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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嫂子带着雪菱和村里的几个妇人搬桌子擦板凳,然后收拾碗筷摆饭,甜水村十几户人家总共也就三十多个人,却将文熙送来的瓜果酒菜吃了个三光:酒光、菜光,水果光。
村民们哪里吃过这样的瓜果酒菜,喝过这样的酒?筵席的最后村里的男女老少各个摸着肚皮,打着饱嗝,吃的差点撑破了肚子,连家都走不回去。
今日村民们都热情洋溢,对田流苏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崇拜,酒桌上他们纷纷向田流苏敬酒,田流苏拿着一杯酒和他们共同喝了一杯便不肯再喝,她的酒量很小。
文熙送来礼物后便进了屋子中,吃饭的时候并没有出来,他那样的大贵人也并不适合和一群乡巴佬坐在一起喝酒称兄道弟侃大山,田流苏让雪菱给他和秦宝柱在屋中单独备了一个小桌让二人吃。
酒足饭饱后村民们纷纷告辞,口中各种祝贺吉利的话说了一箩筐,几乎将他们这辈子能想到的好话都说了一遍,田流苏和宋嫂子站在院子中将村民们送走后,才转回院子中收拾满桌子的杯盘狼藉。
田流苏让宋嫂子和雪菱二人洗完刷筷,她回屋看了下秦宝柱和文熙。
经过今日的事,安安和乐乐两个孩子更加受到村里孩子们的欢迎了,刚吃完饭,他们就拉了二人去后山晒太阳讲故事,所以两个孩子今日并不在。
秦宝柱和文熙正坐在炕桌上吃菜喝酒,见她进来后,文熙脸上终于舒展了开,他心中暗道那些招人烦的乡巴佬终于走了,再待下去他都几乎忍不住要让人将他们赶走了。
“我就进来看一下,宝柱,你陪文公子喝几杯,我还要去收拾碗筷。”
“苏苏,过来坐。”文熙见她要走,放下手中的酒杯,招呼了她一声。
田流苏无奈只好走了过去。
“苏苏,为什么你好像很怕我?我每次见你总觉得你在躲着我。”文熙有些闷闷不乐的问出口。
“文公子,怎么会呢?流苏是个妇人,您是天人之姿,我怕玷污了您,总要避嫌的。”田流苏见文熙脸色微红,不知道他是不是喝多了,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和苏苏一见如故,苏苏不用避嫌,就像待宝柱似的待我便好。”文熙有些酸酸的开口。
“文兄,你真的想让苏苏待你像待我一样么?”秦宝柱听到这话脸色怪异的开口。
“宝柱,苏苏待你很好,我很羡慕。”
“那是我成天黏着她,她烦不胜烦,才懒得理我的,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被她打得可惨了,哎,提起来都是泪啊…”秦宝柱腔调幽怨的向文熙诉苦。
等等,田流苏瞬间眼前金星乱冒,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个男人现在这德行怎么有种互诉苦水像个怨妇似的?
