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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市府大院的人都说秋生艳福不浅,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秋生却不以为然,每日依旧猫在家里爬他的格子。这爬格子是他做秘书的本职工作,他自然乐此不疲。有天晚上很晚了,他仍坐在书桌前赶一份领导的讲话材料,老婆芙蓉靠在他们的床头上,故意把手中一本毛线纺织大全很响地甩到床头柜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对着秋生说:“哎,茉莉已经安排进电子厂上班了。”
茉莉是芙蓉的妹妹,秋生的小姨子。
“哦,那就好,这下你可以放心睡个安稳觉了。”秋生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随口应道。
“厂里不解决食宿问题。”芙蓉说。
秋生放下笔,站起来,自个捶了捶腰,轻描淡写地说:“慢慢想办法吧。”然后又坐下来继续伏在桌前爬他的格子。
芙蓉叹了口气,关掉床头灯躺了下去。席梦思床轻微的颤悠了几下便悄无声息了。
一夜无语。
“让茉莉住到我们家来吧。”一大早,芙蓉便弄好了早点,等秋生坐到桌前端起一杯牛奶正要喝时,突然冒出这么一名话来。
“你开什么玩笑,这一室一厅的房子,一间卧室一张床,怎么住嘛?”
“我想好了,让茉莉住客厅,睡沙发。”芙蓉一本正经地说。
“不行不行,那多不方便。”秋生一口否定。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芙蓉放下碗筷,过来蹲在了秋生膝下,仰望着他说:“秋生啊,我可只有这一个妹妹啊,我不帮她谁帮她呢?”说着说着,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就变得湿润润的了,”满眼闪烁着泪光。
“好吧好吧,就让她住到我们家来吧,我今天就把客厅收拾好,总该可以了吧?”秋生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心一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同时伸出双手去捧住了芙蓉的脸,替她揉去了夺眶而出的泪水。
第二天下午,芙蓉下班回来时,背后跟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子。她把女孩子往前推到秋生面前说:“快叫姐夫。”
那女孩子低着头,红着脸,慢生生地瞟了秋生一眼,轻声叫道:“姐夫。”
秋生下手中的活儿,把女孩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前这婷婷玉立的小姨子身着一件洁白的连衣裙,鹅蛋脸儿白里透红,一双杏仁眼里有着长长的睫毛,显得又黑又亮,水灵灵的,真正有一种楚楚动人有感觉
“啊,真是茉莉呀。你看我都认不出你了,我们家那只丑小鸭什么时候变成白天鹅了。”秋生怔了怔,打趣地说笑道
妻子芙蓉在一边不无得意地说:“那还用说,好歹是我妹妹嘛,在我们老家,还真是百里挑一呢,我看这县城里难找第二个。”
“嗯,差不离,差不离,你们姐妹俩啊,还真可以代表这小县城的水平呢!”秋生附和道。
“姐夫,别取笑我啦。”茉莉靠到姐姐芙蓉身边。似乎很害羞,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想不到,茉莉做家务特别里手,手脚也格外勤快,每天都把这小小的家料理得清清爽爽井井有条。做姐姐的芙蓉见妹妹自进这个家门后从来就没歇过手,偷过懒,他们做姐姐姐夫的倒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神仙日子,心里便滋生出许多的歉疚来。于是便夺去了秋生手中的笔,把他推进厨房去,哄着他去给小姨子帮忙,自个儿则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看那些琼瑶的言情小说。
秋生进得厨房来,小姨子也不说什么,只顾自己在忙活,他便显得有些尴尬。干厨房里的活儿,他还不如爬格子写文章那么轻车热路潇洒自如。有一回小姨子让他帮忙把洗好的土豆切成土豆丝,他背着左手,右手握着菜刀,不知道往哪里下手。一刀下去,那土豆便在刀下滚来滚去的。瞅着姐夫那傻冒劲儿,茉莉就想笑,一不留神便笑出声来了,秋生也便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每次他俩正在厨房里哈哈大笑着,芙蓉便会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你们俩在笑什么呀?”他便向小姨子眨眨眼睛,立马止住了笑声。
