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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原来出村的路势必是要经过秦大虎家的门口的,刚出门欲串门子的秦母远远的一瞧见老赵头的驴车,这才顿时想起今个可是个集市日哩,而爱凑热闹的她焉能放过?
老赵头只得停了车等着,而后头的几个妇人则面面相觑了会,然后不约而同的就将目光投向了中间坐着的苏锦。
话说苏锦,当听到秦母的声音时她就浑身不得劲了,在听到秦母也要随车走时,顿时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真是流年不利啊。
苏锦有些颤巍巍的:“要不,我下车吧,我改日去也是可以的……”她记忆里那秦母的彪悍无敌之态实在是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她实在不想面对这么个对她存有恶意的彪悍村妇,因为她真的害怕万一那秦母彪悍劲上来,要是不管不顾抓着她的脑袋就往车板子上磕,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丢人场景?
赵大娘拉过她,轻拍了拍她的手:“不怕,有大娘在呢。”
说话间秦母已经提了个小包袱出来了,撑着车辕挑上驴车之后,刚吆喝着让旁人挤挤给她留出个地来,不成想这一抬眼竟不期然见着了对面的苏娘子!
秦母显然也是被这一幕给惊震住了,想也没想的脱口就问:“苏娘子怎么也在这?”
还没等受惊的苏锦想好该如何来回答这问话,那头秦母却忽的将身子往苏锦这边倾来,吓得苏锦以为那秦母是彪悍劲上来了,也吓得那赵大娘就要揽过苏锦护着,不料正在此时那倾身过来的秦母却一屁股坐在苏锦对面,一把拉过苏锦的手,表情亲热的相当夸张。
“苏娘子,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人了,听说你最近常上山去挖草药?真是苦了你了,瞧瞧,一双小手都磨出了茧子,看着就让人不是滋味哩。”
秦母自顾自的说着,却吓得苏锦心头一惊一乍着,殊不知不仅是苏锦被惊着了,同车的那些个妇人们也被惊了一大跳,这老秦家这位可是昨个受刺激过度了么,这怎么青天白日的发起疯病来了?
秦母哪里管众人眼光如何,她拉着苏锦亲热说道:“瞧着苏娘子长得多标致,人又能干又会持家过日子,性子也是顶尖的好,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还没等苏锦想明白她到底哪里看着像有福气的,不成想那秦母却脸色陡然一变,话锋陡然一转,忽然就拍着她的大腿开始干嚎起来:“你们都是不知道俺家的那丧门星啊,她就是俺老秦家上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来讨债来的啊!那个丧门星%¥#*&%#¥……”此处省去一个时辰的话不提。
等终于到了镇上,一行人下了驴车之后,苏锦的耳朵还嗡嗡作响着,一个多时辰,那秦母的大嗓门就没停过,话里话外反反复复就围绕着三个字,丧门星。
下了车之后,饱受了一个多时辰折磨的苏锦终于得以喘了口气,心里头正狠狠发誓着回来路上坚决不再坐在中间地带,却不想这时胳膊肘陡然一沉,那秦母一把将她亲亲热热的挽过,另一只手则掏出了一个花布手帕,朝鼻子一拧,嗤啦一声,然后她收好了手帕别在腰间,吸了吸鼻子。
不得不说,在车上发泄了一通的秦母此刻的心情是万里无云的,秦母十分开心的道:“苏娘子今个出来想要买点什么回去?”还没等苏锦开口,秦母又快人快语道:“俺家大虎忒能干,前头刚从大县城稍回了好些米面油哩,想必娘子也是听说了,所以俺家不缺这些,今个出来就不必买了。不过大虎和他爹还缺身衣裳,所以俺就想着去布庄买些布回去,到时候给他们爷俩做身衣裳来。”
“我这……”
苏锦刚想推辞说她还有事,这厢秦母已经拉着她走了:“苏娘子你眼光好,到时候好好帮俺带带眼色,看看哪个花色给大虎做衣裳好看。”
苏锦的眼角抽了抽,那只熊穿什么好看关她个鸟事?
