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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以为我会认为是你偷的东西?”傅望舒嗤笑,哒哒几声,把手里的簪子折断,点了一根蜡烛,一滴滴把烛泪滴到上面,很快的,烛泪把那根水晶簪子包裹住,再看不出原貌。
沈梅君垂睫没言语,她倒不是怕傅望舒认为自己是小偷,她心中没来由地知道傅望舒是信任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把水晶簪拿出来,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感激他的信任却又是另一回事。
见他一言不发毁了赃物,心中更加感动。
说感谢是多余的,沈眉君问道:“大少爷怎么猜到是四少爷偷放进我袖袋里的?”
“小四有武功,放东西进你袖袋让你没发现的,这府里大约也只有他了。”傅望舒轻描淡写道。
“我太大意了。”沈梅君有些后怕。
“这些只是针尖大小的事,往后要对付的事会更多,将傅府当作锻炼的地方,把自己炼成金刚不坏之身,再杀回去报仇,恩平侯府那边,我已经安排几个人潜伏进去了。”傅望舒淡淡道。
他已经着手帮自己布局报仇了,沈梅君嗯了一声,很是感激,看傅望舒一脸倦容,低声道:“大少爷很累吧?我去喊人备水给大少爷沐浴。”
“这些事不用你管。”傅望舒觉得很不舒服,他不喜欢沈梅君低眉顺眼做着大丫鬟的事。
他平常虽冷,却没有如此恶声恶气过,沈梅君给噎得难受,不说话了,浅施了一礼告退。
傅望舒却不给她走,把她喊住了:“小四看来对你不死心,太太还会再觅隙找你事儿,你想想办法,弄一些岔子让太太闹心自顾不暇去。”
自己一个下人做套给傅太太跳?
沈梅君觉得傅望舒的提议不可思议,复又想起傅望舒先前问自己,傅太太带人查检流觞轩该怎么做的话,自己当时也觉得不可能出现,今日却出现了,可见自己心中丘壑比傅望舒差了不是一点半点,遂没有出声反驳。
“有什么想法可以和秋梦说,让她去执行。”傅望舒又丢过来一个闷雷,把沈梅君差点炸晕。
让秋梦听自己的命令!他这是……这是要把自己置于秋梦这个流觞轩的执事丫鬟之上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要给自己什么身份?沈梅君觉得有些头晕。
傅望舒突地站了起来,灼人的气息朝沈梅君逼近,随后,他的手指触上沈梅君的脖子,凉丝丝的,沈梅君僵住,默默地闭上眼睛。
沈梅君想偏了,傅望舒的手一触即离,手指脆弹了一下,沈梅君睁眼时,只看到他大踏步离去的俊挺背影,还有空中飘荡着的一瓣花瓣。
原来是帮自己摘去落在衣领口的花瓣。
谁要他帮如此亲密的忙,沈梅君有些羞恼,心湖却荡起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第十三回
傍晚发生的事提醒沈梅君,曾凡的银票不能再留在身边,沈梅君想托傅望舒还给曾凡,还没来得及说,傅望舒突然离开京城了。
阳平郡傅氏商号辖下一个酒楼的跑堂到府衙举报,声称傅氏酒楼在食物里加了会让人上瘾的御米花壳子磨成的粉,酒楼掌柜被府衙抓走了。
才发生了爆炸事件,又弄出这件事,沈梅君深感不安,隐隐地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御米花粉会让人上瘾,傅望舒性情严谨正直,不是走歪门斜道的人,沈梅君相信,傅望舒不会让手下的人这么做的。
会不会跟爆炸事件一样,是傅望超故意搞出来的呢?
