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贤妃传_分卷阅读_45

远山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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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揭了过去,定妃和柏芷的关系并没有如钱太后希望的那样更加友好些,相反,恐怕在双方心里头都埋下了更深的芥蒂。

    一个是明白了自己终究不愿向敌人低头,亦无须如此。向来只有成王败寇、后宫也如是。若是自己登上了皇后的宝座,柏贤妃自然俯首称臣;如果没有,伏低做小也不过空惹人笑话而已。

    另一个是多少摸清了对手的脾性。她和吴定妃,断没有融洽相处的一天。别的不说,端午那日早就在两人心里头埋下了芥蒂,纵使有心想要化解,恐怕也无计可施。

    但现在柏芷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十月初的时候,皇帝陛下突然下旨,将原金吾卫宋将军之妹赐婚于京兆尹于冕。

    这赐婚之事,虽然和朝堂上的格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也算不得什么政务,因此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头。许是太皇太后真的太过无聊,甚至还召见了这位宋小姐。

    宋小姐到寿安宫的时候,柏芷正巧也在。这位宋小姐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并不怎么娇美,可眉间却是京中女子少有的英姿飒爽,行事也落落大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但是为何这位宋小姐早已过了婚配年纪,却迟迟没有成婚?

    据太皇太后说,这位宋小姐也算是个可怜人。正值年华时为母守孝而耽误了议亲,好不容易出了孝,与其父宋老将军麾下一得力的参将定亲,可那位参将又在夺门之乱中送了性命。蹉跎年华、一直到今日。

    柏芷听完之后觉得这位宋小姐的确可怜,可是皇帝突然赐婚,自家舅舅可会喜欢宋小姐?之前娘亲也说过,自家舅舅眼光高的很。依柏芷看,他心里头恐怕还惦记着别的女子呢。

    最重要的是,柏芷觉得皇帝陛下此次赐婚,背后肯定有他的考量。将舅舅从龙门召回如是,赐婚如是,他都没有告知自己。后宫本就不能干政,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是柏芷心里头仍旧忍不住猜想,是不是在朱见深心里面,自己也应该像寻常的后宫女眷一样、不得过问政事?

    她知道皇帝陛下和自己两情相悦,似乎此刻除了自己,他心里面也放不下别人。可她不知道,他是将自己当做一辈子的伴侣,还是后宫当中最得他心意的那个女人?

    若是前者,那他这辈子自然都要和自己携手度过;若是后者,恐怕自己也是可替代之人。

    若是前者,相问朝堂之上的事情,想必他也会欣然相告;若是后者,贸然提问,恐怕只会招致厌恶。

    最让人感觉心烦之事,莫过于朱见深虽然待自己极好,可也是封建王国养尊处优长大的男人。他的心里,自己恐怕是后者居多。

    柏芷知道这些想法很致命,会破坏她和朱见深现在融洽的关系。但是总是会忍不住偷偷泛起这样的念头:在他的心里面,自己究竟拥有怎样的地位呢?

    心里面存了事情,行事自然就会和以往不同。更何况是在朱见深这个最为亲密之人跟前,他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

    经常在看着他的时候欲言又止,可当他问她有什么事儿的时候,她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一起看书习字的时候,她也总是盯着书页发呆,许久不翻一页;写的字也没了往日的灵巧飞动。

    晚上就寝的时候,睡相一向不怎么老实的她竟然开始睡得端端正正,从入睡到醒来,都没有挪动过位子。

    就连一起用膳的时候,也没往日那么兴致勃勃了。就连王女史做的香喷喷的麻辣兔,也没有多碰。

    这日用晚膳的时候,朱见深看着兴致阑珊地喝着汤的柏芷,终于忍不住开口:“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烦心事?”为何总是一副恹恹的样子?