第26章v章
最终苏锦实在忍受不了秦母在布庄的喋喋不休,到底给了她意见,就要那匹藏蓝色平纹的吧,颜色气派不说价钱也实惠。
秦母高兴的抱起那匹藏蓝色平纹布匹,极为高兴:“到底是苏娘子眼光好,这颜色看着不起眼,却到底比那些个花花绿绿的颜色气派不少,不知俺家大虎穿上会有多威武!”
苏锦撇过脸装作看门外的风景,心里忧郁的想,赶紧点的结账赶紧点的吧,在这布庄磨磨唧唧半个多时辰,她忧郁的都快被整疯了有木有?
秦母似乎丝毫不了解苏锦那归心似箭的心情,拿着那布匹结账的时候,再次因为两三文铜板的问题吵的唾沫横飞。
苏锦的脑袋晕了一下,这还要不要走了,要不要走了?
却在此时,一阵喧闹声从门外传了进来,苏锦下意识的往声音的来源望去,却吃惊的见着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光头的汉子正凶神恶煞的拖拽着一个年轻的娘子,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娘子哭的十分凄惨,奋力的挣扎间还一个劲的回头喊着爹,而苏锦这时才发现后头的一群汉子正围着一个年迈老汉拳打脚踢着,那老汉一边被打的痛苦哀嚎着,一边拼命请求着大官人饶过他们老小。
苏锦吓得气都喘不顺了,这个世道真的有光天化日之下就有强抢良家妇女的恶霸!她听别人说是一回事,可亲眼见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个身临现场的震撼尤为令人胆战心惊,在眼见着那凶恶大汉正毫不怜香惜玉的拖拽着那小娘子路经他们这布庄之时,苏锦忍不住就往布庄里头躲了躲,她实在是害怕万一那凶汉突然见着布庄里还有个娇娘子,万一心血来潮的转移目标该咋办?
那凶汉拖着小娘子路经布庄之后走了远了,虽然走的远了,可隐约传来的两巴掌声却令人听在耳中惊在心里,尤其那两巴掌声过后那小娘子的哭声就戛然而止,更让人们心头愈发的惊怖。
前头那光头的小弟们几个拳脚之间已经将那老汉打的口吐鲜血生死不知,收了手后,那几个小弟扬长而去,只待他们走得远了,布庄里的几人方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秦母看着外头那满身是血的老汉,低声叹道:“作孽啊……”
布庄老板也心有戚戚焉:“他家的大儿子是个烂赌鬼,欠了一屁股债不说,可他欠谁的债不好,偏欠那光头疤的?在这镇上,那光头疤的厉害哪个不知?只可惜了他家的小闺女,亲都订了,过了这个月本是要出门子的,这么一来……唉,这都是命啊。”
秦母摇摇头又叹了口气,似乎也没了讲价的心情,付了银钱之后就拉着苏锦急急离开了。
苏锦在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倒在街上的老汉,想着刚才那凶汉行凶的那刻,别说有人出来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了,就是敢围过来看热闹的人都不曾有,老远的见着无不吓得扭头就走远丢丢的躲着,这无疑是让苏锦对如今的社会意识形态有了深刻的了解,正是因为官府不中用了,所以人们才会欺软怕硬如斯,在如今的世道,恐怕真的是谁拳头硬谁就是硬道理了。
在路上的时候,苏锦又看到了一起富家子弟调戏良家妇人的戏码,最后那小娘子羞愤的拔了簪子刺进了自个的脖颈里,那些个富家子弟却道了声晦气,对着那小娘子尚未凉透的尸体呸了声,然后扬长而去。
不要以为这个年代的调戏只是戏文中所说的言语上挑逗挑逗然后再挑个下巴什么的,苏锦亲眼看见,那三个富家子弟围着那粗衫布衣的小娘子上下其手,有个富家子弟的手甚至都伸进了那小娘子的衣摆里,大声淫/笑着又揉又捏!