沈梅君心中担忧不已,想起傅望舒狂傲的样子,又暗暗鄙视自己,傅望舒哪用得着自己担心。
道理明白着,心口却控制不住时冷时热,黄莲在骨髓里面流蹿奔忙,味觉听觉皆是苦楚。
事情也许有些难办,傅望舒离京后一直没回,沈梅君更加谨言慎行,平时半步也不踏出流觞轩。那日得罪了高升媳妇,需要给母亲抓药时也不便去向高升媳妇告假,沈梅君只在秋梦等人得假出府时托她们帮忙。
平平静静过了十几日,这日骆青意来找她,原来骆展鹏又画了一幅她的画让青意送来给她。
画里的人素衣翩跹,身段婀娜,面庞清丽,眼底眉梢隐着烟雨古韵,身边袅袅轻烟环绕,萦绕着一阵阵迷离风情。
沈梅君有些怔神,她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美。
那日骆展鹏约她往后在那处画摊见面,后来出了水晶簪事件,她一直没出府,沈梅君为自己的言而无信赧然。
骆展鹏还那么年轻,背着压力悄悄出画摊卖画,难为他了。
骆青意走后,沈梅君看着画像正怔神,秋梦来了。
傅望舒的生辰快到了,流觞轩众人想凑份子给他办生辰宴,吃食什么的大家觉得没有新意,所以想那日各自表演一个节日,或是唱曲或是说笑话相声,春云提议那日众人穿得搞搞怪怪的,让傅望舒冰山脸解冻,众人都觉有理。
秋梦想把采买搞搞怪怪衣饰的任务交给沈梅君,负责采买的人出力,不用出份子钱。
众人这是体贴她有个病着的娘负担重,让她跑腿,既不伤她颜面,又不用她花钱,沈梅君不便说自己现在不好向高升媳妇告假,笑着接了银子应下了。
即便不需得出府采买东西,她也得出去看望骆展鹏了。
要出府买办就得去向高升媳妇告假,自己那日人前给她没脸,这假不好央告。
想在傅府立身,高升媳妇是内宅大管事,傅太太之下第一人,还是想法化解嫌隙好。沈梅君默想着傅望舒的教导,想到一个法儿。
高升媳妇是傅太太陪房,在内宅谁不敬重,那日给沈梅君当着流觞轩众人的面没脸,回去后傅太太没办成栽赃之事,又把气撒到她头上训了她好久,高升媳妇憋了一肚子气,暗暗下决心要寻机给沈梅君好看。
平时发月例流觞轩众人的都是秋梦领了回去,这日高升媳妇托词要发夏日份例衣衫,让各人亲自来领,试下衣裳不合适她拿出去让裁缝修改。
这借口很拿得出手,秋梦也没说什么,回来后让众人自去领,沈梅君早料到有这日的局面,也不假装不舒服啊生病什么的,用帕子浸了凤仙花油悄悄拢在袖子里便前往。
傅太太派发对牌议事在议事厅,给下人发月例和份例衣裳在库房外的长廊下,傅望舒是大少爷,流觞轩的下人领份例在娇红馆之前,沈梅君的份例最高,应该在众人之前领的,高升媳妇故意刁难她,偏说按进府时间早晚领,于是沈梅君排在最后面。
沈梅君等的就是高升媳妇的这个刁难,她后面就是娇红馆如今最得傅望超宠爱的妙娘,那日水榭中看来,妙娘性情尖锐要强,正是沈梅君等下要行的事最合适的对象。
领份例的人群移动得很慢,人挨着人,妙娘长长的袖子不时拂上沈梅君身体,沈梅君半拢着袖子,不动声色伸了手,把帕子上的凤仙花油擦到妙娘的衣袖上。
沈梅君领了份例衣裳,跟众人一样在身上比比划划,并没有急着走。
妙娘抖裙子看新衣裳,沾了凤仙花油的袖子在刚领的新衣裳上擦过,她没发现是自己袖子蹭上的,只看到刚领的新衣有桃红污渍,当即尖叫起来。“这算什么?拿有污渍的衣裳给我?”
漂亮的银丝绣流云花纹素缎襦裙上面很明显的一块红色油渍,高升媳妇看了看,不解地嘀咕道:“原来明明没有的啊。”
妙娘青楼出身,怕人瞧不起她最是拔尖要强,听高升媳妇嘀嘀咕咕像是质疑她,恼了,扬起纤手就朝高升媳妇挥去。
这一巴掌扇上,要么妙娘走人,要么高升媳妇别在傅府混了,边上众人一齐惊叫,沈梅君在惊叫声中霎地抬手,一把握住妙娘的手腕。
妙娘一双纤手柔软无力,给沈梅君握住动弹不得,气得胸膛起伏。
沈梅君朝她眨眼睫,浅笑道:“这素纱上一点桃红素里带艳,好漂亮,妙娘姑娘,梅君为你在这里绣上一个碧波清荷可好?”
妙娘挣不开手,气得粉脸紧繃,欲待再闹下去,那日水榭中的形景看来,傅望超分明很喜欢沈梅君,闹得狠了得罪沈梅君,她一怒之下进娇红馆与自己争宠,只怕日子不好过。
妙娘忍了忍压下怒气,冷声道:“你的画工不错,绣工却不知如何,别毁了我的衣裳,给我画上便罢,我自己绣。”
沈梅君漫声应好,看向高升媳妇,问道:“高大娘,有没有颜料?”
库房里没有颜料,高升笑道:“库房里没有,沈姑娘请稍等,我让人去跟三姑娘借。”
沈梅君要使高升媳妇欠自己人情,素缎上作画亦不易着色,分外困难些,一朵碧水莲花,她画了足足半个时辰,用了十二分细心加功力。
娇嫩的粉莲在清波上绽放,水盈盈的花瓣,那点凤仙花油渍叠加了嫩黄略微渲染作花蕊,分外鲜艳,花蕊上面淡墨勾了蜻蜓调戏着蕊粉,旖旎香溢,曼妙多情。
妙娘在一旁看着,紧颦的眉头越来越舒展,沈梅君画完后,又夸了她几句,什么人比花娇的,妙娘更加高兴,也没再找高升媳妇的麻烦,拿起裙子喜滋滋走了。
高升媳妇见妙娘走了,长舒一口气,笑容满面赞沈梅君画的莲花漂亮,又殷勤地问道:“沈姑娘,你娘的病怎么样?有好转了吗?”
