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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这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啊,不用多久,他和柳嫤就能跟着出海的船只,离开这一处世外一般的桃源小岛了。然后,桥归桥路归路,结束他们维持了几个月的温馨的夫妻关系。这是一开始,他便答应柳嫤的,不然,她也不会答应做他的娘子了,即便只是在岛上的短短几个月。
只是,心里怎么那么的酸,那么的涩呢?李.瑾捂着心口,感觉一揪一揪的疼,不是疼得特别厉害,只是很不好受,胀胀的麻麻的,让他的眼睛也变得干干的,痒痒的。他揉揉眼睛,把脸贴在柳嫤温暖熟睡的脸颊上,蹭了蹭之后,很小声很小声地叫她,“嫤儿,嫤儿......”
柳嫤迷迷糊糊的,转身无力地把人推了推,叨咕了一句,“赶紧睡,困......”
李.瑾揽着人,也跟着闭上了眼睛。无论如何,她现在还是他的,真出去了的话,她,也只能是他的......要放手,他不愿意!便是背信弃义又如何,真要失去她,便是想一想,他都难受得快要死掉。
第二天天亮之后,雨还是没有停。李.瑾半睁开眼睛,就看到头顶坑坑洼洼的白色岩壁,双手在茅草铺就的床榻上摸索着,却摸了一个空。出了这个小山洞,才见得柳嫤正和村里的妇人们一道煮粥。
她穿着苍绿色的底裙,外面罩着灰绿色的袄子,一头青丝随意地用一根木簪子挽在脑后,脂粉未施,却胜却人间无数樱红柳绿。她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大木勺,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腕,正搅动着大锅里的汤汤水水,不时往里面添加一些食材以及调味的盐。
“李家娘子,帮帮忙吧,”菊婶子哄着两个早醒的龙凤胎,正准备到一处小山洞去喂奶,腿上却被一个小豆丁挂住了。小豆丁不过三四岁,正紧紧抱着她的腿嚎啕,菊婶子无奈地请求,道:“李家娘子,帮我看一下这小皮猴,等两个小的吃完了,我再接回来。”
“好,菊婶子你去吧,我来照顾他就可以了。”柳嫤合上大锅的锅盖,蹲下身子,和小豆丁平视着,谆谆善诱:“和阿姨玩好不好?”
“好,”小豆丁揉了揉眼睛,小鼻子一扇一扇地,张开手臂,撒娇地说道,“要抱抱!要漂亮姨姨抱我!”
小豆丁这可爱的举动,引来柳嫤开怀的大笑,她把人抱了起来,还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给他擦拭脸上的泪痕。这个小豆丁,不可避免地让她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尤其是年龄更小的安安。
安安也有两个酒窝,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长长的睫毛完全盖住两只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他也很爱粘人,以往时候,最喜欢自己这个娘亲的亲吻和拥抱了,每次都会绽放出一个又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安安小家伙现在已经要两周岁了,他是在前年十月份时候生的,那时候江城也如这里一般,下着连绵不绝的雨,淅淅沥沥的,无端烦人。那天晚上,郦城来的一伙子歹人闯进了林家,她受到了惊吓,于是只在母体孕育了八个月的安安,早产了。他刚生下来的时候,连三斤都没有,全身红通通的,皮肤薄薄的皱皱的,像只猫儿一样,十分脆弱。
好在,那时候还有白玉朗这个医术高超,尤其是妇幼科的医术很高超的御医后人在,调理大半年后,安安虽依旧比不得一般小孩子的康健,到底不再是脆弱得一场小病就能要了小命的模样了。
那时候,她虽然思虑几多,时不时就想着林长茂是否真死了这回事,还有京城那高高在上的晋王爷,为何出现了一丝影子在郦城难民闯进来一事上,可是,她的生活却还是安逸平静的。
每日照顾孩子,打理林家简单的家务事,然后过着日上三竿起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没有什么大忧虑的自在日子。那时候的柳嫤,每时每刻的心都是平静的,她极为享受那样的生活,她很喜欢。
只是......柳嫤在心里叹息,自己不主动去找麻烦,麻烦事也会主动上门来。先是京城柳府宅子里的生母病了,接着是林长茂假扮的阿稜出现了,然后又是下大牢,进李.瑾这个世子的后院,一桩桩一件件的,她终是逃脱不了那些烦心事。
柳嫤抱着小豆丁走了几步,一抬头,就见李.瑾倚在小山洞的门边上,他的桃花眼早就不再给人风流的感觉了,里面盛着的快要满溢出来的,叫作柔情,叫作真心。
哎......只是郎有情,妾却无意。她还是没有和李.瑾一般,像他对她那样,给予他同样的感情。也许,她永远都不会有那样的感情出现,她的心也不允许自己出现那样的感情,毕竟,她最爱的还是自己啊......
