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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皇后要去休息了,她就自由了,她就能暖暖手了,再不暖手,她只怕自己今日要冻僵在宫中。
皇后确实也累了,她在梅园中的亭子里坐了下来,后面跟着的人也跟着进了亭子,亭子自然容不下那么多人,所以许多人站在亭子后面的游廊上。
曹娇娇和孙依依自然不会眼巴巴的挤到皇后跟前,她们俩从来就不是爱阿谀奉承的人。
孟柔此时则在纠结着,她已经冷的不行了,可是皇后就在眼前,而且皇后还挺喜欢她的样子,她是进还是退呢?
还不等孟柔犹豫完,皇后道:“那个齐国公家的,到本宫跟前来。”
孟柔悲喜交加,她这会儿没得选了,还是继续挨冻吧!好在皇后这么喜欢她,虽然寒风刮骨,也算是值得的。
皇后虽然把孟柔叫到她跟前了,可是并没有让她坐下来,而是让她乖乖的站在一旁。
皇后也只是将她叫过来,什么特别的话都没有,孟柔一时间又陷入了迷茫之中,这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多会儿,皇后随意点了几个世家大族的千金问话,都是些寻常话,后来说到众人的兴趣爱好,左右不过那些琴棋书画,皇后想起什么似的,道:“我记得中秋那夜,曹将军的女儿是舞剑了的吧?”
纯儿道:“回娘娘,是的,陛下还称赞了呢。”
皇后有模有样的点点头,仿佛她也精通剑术似的,皇后道:“曹家小姐在哪儿呢?”
这么一问,众人将目光都移到了曹娇娇身上。
曹娇娇看着投过来的视线,知道自己再也躲不了了,于是到了皇后跟前回话,回话的礼节一丝不差,看着就是大家风范,自孙府事情之后,众人对曹娇娇的印象虽然不说转好,起码不如之前差了。
再加上多次近距离和曹娇娇接触,她们发现曹娇娇就是性子冷淡些,其实没别的坏处。曹弯弯这些日子也被看的严严实实的,根本没有出来兴风作浪的机会,所以京中关于曹娇娇劣迹传言也少了许多。
不知不觉的,曹娇娇在京中的风评也渐渐好了许多。
皇后仿佛头一次见到曹娇娇似的,她仔细端详着曹娇娇面容,仿佛头一次清楚的看见曹娇娇惊为天人的面庞。
皇后顿了一下方道:“来,到本宫这儿坐。”
皇后热切的拉着曹娇娇的手,像是同自己家里的晚辈说话。
众人看着自然有些羡慕,不过比起孟柔,她们还是更希望曹娇娇得宠些,好歹曹娇娇是正一品辅国将军曹工的嫡女,她孟柔算什么?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表亲而已,哪里有资格站在这里和她们相提并论?
所以立即有人不吐不快了:“托皇后娘娘的福,今日得幸亲眼见到曹小姐了,早就听闻曹小姐为人豪爽,是颇有曹将军的风范,今日一见,只觉名不虚传呢。”
一人起头,后面几人就跟着附和了,孟柔明明就站在众人眼前,却被人刻意忽略了,这滋味确实不好受。
孟柔笑的有些僵硬,这会儿倒不是冻的,是尴尬的。
曹娇娇不知如何用言语回应,也不想回应,所以只是淡淡笑着,也任由着皇后牵着她的手。
皇后等众人恭维完了曹娇娇才道:“手还是这样冷,纯儿,暖炉拿来。”
皇后将暖炉递到了曹娇娇手上,若是换了孟柔,不跪下来谢恩才是,曹娇娇心里明白皇后是在故意施恩,所以起身低了头福福身子道:“多谢皇后娘娘厚爱。”
曹娇娇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暖炉带来的温暖。
这是都是虞破焰为她争取的。
曹娇娇又坐下之后,亭外有宫女奉上了热茶和点心,纯儿接过点心摆放在石桌上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一盘,深绿色的糕点正好落在曹娇娇浅紫色的鞋子上,糕点上震落的绿屑儿和曹娇娇的鞋子显得格格不入。
御前失仪可是大不敬,好在纯儿是皇后的人,皇后又怎么会轻易罚她?