    “没有啊。”柏芷照例否认。

    朱见深把自己手里的筷子搁下吩咐在一旁侍立着的芳汀和琉和:“把这儿收拾一下。”然后起身向柏芷伸出了手:“芷儿,我们出去走走吧。”带着她出去散步放松心情,或许她就会把心里头的话说出来了。

    要向皇帝陛下坦白么?柏芷看着朱见深眉眼间的温柔和伸出的大手,突然有些讨厌起现在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来。可是心里面的那个疑惑随着时间的积累日渐变大,逐渐成了自己的心病。

    “芷儿?”朱见深见柏芷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复又唤了她一声。

    柏芷这才反应过来,伸出手去握住朱见深的手,想要站起来。然而刚触到朱见深的手、从位子上起身的时候,柏芷只觉眼前一片发黑、差点就要往前栽倒。

    幸好眼明手快的朱见深马上抱住了柏芷,把她紧紧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我这是怎么了?”柏芷在朱见深怀里头探头,双手扶在他的胸膛上,有些怯怯的问朱见深。

    朱见深眼里的担忧更甚,直接把柏芷打横抱起,放到了寝殿里头的床上。芳汀和琉和被柏芷方才的虚弱样子吓到了,早就放下了手里头的活计,也跟着到了寝殿里头。

    “还不快去请太医?”朱见深帮柏芷盖上蚕丝缎背,有些着急地吩咐芳汀。

    还不等芳汀应声离去,柏芷的手从被子里头伸出来抓住了朱见深的手:“我刚才就是有点晕,不用去请太医的......”

    好好的养在宫里头,怎么就会突然晕了?朱见深再想到柏芷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常,眉头皱的更紧了,语气间也带了责怪:“自己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让别人白白为你心疼!这会子不叫太医来瞧,把身体熬坏了怎么办?!”

    虽然语气有些强硬,但是看到柏芷整个人委屈地缩在缎被里头、眼眶微微发红的样子,朱见深又心软了。摸了摸柏芷的头,最后还是妥协了:“那就先让栀子过来帮你瞧瞧吧。”

    因为栀子懂医术,平时就让她在厨房里头跟着王女史,也好瞧瞧送来的食材是否有问题。但其实栀子可是朱见深暗暗训练的五百死士之一,除了精通医术药理之外,拳脚功夫也甚是了得。

    得了命令的栀子很快就从小厨房那头到了寝殿,手脚轻快地给朱见深和柏芷请过安,栀子就开始查看柏芷的脸色,并且帮她把脉了。

    这脉一把就用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看着栀子斯条慢理的动作和淡定从容的脸,其他人可都有些着急。

    芳汀是怀疑栀子的医术水平,只是碍于皇帝陛下在场,才没有说出口;而琉和和皇帝陛下则是担心地看着在床上有些不安的柏芷。

    难不成,是芷儿的身子有什么问题?皇帝陛下忧心忡忡地看看柏芷、又看看栀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偏栀子斯条慢理地收回了手,还在问柏芷问题:“娘娘这些日子可有感到不适?”

    “最近胸口闷闷的。”柏芷按着胸口,“感觉好像有股气在这里盘桓。”看着柏芷有些心虚、又有些怯生生的样子,皇帝陛下的心都开始疼了。就说呢,最近芷儿可是有些不大对劲。原来是身子不舒服啊!

    “还有其他的么?”栀子耐心地问道。

    “没了。”看栀子这样子,哪像是自己宫里头伺候的宫女,这气派、倒有点像是看诊多年、极其严厉的老医生。柏芷乖乖躺在床上摇头,原先就有些松散的发髻彻底散乱了。

    自己的芷儿怎么能够这么可爱!在一旁的皇帝陛下爱怜地帮柏芷拂去眼旁的刘海和散发,然后又带了急切的眼神去看栀子:“贤妃究竟怎么啦?”

    “听方才娘娘说的症状......”栀子收回把脉时垫着的小软枕,“应该是有心事。”

    ......

    朕让人训练你这么久,你就看出了这个(╯‵□′)╯︵┻━┻!皇帝陛下用眼神谴责栀子。可殿里头这么多人在呢,皇帝陛下还是端着自己的架子,没有把心里头的质问说出来。

    “真是的,栀子,你看了这么久,就看出来这个?”原先碍着皇帝陛下在场、一直一言不发的芳汀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娘娘有心事,这个长了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吧!”