柳嫤抱着人,慢慢踱步到了李.瑾身边,目不转睛,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男人。桃花眼,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肌肤如同女子一般细腻白皙。这男人长得是极好的,一眼便叫人惊艳。如此刻一般,穿着大娘丈夫的旧衣裳,也没有泯然与众,他如同鹤立于鸡群,让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发现他。
“我来抱吧!”李.瑾有些吃味,这小豆丁这般无礼,竟然在她脸上不停地印嘴唇!他都不曾这般亲密地做过呢,她脸上还那么开心。
“你先去漱口,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柳嫤笑了笑,抱着小豆丁回了不远处的大锅旁,并没有听他的话,把小豆丁放下。她实在爱极了这小脸上的一双梨涡......
☆、出海
在山顶的岩洞里住了两日之后,天空终于放晴了,太阳从厚重的云层中露出脸来,把整座小岛照射得一片金黄,艳丽非常。
柳嫤和李.瑾两人,也跟着村人们一道收拾好东西,走下了山脚下大娘的家里。
大娘上山时候摔了一跤,崴了腿,虽然有老大夫特制的药酒擦着,到底年纪大了,现在还走不得。无法,下山时候,依旧由李.瑾这个汉子负责把大娘背回家里去。
大概是前几日到了洞穴之后,却怎么也找不到柳嫤这样的事太过震撼恐惧,李.瑾下山时候却不愿放开她的手了。他的手交叉着放在背后,托着大娘的身体,却是让柳嫤紧紧抓着手臂,三人这般前行,慢慢地下了山,回到了家里。
那一场大雨不停歇地下了两天,海水涨到了村子边缘,好在没能淹上来,村人们的屋子都还完好无损。只是海上的大风也不是白吹的,不少海里的东西都被风吹着,刮到了岸上,然后掉落在了村人们的房顶上。
海带,海鱼,还有一个墨绿壳子的海龟,都被大风从海上刮到了房顶,高高地挂在房顶的茅草上,一片绿油油的,还在往地上掉落着一滴一滴的水珠子。
“先去烧水,这么几日没洗澡,我都要馊掉了!”大娘被李.瑾放到她屋里,坐在床榻上之后,不由嫌弃地嗅了嗅自己的衣领和袖子,“我自己都要受不了自己啦!真是臭死了!”
大娘十分爱干净,比之两人更甚,柳嫤可以忍受冬天几日不洗澡,在炎热的夏季也往往只冲一次凉。可是大娘却不同了,在两人住进来之后,每日可以看到的,便是永远不会断绝的锅里烧着的热水。大娘爱洗澡,还是花瓣澡,这是从她年轻少女时候留下来的习惯,每日若是不这么洗上个两次,她都觉得身子脏得很。
李.瑾去厨房烧洗澡水了,柳嫤却还留在屋里,正蹲下身子,准备给大娘擦她的脚腕。老大夫可是吩咐过了,每日早晚两次,要彻底揉开了,这般才能更快地让脚伤痊愈。
“别!”大娘有些拘谨,在山上的那几日,都是老绣娘这个姐妹给她揉的,让柳嫤这个貌美如花的客人帮忙,还真是不好意思呢。而且在山上时候,她统共只泡过一回脚,这般,大娘觉得,如果有什么味道的话,那真是极羞耻的事!
