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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馨也上前来扶着钟母:“外祖母,阿凝扶着您,您今儿来得可巧了,阿凝前头养了几盆牡丹,正是含苞欲放的时候,阿凝还想着,等开了给外祖母送去呢。”
“还是我的阿凝乖!”
大家心不在焉地赏了会儿花,说了些闲话,等着外头的消息传进来。
如果是普通人家的举子,卷到这样的舞弊大案里头,大约只能喊几声冤枉,便要指望着上头明察秋毫了,但谢家毕竟还有许多亲有故旧,谢安歌被停职,不能上朝了,便只能求助于宁国府和豫王府,两家都没有推脱,十分上心地帮忙打听。
因而消息很快就打探出一些来了:
据说是一个落第举子,看到杏榜上今科有许多姓谢的,且仔细一打听,其中三个姓谢的是一家子,便起了怀疑,据说他还亲耳听到有位姓谢的举子在考前夸耀说自己必中,物证虽无,人证却有。
打听了消息的豫王十分担忧地道:“本王尚未打听出那告状的落第举子是谁,不过听人说来,似乎并不是单纯诬陷呢。云轩的学问,本王是知道的,他必定不会做出舞弊的事来,但你那几位族兄族弟,是不是会有人舞弊?若他们中有一人舞弊,这事便难免要攀扯到你了,云轩也难辩白啊。”
宁国公钟源也十分发愁地看着妹夫:“这事儿只怕要牵扯大了呢,抓进去的举子已有几十人了,有代考的,有夹带的,都是被落第的‘友人’告发的,最要命的是,还有人告说收买考官的,据说也有人证,如今几位考官也下狱待审了,元宁,你和这次的主考官颇有交情,只怕不久就要牵连到你了,你需早有准备!”
谢安歌便叹了口气道:“若真到了这日,外头的事,就仰赖王爷和舅兄照应了,兰轩虽小,却也能担点事,只是毕竟独木难支。”
“这自不必说,你我两家如今已更亲近了,云轩还得叫我一声祖父。”豫王道。
谢安歌便道:“却是庆幸,与县主的亲事没有正是下定,若云轩真被连累没了功名,前议便作罢吧。”
豫王忙道:“且不说事情未必没有转机,便真个没了功名,也不是云轩无才无德,这门亲还是做得的。”
钟源也道:“这些还是容后再说吧,眼下妹夫还是多想想,你家考中的几位族兄弟,可有舞弊的可能?”
谢安歌想了想道:“谢安和、谢安宁两位,都是踏实端方之人,他们的文章我都仔细看过,比平日的水准还差些,并不像是作弊的。”
“如此,若是重考,只怕连如今的水准也无,这不不是作弊也坐实了是作弊了?”钟源却担心起这个来。
谢安歌便忙问:“皇上预备重考一次么?”
豫王道:“如今举子们闹得沸反盈天的,想要平息此番风波,除了杀人外,便是重开科考了,这也不是没有前例的。本王也会尽力向皇上要求重开科考。”
“这有利有弊,就看到时在这重压之下,云轩他们考得如何了。不过不管如何,总比直接按上个舞弊的罪名好些。”钟源道,“举子们闹这么大,我倒有些怀疑背地里有人兴风作浪,如今谢家已在风口浪尖,元宁你要额外小心。”
钟源的提醒不是没道理的,在谢云轩他们被抓的第三天,谢安歌也被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了一下。
感谢唐休的火箭炮,某秋一下子能量满满的,继续努力日更。
☆、第一百章起疑
谢安歌被带走后,如今的谢家,就只剩下谢兰轩一个可以支应门户的男丁了。
