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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东陵殊施施然转过身来,拍了拍颖风的脑袋,“在照顾它之前,你们先互相熟悉下吧。”
“如何熟悉?…”
“把手给我。”
“哎?”卫瑜有些无措,但看着他一脸正经的神情,又暗暗唾弃自己总是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把手伸了出去,在被温热的大手握住的一刹那禁不住一颤。
“每日初见时需先打招呼,像是这样…”说着按着卫瑜的手轻轻抚上颖风的额际。
手下毛茸茸的触感,再加上手背的温热,让卫瑜浑身的紧张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惊动了手下的马或是包围着她的人…
好在东陵殊将她引到地方后就很快送开了她,神色不见丝毫异样,就像是最正常的指点一般。相比来说,卫瑜若反应出什么不好意思,就像心里有鬼似的。
于是她强压心中的异样,硬着脖子也装出一脸的正经,认真点头道:“我记下了。”
东陵殊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学着她的表情回应道:“那颖风,就拜托卫姑娘了。”
☆、第四十八章马场交互心
至此,卫瑜每日又多了一项新任务,便是到马场去照看颖风。
说是照看,其实也没她什么事。马厩的打扫和马儿喂食自是有马倌早早就弄好的,她来了无非是牵着它出去溜溜,梳梳毛,聊聊天。
相处的多了,颖风对她也越来越亲切,已经可以让她偶尔骑上去慢慢的跑跑了。
卫瑜再与东陵依依赛马时,虽然骑术不佳,却也可以依靠颖风赢过几次。杜珂由于身体原因不能骑马,每每看着她二人马上的英姿飒爽,都会眼露羡慕。
“阿珂,我看你泡了这段时间的温泉,气色好多了。”卫瑜放开颖风让它自由放风,坐在杜珂身边道。
“哎,什么时候能像你们一样骑骑马、跑一跑,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再养一段时间会更好的。”卫瑜看着不远处散落的马群,不时有乌雀落在枯枝上嘎嘎的叫,微微笑道,“若是以后每年都能来这里住上一段日子就好了。”
“这也不难,如果你变成了这别庄的女主人,我就可以沾光来做客了。”杜珂忽然贴近她的耳朵小声道。
卫瑜一惊,抬眼见东陵依依跑马去了还不见踪影,四周也无人,这才松了口气道:“阿珂,你在瞎说什么呐!”
“我是认真的。”杜珂看着卫瑜道,“你看安平公世子的神情,我可是都看在眼里呢。阿瑜你跟我说实话,对他你究竟有没有动心?”
“这个…我也说不太清…”卫瑜也不愿对好友隐瞒,既然被问到了,便认真思考了许久,缓缓开口道,“对着他,有些紧张,又有点期待,但究竟紧张什么、期待什么,又不得而知…”
杜珂静静看着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浓密的睫毛颤如碟翅,垂下一片剪影。
“一开始以为是因为他救过我,从而产生了依赖与敬仰。但后来渐渐相处着,对他了解愈深,就愈被吸引,明明看起来那么清冷的一个人,竟然能让人感受到温暖与体贴…”卫瑜被自己惹笑,莫名其妙地摇摇头继续道,“有时候在想,这种是不是兄长般的照顾,但又觉得不是…在兄长面前,包括在阿拙那里我都可以自由谈笑,不会去想自己会不会傻傻的,会不会成为人家的麻烦。但面对着他,却总是会忍不住猜测他的想法,会想拿最好的状态面对他…”
“阿瑜…”
“像对赫连墨启一般想全心全意为他付出吗?但目前为止,只有我从他那里得到了许多,以至于我搞不清自己有时候的做法,是仅仅为了报答他,还是真的想为他做些事…所以,阿珂…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卫瑜叹口气道,“或许,只是单纯地觉得他很优秀,单纯的欣赏罢。”
“阿瑜,我觉得你是喜欢上他了…”杜珂拉住她的手,喃喃道。
“是这样吗?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反正不管怎样也没什么结果的…”
“这是为何?你们门当户对,也不会有什么阻碍啊?”杜珂不解。
“和外人无关。只是我,单纯的不想再嫁人了…”
“可是因为将军府那些人?”杜珂急道,“阿瑜你听我说,你根本不必…”
“不是因为他们。”卫瑜打断她的话,“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也都懂。从前的我一意孤行,伤过家人的心,也错过许多事,如今我想陪在他们身边,或者自由地去各地看一看书本中记载的世界,不想再把自己拴在一个人的身上了。”
她虽要把生活过的美满起来,但她的计划里却没有过嫁人这一项了。
“阿瑜,既然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也与你说说心里话。”杜珂拉过卫瑜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道,“自小时候我们认识起,我一直以为你最终会跟萧世子走到一起的…”
“…阿拙?”卫瑜瞪大了眼睛,摇摇头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与阿拙只是挚交,并无任何多余的感情在内。”
“有些事情是旁观者清,你不用急着否认,自己好好想一想,是真的毫无察觉,还是因为不甚关注而被忽略掉了。”
卫瑜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
“不只我一人看出来了,如楚歌、画书多少也都看的明白。”没有理会卫瑜难以置信的神情,杜珂接着道,“你可还记得稷宁公府曾经住过一个表小姐?”