    默默无言的皇帝陛下又躺枪:嘛......原来除了自己之外,芳汀也看出芷儿有心事了呀......毓德宫的这些宫女们可真是不靠谱,主子有心事,也不帮着解决,害自己也白白跟着担心!小气的皇帝陛下又在心里头给栀子芳汀等人记上了一笔。

    被自己的贴身侍女道穿了心思的柏芷默默躺在床上,试图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方才贤妃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这是十分虚弱的人才会出现的情况吧。”皇帝陛下在心里吐槽完这些个不得用的宫女,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出马,“这是怎么回事儿?”

    栀子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忧思过度,也容易导致身体虚弱。”

    ......自己真的要好好去问问暗中培养这些死士的教习们,究竟有没有教她们真本事(╯‵□′)╯︵┻━┻!皇帝陛下一挥手:“芳汀,还是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瞧瞧吧。”

    “不过......”栀子又开口了,“娘娘的身子这么虚弱,主要还是因为肚子里头的胎儿吸取了大部分的营养,才导致母体虚弱;再加上娘娘忧思过度,所以才会这么虚弱。”

    “对嘛!肯定是有别的原因。”皇帝陛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责怪道,“你怎么不早说是由于贤妃肚子里头的胎儿......”

    “等等!胎儿!”皇帝陛下这才反应了过来,欣喜若狂地去看柏芷,然后又不敢置信地盯着栀子,“你是说......芷儿怀孕了!?”

    ☆、第九十二章

    侍立在旁的芳汀和琉和亦是流露出欣喜的神情来,就差手拉手欢快地围着柏芷的雕花大床转圈了!

    躺在床上的柏芷惊讶地抚着自己的小腹,同样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现在小腹处还是一片平坦,感受不到胎儿的存在。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栀子:“真的么?”

    “娘娘要相信奴婢的医术。”栀子点了点头,“娘娘上一次的葵水是什么时候来的?”

    好像是上个月?不对...上上个月?因着上回葵水不稳、再加上坠湖一事,这几个月柏芷的身子还在调理期间,葵水本就不怎么有规律。再加上朱见深为于冕赐婚一事,让她有些心烦意乱,一时没有注意自己的身体。

    看着柏芷初时疑惑、而后又恍然大悟、及至最后有些心虚的表情,栀子道:“现在娘娘的孕脉极浅,应该是刚刚有了身孕。怀孕初期,胎儿还不稳定,娘娘以及奴婢们可得多用些心。”

    栀子看着朱见深:“最重要的是,切不可让娘娘怀着心病,这样子无论是对肚子里的胎儿、还是对娘娘的身体都不好。”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方才还威风堂堂的皇帝陛下突然成了听夫子授课的学生,连连点头,“还有其他的注意事项么?”

    “这可多着呢。奴婢先将娘娘饮食和日常起居上头需要注意的事情写出来交给王女史和芳汀姑娘吧。”

    “太好了太好了!汪德!”朱见深去呼唤守在廊下的汪德,“去朕的私库里头挑上几样压惊辟邪的好东西,赶紧搬来毓德宫!另外,这毓德宫的下人们,全部重重有赏!”

    “在孕妇面前要保持安静,以免孕妇的心情也跟着起伏波动,惊到胎儿。”栀子一板一眼地提醒皇帝陛下。

    “陛下!”躺在床上的柏芷也横了皇帝陛下一眼,“我听说,这怀孕的头三个月,可不能大张旗鼓,省得吓走了宝宝。”这人也真是的,前一回误会自己怀孕的时候,保密工作做的可是好极了,这会儿怎么就沉不住气了?

    大喜过望的皇帝陛下被连泼两道冷水,这才冷静了下来。可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是是是,芷儿说的是。汪德,那你先去廊下候着,明日再将东西送来吧。”

    已经走到正殿、进退两难的汪总管还没有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又被皇帝陛下赶回了廊下。

    皇帝陛下坐到了柏芷的床边:“还是芷儿想的周到。这回咱们,可真的要小心一些。”他隔着蚕丝缎被,也去轻抚柏芷的小腹,眼神坚定:“这回可不能让这个小宝贝给跑了!”