这个打击,比之前更大,先还有谢安歌替他们奔走,事情看起来转圜余地看起来也大些,可如今……其他的女眷更是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心骨,失魂落魄不知所措。
钟湘毕竟有所准备,还没失了主张,依着之前谢安歌的安排,叫谢兰轩同谢安歌的几位幕僚一道,向亲友求助,打听消息,收罗证据,以证清白。而自己安抚女眷之余,也常投帖拜访交好的一些夫人们,以求通过她们向她们的家人了解一些信息。
这种情况下,谢兰轩快速地成长了起来,似乎是一夜间便变得稳重懂事了。
前段日子他就跟着父亲去各方奔走,如今,他独当一面,说话行事,也都颇为得体,这要是谢安歌在的话,肯定会觉得欣慰。
他每日都在外奔走,带回来各种各样的消息,只是有用的消息却不多。
谢兰馨见母亲和二哥都忙得脚不沾地,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在太没用了些,她能做得不过是把家务都接手过来,让娘轻松一些,也让二哥得到更好的照顾。
看着以往爱嬉笑玩闹的二哥如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没几天就憔悴了下去,谢兰馨心中十分难过,除了如大哥他们应考时那样叫人细心照顾他饮食起居外,自己也常变着法儿的为他解颐,时不时地就亲手端茶送水,对他嘘寒问暖。
谢兰轩也心疼妹妹。家里出事,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奔波劳碌,妹妹本该是无忧无虑地养在闺中清闲度日的,如今担心爹和大哥之余,还要打点家中的事务,这几日显然没休息好,容光都减了好几分了。便也常逗她开心,又总把打听到的消息往好里说。
宁国府作为钟湘的娘家,在这件事上,也出力不少。钟源和钟三舅在外奔走,钟母年老,王氏便常作为代表来探望安慰钟湘。
谢兰馨便旁听到了不少关于冯氏的作为。
对于谢家出事,冯氏颇有些幸灾乐祸,推脱着病,不仅没去谢家来探望,对于钟三舅替谢家奔走,也是颇为不满,跟着钟三舅抱怨了好几次,只是钟三舅毕竟还是顾念兄妹之情的,并没有听她的话,不管谢家的事。
冯氏便只能和来探望她的自家庶妹抱怨了:“这谢家也真是的,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有这么一门亲戚。三天两头的叫我不痛快!”
小冯氏便道:“可那边毕竟是贵府老太太唯一的女儿呢,姐姐想要撇清,也是不容易呢。”
“是啊,所以才说倒霉啊!”
“听说那边可是出了大事了,家里的男丁都被抓到大牢里了,府里的人天天往谢府跑,姐姐也不过去看看?你们家老太太会不高兴吧?”
冯氏喝了口热茶,觉得身心皆暖,她不屑道:“去什么去,我才不去呢!过去沾一身霉气!我这不是病了吗?老太太能说我什么?”
小冯氏磕着瓜子,喝着茶,嘴里叨叨着:“也是呢。唉,刚放榜的时候,眼见着那边府上中了三个贡士,好生热闹呢,谁能想到,这热乎劲儿还没过去呢,就被投进了大牢,也不知道是什么命!”
冯氏带着几分得意,道:“幸好我聪明,拒了他家女儿和我们家子枢的亲事,不然,我家子枢的名声也要被带累了。科举舞弊,哼,这辈子算是没前程了,看老太太还夸口她外孙子有才呢!我们子枢那么优秀的亲孙子,她全看不见,这心也不知道偏到哪去了!”