“文公子,流苏刚认识宝柱的时候的确将他揍得好惨。”田流苏试图将话题拉回正道上来。
“你听到了吧?她那打狗棒法简直是天下无敌。”秦宝柱脸色一苦,似乎对那顿打现在还心有余悸,田流苏那时边用棍子打他边说什么让他尝尝打狗棒法的厉害。
“打狗棒法?”文熙好笑的转头看田流苏,田流苏一囧。
“是啊,她的功夫可好了,以那打狗棒法为最。”秦宝柱一提起这事便满脸哀怨。
“苏苏,改天,我向你请教一下那打狗棒法,听起来很不错。”文熙听到秦宝柱这样说转头问田流苏。
“咳咳,那个,那个,其实我学的也不是很好,洪七公他老人家才是打狗棒法的始创,我的功夫不及他老人家的十分之一。”
田流苏见文熙一本正经的问她,她也不知如何回答了,只好顺着思路往下吹,是谁说过的,一个谎言的成功需要一百个谎言来圆。
“洪七公又是哪里高人?苏苏是如何认识的?”文熙皱着眉头响了半晌,天下江湖中的各门派高手都在他脑中过了一遍,也没有田流苏说的洪七公其名其人。
田流苏见文熙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较真模样,不由得抬眼望天,你妹我编不下去了,不如沉默是金,此时无声胜有声。
文熙见田流苏抬着头不说话,不由得摇了摇头,低声咕哝了一句:“从小就是这样,一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便抬眼望天,将人吊在半空上不来下不去。”
田流苏见他语声低沉不知在说什么,耳廓震了震也没听清楚,见他不再追问,悄悄舒了口气。
“茯苓什么时候运来?”她想起了正事,终于将话题拉回来正轨。
“你不是将锅也订做好了么?等你将锅安好,茯苓便会准时运送过来。”文熙叹了口气,悠悠的回答她。
秦宝柱本来还待向文熙好好诉苦,田流苏是如何修理他虐待他欺压他的,他又是如何忍她让她避她的,一转眼见二人已经在谈论场房的事,顿时满心愤懑无处发泄,只好低头猛的吃菜喝酒。
问完了这个问题,再没了其它话题房间里顿时沉寂了下来,文熙自她进来便不时的抬头瞟她一眼,田流苏不经意间从他的眼睛深处看到了思念与渴望,顿时脑中灵光闪现,福至心灵,暗道难不成本尊和文熙以前也是相识的?
想到今天云洛一整天都没出现,不知他去了哪儿,难道是走了?
刚想到这里,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还未开声音已经飘了进来:“娘子,想不到我半日不在,家里就来了这么多的客人?”
门一开,云洛一身紫衫,妖娆俊美,风华万千的走了进来。
文熙和秦宝柱二人坐在炕上本来把酒言说,相谈甚欢,突然插进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二人同时皱起了眉头,齐齐转头向门口看来。
只见云洛进来后径自走到田流苏身边和她站在一起,然后眼神清清凉凉的看着秦宝柱和文熙。
“文熙,你不在京城好好待着,到这穷乡僻壤来做什么?”云洛见他和秦宝柱二人坐在炕上,桌子上还摆着酒菜,一副将这里当成自己家的样子,心中有些吃味。
“你不是看到了么?我和苏苏合伙开了作坊,今日上梁之喜,我特来送礼庆贺。”文熙并不起身,仍然坐在炕上自顾自的端着一个酒杯喝酒。
“真是煞风景,哪儿哪儿都有他。”秦宝柱见云洛进来就和田流苏站在了一起,脸色一黑,端着个苦瓜脸咕哝道。
田流苏见这三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心道是让他们打起来呢还是她出面做和事老和稀泥蒙混过去呢?啊,她还真有做恶魔的天份,居然这么恶质。
“你这话说的可真奇了,我和流苏是夫妻,有她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家,我回自己家怎么了?到是你们,不请自来,没经过我这个男主人的同意便大大方方坐在这里吃吃喝喝,有没有羞耻心?”
文熙听到他以男主人自居的话眉峰一挑,不等他开口,田流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殿下,你来了?真不巧,饭都吃光了。”
田流苏听到这话心中很不爽,他一口一个娘子以她的夫君自居,进门就以男主人的身份登场,关键时刻却掉链子,她建场房上梁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也不来搭把手帮个忙,若传出去不是让村民们笑话她?
“娘子,你是嫌弃为夫来得晚了么?我知道今日你的作坊欲上梁,本来准备了大礼祝贺并要赶过来帮忙,但是碰到点紧急的事走不开,我回了一趟京城,故而回来的有些迟了,娘子是怪罪为夫了么?”