“别!我自己来,自己来!”大娘夺过小棕瓶子的药酒,双手藏在身后,双脚藏在长长的裙摆里,“小娘子,你先去洗澡吧,你洗好之后,大娘我也就擦好药酒了,到时候,我就接着你洗!”
“大娘,还是我来吧。”柳嫤又抢回了药酒的瓶子,“住在您这里那么长时间,也是一直打扰您了。这么久了,不过要帮您擦一回药罢了,大娘若是不让我出一下力,可就让我羞愧死了。”
柳嫤把大娘崴伤了的脚放在膝盖上,褪去绣鞋罗袜之后,就开始揉了起来。先是把药酒倒在手心里,摩擦发热之后,再慢慢地抹到脚腕上,照着老大夫的吩咐,轻重适宜地揉搓着那一块肿起的青紫的脚腕。
其实,大娘的脚并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只是药酒的浓香罢了。这药酒是老大夫秘制的,加了许多药材,闻起来是一股清香甘醇的味。这药酒还可以喝呢,村人们最爱的酒,就是老大夫的药酒了,强身健气,内服外用,对人的身体极好的。
揉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大娘脚腕上的那一片青青紫紫,已经变得通红了,等红色退下之后,那青紫的范围便会更小一些,等彻底褪去,便是彻底好了。
“水已经好了,你先去洗澡吧!”李.瑾笑眯眯地进了屋子,见柳嫤双手的袖子高高捋起,犹如羊脂白玉,不由心里一动,“我烧了许多的水,大娘,给你这里送一桶进来要吗?”
“要!”大娘躺在床上,薄被盖在腰腹间,见李.瑾双目脉脉地看着小娘子,也是乐开了怀,揶揄着笑道:“小娘子,你们赶紧去洗洗吧,把水送进来,我自己能行的!”
她是脚崴了,行走不便,可是用水擦洗身子,还是可以自食其力的,这并不用别人继续帮忙。
“那好吧,”这几日在山顶上,只是早晚洗了一把脸罢了,还是接了雨水烧开的,柳嫤也觉得身子不太爽利。泡一泡热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她也就不再推迟,“那我先去洗个澡,大娘有事再叫我。”
“赶紧去!赶紧去!”大娘催促,还摆手示意。
柳嫤出了大娘的屋子,回了她和李.瑾两人的房间,见屋里摆放着的那个浴桶已经装满了水,拘一把,温度适宜。她回头,就见李.瑾站在自己的身后,也在宽衣解带,那样子,是想要和她洗鸳鸯浴?
李.瑾的手从她的腋下揽过,虚虚地抱着她,两手修长的手指灵活地上下翩飞,很快解开了女子一圈圈的腰带。“我给你宽衣。”他的声音近在咫尺,紧贴着柳嫤白玉一般的耳蜗轻诉,有些沙哑。
这是最后一次!柳嫤这般告诉自己,接着便顺从地往后倒在李.瑾怀里,任由他褪去外衫,然后褪去里衣,再褪去嫩黄绣叶芽的小兜衣。
李.瑾的手指很修长,因为要拿毛笔,还要习弓箭,所以很有力。指腹和掌心,都长着薄薄的茧子,有以前就有的,也有这几个月新长的,爱.抚在柳嫤滑腻的肌肤上,带给她一阵阵震颤,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水花四溅,如惊涛拍浪,柳嫤觉得自己就像一叶滔滔巨浪里的小舟,又像骑在一匹疯狂奔驰着的野马背上,上下颠簸着,整个人都要被摇散了,只能死死抱着面前这人的脖子,随着他沉沦在无尽的快乐里。
脑海一片空白,柳嫤那一刻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了,那种感觉,应该就是人们口中的,“到了天堂一般”吧?许久,她回过神来,只见面前这英俊的男人紧紧闭着双眼,表情似极力压抑痛苦,又似快乐不能自抑。
李.瑾的五官全都纠结在了一起,在浴水下的身子用力动作一番,这才舒展开来,只口中还无神地喊她的名字,一句又一句,“嫤儿,嫤儿......我的,嫤儿......”
