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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色蒙蒙亮起时,舞阳立于凤鸾殿门前。
李虎率领的精兵守在了各个宫中,将整个天昭宫守得密不透风。
“王妃,南隋帝与其皇后陆氏已着人绑在一旁了。”李虎走过来抱拳,粗声粗气道。
舞阳看着金碧辉煌的凤鸾殿,闻言侧脸看向被绑着站在一旁的两人,两人被捆绑着,嘴上被封着白色的布。
凤鸾殿里的光线明明暗暗照在舞阳脸上,隐隐绰绰。
被绑在一旁的两人看到她后怔愣了一下,随即似乎变得异常激动,似乎是想要挣脱控制。
嘴里拼命发出“呜呜”的声音。
舞阳莫名地有些焦躁,不耐地皱眉,挥手淡淡道:“杀了吧。”
两人挣扎得更厉害了。
李虎低头,抱拳的手紧了紧,闷声道:“是。”
舞阳越过他们,想甩去这种令人烦躁的感觉,但在即将踏入大殿时,她还是听到了两声刀抹脖子的声音。
她顿了顿脚步,心脏猛地跳空了,她稳稳心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天色亮起后,天昭宫内依然安静地如同在梦中般。
舞阳漫无目的地走遍了天昭宫的每一个角落。
一切陌生的景象在她眼中似乎都有些似曾相识,这种违和的熟悉感让舞阳觉得有些好笑。
“王妃?”一个声音打断了舞阳。
袁恕摇了摇扇子,从身后走出来,看起来心情颇好。
“袁军师。”舞阳转过身见到他,淡淡道。
“王妃在想什么?”袁恕勾勾唇角,朝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舞阳恍惚了一下,随即垂眸:“没什么。”
“王妃是要找什么吗?”袁恕慢悠悠地看着她,一双眯起的狐狸眼显示出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找什么?”舞阳低声重复了一遍。
随即下意识道:“没有.......”
话没说完,脑中却仿佛突然被重物撞击了一下般,心突然紧紧地一缩,她突然觉得眼前发黑,有些呼吸困难,有欢快的笑声由远及近、不停地在她耳边回荡。
她眼前模糊一片,耳边的笑声却越来越亮,刺耳得很。
舞阳失去平衡,原地踉跄了一下,她一手扶着额,一手甩开上前搀扶她的碧水和惊秋,厉声喝道:“闭嘴!别笑了!给我闭嘴!”
惊秋错愕地看着舞阳,碧水也是一脸愕然。
袁恕愣了愣,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下脸道:“我去传太医。”
两个婢女乱成一团。
等舞阳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三天傍晚。
碧水看她醒来,很是惊喜:“王妃,您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怎么了?”舞阳见自己躺在榻上,不由得有些愣了。
“您前日突然晕过去了,您还记得吗?”碧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有些印象,太医怎么说?”舞阳颔首,沉吟道。
提到太医,碧水的脸色很是古怪。
“太医说,您是悲伤过度得了臆想症。”
舞阳一愣,自嘲的笑了笑,随即有些出神,不知想到什么,她又问道:“文汉那......”
舞阳一提到这个,碧水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如何?”舞阳抿唇,心往下沉了沉。
碧水神色复杂,低声道:“前日文汉以连将军为首,卫将军为副统领率领五万人直压天昭宫。”
舞阳诧异道:“边界无人拦着?”
碧水神色更加奇怪:“说是有南隋帝手谕,前来支援的。”
“谁给他们的手谕?”舞阳脸色逐渐阴沉。
碧水苦笑:“奴婢猜测,他们定是在这宫里插了其他探子,早有预谋。”
舞阳捏了捏拳:“替我更衣,咱们出去瞧瞧。”
顿了顿,舞阳又道:“照着三日前那般束发描妆。”
碧水愣了愣,低头道:“是。”
舞阳刚踏出门,李虎便脸色难看地过来了,看到她,神色更加的一言难尽。
“王妃,文汉的人被关宇天昭宫外,但就在半个时辰前,宫门被一个侍女开了,如今我们被困,宫外的兄弟们已经撤了。文汉那边还挟持了一个女人,说让您把印章交出去。”
“他们挟持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开宫门的侍女知道是谁吗?”舞阳冷笑。
“侍女是您身边的,拿着您的令牌过去的。”李虎说话很急,让舞阳愣了半天。
“王妃?”
“我的侍女?”舞阳喃喃了两句,猛得抬起头,看向碧水。
“惊秋呢?”
碧水咬了咬唇,“自那日太医来过后,就没见她了。”
舞阳怔了一下,仿佛是又想起什么,紧紧盯着李虎:“他们挟持的又是谁?”
李虎急了:“您怎么还在想他们挟持的谁?您不应该想想您自身难......”
“你说话!”舞阳揪住他,瞪着他。
“说叫燕娘......”
李虎看她脸色刷的就白了,有点不知所措。
“咋...咋了?”
“娘......刘淮启!”舞阳双眸含泪,随后又咬牙切齿道。
“人呢?!他们人呢!”
“在后刑场......”李虎在她叫出娘和文恒帝的名号后就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在舞阳冲出去后,李虎也连忙跟上,回头看着愣在原地的碧水,低声问道:“知道干什么吗?”
碧水回过神,神色认真:“知道。”
李虎头也不回地跟着去了。
碧水看着他们离开后,神色担忧地喃喃:“王妃......”
舞阳走过万阳门,看到两旁的侍卫已经换了一拨时,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但她还是毅然往里走去。
“王妃。”李虎远远地喊道。
舞阳回过头,看着李虎被远远地拦在身后,有些发愣。
“您请保重,属下们等着您。”李虎中气十足地喊道。
她立于原地愣了半天,虽说李虎一直听命与她,可他是不服的,与其说是听她的,不如说是因为谨渊的遗谕。
她一直亏欠他们。
她知此去大约是回不来的,许多话于喉间滚了滚,还是咽了下去。
她展颜,朝李虎挥挥手。
“李将军,回去吧!”