卫瑜点头:“好像是姓姜?”
“嗯,就是姜媛,当时她是‘楚派’的一员,没少与你作对。”杜珂道,“但你以为她对你的敌意,仅仅是因为姑娘间的派系立场?不,如果没有你,她早在两年前就会与萧世子订婚,今年或许已经嫁入了国公府成了风光的少夫人。”
“可是…可是她已经被送回岑溪好几年了啊…”
“她回去的原因,现在你可能想的明白?”
当年的卫瑜也就十一二岁,正是豆蔻初绽,风华气盛的年纪。对于突然出现,像个尾巴似的一直黏在萧澹身边的姜媛也不太能看的上眼。
她喜欢故意到姜媛面前炫耀,让她看着萧澹对她们二人明显的态度转变。
每每见她背后气的摔杯子,小卫瑜就有种出口恶气的感觉。这比在人前作诗赢过秦楚歌还要爽快。
那个时候的幼稚举动,并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特殊感情,只是单纯地看不顺眼,以及对玩伴的占有欲。但如今细细想来,小小年纪的自己已经懵懂地懂得利用萧澹对她的感情去报复别人,又何故越长大懂事后,却越看不明白了?
直到有一次几个姑娘一起晚上结伴去看花灯,姜媛先是装作热情要与小卫瑜走在一道,拖着她慢了其他人好些距离,而后又找机会支走了婢女,让小卫瑜一人落了单。
人潮喧闹,一个貌美的小姑娘独自走着自然惹眼,不久就引起了人贩子的注意,悄悄尾随在后。待到一个拐角处,人贩子在出手的瞬间却突然被人在身后袭击,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卫瑜受惊,想扭头去看,却被一个斗篷从上到下给套个严实。
“别慌,勿看。”
短短四个字,卫瑜至今还记得,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声音了。
耳边传来路人的尖叫声和金属碰撞声,她就微微颤抖着站在一片黑暗中,能感受到身边的那个人一直都在,才安心了些,没有急着摘掉斗篷跑走。
很快一切都平息了,身边人道:“去查查哪家丢了小姑娘。”
随即头上一松,小卫瑜拨开凌乱的头发,抬脸去看,却只看到一个正在撩开斗篷披回自己身上的背影在远去。
也许是听到这里的骚动,萧澹很快寻了过来,满脸紧张地道谢,将小卫瑜领走。
回府的路上,小卫瑜问道:“阿拙,方才那些救我的人是谁?”
“是将军府的人。”萧澹脸上还有薄怒,叹口气道,“幸亏遇到了他们,待回去后我会再次道谢。”
“将军府的人…”小卫瑜若有所思小声道。
“你为何会独自一人活动?”
小卫瑜虽看姜媛不顺眼,但也明白她有多在意萧澹。这次虽吃了她的暗亏,却也不至于真的通过萧澹来教训她,便随口道:“人多,我自己不小心走散了。”
但后来萧澹还是从小卫瑜同行的姑娘口中查到了姜媛所做之事,再过不久,姜媛就离开盛京回岑溪了,至今再未见过面。
若没有姜媛,小卫瑜也不会碰到赫连墨启,因为这一段插曲,连带着对姜媛也看顺眼了许多。在得知她回岑溪后,小卫瑜还追问过萧澹原因,记得那时萧澹对她说的是姜媛身体不好了,要回老家休养一段时间,谁知这一休养就再没有回来的那一天。
现在想想,这个理由也许也就是随口说来应付她的。
“若说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对姜媛的行为太过幼稚…”卫瑜叹了口气,喃喃道,“若我不那么自私,也许她与阿拙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辈子,终归是我欠了她的。”
“当时年少,谁又没个小脾气的?就算你与她相处愉快,萧世子也不见得就对她另眼看待。”杜珂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跟你提姜媛,不是让你反省有没有对不起她,而是让你好好理一理自己对萧世子究竟是怎么想的,也好好数一数他为你做过的事,那到底是朋友间的情分,还是另有所求?”