浴桶里的水已经冷了,两人离开后,残留的水位变得极低。柳嫤坐在梳妆台前,拿干的帕子绞着及腰的长发,面上犹带着久久不能褪去的风情,脸颊红艳艳的,不妆却似浓妆淡抹,精致的杏眸翦去一汪秋水,水灵灵的惑人心扉。
李.瑾把那浴桶里的水倒掉之后,又拿了扫把进来,把一地的水扫去,忙完之后,抱抱柳嫤又亲了亲她,便很自觉地去厨房准备午餐了。
桃源村每年都要去海对面的郦城,交换一年所需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也要把村人们积攒了一年的鱼干海带等带到对岸去。这样的习俗,已经流传了几百年。今年大雾消散得早,食人的虎面鱼也已经离开,一年一度的交易日子,已经到了。
柳嫤两人拜别大娘之后,便收拾了一套简单的旧衣,跟着村人出海去了。
在这座美丽淳朴的海岛上住了半年,感情已经很深了的李.瑾,看着远去的海岛,突然生出极为沉重的不舍来。真想留下来啊,那样她就会一直在自己身边,一直做自己的妻子......
“我们不走了,好不好......”李.瑾的声音很小,一波海浪打来,柳嫤却并没有反应,就像没有听到一般。
“怎么了?”她侧过身子,笑靥如花,挑起柳叶黛眉,疑惑地问着。
“没什么了。”李.瑾笑笑,然后低下头,不停地摩挲她白皙的手背。柳嫤的手心里,也长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摸起来还是软的,只是比别的地方要坚韧上一些。在岛上的时候,大部分的活是他做的,可是她也时不时要做上一些,并非全然享受着世子殿下的伺候。
修长的手,一个大一个小,时而十指相握,时而手指纠缠,李.瑾玩着两人的手指,有些不亦乐乎。等他被柳嫤叫醒,眼前就能见得对岸上挺热闹的集市了。
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岸上的摊子里,多是些海产品,还有各种常见的山珍,以及如火一般的大红对联,灯笼蜡烛等。现在已经是腊月了,又快要到一年的年节了,辛苦一年,到了犒劳家人的时候了。
两人被热心的村人送到一处客栈,然后,他们便走了。虽然桃源岛和外界有些来往,可是岛上的人并不喜欢和外边的人有更多的往来,郦城这处地方,他们也是不熟悉的,桃源岛的村人熟悉的,也只是海岸上这一处热闹的集市罢了。
在岛上的时候,是因为在岛上,所以淳朴的村人才轻易接受了这陌生的两人,可是,现在已经不在岛上了,他们很自觉地拉开了和两人的距离。
李.瑾见那些熟悉的村人态度变得疏离,不由叹了一口气,只是又见着身边这个女子的脸,他的嘴角还是弯了起来......