云洛一口一个娘子一口一个为夫而且向田流苏讨好卖乖的样子差点让秦宝柱和文熙岔了气,尤其是二人见云洛这么说田流苏好像也没有抵触反抗的心思,心中更加郁闷了。
“|有事你就去忙你的呗,你在这里能帮得上什么忙?不添乱就够好了。”
“恩,有事我自然就去处理了,不过处理完了我还是要回来的,有娘子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云洛忽略她口中的不满,只将她的话当成娇嗔。
“哼,你确定苏苏真的会跟你回京做你的世子妃?”文熙见云洛无视自己和秦宝柱二人,只是和田流苏你来我去的说个没完,脸色一冷,仍旧坐着不动,表面上温润如玉,内心里却翻起了巨大的波澜,她居然这么快就承认了云洛是她的夫君了么?那他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我不会回去。”不等云洛开口,田流苏就斩钉截铁的抢在他的前面回答了文熙。
文熙悄悄的舒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看着云洛,二人的眼神隔空擦出一阵火花来。
“没关系的娘子,反正我已经向朝廷告假半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恩,这里好像也不错,等过完年我们再将这茅草屋拆了建一所大房子就好了。”
“朝廷告假?哈,皇上什么时候容得你如此胡闹了?”文熙见云洛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于不可思议中带着一丝愤怒出声反驳他。
“我此次出征三年,将关外异族打得一退三千里,伤了他们的根本,我朝向来崇尚和平,和其它几国建立邦交以来,一直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十年之内不会再有战事,陛下为什么不准许我告假?”
“苏苏三年前来到这里,就是我甜水村之人,什么你的世子妃?她现在对以前的事毫无记忆,光凭你说她是你的世子妃便能作数么?”
秦宝柱嗤了一声,见云洛似乎有在这里常住的打算,不由得愤愤出声,他明显的是站在了文熙那一边,虽然他看出来了文熙对田流苏也不一般,但是比起文熙他更加讨厌云洛,所以瞬间便和文熙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攻击云洛。
“哦?不能么?”云洛眼神讥诮的看着文熙和秦宝柱二人,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田流苏见他手中拿出一个大红色的庚帖,然后缓缓的展开呈现在几人的眼前。
云洛挨着田流苏,田流苏一眼便看到了那大红庚帖上写着的字:婚书
然后她又细细往下看,见上面写着云洛的生辰和她的生辰,还有媒婆、主婚人、证婚人的名字,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她和云洛于天启历六百五十四年冬月拜堂成亲的字样,那婚书的四周纹饰还印着龙凤呈祥、鸳鸯戏水的图案。
文熙看到那婚书眼睛瞬间缩了缩,心里一紧从炕上下来站在地上,他怔怔的盯着云洛手中的那份婚书,心中一抹苦涩渐渐在心底蔓延开来。
“这是什么?”秦宝柱虽然以前混迹烟花柳巷之地,但是并没有见过诸如此类一本正经的婚书,看到云洛拿出这东西后文熙便脸色大变,不由得好奇的问出声。
“这是我和流苏当年成亲时的婚书,王府中还有皇上赐婚的诏书,要不要我也找来让你们观看呢?”
田流苏一把扯过那婚书上下左右里里外外瞧了半晌,几人看着她一副财迷样盯着那婚书左瞧右瞅个没完,都不明白她这样的举动是为什么。
“原来这就是古代的婚书啊?这若是拿回去拍卖…天哪,简直不敢想象。”
田流苏看到那婚书瞬间又职业病暴发,顿时想到了若是拿着这婚书回到现代,可是古的不能再古的老古董了啊,穿越时空的古董啊,那这一章薄薄的纸能值几千万或者几亿的天价呢。
一想到钱她的眼前便都是金光灿灿的黄金和红彤彤的人民币,一下子就忘记了此时屋中三个男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三人听到她这句话面面相觑不知所云,云洛却是很淡定的将婚书又一把夺回来,拿回去?回哪?门都没有。
秦宝柱见了婚书顿时没了声音,文熙却盯着他手中的那婚书恨不得一把抢过来化为飞灰。
“即使你有这个为证,我也不会跟你回去。”田流苏心中正想的美呢,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把夺走了婚书,瞬间如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回到现实中。
她这么说也是有她的考量的,她和云洛拜堂成了亲,这已经是铁打的事实,而云洛出征后她被绑架扔到这里三年多也相安无事,说明那蓄意谋害她的人是不愿意她回京的,而且只要她待在这里不回去,大概就能一直安宁下去。
她想到那令村长和村民们欺负她的魏忠,还有魏忠口中提到的大贵人,她忘记了以前的事,所以对那大贵人只能凭空想象,也不能确定他和她有什么仇恨,想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是云洛的暗恋者,因为她和云洛成了亲,所以趁云洛不在害她,二是和她有仇,所以用这样的手段报复她,折辱她,使她在困境中崩溃,最后凄凉死去。
无论是哪种可能她直觉的认为那人必是不愿她回到京城,若是她回京的话那大贵人必然会再次加害她,敌暗我明,她现在一无所有,没有丝毫根基势力,就算凭借着世子妃的名头也不过是个虚名而已,若是那大贵人再次暗中害她,她一定防不胜防,不能全身而退。
所以,她不能回京,她要先在这里一步步打稳根基,使自己变得强大,只有她自己强大了,才能和任何势力的人对抗。
云洛听了她如此决绝的话也不由得眉头一皱,但他很快又轻笑一声:“好,你不愿回去那便不回,我在这里陪着你,等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我们再一起回,总之,这下你可相信我们是的确拜堂成亲了吧?”