“喂,你不是要爬格子嘛,我来跟茉莉一起伺候你吃香的喝辣的。”有时他正在厨房忙得上劲,芙蓉会冷不丁地把他赶出厨房,自己动起手来。可有几次他硬是赖着不肯走,说要跟茉莉学几招手艺儿。芙蓉便老是隔三岔五的到厨房来进进出出,说是要找什么茶叶生姜之类的东西,有一句没一句的与两个人搭话闲扯。小小的厨房于是就显得格外拥挤,但最后被挤出来的往往是芙蓉。在厨房里她实在是个多余的人,她只好坐到晚上茉莉睡觉要用的沙发上假装看书,实际上呢,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等饭菜弄好端到桌子上,三个人围在一起吃饭时,她的心情一下子便好了起来,谈笑风生,其乐融融,谁见了这种氛围都会觉得开心无比。
有一回,小姨子茉莉早在客厅的沙发上进入了梦乡,秋生在卧室里的书桌前爬格子到深夜才上床休息,满以为妻子芙蓉早也入睡了,谁知刚一躺下,妻子便侧过身来抱住了他的脖子。
“秋生,你还爱我吗?”妻子呢喃着问他。
“那还用说。”他随口答道。
“可是你有好长时间没说你爱我了。”妻子满是幽怨地说,把他抱得更紧了。
“你呀,真是个傻女孩。净知道胡思乱想。爱一个人有时候是不需要说的,行动比说更重要,知道吗?就象我们没说要吃饭,可是我们天天都在吃饭,我没说爱你但天天都爱着你,这是不用问的,睡吧睡吧,时候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呢。”秋生实在不懂得妻子此时此刻的心事,轻轻地拿开她抱着自己的手,侧过身去,独自去了缤纷的梦乡。芙蓉看着身边渐渐熟睡的丈夫,怎么也无法入梦了。
这天茉莉领到了第一份工资,足足有800元,她特意提前回家来,手脚麻利地做了几道拿手菜,等着姐姐姐夫回来分享她的喜悦。
席间,茉莉又是斟酒又是夹菜地敬姐夫,看得做姐姐的芙蓉都有几分妒意了。
“嗯,好酒!好菜!茉莉又能干又漂亮,谁能娶到你,肯定是前世修来的艳福。”秋生几杯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
“谁娶她关你什么事,神经病!”妻子芙蓉愤怒地瞪了他几眼。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你且听我慢慢道来,”秋生乘着洒兴,索性站起来,有板有眼地说:“茉莉是你的妹妹,当然也是我的妹妹,对不对?我有这么好的妹妹,今天怎么就不该高兴高兴?”
妻子恨恨地瞪他几眼,没再说什么。
妹妹茉莉随他们两口子斗嘴,看看姐姐,又看看姐夫,忍不住就笑出声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芙蓉余怒未消,竟拿茉莉出气了。
茉莉忙止住了笑,闷声不响地吃着饭,脸上泛出其几片淡淡的红晕来。
过了一个星期,秋生从外地开会回来时,正碰上妻子芙蓉在切菜。他放下手里的皮箱,把这套小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没见有小姨子茉莉的影子,便问妻子芙蓉:“茉莉呢?茉莉怎么还没回来?”
芙蓉似乎早有所料,一边切菜一边不紧不慢地告诉丈夫道:“她搬到厂里去住了。”
“厂里不是不安排住宿么?”秋生不解的问。
“以前只有大集体宿舍,是我不让她住。”芙蓉解释说。
“那她现在住哪儿?”秋生显然很关心这事。
“还不是住大通铺。”芙蓉轻描淡写地说。
“大通铺?”秋生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你怎么忍心让她去住那种鬼地方?”
“她为什么不能住那种地方?不就是一间大房子多住了几十个人么?”芙蓉很不以为然。秋生被芙蓉那突然的冷漠激怒了:“你别忘了,她可是你唯一的妹妹!”
“你也别忘了,你是我唯一的丈夫,这儿是我们唯一的家。”芙蓉说这话茬儿时,表情十分严肃,话音刚落,两行清泪便溢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秋生见妻子表情不对,恍然有所醒悟了,忙过去从妻子背后伸出双手,揽住了她的细腰,同时用下巴磨蹭着她的肩头,喃喃地说:“傻孩子,真是个傻孩子,我怎么会呢”
芙蓉慢慢地转过身来,用双手吊住秋生的脖子,有些羞涩地笑了,可那不听话的泪珠儿却一串串地滴落下来,湿了秋生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