☆、银两
此处海岸城镇位于郦城的东边,因为盛产海产品,因而往来交易也有几分繁华之象,柳嫤和李.瑾两人站在一处客栈门前,等桃源村的村人都走了之后,才转身往客栈里边走去。
两人被海水冲到桃源岛的时候,身上并没有带着银钱,此时柳嫤怀里的一两银子,还是大娘给的。离去时候,大娘这般对她说,“我一个老婆子在岛上,平日里也没有要买的东西,这些银钱便给你吧!莫要推辞!你们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和家里人置气了。”
这间客栈是座两层楼的小客栈,下面一层供来往客商百姓们歇脚吃食,上面一层便是几间简朴的房间,有需要留夜的行人可以花费少许银两,在此处歇上几日。
柳嫤向掌柜要了一间房间,花去了二百文。房间在二楼的一个角落里,虽然非常简单,却也挺干净的。桌子抹得纤尘不染,水壶里的水也还很滚烫。此处没有上房通铺之分,别的房间也同这间一般,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还有两条长凳,一卷被席。
李.瑾坐在床榻上,把枕头和被子翻来翻去,又放在鼻下嗅了几遍之后,这才对柳嫤说道,“这里并不是特别干净,咱们再找一处客栈吧!”他本就是个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这处房间对他来说,的确太过简陋了。
而且,这里的床单被铺,也不是日日清洗的,虽然看起来很整齐,却有些别的味道。这是上一个客人住过之后,没有及时清洗造成的。这床铺不是特别干净,让李.瑾很是嫌弃。
“咱们现在一两都剩不下,哪里找更好的客栈?”柳嫤将包袱放在桌子上,整理着两人的衣物,还有一些大娘给的干粮,“你忍忍吧,等他们找来,那便可以了......”
她口中的他们,自然是寻找秦王世子的那些人马了,他不同于自己,是秦王.府上唯一的男嗣,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放弃的。
“我有钱,咱们去逛一逛吧,我看街上挺多有趣的东西的。”李.瑾笑嘻嘻的,丝毫没有被影响自己的兴致,拉着柳嫤,也不去管那两套旧衣裳了,直接下了楼,就往街上走去。
郦城是一座比江城要大许多,又完全不一样的城市,此处虽不是郦城的都城,却也离都城不远,人口众多,往来密切,街上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李.瑾拉着柳嫤,在大街小巷里窜来窜去,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但除了给柳嫤买了一顶纬帽遮了她美丽的脸外,别的东西都只是看看而已,并不曾掏腰包买下。逛了一个时辰,两人也只花了不到二十文钱。
他这行为,明显是心不在焉,有些别的打算,对此,柳嫤也没有说什么。李.瑾是世子,京城那边的人肯定还在四处找他的,如果他真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上那边的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她也可以趁此机会,回到江城。
忽然,李.瑾面上一喜,就连眼神都变得熠熠生辉,他拉着柳嫤直直地往一处铺子钻了进去。那高高的牌匾上,还有迎风飘扬的酒红色旗帜上,都分明写着一个字“当”,却是一处典当铺子。
柳嫤那时候被冲上岸时,身上穿着的是尼姑的僧衣,并没有什么值钱的首饰佩戴着。可李.瑾却不同了,不管是束发的玉冠,还是腰间垂挂的环佩,便是那一身衣物上镶嵌的宝石珍珠,都是十分昂贵的东西,如今他正是准备把这些东西当掉,好换的一些银钱。
“掌柜的,你看看我这块玉牌值多少银两?”李.瑾还是第一次进当铺,而且是在手头拮据时候,把身上的东西当掉以求换一些银子,这么一想,他心里不免有些惭愧,还有些许不曾有过的兴奋感觉。
掌柜的是个中年的汉子,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留着长长的乌黑发亮的胡须,眯着狭长的眼睛,仔细地察看着李.瑾这一块白色玉牌,嘴巴砸吧着,不时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这玉倒是不错,只是小相公可能保证来源是没问题的?不然我这一个小小典当铺子的掌柜,却是不敢收下这等货物的。”掌柜摩挲着掌心里圆润的玉牌,有些不舍地将其交回到李.瑾手中。他见李.瑾姿容不凡,明显是好人家的公子,但一身的衣物却是十几年前的旧款式,心里有些疑惑,却没有贸贸然询问出声。
“掌柜的,这倒是不必担心!这块玉牌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若不是如今光景窘迫,我也不会把它出手了。”李.瑾答道,他话里带着几分羞愧,活似一个从天掉落在地的富贵人家的公子,既不太情愿典当祖宗宝贝,又不得以必须为之。
“如此!”掌柜一勾玉牌上的缎带,那玉牌又回到了他的手心上。掌柜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玉牌,压价的心思却依旧很是毅然:“小相公既然急着出手,那我也就收下来了。活当七日,一百两,死当二百两!你看如何?”