“好转许多了,劳高大娘记挂。”沈梅君微笑道谢,与高升媳妇言笑晏晏说了会儿话,那日的龌龊就这么算揭过了。
沈梅君要离开时,高升媳妇笑问道:“沈姑娘有好些日子没告假了,需要告假说一声。”
“多谢高大娘。”沈梅君眼睛霎地亮了,无比感激道:“梅君正想告假,不知方便吗?”
“大少爷不在,你们院里事儿不多,极方便的,今日已近午,你明日出府吧。”高升媳妇笑呵呵准了假。
傅望超在府里蛮横的很,高升媳妇也不敢得罪他的新欢,方才那样子,若是给妙娘闹下去,她不回击没面子,回击则得罪傅望超,沈梅君巧语使妙娘不再追究,高升媳妇保住面子又不用为难,心中对沈梅君很感激。
晚上回到自己宿处,高升媳妇把日间发生的事对高升说了,高升沉吟了一会,道:“咱们是太太的人,听太太的话是应当的,只是这个家,只要大少爷在,以后当家的肯定是大少爷的人,人情留一线,沈梅君给你面子,你也别做的太绝了。水晶簪一事,沈梅君那样做也是情非得已,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堪。”
那日那种情况,沈梅君也是无路可退才质问她的,并且言语温婉还是给足了面子的,高升媳妇赞同地点头,又与丈夫说八卦。
“依你看,大少爷一惯不近女色,突然留了这么一个人在房里,又不公开收房,是什么用意?”
“大少爷的心思谁猜的着,那沈梅君气度容貌连四少爷美人那么多的都惦记着,非迫不得已,你记得不要得罪她便是。”
这边夫妻两个打着小算盘,那边沈梅君见巧计化解了与高升媳妇的死结,也很是高兴。
得了假,沈梅君把要采买的东西列了单子,翌日一早便出傅府。
沈梅君想把曾凡的银子还他,她这几日打听过,知曾凡是冀国公的孙子,出了傅府后先往冀国公府而去。
第十四回
曾凡这日恰好不当值在府里,听门房报一位姓沈的姑娘找他,他知傅望舒离京的,大惊,疾奔了出来,离沈梅君还有十来步远便高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傅望超那色胚欺负你?”
沈梅君见他这么关心自己,心头热辣辣的,哽咽着说不出话。
“真出事了?别怕,望舒不在,还有我呢。”曾凡拍胸脯,把沈梅君往府里迎。
国公府布局与恩平侯府大同小异,只不过占地阔些房舍多些,沈梅君也没看,静静跟着曾凡走。
宽敞明亮的三间上房,两侧两间耳房,院子很大,有靶位刀枪架弓箭,想来曾凡不当值时经常在家习武。
房内陈设阔达大气,卧房暖坑书房直通直进没有阻隔,沈梅君看了一眼,压下心中感动的情绪,拿了钱袋递过去,道:“多谢曾公子,碎银子我留下给青意了,这二百两银子万不敢收,还给曾公子。”
“这么久你还收着还没用?”曾凡惊奇不已,问道:“你那好姐妹不需用到?”
“这么多银子她不敢用。”沈梅君道,想起骆展鹏摆画摊不是长久之计,便把骆青意姐弟的事讲了,身世也没隐瞒,请教曾凡,骆展鹏如果参加科考,策论文章没问题的话,能有几分被录用的机会。
曾凡皱眉问道:“你在帮的人是骆谦的儿女?”
“嗯,她们很可怜。”沈梅君道。
曾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自己一身麻烦了,别再想着帮人家。”
沈梅君沉默,曾凡无奈摇头,道:“带我去见他,我看看是个什么人,若是一个书呆子,你就是想帮,我也不给你帮。”
“展鹏不是书呆子。”沈梅君悄声分辩,书呆子就不会拉下架子去摆画摊。
骆展鹏看到沈梅君,瞬间神采飞扬,三步并作两步绕过画摊朝她冲过来,“梅君姐姐,你怎么那么多天没来看我?”
那些为难说了只怕他年糼也不能理解,沈梅君不说,只笑道:“事儿多不得闲,你这几日还好吧?你娘怎么样?”
“娘现在药不断,身体好多了,我还行,就是想你。”骆展鹏眼睛亮晶晶的,朦胧里有什么说什么,也不觉得不妥。
沈梅君只当是姐姐弟弟之间的想念,摸了摸他的头,莞尔一笑,道:“姐姐也想你。”
“梅君姐姐,我昨晚又画了一张你的画像,我拿给你看。”骆展鹏高兴地拉了沈梅君到摊子里面,从纸箱里拿出一个画卷打开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