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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儿子的床头故事。”
被识破的雷萨丁话语一顿,紧接着咧开嘴,不怎么尴尬地笑了起来。席兹号的大副挨着他们的船长坐了下来,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这艘船的去向——当然都是胡乱猜测。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是由谁先带头,他们只记得自己的眼皮子变得越来越沉重,最后,以身后那些水手们此起彼伏的扯呼声为背景乐,他们也相继迷迷糊糊地睡去。
不知道那是一场持续了多久的睡眠,他们就好像这辈子都没有像这样疲倦地沉沉睡去。
然而当他们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却欣喜地发现席兹号已经停靠在了一座小岛的边上。
船队的其他船只已经不知所踪,只剩巨大的席兹号独自飘在岛屿边撞击着礁石,怎么都给人一种特别凄凉的感觉。此时,除去那些在暴风雨中落海,以及后来失踪的船员,席兹号只剩下了十几个人,相比出发的时候,人数只剩下了六分之一不到的可怜数字。
“说不定他们已经顺利地返回了西尔顿,”一名水手强颜欢笑地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令人羡慕了,那些幸运的家伙。”
“我们也能回去的,打起精神来。”
雷萨丁一边安抚着大家的情绪,一边命人放下绳梯。这一次,作为船长的他第一个下了船,很快地,当帕德大副带着那些水手们陆续从席兹号上下来时,雷萨丁已经在沙滩上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属于人类的脚印,以及几张晒在那里的渔网,还有几艘轻简的渔船。
可喜可贺,这是一座已经有人类文明的小岛,而不是什么荒岛,这无疑会替大家减少很多麻烦。为了不冒犯岛屿上的居民,雷萨丁要求大家将身上的武器收好,并要求大家承诺不到必要的情况下绝不拔出自己的武器。
他们沿着沙滩走了一会儿,果然碰到了在岛上活动的原住民——那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当雷萨丁他们看见她的时候,她正跟一只海鸟待在一起。
那只海鸟似乎极通灵性,在小姑娘的指挥下在海面上飞快掠过,稍稍压低一沾水,再起来时爪子里便抓着一条海鱼,然后海鸟打转回到小姑娘的身边,爪子一松,那条活蹦乱跳的鱼便掉在了她脚边的那个桶里。
而此时此刻,席兹号的不速之客们的到来很显然打扰了这个小姑娘和海鸟的愉快互动时间,她着实被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几步,赤裸的脚丫子在沙滩上留下了一连串的小脚印。
雷萨丁见状连忙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块几乎要融化的糖果。帕德见了怪叫一声:“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船长?”
“我儿子吃剩下的。”雷萨丁笑了笑,“我就顺手揣兜里带出来了。”
在席兹号船长说话期间,那小姑娘动了动鼻子,极灵敏的嗅觉感受到了海风之中传来的糖果香甜,这才停住脚步,睁着一双大眼,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看着这群陌生的大叔们。几秒后,她似乎稍稍放下心来,张开嘴,说出一连串让人完全听不懂的话——有一些单词的发音听上去有些像西尔顿语,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这绝对不是西尔顿语,甚至不是现今已知的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种官方用语。
众人意识到想要进行正常沟通是不可能了。
雷萨丁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将手中的糖果放在沙滩上,然后带着他的手下们连连往后退。他看着那个小姑娘快速地跑上来抓起糖果,却没有吃而是塞进口袋里,然后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她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当她的目光触及他们身后那艘在礁石边漂荡的大船时,她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拍手,然后做出了个令人惊讶的动作——她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包括雷萨丁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这是拿了糖就过河拆桥要赶人的节奏吗?
