深”
胤禛与胤禩是应了康熙之命令,视察运粮河道。两人打马而行,一路上不咸不淡地说着话。他二人若是从外表看。一个冷若冰山,一个温润如玉。可是若从内心看去,冷若冰山者内心却是一团火热,温润如玉者心底倒是寸寸凄凉。而且这两位皇子都还共同有一个不分伯仲的本事,那便是都是掩藏内心的高手,谁都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一丝心境。
初春时分,空气中还带着些许春寒料峭。胤禛穿着黑色的大氅,胤禩着一身深蓝色的锦缎披风,两人骑着马距离大约一米距离,都是高贵神色。
胤禛看着天地说道:“华北之地虽为粮仓,但十年九旱,民生多艰。”
胤禩淡淡一笑,说道:“若说粮仓,非苏湖不可。直隶这一代一年多生一季粮食,便是雨水充足,也不过自顾而已。”
胤禛不以围绕,皱眉道:“可是现在便是自顾都不暇。”
胤禩回道:“四哥有何见解?”
胤禛朗声道:“眼下最省力的法子便是开河道。青黄不接之时,将这御河之水开渠引流,灌溉农田。”
胤禩轻笑一声:“若是河道的水灌溉了农田,那江南额稻米如何运到京城?”
胤禛不悦:“若是这里能够年年丰收,京城又何须从江南调粮?”
胤禩似乎有心与他置气:“保定府的百姓不过十万余,而京城百姓加上八旗驻军足有百万,况且这里即便干旱,每年产量也够七八万人存活。可是京城周围没有农田,不从江南调粮,饿死的怕比整个保定府的人口还多!”
胤禛语气也着了怒气:“都是人命关天,岂有计较之理?”
胤禩不甘示弱:“孰重孰轻,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天命。”
刚才不咸不淡的气氛不知怎么突然变成了如此的剑拔弩张,两个人的随从也是看的惊心动魄。突然,胤禛紧板着的脸笑了起来,他看向河中一条慢悠悠的官船,徐徐说道:“我还记得四年前,也在这条河上,也有一个人与我说起过此事。我当时原以为她会和你此刻的看法一样,没想到竟然是我和她心意相通。”
胤禩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不必开口,他就知道胤禛口中的“她”是苏克察溶溶,想起胤禛今早看的那封家书,胤禩心中的痛一下子窜到眼眶,一时间,他竟然有一种忍不住痛哭的彻骨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