纯儿惊慌的跪下之后不停的谢罪,皇后道:“好了,必是曹姑娘貌美惊到了你,曹千金不怪罪,本宫就饶了你。”
曹娇娇心里暗笑皇后竟然这么捧她,她怎么能不给面子呢?她道:“臣女并无大碍。”
皇后满意的点头,然后喝退了纯儿,纯儿退到亭子外面淡淡的笑了一下,只是一个宫女的笑并没有人注意到。
皇后低头望着曹娇娇的鞋子道:“啊呀,脏了。”
世族大家出来的人,不论男女没有不看重自己着装的人,何况这还是在皇后的面前,即使曹娇娇现在要求去整理一下也是完全不过分的。
皇后看了看左右,似乎有眼力见的宫女都不见了,她的目光落在孟柔身上,孟柔心头一紧,这皇后是什么意思?
曹娇娇心里忍不住笑了,原来皇后的坑挖在这儿呢。
今日赏梅行皇后故意对孟柔表现出宠爱的样子,将孟柔放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然后带着一众人乱转了许久,只说是记错了路,皇后久居深宫,应该说对皇后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怎么可能走错路呢?而且纯儿又怎么会真的不出言提醒呢?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折磨孟柔而已,为了让孟柔一边寒风砭骨一边以为自己得了好处。
现在皇后又在梅园闲坐,但变相的禁锢住了孟柔,纯儿又假装失仪,弄脏了曹娇娇的鞋子,然后皇后又喝退了她。
眼下没有一个身份低贱的人了,除了孟柔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姑娘。
皇后又开了话头,说曹娇娇鞋子脏了,那么,曹娇娇现在是不是可以顺着皇后的好意给自己出出气呢?
曹娇娇笑的灿烂,仿若星子闪现,在场人除了孙依依都极少看到曹娇娇展笑颜,一时间都忍不住盯着曹娇娇出神。
曹娇娇对着孟柔道:“孟小姐不是带了帕子么?可否为我拭鞋?”
孟柔攥着帕子浑身僵硬,曹娇娇说什么?
曹娇娇说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替她弯腰擦鞋子?
孟柔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这种场面怎么会真的出现!
凭什么曹娇娇敢这么要求?
孟柔徐徐移动脑袋,看向了皇后,皇后倩然一笑,还是那样和蔼,还是那样可亲,只是嘴上说着和刀子一样的锋利的话,皇后道:“本宫就知道你个温顺可人的。”
孟柔费劲的眨了眨眼睛,她生怕自己委屈的哭出来,凭什么?曹娇娇凭什么这么对她?
人群中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大家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像一个合格的观众一样聚精会神的看着孟柔脸上微妙的变化,如同听京城里最好的戏子表演一样。
孟柔缓缓的弯下腰,将食指用帕子裹着,然后在曹娇娇的鞋面上轻轻的擦了起来。
谁知那糕点粘的厉害,轻轻擦拭之后便糊在了曹娇娇的鞋面上,像染了色一样,怎么都擦不干净。
曹娇娇抬了抬脚,不耐烦道:“看来孟小姐没有伺候人的习惯,算了吧。”
孟柔红着脸和眼圈往后退了几步,好似眼前的人都能和齐宣一样怜惜她的眼泪似的,可惜并没有。
曹娇娇默默的冲皇后点了点头,以示谢意,皇后仿佛没看到似的,只是嘴角挂了浅浅的笑意。
曹娇娇想,反正虞破焰有意让她领这个人情,不领白不领。
赏梅一行结束后,众人都三三两两结伴出宫去了。
许多和曹娇娇不熟的人都借着同行的机会和曹娇娇说了话,曹娇娇见她们没有恶意,而且有些还是和孙依依相熟的,就随意回了她们几句。
加上曹娇娇本来就不是喜欢摆架子的人,所以众人对她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些。
孟柔则孤零零的吊在后面,享受着曹娇娇以前常常享受的孤独的滋味。
女人向来是流言蜚语传播的源泉,等到她们出宫之后,整个京城都会知道孟柔今日在宫中给曹娇娇擦鞋的事了。
流言还容易变样,说不定到了后天,宫外传言便是孟柔给曹娇娇提鞋了呢。
且博美人笑(十)
出宫之后孙依依才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了曹府,今日之事她不和曹娇娇好好交流一番,她才觉得不畅快呢!