小冯氏也在心中暗道:是啊是啊,好在我家耀祖也没同他们家订亲,幸好幸好!嘴上附和着:“是啊,别的事帮忙也就算了,这舞弊的事,沾上多不好啊,万一连累到子枢怎么办,姐姐怎么也不叫姐夫劝劝国公爷。”
“还劝国公爷呢,我一开口,你姐夫就把我骂回来了,个听不进好人言的,也不知道谁才是和他一家的。”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钟子枢本来很担心他娘的病情,特意来看娘的,却正听到了她娘的话,不由得又惊又怒,“姑姑家出了事,您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冯氏没料到儿子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自然,道:“啊,子枢你怎么过来了?我不过和你姨妈说几句闲话,哪里说风凉话了。外头的事,娘又不懂。”看着钟子枢皱着眉,便忙扯开话题,“对了,娘给你新做了双鞋,你试试看,合适不合适。”说着便探身从旁边的针线筐中拿了双鞋子递给他试。
钟子枢看着他娘这样,又是无奈又是难过,想不通他娘怎么成了现在的性子,可这会儿当着姨母的面,他又不好说什么。
冯氏这背地里说的话,自家又没有很当回事,潜意识里觉着便是叫宁国府的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不曾很约束着下人,因而不仅叫她儿子听到了,也传到了王氏的耳朵里。
这样的话,王氏自然不会替她瞒着,便又添枝加叶的先说了给钟母听,后又说与钟湘听。
钟母自然是气恼的,但这会儿却也顾不得和她生气。而钟湘就更没把这些话往心里去了,除了气着自己,又有什么用,有时间生冯氏的气,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家女儿呢。
谢兰馨听了这些话自然是不好受的,但这个不好受哪里比得上对爹和大哥的忧心。何况她现在又事多,这两天可把她给累的。
谢家本来人事简单,但是如今住在这里的还有谢家族中的这些亲戚要支应,又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因而如今她的日子也过得不大轻松。
再有到了季末,各铺子里又都送了账来,又有底下庄子田产的账目出产要过目,家中账上各项开支处理之外,还要拿出银子来给谢兰轩各方奔走之用,谢兰馨忙得恨不能长八只手,心中暗暗佩服自家娘亲,平日可以把这些活儿做得滴水不漏的,她却觉得颇为吃力。幸而每日她娘还可以帮她参谋,又有娘给的得力的人手帮忙,再加上自己房里的天青在算账上也是一把好手,帮了她不少忙,内宅这边的吃穿用度有天青帮着她合计,省了不少事。
钟湘看儿女都这么乖巧懂事,又是欣慰又是难过,特别是看着小女儿紧皱眉头算账的样子,更是格外心疼,自己一旦有闲,便接手过来,赶女儿去休息:“你也别老是对着这些东西,这些账本子晚一些处理也是可以的。”
谢兰馨明知道娘是心疼她,却也不拒绝娘的体贴:“嗯,我知道了娘,那我去找月牙和颜清他们几个说说话。”
“去吧去吧!”
“娘也别忙了,先去歇一会儿吧。”谢兰馨把钟湘也拖起来,叫她娘的乳母卫嬷嬷:“嬷嬷你可要看着我娘哦,别叫她操劳了。”
卫嬷嬷便连声应了。
谢兰馨告别了娘亲,便先去谢颜清那边,作为主人家,她总要关心关心客人们,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时候。
谢颜清这边倒是不冷清,谢玉容和谢玉珠也都在,几个人也没心思做针线,大家正在讨论着要去牢里探望的事。
因为此案牵涉甚广,如今还不让家人探视,谢家人都不知道狱中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要是能见到爹他们,也许就能知道点什么内情。”谢玉容道
“是啊,我爹肯定是被冤枉的,但不是说抓到牢里的已经不少了吗,也许能从别人那里听到点什么。”
本来么,要去牢里探望,只要打点好了,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但是却卡得很严,便是豫王和宁国公,都没有见到人,这不免叫外头的更加忧心。
谢颜清等看到谢兰馨来了,忙围上来问她可有什么消息。
谢兰馨摇摇头:“还没有呢。”
大家都很失望。
谢玉珠便有些急躁地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就这样人也不让见,消息也不知道,这部把人活活急死么?”
谢兰馨忙道:“玉珠,你也别太心急了,我舅舅他们正在想办法呢,听说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了。我也很想去看看我爹和大哥,等舅舅他们打通关节,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谢玉容等便忙谢道:“真是麻烦你们家了,可惜我们都使不上什么力。”
“是啊,算起来也是我们连累了你家,若不是我们这些人都寄住在你家,然后出了三个贡士,惹了人眼,招了人忌,单云轩哥一个,大概也就不会有这么些事了。”谢颜清便叹气道。
谢兰馨勉强一笑道:“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连累不连累的,我们都姓谢不是,这次事跟你们并不想干的,是有小人使坏。”再加上朝中纷争不断。
谢玉容看她满脸倦色,便道:“阿凝,最近你可忙坏了吧!我看着你现在的气色可不大好,要不回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谢兰馨摇头道:“我没事,你让我现在回去,我也睡不着。”她忽然注意到不见谢月牙,便问道:“月牙姐姐呢?怎么不见她?”