帕德龇牙咧嘴地骂着脏话,将手放在了身后的武器的手柄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又看见了令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那个小姑娘用拔出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将血液喂养给了那只站在她肩膀上的海鸟,下一秒,海鸟便落在沙滩上,紧接着就发生了变化——
就像是兰多震惊地看着仓鼠小帕德变成了臭名昭著的帕德大副一样,当时的雷萨丁以及帕德他们也像兰多一样,震惊地看着那只海鸟变成了一名中年男人。
亲眼看见这种事情发生时,感觉真的像是在做梦。
那名中年男人一身普通的渔夫打扮。他踩着沉稳的步伐来到雷萨丁的面前,站稳,然后伸出手,拍了拍雷萨丁的胸口——这个动作做得无比自然,就好像这是他们这里的什么问候礼仪,而后那个男人咧嘴笑了,用生涩的国际通用语说:“你们好,异乡人。”
这时候,席兹号的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海鸟大变活人”一幕中难以自拔,没有礼貌地立刻回答——大概是因为,他们还在低头找自己掉在海滩上的下巴。
海鸟大叔热情地告诉这群可怜的“异乡人”,他们登上的是一座名叫巴布鲁斯的海岛,根据外面书籍对于他们的岛屿的记载,似乎还有人称呼这座岛屿为“伊甸园”。
当海鸟大叔说到这关键词时,帕德几乎是用不可置信的表情去看雷萨丁,他似乎万万没想到,他们就这样登上了船长大人哄一岁儿子睡觉时,只出现在床头故事里的那个岛屿……
如果在海上遇见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海雾,幸运的人可能会进入一个神秘的岛屿。那座岛屿有银色的沙滩,环绕在岛屿周围的不是海而是甘甜的酒水。岛屿上有最热情的人类,有最柔软的床铺以供休息,有甜蜜多汁的热带水果,还有烤得香喷喷的肉类……岛民们无论白天黑夜都充满了活力,哪怕是最普通的街道上也充满了欢歌笑语。在这里,没有烦恼,没有仇恨,没有肮脏的金钱交易,甚至没有生离死别,每一个人都生活得无比幸福与单纯。岛上一切的资源都像是上天恩赐般丰盛,这里绝对是人间的仙境,但凡去过那里的人,回来后都认为,那座岛屿就是真正的伊甸园。
——童话故事书里是这么写的。
而现在,偶遇“伸手不见五指的海雾”的条件已经达成,众人在围观了“海鸟大变活人”的戏码之后,就这样被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此时听见海鸟大叔说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伊甸园,从小听着这则床头故事长大的水手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脚下所站的地方,让他们集体沉默的是,他们发现自己确确实实站在一片银色的沙滩之上。
大副帕德面部肌肉抽动了下,在谁也没有动弹的情况下,他突然像个疯子似的跳起来冲到海边捧起一捧清澈的海水,低头嗅了嗅,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将那一捧水饮尽,之后又接连地喝了三四口,才抬起头,表情微妙地说:“是上好的威士忌。”
有那么一瞬间,席兹号的船员们都觉得他们的大副疯了。
但是帕德再怎么有毛病,也不至于疯了似的,一口接一口地去喝并不好喝,甚至算得上难喝的海水。这会儿他正趴在海边,像是动物喝水似的撅着屁股,把脸埋在“海水”里胡喝海饮。
畅快淋漓的咕噜声不断引诱着一旁的水手们。最终,他们之间也不知道是哪个先带的头,也纷纷来到沙滩边缘,伸出手尝试性地沾了沾“海水”,随即惊讶地发现,入口的确实是威士忌。
海鸟大叔的女儿咯咯笑着说了一连串的话,海鸟大叔转而告诉雷萨丁,他的女儿想要告诉他们,这里的美酒可以随便喝,反正喝不醉人,甚至连小孩都能饮用。
至此,误入曾以为只存在于童话中的岛屿的席兹号众人,心服口服地表示:要么就是他们都疯了,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们再也不会说,那些可能已经回到西尔顿的伙伴们是“幸运的家伙”了。
现在,席兹号的水手们觉得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家伙。
他们十几个人受到了巴布鲁斯岛屿的岛民们最热情的款待,就像是童话故事里说的那样,这座岛屿的人们对他们几乎是无条件接受——他们突然从“遇难者”变成了不得了的高贵客人。岛上的人们甚至为了款待他们而准备了一场盛宴,有美酒佳肴和许许多多见都没有见过的鲜嫩多汁的水果。篝火燃起时,岛屿上的人们用他们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唱响了动听的歌谣,每一位水手,哪怕是长相最普通的家伙也获得了跟岛屿上最漂亮的姑娘围绕着篝火跳舞的机会。