孙依依进曹府的途中一直挽着曹娇娇的手臂,绘声绘色的描述孟柔将才难看的脸色。
孙依依痛快道:“你不晓得她刚才那个憋屈的样子看的我多开心!她不是能耐么?她不是总能气的我们有话说不出么,我瞧她今日之后再怎么嚣张!她可是给我们娇娇提鞋都不配的人!”
红罗兴奋的跟在孙依依后面搭腔,她也是极为讨厌孟柔的,可惜了今日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幕,红罗只觉得此生有憾啊!
到了皎梦院之后,青黛赶紧给二人奉茶了,孙依依说了一路,最是干渴不过。
曹娇娇也饮了一杯,不过没有孙依依那样猴急。
孙依依又和曹娇娇聊了一会儿后道:“咦,蒋妈呢?”孙依依往门外张望着。
曹娇娇道:“蒋妈将大姨娘押送到庄子里去了,庄子在城外,估计还有几天才能回来。”
孙依依颔首,用帕子擦了擦嘴道:“今日我就不留在你家吃饭了,我得回去跟我哥分享这件喜事去,哈哈。”
曹娇娇捏了捏孙依依的脸蛋儿,道:“有你这么卖力的传播,只怕明日人尽皆知了。”
孙依依满不在乎道:“皆知便皆知!还怕谁不成?”
这句话点醒曹娇娇了,齐宣那个护短的,不晓得又要作什么妖风,孟虎都那样了,齐宣还不清醒,曹娇娇真有些恨齐宣来。
若是齐宣真敢和她计较,她再不会手软了,前世情分已尽,她已经一忍再忍,一退再退了,只要齐宣敢动手,曹娇娇就绝对打击报复,好歹她在齐宣身边也是呆了三年的,多少也知道一些事。
而那些曹娇娇能未卜先知的事,怎么也能将齐宣整傻了。
况且她身边还有一个虞破焰,她若是真的动起心思来,实施起来就容易多了。
孙依依走了没多久曹娇娇就开始用饭了。
齐国公府也开始用餐了,只不过只有齐宣一个人罢了。
他吃罢饭之后和往常一样去书房里。
齐宣脑子里还回荡着虞破焰说的话,按那个法子确实能知道事实,只是他有些害怕,若真的是孟柔……他到时候要怎么办?
齐宣其实潜意识里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敢去证实而已。
但是万一虞破焰是为了曹娇娇而糊弄他的呢?
可是他更不希望是这种情况啊。
齐宣苦恼的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桌上的折子他一本也看不进去了。
齐宣捂着自己的脸,只觉得有热泪要流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齐宣突然觉得他好想好想曹娇娇,他真的好想和曹娇娇好好说说话,他真的好想轻轻的抱抱曹娇娇。
想到这里,齐宣便觉得自己真的落泪了。
自小到大,他已经吃过无数苦,可是他都不惧怕,他总觉得只要他肯吃苦,肯谋划,黄金屋会来,颜如玉会来。
可是现在他是个什么状况呢?
在朝堂上没有一席之地,在曹娇娇心里也没有一席之地。
齐宣无奈的捶打着桌子,他已经争取了这么多年,难道让他从此是废人么?
齐宣抹了把眼泪之后猛的吸了吸鼻子,功名他要,曹娇娇他也要!
齐宣在脑子里将本该在三年之后实行的计划提前了,无论如何他要尽快的让自己强大起来,否则他凭什么和虞破焰争曹娇娇?否则曹娇娇凭什么喜欢他?他要向曹娇娇证明他不是空承爵位而已!
齐宣刚刚平复一些,洛儿哭着闯了进来,猛的在地上叩首道:“爷,您快去看看小姐吧,小姐哭晕过去了。”
齐宣生怕别人看出他脸上的痕迹,便埋低了头,低声道:“又是什么事?”
洛儿哭喊道:“奴婢不知道,自打小姐从宫里出来,就一直哭不停,如今已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