苏锦一路上都死死低垂着个头,秦母也紧张的尽力将苏锦的脸挡在自个的身体后边,一路上两人都是飞速疾走,唯恐一个不慎惹祸上身。
等远远的见着了苏锦她们二人,等在驴车上的几个妇人方松了口气,李二娘忙一把将苏锦拉上车,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么久还没见着你们俩,你们都不知俺们都有多担心!快点藏好,别露脸,这光头疤可能是近期心情不好,所以才出来闹事了,咱小心着点。”
不用她说苏锦就早已蹲下来了身子,脸也死死的埋在双腿间,直到听到驴车的开动的声音哒哒哒的响,感到差不多出镇子了,苏锦浑身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一路上这些个村妇们难得保持安静的没说话,一直待驴车进了村了,包括苏锦在内的一群人仍旧心有余悸。
下了车后,苏锦就踉跄的往家里头疾奔,外头的世界真的是太可怕了,太残忍了,太没有人道了!还有她们这样的漂亮小娘子活着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为什么受欺负的总是她们这样漂亮的小娘子?真是太可怜了,连死了都没人怜!
秦大虎一群人刚商量好了贩盐的相关事宜,刚下了山往家里走的途中,猛地抬头见着那苏娘子的身影,还没等那秦大虎喜上眉梢,却惊见那苏娘子步伐踉跄脸色发白,一副明显饱受惊吓的可怜模样,秦大虎惊了一下后忙疾步迎了上去,不成想那小娘子陡然抬头见了他,却犹如见了鬼似的,甚至还吓得惊呼了声,然后就夺路而逃的奔回了家里,哐啷一声将门紧紧阖死!
苏锦在门后颤巍巍的想,太可怕了,她再也不想见到虎背熊腰的莽汉人物,这无疑会让她联想起镇上那个凶神恶煞的光头疤。
秦大虎死瞪着那两扇门,握紧了拳头浑身煞气腾腾的,要不是周围还有旁人在场,他定是要踹爆了那两扇门,然后当面问问她,他究竟对她怎么着了,怎么每次见着他她就犹如见到鬼一般?
等到秦大虎回了家,见了他娘正抱着一匹藏蓝色的布匹反复抚摸着,秦大虎随意瞥了一眼,然后就去水缸拿起了瓢,拿瓢舀了瓢水。
秦母故意冲着大虎屋里头大声说道:“大虎啊,快来瞧瞧这匹布你喜不喜欢呐?有人当你根草,可人家却当你是个宝哩,瞧瞧人家苏娘子特意给你挑的布,料子又好看上去又气派,瞧人家多用心哩。”
秦大虎的一口水就呛在了肺管了。他三两步冲过来,一把夺过他娘手里的布,急赤白眼的问:“啥,这是苏娘子给俺挑的?”
秦母急的忙将布抢过,呵斥:“你那脏手还未洗哩,小心弄脏了新布。可不是人家苏娘子给挑的,人家说了,这颜色气派,刚好衬大虎你呢。”对此,苏锦能说她不过也是敷衍的一说罢了?
秦大虎一时间又惊又喜,可还没等他欢喜个痛快,又猛地想起一茬来:“苏娘子今个也去赶集了?”因为他今个上山早,所以不知苏娘子也去了集市,更不知她娘也跟随着去了。如今想起苏娘子刚才的惊恐交加,秦大虎心头一咯噔,莫不是他娘找苏娘子的茬了?
秦母自是知晓秦大虎想的什么,眼一白:“人家苏娘子又勤快又能干,多好的娘子家,车上多少人都在夸哩。也是你娘从前被屎糊了眼,不知人家苏娘子当真是个好的,瞧瞧人家,多有眼光,这布选的,真是越看越喜爱哩。”
说到布,秦母就不由得想起布庄里她见到的一幕,顿时就有些心有余悸:“不过苏娘子实在是长得娇了些,没事尽量还是别出门了,你是不知道啊,今个镇上的那个光头疤出来了哩!”
秦大虎暴睁了虎目:“啥?他欺负了苏娘子?!”
秦母忙一把拉住即将暴走的儿子,忙道:“倒不是苏娘子了,是镇上的一个娘子,她哥欠了赌债跑了,害的她被光头疤给拖走了,而她爹也被光头疤的手下给打死了,唉,你是没见着哩,那场面惨的,真是可怜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