“恩。”田流苏嫌弃的恩了一声,表示她认可了。
“哼,你虽贵为世子,但是甜水村是我的地界,整个秦家庄都是我说了算,外人不得随意干涉,这是朝廷默认的事,这么些年你应该知道的吧?”
见田流苏最终认可了她和云洛已经拜堂成亲的事实,秦宝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怒从炕上跳下来指着云洛说道。
“那又怎么样?本世子想去哪就去哪,大不了向皇上讨一道圣旨罢了,你以为凭你那点能耐能奈何得了我么?废物。”云洛看着秦宝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苏苏,今日也酒足饭饱了,等作坊建成后,我便会将第一批茯苓膏送过来,你便可以开始熬制了。”文熙半晌开口有些酸涩的说了一句话,然后准备离去。
“文熙,我和流苏已经拜堂成亲,木已成舟,这是铁打的事实,但望你不要再纠缠她。”云洛见文熙要走,开口叫住他。
“纠缠?这话说的太过了,她和我总共也不过见了几次面,全是为了办这作坊的事而见的,你不要瞎说,坏了苏苏的名声。”
“若你真的为她的名声着想,便不该和她开什么劳什子作坊。”
“这是我的事,我虽然承认了和你拜堂成过亲,但并不代表以后就不能和离,我的事你别插手。”田流苏见云洛居然要插手干涉她的赚钱大计,心中一气打断了他。
“我不干涉你娘子,但是以后别再提和离这两个字,我会忍不住想要再做一次那日的事。”云洛心中也起了脾气,动不动就提和离这两个字,非要逼得他失去理智抓狂么?
“你……”田流苏见他语气暧昧,眼神缠绵,瞬间便想到那日被他强行拉着亲了半晌,脸色突然一阵潮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文熙和秦宝柱见二人打哑谜,说话有些暧昧,不由得更加不爽了,云洛见田流苏如此反应却扬起一股胜利的微笑。
“文熙,你知不知道灵雀?”云洛想起老梁头说的能解田流苏之毒的灵兽,又开口问文熙。
“知道。”文熙干脆果断的回答他。
“在哪?”田流苏和云洛同时开口问道,田流苏心中充满震惊,老梁头说的那东西居然真的是存在的?
“就在天启国。”文熙说完后便不再开口,只挑衅的看着云洛,云洛望着他恨不得一拳将他温润淡漠的脸打花了。
“苏苏现在既然在这里,那便是新的开始,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而且,苏苏之毒我能解,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帮她解毒,还有,苏苏情绪不能激动,切忌做过分剧烈的事。”
文熙见云洛说了一句话后田流苏便脸色潮红不再轻易开口说话,想到前两日接到的消息说田流苏又晕了过去,云洛领着她去找老梁头看了病,顿时便想到二人一定是做了什么亲密的事。
想到这里,他心中气闷,再也无法待在这里,便说了这么明显的暗示的话后袍袖一拂走了出去,经过秦宝柱身边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秦宝柱忙跟着他离去。
“等等。”云洛又出声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文熙脸上现出不耐,清润如水的玉颜上已经是满满的愤怒。
“三年前京中来了一个叫菱悦的女子,你是不是给她看过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