卫瑜默默垂下头,杜珂的话让她的心乱了。
从小到大,她的确经常被与萧澹一同被提起,是世家口中标准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包括母亲朝容长公主对萧澹的偏爱她也看在眼里。但这无非是悠悠外人口,作不得数罢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与萧澹之间因为这反而有一种小默契在,在众矢之口下还能我行我素,出淤泥而不染,以自身的清白污垢笑看八卦无端来。
但如今想来,也许是自己太过自我,全凭个人想法来直接为他人真实的感情下了定论。虽然此时仍旧不太相信阿拙会对她产生什么别的心思,但她并非不听别人劝,既阿珂这般提出了,并且不只她还有其他亲近的好友也都感受到了,她也不能再任由情感这般发展下去。
不论是她自己对东陵殊初动的感觉,还是萧澹疑似对她的心思,为防细水长流一朝泛滥而不可收拾,都要就此遏制住。
他们都是极好的人,都不该被自己招惹的。
想到这里,卫瑜轻轻一笑,对杜珂道:“我心里有数了。阿珂,今天的所有话,你能提我保密吗?”
杜珂以为她是想通了自己的选择,不由心里一松,为好友高兴道:“这是自然。阿瑜,不管你的选择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东陵依依的声音:“阿瑜,阿珂!堂兄亲自来为颖风洗澡了!”
卫瑜心里不受控制地一动,抬眼看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挺拔的身影。
她别开眼,默默为自己打气道:“阿瑜啊阿瑜,你要有出息,绝不可表现出任何端倪啊…”
东陵殊来到近前,颖风亲昵地朝他靠来,而他最近费心设计拉到身边的那个却忽然好想离他更远了。
任他无论怎么转弯抹角地让那人来一同洗马,连杜珂都被绕进来,提起了水桶,而那人却一直有礼地微笑着,不肯上前。
看着之前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反弹回远,东陵殊俊眉微挑,心里泛着嘀咕:“难道外界的那些传言,被她知晓了?”
☆、第四十九章夜间烧烤乐
如此,在禺山别庄住了半月余,直到三人收到盛京了传来的请帖——余平侯的老母亲过八十寿辰。
自古七十古来稀,更何况是八十耄耋之年,实为有福之征。再者,这位崔岳氏也非寻常老妇人,她的父亲是随着开国皇帝征战八方的老将,夫君在战场上也早逝了,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手撑起余平侯府,教育儿子成人,没有辱没先祖门面,维持了侯位直到现任的余平侯接位。
余平侯感恩老母,没有为自己夫人请封,反而为母亲求了个一品诰命。这事在盛京中的贵妇圈中都知道,甚至如今余平侯府中掌管中馈的非侯夫人,而是这位八十岁的老夫人。
非议虽多,但三日后崔岳氏的八十寿辰,也没人会轻易不去赏光。
卫瑢和杜晟亲自赶来别庄接自家妹妹,宫中也派了人接东陵依依,但最期待的那人未出现,对她也无甚意义。
卫瑢与杜晟应是先去了禺郊大营,到了晚间和东陵殊一同回来的。管家备了好酒和丰盛的菜品,有许多盛京难寻的野味,蔬菜也都是别庄自己种的,格外新鲜,
特别的是,各类野味都是生的,众人支起烧烤架,调好酱汁,准备在野外现烤现吃。
卫瑜见了早就按耐不住,乖乖坐到位置上等待着。
杜珂和东陵依依第一次见这种吃法,不由惊奇。
“这些生肉,直接放上去烤吗?要多久才能熟啊?”东陵依依问到。
“厨子已经将肉切的厚薄适中,很快就可以吃了。”东陵殊挽起袖口,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安排几位姑娘家和卫老先生在一旁坐好。
首先把几只麻雀串起来,刷上一层油,放在了烤架上。
卫瑢和杜晟也上前帮忙,不时翻动着,让它受热均匀。待颜色变了,涂上一些酱汁,肉香混着酱香溢进鼻中,让卫瑜直吞口水。
东陵殊手中的两只最先烤熟了,撒上调味料后,一只递给了卫老先生,一只递给了东陵依依。卫瑜又等了一会儿,才从卫瑢手中接过一只烤糊了一侧的麻雀,卫瑢烧烤不熟练,比较后不好意思地选了相对好看一些的递给了妹妹,自己留的那一只模样更惨。
杜晟的情况好不到哪儿去,杜珂也是苦着脸接过兄长的失败品,和卫瑜一起看着东陵依依手中色泽诱人,外焦里嫩的烤麻雀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