他们几乎要乐不思蜀了。
雷萨丁对于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有些忧虑和怀疑。然而海鸟大叔却笑眯眯地告诉他,巴布鲁斯岛上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异乡人来过了,而利维坦的雕像得以浮出水面,并保佑他们渡过暴风雨,乘风破浪穿过浓重的海雾来到巴布鲁斯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意,是利维坦的神圣力量指引他们到达这个岛屿。
“利维坦的神圣力量?”雷萨丁问。
“是的,”因为身后的欢歌笑语声,海鸟大叔不得不提高了音量,“这里的人们都受到了神的祝福——啊,不过这些都是不能多说的。伙计,您只要在这儿尽情地放松就好了,船只的补给工作就交给我们吧,等你们休息够了,决定离开时,我保证你们的船只是满载而归的。”
雷萨丁微微皱起眉,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儿。从头到尾让他最为奇怪的一点是,此时他面前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肉类,然而这样一个在海中央的岛屿,餐桌上却唯独缺少了鱼。
当他向海鸟大叔说出自己的疑惑的时候,海鸟大叔却笑着说:“鱼?我们这里的人不吃鱼,捕捉鱼类只是为了喂给饲养的动物们。”
“为什么?”
“因为利维坦,伙计。”
“利维坦?”
“是的,这座岛屿上所拥有的一切——取之不尽的食物,幸福快乐的安宁生活,令人起死回生的古老神力,这一切的一切,都来自海怪利维坦的祝福。你一定还不知道此时你们享用的这些食物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吧?每到收获季节,成年男人们就会排着队到后山的利维坦号上去——啊,我说得太多了,话题又回到了原点,不能再说了。”海鸟大叔脸上的微笑不变,“伙计,请不要再追问了。”
对方把话在此戛然打住,实在是令人想不好奇都难。然而雷萨丁向来是个不喜欢为他人增添麻烦的好好先生,所以这会儿只好将心中的疑虑暂时压下,又扯开别的话题跟海鸟大叔聊了一会儿——毕竟在这个岛屿上,能使用通用语跟他们沟通的人太少了。
作为一名航海者,雷萨丁对于新大陆以及神秘的事物都保持着好奇与向往,所以这会儿他必须得抓紧机会,尽可能地多了解这个奇妙的地方,这样他以后就能给自己的航海日志增添最棒的一个篇章。
这一晚上,他仿佛不知疲倦地跟海鸟先生聊了很多。篝火晚会一直持续到天蒙蒙亮,那些疯玩了一晚上的水手们都各自醉倒在温柔乡里。
这个时候,雷萨丁还在跟海鸟大叔聊天,聊天文地理,聊外面世界的风土人情。他们聊得很投机,直到海鸟大叔的女儿一脸慌慌张张地跑来,急切地跟她的爸爸说了一大堆雷萨丁听不懂的话。
海鸟大叔听了,一扫之前的从容,面色苍白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不仅仅是他,雷萨丁注意到,还有周围听见小姑娘说话的人,都转过头来,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
“怎么了?”雷萨丁问。
“我的儿子,昨晚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吃了鱼。”海鸟大叔站起来,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回赶,“跟他说了好多次不要这样,他为什么就是不听?这下子糟糕了,真是糟糕了……”
雷萨丁不明白“吃鱼”的严重性究竟在哪里,但是看见大家都是一脸焦急的模样,他还是跟在海鸟大叔身后和他们一起回了家。悄悄跟着他一块儿去的还有帕德大副。
他们来到海鸟大叔的家时,一眼就看见了刚刚跑在前面的小姑娘正趴在床边哭泣,而在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四岁大的小男孩,金色的头发,因为他紧紧地闭着眼,所以看不见眼珠子的颜色。此时,那男孩似乎正发着高烧,浑身红彤彤的,然而令人震惊的显然不止这一点,让雷萨丁和帕德这两名“异乡人”震惊的是,这个男孩身上刺有复杂的黑色图腾刺青,并且,这些刺青已经蔓延至全身……
第三十六章如果利维坦真的存在,那么它就应该具备将自己从冥界中唤回的本事。
帕德骂了声脏话,雷萨丁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难以理解,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文化之下,才会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全身刺满刺青——那该有多疼啊!
