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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金虔已经是双腿发软,腿肚子转筋,心思千回百转,还是大脑一片空白,最终还是下意识将目光移向开封府智囊。
只见公孙先生站在展昭笔直身影之后,身形挡于乌棺之前,儒面肃然,面对眼前阵仗,却丝毫不见动摇退让之色,身后四大校尉,也是手持寒刀,团团严护棺木。
金虔见到此景,心里顿时恍然大明白:
公孙竹子果然心思灵敏。此时此刻,唯有护住老包性命,我等才有一线生机,否则老包一死,不出半日,咱这帮人定会一并陪葬;老包若是能挺过这关,外人得知钦差未死……想那安乐侯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自己的地面上明目张胆围杀御命钦差……
可金虔眼珠子在灵堂内外转了一圈,又不禁皱眉:此时府衙内外,尽是安乐侯的兵马,就算这几人武功盖世,若是硬拼起来,双拳难敌四手,若想保住老包的性命,真是颇具难度,除非……
脑中突然灵光一现,金虔赶忙从怀里抽出随身药袋,低头在内四下翻找,可找了半晌,才哭丧着脸掏出几粒灰色药丸,心中哀叹不已:啧啧,咱居然忘了,随身携带的那些“烟雾弹”、“催泪弹”在之前夜探侯爷府的时候已经用掉大半,如今只剩下这几粒,恐怕连给这帮打手塞牙缝都不够。
难道老包一代历史名人就要命丧于此?!
老包啊老包,早知如此,何必装死,直接自尽算了,还能省出一笔丧葬费……
……等等……丧葬费……
对了!若是让螃蟹以为老包真的死了,自然就不会“再杀”老包一次,咱的小命不就保住了?
想到这,金虔心里顿时有了计较,急忙将布袋内药丸尽数倾倒地面之上,蹲在地上挑拣了半天,才挑出一颗黑色药丸握在掌心,心里松了口气:幸亏咱有先见之明,特意准备了这颗逃命必备的“假死丹”,也不枉咱半夜三更废寝忘食披星戴月冒着被当成刺客的生命危险偷了公孙竹子十余种的珍贵药材做原材料。
只是,这安乐侯的人马把这灵堂围得水泄不通——这“假死丹”又该如何如破重围送入老包嘴中?
金虔四周张望了一圈,只见厅内厅外的官差护卫衙官几乎都已面无人色,斗志尽失,已然派不上用场;再看开封府的几位精英,被安乐侯手下团团围在灵堂正中,显然无法脱身。
一滴汗珠从金虔额边滑了下去。
啧……
手中握紧“假死丹”,金虔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深吸一口气,猛一瞪眼,足下发力,身形宛若离弦之箭,“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再说灵堂之上,安乐候与开封府一众两阵对垒,情势一触即发,忽听一声呼喝,由远而近,贯穿大厅。
“万万不可啊——侯爷——”
金虔这一声叫得那叫一个谄媚,震得府衙房梁直跌木屑,听得众人汗毛直竖。
“什么人?!”安乐侯外围侍卫立即拔刀相向,喝问道。
人影随声而至,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晃,本来空无一人的大厅后侧突然冒出一名瘦小差役,搓着双手立在安乐侯护卫圈外,满脸堆笑。
“侯爷手下留情,是小人我啊!”金虔堆起一张谄媚笑脸,抬臂招呼道。
安乐侯隔着人群看不真切,眯着双眼打量了半晌,才依稀记起此人正是刚才为自己带路的小差役,才开口问道:“为何呼喊?”
“侯爷!”金虔满面笑纹,双手抱拳高声道,“小人乃是为了候爷着想啊!”
嗯?
众人皆是一愣,还没等众人回神,就听金虔又谄媚高声道:“小人一见侯爷,就觉眼前霞光万丈,瑞气千条,对侯爷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因此小人抖胆,此时冒死进谏,只望侯爷恩泽,收留小人,小人自当作牛做马,忠心为主,纵使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此语一出,就连素来以冰面冷眸著称的冰姬脸上都显出三分愕然,就不必细表其余众人表情是何等精彩了。
就见张龙顿时一个猛子窜出两步,手抄钢刀脱口而骂:“金虔,想不到你竟是如此贪生怕死的货色,奶奶的,你有胆就来爷手下领死!”
余下三位校尉也正欲破口叫骂,却被公孙先生抬手挡下。
众人不解,皆望向公孙先生,只见公孙先生皱眉摇头,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而后目光又移向前方四品护卫。
展昭身形未动,手中巨阙却悄然向前移了半寸,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察觉。
安乐侯眼角瞥了一眼困中开封府众人反应,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向身侧侍从点了点下巴。
那侍从受令,立即高声向金虔喝道:“候爷问你,为何叫我等不得妄动?”