    切!上回那是误会好么!柏芷侧过了身子,躲过了朱见深的手:“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儿!我们的宝宝就不是什么犯人,什么叫不能让他给跑了呀!”

    “对对对。”皇帝陛下笑得开怀,“是我说错了,我跟他道歉!”

    简直快看不下去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变成了这个傻样的芳汀等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从寝殿里头退了出来,将里头的空间留给了皇帝陛下和贤妃娘娘。

    因为突如其来的孕信而变得傻里傻气的皇帝陛下和贤妃娘娘继续说了好一会儿傻话,这才想起之前栀子所说的“有心事”,开始询问贤妃娘娘。

    “没什么。”柏芷还是不承认。

    这个时候朱见深已经和柏芷并排躺在了床上,听到柏芷的否认,朱见深隔着缎被轻柔地将柏芷和着被子全部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事情么?芷儿实在是太见外了!”

    柏芷蹭蹭柔滑温暖的被子,又抬头看两眼诚恳认真的朱见深,突然闭上了眼睛:“哎呀陛下,我好困呀。”

    “又在骗人了!”朱见深轻轻把缎被往下拉,让柏芷的脑袋露了出来,“跟我说话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的?”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害怕说了之后你就不会再这么喜欢自己啦!柏芷甚至在想,若是自己问起朝堂上头的事情,他会不会把自己当成是别有用心的女人?这么多顾忌互相纠结在一块儿,想要开口,就变得更加艰难。

    看着柏芷不说话,朱见深叹了一口气。这个嘴硬的小坏蛋,总是让自己担心。他突然低下头吻上了柏芷的唇,甚至霸气地将她的口腔撬开,与她唇齿相缠。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他才把她放开。柏芷原先满脑子的警戒在这样子缠绵的一个吻里头全部化作了绵绵的浆糊,只能晕晕地靠在他的胸前用毫无威力的话去责怪他:“陛下!你这是做什么!”与其说是责怪,还不如说是娇嗔。更加勾的朱见深的心里头痒痒的。

    他又低头对着柏芷亲了又亲,好一会儿才放开她。

    “陛下!”柏芷这回是真的有些恼羞成怒了,“我...我肚子里头的孩子还看着呢!”

    “那又怎么样?”朱见深眨眨眼睛,“他的父母亲热,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若不是这样,哪里来的他?”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皇帝陛下都是风度翩翩、丰神俊朗的,但是他偶尔不要脸耍起流氓来的时候,柏芷简直是完全招架不住。

    孩子啊,娘亲真是对不住你,给你找了一个这样的爹......柏芷一边摸着自己的小腹,一边跟肚子里头的孩子道歉。

    朱见深捧起柏芷的脸:“芷儿究竟有什么心事呀?”

    柏芷羞愤地锤了一下朱见深的胸膛,在对方看来软绵绵毫无感觉:“我才不告诉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朱见深继续追问,“难道你背着我还有什么秘密?”

    若说前头还只是情意绵绵的玩闹,但是朱见深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柏芷的情绪却一下子低落了:“说起秘密,还是陛下更多吧。”这是心里话。人活在世,谁能没有个秘密?可是和一个人越是亲近,就越想了解他更多。明知道不理智,却仍旧想要去挖掘那些不能被自己知晓的秘密。

    “嗯?”朱见深察觉到柏芷的小情绪,有些摸不着头脑,“那芷儿想要知道朕的什么秘密?”都说怀孕的女人情绪更加多变,看来自家芷儿也正处于整个阶段呢!皇帝陛下突然有些恍然大悟了,遂十分大方地询问柏芷究竟想要知道什么。

    有些事情,总觉得太过黑暗,所以才想要瞒着柏芷。可若是因此而成为两人之间的障碍,那还不如全部坦白。

    “都说是秘密了,陛下何必告诉我?”柏芷继续闹别扭。

    “贤妃娘娘想要知道的秘密,我自然是在如实坦白的。”朱见深说着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