掌柜的并不完全相信李.瑾的话,在他看来,李.瑾并不像个破落的公子哥儿,那气度不像。又见这年轻男子身边那姑娘,也就是柳嫤帽裙下若隐若现的美丽姿容,倒是觉得两人是私奔的小情儿。这样的人,长于深宅后院,不通俗物人情,不知柴米油盐价钱几何,又天真又单纯,最是再好哄骗不过了。
“那就活——”李.瑾话未说完,却是被柳嫤拉住了,只能匆匆改口,“那就死当好了!只是掌柜的,我这玉牌真不能再加一些银子?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可是我家里的传家宝!”
李.瑾这玉牌,是上好的白玉,经过皇家匠人精心的雕琢而成,虽比不上羊脂白玉珍贵,可也着实不便宜了。他不清楚价值多少,但不止二百两,却是一万个可以肯定的。
“最多再加十两,实在不能多了。若不是看小相公你急着用钱,我却是不收的。这玉的确不错,可再好的玉也得遇上会欣赏的人不是?你看咱们这小地方,真没几个人会出钱买下的。我收下之后,也只是压箱底,自个儿瞧瞧罢了。”
商人重利,可以用最低的价格买入,再用最高的价格卖出,那是最好的生意了。掌柜的并不怕这人不卖,便是这玉牌价值千金不止又如何?他们胆敢去别处叫卖吗?!进来他这典当铺子,别的典当行可不敢再收的,聪明人都会把东西当了!
“那好吧。”李.瑾知道自己被宰,却并没有不开心的意思,他拿上一张百两一张五十的银票,又怀揣着六十两的碎银,拉着柳嫤便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这间典当铺子坐落在一个僻静的小巷里,四周并没有几个行人经过,拐角处还有几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在那边。柳嫤有些紧张,生怕没走几步路,刚刚换来的银两便被人抢了去。好在,直到两人重新融入热闹的街头,那几个人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虎视眈眈,并没有付诸实际行动。
他们不知道,这一处典当铺子的掌柜,和郦城府衙里的大老爷有亲,他的妹子是大老爷的继室,城里的人没有谁胆敢惹他的。虽然这里典当时换来的银钱,比别的典当行都要少上五成多,可那些小偷扒手等混混,也从来不会对这里的客人下手,他们没有那胆子,胆敢得罪掌柜背后的大老爷。
李.瑾怀里兜着钱之后,走路时脚底都生风了,便是腰杆都更挺直了,他偶尔偷偷摸摸地偏头看柳嫤一样,那眼里的期待,分明是想要得到她的赞赏。
只是奈何佳人不给面子,隔着薄薄的帽裙,他看不清柳嫤的视线,只能将人拉往衣物铺子,准备给两人买几身好一些的衣服。美人应该穿最华美最昂贵的衣物,柳嫤身上这套十几年前的旧衣裳,很扎李.瑾的眼。
布庄的牌匾是几个大字“联合布庄”,却并不是林长盛在时的那联合布庄,此时它背后的东家,是大皇商百里家族。百里家主的背后,既有圣上的影子,还有京城晋王爷,以及几个皇子的影子在。
李.瑾先是挑了一套水红色的襦裙,又挑了一套青翠颜色的曲裾,花去三十两银子。又给柳嫤挑了几身里衣肚兜,还有一双绣鞋,最后还买了一件白色的披风,加上给自己挑的衣物,在这处布庄便花去了一百两银子。
这么一个大主顾,铺子看店的那个小娘子可是开心了,笑得合不拢嘴,各种甜言蜜语,还给李.瑾抛了几个媚眼。只是世子殿下完全没有接收到这女人的秋波,提起包袱,又拉着柳嫤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