谢玉珠便道:“她呀,肯定是躲在自家小院里呢!”她想到那天听到谢月牙和她娘说话,那话里话外,颇有怪被谢兰馨家牵连才导致谢安远被抓的意思!可是这话,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跟谢兰馨说,一个不好,倒像自己挑拨了,毕竟论亲疏,谢月牙才是那个和谢兰馨相处了三年的人啊。
谢兰馨却不知道谢玉珠心内的一番想法,道:“那我去看看她!”
辞别了谢颜清她们便带着天青去了第一进谢月牙家住的小院落里。
谢月牙和她娘还有两个弟弟都在这边,看见谢兰馨来,倒也笑脸相迎,只是那笑容看着就很勉强。谢兰馨想着她们必是为谢安远他们担忧,并没在意。便依旧问些起居饮食之类的闲话,告诉她们打听到的最新消息,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这边谢兰馨来得并不多,以往谢月牙和她都是住在第三进的深院里,谢月牙还要来向她爹娘问安,谢兰馨无事自然很少出来,毕竟内外有别。但这少少的几次来谢月牙这儿,已经足够使谢兰馨发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转眼谢家已经一百章了,郡主这时候已经完结了,谢家的故事才进展到一半多一点,汗啊。
在写的过程中,我和容与也发现了许多自身的不足,因而经常会小修,有时候卡文,断更,因而订阅成绩惨淡也是理所当然。
非常感谢一直到现在支持着我和容与的诸位亲,有时候觉得挺对不住大家的,更新这么慢,但两人都各自有许多事,这文之前好久没写,又有点手生,所以实在很难做到日更。只能说尽量努力。
接下去几天大概要隔日更,后面的情节还没有理得很顺,等理顺了,会勤快一点的。
☆、第一百零一章消失的摆设
这第一进中的四个小客院,里头的最初的布置都是一样的,后来分别安排给了几位叔伯住,便渐渐有了不同。特别是谢安远住的这处,经过三年,里头的陈设已经颇有几分富贵景象,但谢兰馨此番来时,却见与去年相比,这房里朴素了不少:许多耀眼的摆设都不见了。
因而回到后院,谢兰馨便叫了外院的管事娘子来问话:“远老爷处,你们是如何照顾的?供给可有怠慢?”
管事娘子不明所以,却也认真地回答:“奴婢们岂敢怠慢,不知小姐为何会这么问?”
谢兰馨却不回答,天青便斥她:“小姐问话,自然有小姐问的道理,你把每日供给详细说说就是了。”
管事娘子便细细地禀报:“远老爷家一应开支都比照咱们府里的来,远老爷要读书要应酬,老爷吩咐过,每月支给他一百两;那边两位小少爷和月牙小姐与咱们家的少爷小姐是一样份例,除笔墨衣衫首饰之类外,每月都是十两月例银子;远太太是二十两,归在这房的下人,都是公中发的月例,每日的饮食,夫人小姐有的,远太太和月牙小姐也必没有少的,四季衣裳,那就更不能克扣了。新来的几位老爷房里也是一般无二,奴婢们知道规矩,万万不敢怠慢的。”
谢兰馨听了,心里默默地算了下,如此说来,便是府中的下人有怠慢处,一家子加起来也有一百五十两一个月了,莫说吃穿用自家都有供给,便是再外头租个小院单独过日,一应开支都是自己,也是绰绰有余的,之前房里摆设日见富贵,必是因为这个,但这样的话,安远伯父家便再有什么大的开支,也不至于把那些摆设都换掉啊,以前也该有些结余才是。
谢兰馨迟疑了一下,方问:“那你可留意到远老爷房里有什么短缺的?毕竟人家是客,总有些需要什么但不好意思张口的时候,你们可有留心?”
“奴婢们一向殷勤伺候,除了这几日,也从未见远太太有什么烦恼的时候,想来不会有什么短缺的。”
这就奇怪了,谢兰馨想不通了:“既如此,远太太房中的那些摆设怎么换了,这又是什么缘故?”
“这个,奴婢也不晓得,奴婢毕竟不是贴身伺候的,这样的事,要问榴红姑娘。”
榴红是拨给谢李氏的大丫鬟,想来她知道的会更多些。
谢兰馨便让管事娘子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