“迪尔,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碰那些你不该碰的东西!”海鸟大叔急急地说,“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迪尔,这是你儿子的名字吗?”雷萨丁上前,俯身查看躺在床上的金发小鬼的状态,“怎么烧得那么厉害?我的船上有退烧药。帕德?你去把药拿来。”
海鸟大叔似乎这才发现雷萨丁跟了过来。他转过头,看着这会儿正浅浅皱眉,一脸担忧地查看自己的儿子的雷萨丁,仿佛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极为惊讶地叫了声:“伙计!”
“嗯?不用担心,我的朋友,我的药很管用,我的儿子在不满半岁的时候也大病了一场,就靠着那药撑了过来。西尔顿皇家御医研发的药品,治疗退烧可是有奇效的。”雷萨丁头也不抬,“你儿子身上的刺青真特别,这么小的孩子,浑身刺满这样的东西得需要多大的忍耐力……”
“这不是刺青。”
“嗯?”
“啊,这是巴布鲁斯的图腾,”海鸟先生看上去特别不安地说,“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这些的,伙计,但是我猜想你真的是个好人——正如我所说的,这座岛屿的一切都受到海怪利维坦的祝福,而作为来自大海的巨怪,作为受到它祝福的人们,我们不能吃鱼。只要吃了鱼,就会着实难受上一阵子,高烧不退和图腾显现也是症状之一,如果是成年人,可能还会伴随着皮肤的刺痛,好一阵折磨之后,这些印记就会消退,但是那痛苦的滋味……噢,我可怜的迪尔,想必经过今天这件事,可能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碰鱼了。”
“……”雷萨丁没说话,事实上他难以相信世界上还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情。
他终于知道打从登上这座海岛开始,所感受到的那种奇怪的感觉来自何处了——整座海岛的人们都沉浸在对“海怪利维坦”的信仰当中,而且对于这种信仰有近乎疯狂的偏执。因为信仰,他们热情地接待本会给他们带来不安的陌生异乡人;因为信仰,他们提供了美味佳肴,美酒佳酿;同样是因为信仰,他们跟异乡人手拉着手,在篝火边跳舞……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们自愿的。
只有最开始时,在沙滩上遇见海鸟大叔的女儿时,小姑娘最开始表现出的恐惧和不安,才是长时间与世隔绝之后的岛民们应该有的自然反应。
“我并不认为你说的利维坦真的存在。”雷萨丁皱起眉,“你们不能吃鱼,或许只是因为你们的体质天生对鱼类有异样的过敏,这些都可以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
“哦,那怎么解释我这个两年前就应该因海难而死去的人,现在变成了海鸟重新回到我儿女身边的事情呢?在这座岛屿上,只要还有一个巴布鲁斯的人活着,他的血液就足够将任何还拥有肉体的人以另外一种形态的方式从冥界中唤回来——哪怕那个人只剩下一根小手指。”
“有些事情,我想如果你不是亲眼所见的话,是不会相信的,我的伙计。”海鸟大叔叹了口气道,“利维坦真实存在着,以一艘船的姿态,就栖息在这座岛屿中心的神殿当中。”
“一艘船?”雷萨丁愕然。
“是的,一艘船,同时也是海中的王者。你以为海洋之中最令人畏惧的生物是什么?鲨鱼?还是抹香鲸?都不是,真正称霸海洋的王者是生活在深海的利维坦。当它化身为船,它将乘风破浪,不畏惧任何暴雨狂风,比现世所存在的任何船只更快、更稳,且拥有最强的战斗力,它的船舷无坚不摧,它令海盗们闻风丧胆……”
“为什么说它令海盗闻风丧胆?”