李虎站在原地,人影有些模糊,看不清他的神色。
舞阳在原地伫立片刻,旋即决绝地转身,一步步踏向了刑场。
夕阳的余晖逐渐将她吞没。
连萧沉眸立于刑场上,不知在思索什么。
卫柯瞧了瞧天边的余晖,喃喃:“早听闻那舞阳公主姿色卓越、天纵奇才,今日终得一见,不枉此生啊。”
连萧瞥了眼少年刚毅的脸庞,嗤笑道:“不过是颗可怜的棋子。”
卫柯不以为意地道:“我可是听闻她最得帝皇心......”
连萧眼底掠过一抹嘲讽,负手看向那几片被余晖染的通红的云霞:“这就是最得帝皇心的下场。”
卫柯垂下眼帘,低声道:“可惜我生于卫家,不然......”
他抬起眼,脸上尽是憋屈和不屑。
连萧转脸看他,冷声打断道:“卫柯。”
卫柯飞快地垂下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卫柯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居然和这个人说这些。
他懊恼得拧了拧眉,脸色难看。
所有人皆知,卫家家规第一条便是忠于君,卫家不可能叛主。
卫柯虽年方二十,但在战场上是杀神般的存在,同时性格耿直,禀尊家规。
年少时卫柯与连萧有过不少纠葛,向来不对付。
这也是文恒帝派他与连萧一起来的原因。
相互制衡。
此外,文恒帝还派了心腹公公来,带来了文恒帝的口谕。
这太监在文恒帝身边伺候久了,心高气傲的,谁也瞧不上。
李德文离他们有些远了,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一瞧两人脸色都阴沉着,琢磨着又是干起来了,也不插嘴,远远地看着。
连萧意味深长地看着卫柯,嘴角动了动,压低声音道:“规矩都是留着打破的。”
卫柯诧异地抬眼,神色有些诧异,不过片刻他就收回了神色,神色复杂地看着连萧。
不等他细想,连萧转头看着远处道:“来了。”
卫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一个身影由下而上,步伐缓慢却十分平稳。
她头上梳着一丝不苟的惊鹄髻,头戴凤冠,黛眉红唇,眼尾拖着一片迤逦地红,凤眸漆黑一片,深红色的宫服随着她动作而摆动,暗色的花纹流动,带着逼人的贵气,一步步踏过来,仿佛踩在云端上。
她的行为举止带着骨子里的傲气,令人折服,就连刚发现她的李德文都不由得惊艳地赞叹:好一人间绝色,却是可惜。
在场的人无一不为她惊艳。
连萧最先回过神,看着眼前的女子,眉眼深深:“舞阳公主,久违。”
舞阳站定,看着眼前的人,缓缓勾起一抹笑容:“连将军,久违。”
卫柯回过神,心中有些悸动:“公主。”
舞阳侧脸向他,突然含笑道:“卫将军,久仰。”
卫柯一愣,“你认得我?”
“卫将军威名,妾身有幸幼时见过一次。”舞阳笑吟吟的。
卫柯觉得她似乎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舞阳公主,杂家此次奉命前来,您想必有所耳闻吧。”李德文端着笑脸上前来,苍老的脸上端着一片和蔼。
舞阳仔细端详他,冷笑道:“公公还是老样子,什么坏事儿都干。”
李德文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般,还是笑意盈盈的:“公主既然知晓,那便把印章交出来吧。”
卫柯神色复杂地动了动唇。
连萧瞥他一眼,沉声道:“公主还是交出来吧。”
舞阳冷笑:“我便是不交又如何?”
李德文哈哈笑道:“早知晓公主这性子,您瞧,老奴带谁来了?”
李德文拍拍手,立刻就有人带着一个绑的严严实实的女人出来了。那女人身着白衣,看见她,拼命地摇着头,双眼含泪,嘴里塞了团布条,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舞阳看见她,神情怔忪,所有的气势仿佛一下子瓦解,她喃喃:“娘......娘......”
李德文挥手:“来人,给我打,打到公主松口为止。”
几乎同时,立刻有人上去拿掉了那女人嘴里的布团,然后两个人执鞭,轮流鞭挞。
一条条血痕飞出,刺红了舞阳的双眼。
“啊!啊!”女人凄厉的惨叫,刺人耳鼓。
舞阳想扑上前,却被两排的士兵拦住了。
舞阳脑中“轰”得一声炸开,满腹的委屈和心疼骤然涌上心头,心被狠狠地捏紧了,暴躁的情绪一点一点吞噬着她的理智,眼泪瞬间落下,她撕心裂肺地挣扎嘶喊:“娘!娘!你们混账!混账!”
“笙歌!你走......啊!别管我!”女人哆嗦着断断续续地喊出声,眼泪不断。
“她是刘淮启的妃!你们狗胆包天!”
“娘!你们放了她!放了她!”
舞阳疯了似的想扑上去,却被人架着动弹不得,她睚眦目裂。
声音沙哑尖利:“畜生!你们枉为人!你们放了她!放了她!啊啊啊啊啊!”
连萧有些不忍,卫柯想上前阻止,却被连萧死死拉住。
李德文在一旁煽风点火:“看样子,燕妃是快不行了啊......”
舞阳脑中的最后一根弦彻底绷断,她尖利地叫道:“给你们!给你们!你们放了她!放了她!”
李德文笑眯眯的,也不叫停,任那惨叫声越来越弱,他假惺惺地道:“公主,还有份文书需要您签......”
“我签!我签!你们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