金虔一听,立即堆起满脸笑纹,一副狗腿汉奸形象提声道:“小人蒙包大人不弃,在开封府大小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今天包大人为候爷设下的这钞脂粉哭丧计’,小人恰好略知一二,不知道候爷对此可有兴趣?”
此言一出,顿时语惊四座。
就见开封府的一众精英顿时变了脸色,连一直镇静自若面部改色的公孙先生都面露愕然。
王朝、张龙两个急性子,顿时就沉不住气,提起大刀开口破骂:“金虔,你怎么敢……”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个沉声喝断:
“金虔!”
就见展昭煞气罩身,黑烁星眸,深邃难测,凛凛目光,如光如电,正越过安乐侯重重人马,直直射向金虔。
金虔被瞪得浑身一个激灵,顿觉后背汗流成河,艰难吞咽几口口水,却觉嗓子发涩,半个字也难发出,心里不由叫苦:乖乖,幸亏咱是假意降敌,若是真的,暂且不论别人,光靠这猫儿的一双利眸,就足够把咱凌迟处死。
安乐侯本并不信这临阵倒戈小差役满嘴胡说,此时一见开封府众人都变了脸色,连展昭都面色有异,心里不由信了两成,嘴角一挑,缓缓开口道:“让他过来。”
安乐侯手下听到命令,纷纷让出一条通路,让金虔进入。
金虔走到安乐侯身前,立马扑身下跪,嘴里高声道:“小人金虔,给安乐侯爷请安了。”
安乐侯庞昱挑眉看着脚下跪做一团的小差役,丝毫未有让其起身的意思,用眼角瞥了一眼开封府众人脸色,继续问道:“说说那个‘脂粉哭丧计’。”
“小人遵命!”金虔赶忙回声道:“所谓的‘脂粉哭丧计’,就是让候爷来开封府为包大人吊唁之时,寻一个绝色女子奉茶伺候,其后运用美色将候爷调离护卫,好方便擒住候爷。”
开封府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安乐侯微眯双目,听言不由冷哼一声,脸上不屑之色更重。
那安乐侯身侧侍从见状,便开口道:“如此雕虫小技,怎么能瞒过我家候爷法眼?!何况开封府找来的冰姬,也是我们候爷府的人,如此破败计谋,何惧之有?”
“这个……”金虔偷偷抹了抹脑门冷汗,咽了咽唾沫,继续道:“那个——候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其实公孙先生早料到会有此景,所以早就想好了对策——”
安乐侯庞昱听言微启眼帘,慢悠悠道:“哦——是何对策?”
“这个……那个……”金虔只觉额上汗如大豆,噼哩啪啦直砸地面,心道:啧啧,哪里有什么鬼对策,如果真的有的话,就不用咱在这里冲锋陷阵了……
眼睛一转,金虔用余光瞄了一眼围圈之内开封府众人,只见四大金刚已经不复刚才的愤怒之色,反倒略带惊异,公孙先生依然稳稳挡在棺木之前,虽是面色如常,一双儒目却是隐露精光,再看站在最前方的那位四品带刀护卫大人,一身肃然,黑眸如星,静若杯水,定定望着自己。
不可思议的,就此一眼,金虔竟然突觉思清神明,心若明盘,脑海只涌出一个念头:老包在,众人在;老包亡,众人亡——nnd,咱一个堂堂现代人,还怕你一个作古的螃蟹不成?!
想到这,金虔双眼一亮,猛然抬头,嘴角向两边一扯,谄笑道:“候爷有所不知,公孙先生早已在包大人的棺木中放置了毒药,只要一开棺,立即毒粉飞散,到时候别说这侯爷,就连这灵堂之内众人也难逃一劫。”
此语一出,顿时一片死寂。
且不说安乐侯手下众人如何震惊,就连开封府的几位精英都呈口呆之状。
只见公孙先生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笑意,“御猫”身影,又向前前倾半寸。
但见那安乐侯庞昱定定盯着金虔,却见金虔双目坦然,面色献媚,丝毫不见动摇之色,半晌,庞昱突然高笑出声:“哈哈哈……你当本侯是蠢才不成?若是在棺木中放置大量毒粉,那包大人岂不是死定了?”
金虔目光不动丝毫,依然直直盯着安乐侯,脸上挂笑道:“候爷所言甚是,那包大人的确已经身亡!”
笑声猛然而止。
安乐侯圆睁凤目,厉声道:“你说什么?”
“候爷——”金虔点头哈腰,继续狗腿形象道:“小人恰好知道棺木上放置毒药的机关,不如让小人现行去了机关,再让候爷好好看看包大人的尸身可好?”