海鸟大叔站起来,伸出头看了看窗外,就好像害怕这些话被别的人听见似的,小心翼翼地把窗子关了起来,继而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别着急,先生,既然决定说了,我就会把这些事情都说清楚。所有关于利维坦的一切都是我听父亲说的,而我父亲则是听我的祖父说的。
听说从那个年代开始,利维坦就是以一艘船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只有每个月月圆之前的几天,它才会从神殿里消失。没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但几天之后,它又会悄悄地回到神殿里,船舱里载满了食物、淡水、美酒以及新鲜的肉制品,甚至还有御寒用的衣物……
一艘无人船不可能悄然无声地从岛屿中央移动到海洋里,然后寻来那些东西分给岛民……我在船舱里曾经弄到过一些描写外面世界的书,看了那些书我注意到,船舱里的东西都来自不同的国家,但几乎没什么规律。然而放眼这整片海域,只有一种船,它上面的物件会因为其本身性质而出现这种情况。”
雷萨丁挑起眉,“我忽然懂你的意思了……”
海鸟大叔微笑起来:“是的,巴比伦海上总是有那么一些大海盗突然之间销声匿迹,人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雷萨丁叹息道:“你是说,利维坦通过攻击海盗船,截下物资,再运回这座岛上满足人们生活所需?”
海鸟大叔点点头,他动了动唇,看上去还想说什么。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雷萨丁忽然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在海鸟大叔疑惑的目光中,他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那紧紧关闭的门前,突然伸出手将门打开。
只听见“哎哟”一声,原本趴在门上的帕德大副狼狈地跌了进来。他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抬起头看见海鸟大叔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忙咧开嘴,露出个厚颜无耻的笑容,睁眼说瞎话:“真是巧合了,我和我的船长可是心有灵犀呢!我这会儿刚刚拿药回来,他就知道开门迎接我了!”
“既然你知道我了解你,想必你也猜到这时候我知道你在撒谎,帕德。”雷萨丁伸出手,“药?”
帕德大副嘿嘿笑着将手伸进腰带,然后掏出了雷萨丁要的药交给他。
雷萨丁立刻把药交给了海鸟大叔,喂那个偷吃了鱼的小鬼迪尔吃下。那小鬼服下药没过几分钟,原本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缓了许多,就连脸上的红晕也跟着慢慢消退。正如海鸟大叔所说的那样,伴随着他体温的下降,他身上的图腾也在逐渐变淡,他看上去没有那么痛苦了。
解决了迪尔的事情后,雷萨丁转过头来看着帕德,面无表情地问:“你刚才听见多少了?”
“一点也没听见。”
“帕德。”
“好吧好吧,是全部。”帕德不再隐瞒,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我身上就带着那种药,没有立刻露面就是想听听你们要说什么秘密。”
雷萨丁抿起唇,露出恼火的表情。而这个时候,帕德却瞪大了眼看向海鸟大叔:“哎,波塞冬的三叉戟,这位大叔,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这世界上真的有利维坦,还有它化身的那么一艘无坚不摧、可以乘风破浪的战船?乖乖,那可真是个好宝贝!姑且不论它每个月能自动补充物资这一点,光是这船本身的装置……如果有那么一艘船,别说是称霸巴比伦海了,还能将领域再延伸到别的海域,甚至是全新的大陆……”
帕德说到这里就忽然停住,似乎为自己的想象而高兴得难以言表。
海鸟大叔看到帕德快流出哈喇子的表情,由衷地不安起来。他转过头,一脸后悔地看着雷萨丁。
雷萨丁只好出言安抚:“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那些家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我才是席兹号上的船长,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能向任何人伸出贪婪的手。”他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瞪了帕德一眼作为警告。后者见了,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家船长的怒瞪。
稍稍安抚了下海鸟大叔,等那个叫迪尔的小鬼情况稳定下来后,雷萨丁将帕德拎出了海鸟大叔的家。两人匆匆回到席兹号上,然后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准确地说,从头到尾只有帕德比较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