说罢,金虔一副标准邀功领赏的笑脸抬首相迎,心跳却如擂鼓一般,好不热闹。
那安乐侯庞昱凤目寒光,上下打量了金虔好几个来回,许久,才缓缓颔首。
金虔一见大喜,急忙起身向棺木方向迈步,可刚抬起腿脚,就听身后一个冷冰声音响起:“冰姬认为候爷不必多此一举。”
金虔顿觉心头好似被九阴白骨爪刨了好几个窟窿一般,霎时血液尽数流尽,全身仿若入了冰窖一般。
就见安乐侯身侧冰姬缓缓抬眼望了金虔一眼,又慢慢垂下眼帘。
ohmygod!咱怎么忘了这还有一个正牌卧底在这里,大事不妙啊!
金虔赶忙一个眼色飞向展昭,心中呼道:猫儿啊猫儿,如今到考验你功力的时候到了,要么你一个巨阙飞过去把冰姬砸晕、要么你一个媚眼抛过去把冰姬电晕,反正咱们这一大票人的死活,就看你的功力深浅了!
就见那展昭衣袖微动,身形刚动,就被冰姬下一句话留在原地。
“包拯的确在昨夜身亡,冰姬认为候爷不必再铤而走险,派人掀看棺木了。”
嗯?咦?哈?
金虔一双细眼瞪得溜圆,怔怔望着站在安乐侯身侧的那位素衣丽人。
但见冰姬眼帘微垂,一副恭敬模样,可说出来的话语却让众人无不惊在当场:“包大人尸身乃是冰姬亲眼所见,这‘脂粉哭丧计’不过是包拯手下想出来的垂死挣扎之计,想要以棺木中毒粉毒杀候爷,侯爷莫要上当。”
金虔双眼在冰姬身上打量几番,猛然顿悟,瞬间觉得眼前冰姬形象光芒万丈,心里敬佩道:啧啧,古代版无间道啊——
安乐侯凤眼寒光,定定盯着冰姬,半晌才道:“冰姬,若果真如此,你为何在此时才禀明本侯?”
就见冰姬盈盈下跪,垂首道:“候爷恕罪,冰姬虽知晓包大人身亡之事,但并不知道棺木中被置毒之计,想必是开封府众人有意隐瞒。此时听到这名小差役说出,才觉事态严重,故此开口提醒候爷。”
安乐侯庞昱听言,只是单挑眉峰,微眯凤眸,死死盯住眼前素衣丽人。
一时间,灵堂之内,死寂一片。
金虔站在安乐侯身侧,就算不用眼看,也能感觉到安乐侯一对目光,仿若利剑一般从冰姬扫到自己、又扫向别处——金虔只觉胸口滞闷,仿若一块大石压在心头,连呼吸都是十分勉强。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见安乐候嘴角钩上一抹笑意,缓缓道:“既然包大人已然西去,本侯也不好打扰古人清净。”顿了顿,又道:“冰姬,随本侯一起回府。”
说罢,抖袍起身,抬腿就向门口走去。冰姬跟在其后,身形擦过金虔之时,默默抬眼,望了金虔一眼,便又垂下眼眸,匆匆离去。围住开封府众人一票武林打手,也随着自家主子呼呼啦啦尽数撤离灵堂。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金虔只觉胸部大石落地,肺部呼吸顿时通畅了不少,刚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眼角向后侧一瞥,却正好瞥见展昭,不由心头一跳。
只见展昭身形紧绷,俊容罩霜,一身杀气好似波涛深海,层层叠叠弥漫大厅,黑眸寒光似剑,正直直射向门口安乐候背影。
金虔顿时心中大呼不妙,心道:啧啧,咱居然忘了,如今这“脂粉哭丧计”不成,让这安乐候安然离去,以后若是再想抓他,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再瞟一眼展昭,但见展昭眼中杀气更盛。
坏了,这猫儿不会是想破罐子破摔,上去硬拼吧?!开玩笑,就冲小螃蟹身后那帮数量不菲的打手,猫儿就算武功盖世,和这一大帮人混战起来,难保不波及想咱这些无辜人事啊……
金虔正在这想象惨烈战况,就听身后剑鞘声响,一股劲风从耳后急掠而来。
我的老天爷唉——
“候爷请留步!”
待金虔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呼喊出声。
事实证明,就算猫儿的轻功再绝,也及不上金虔大嗓门的声波传播速度。
一身素衣的四品带刀护卫身形被这声呼喝硬生生地停在金虔身后不到半步之处,此时正用一双黑烁眸子打量面前的消瘦差役。
门口队伍停了下来,渐渐让出一个空隙,安乐候庞昱声音传了出来:“难道你还要讨赏不成?”
“小人可没有这个胆子。”金虔笑道,双手在胸前搓个不停,却丝毫不见暖意,“小人只是突然想起还有一事未曾禀报候爷,事关重大,还请候爷赏脸听小人一言。”
“哦?你又有何事禀报本侯?”庞昱从护卫之后缓缓走到金虔面前,挑眉道。
金虔暗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声音,费力扯出笑脸,故作神秘凑上前几步道:“回禀候爷,包大人在自尽之前,曾谨慎书写了一封密折,不知候爷对此密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