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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随便便看了几眼花枝之后,启文帝挑出那枝绑了闵夏名字的桃花枝,然后命令站在身侧低眉顺眼的女侍宣读早就准备好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王家有子王静澄品德淑惠,行端仪雅。锦亲王世女闵夏,系忠臣良宦之后;钟灵毓秀,女才郎貌,二人良缘天作,特此赐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勿负朕意,钦此。”
锦亲王是为数不多的异姓王之一,封地在远离京城的祁南之地,众人只知锦亲王姓夏,有三女五子,闵夏一直以来就十分低调。这群人自然不可能知晓闵夏就是锦亲王世女。
皇帝连戏都懒得做,这早就准备好的圣旨一宣读,举子们还不明白就是傻子,什么折桃花那只是个幌子,这闵夏和南雅郡主门户相当,南雅郡主的妻主人选肯定是早就内定了的。
她们虽然尚未成婚,可男女之事还是略懂一二的,细看两者面上表情,那些细心之人就能看出来两人之间秋波暗送,情愫流转,怕是早就情投意合。
难不成皇上花这般心思真的是为了观察她们这些年轻举子!有些冲着南雅郡主来的已经开始懊恼自己刚才表现不好了,心思更深消息更灵通的则是否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却也揣摩不出圣意何为。
不过几日之后她们很快就晓得了圣意何为,甚至还为自己当天不好的表现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因为赏花宴后的第三日,皇帝身边的掌印女侍便被点为钦差,携着启文帝亲手书写的婚诏带着大批的人马风风火火就到了京城贺府。
容晏要二度出嫁的消息以星火燎原之势从贺府里传开,不仅是京城的上流圈子,只要是在京城的,甚至是挨着京城的,上至穿着朝服的官老爷,下至酒楼里的跑堂,到处都在传皇长子也就是安平帝卿的婚事。
比起那些穿着红色紫色官服的高官,老百姓们显然没那么谨言慎行,她们无所顾忌,帝卿出嫁和她们并未有太多关系,除了不能在明面上提安平帝卿的第一桩婚事,她们并不需要考虑太多。
帝卿成婚是喜事,只要没有不利于皇室的流言传出来上头也不会刻意去禁百姓的嘴,而且容晏的名声已经够不好了,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样,翻不出什么大的波浪来。
现在贺府的下人出去都能遇到拉着他们扯两句的,酒楼里一提这个话题便炸开了,就连舌灿莲花的说书先生也要收了手里的扇子,从台子上下来说上那么两句。
京城里最热闹的还是酒楼茶肆这些地方,有个人提及帝卿出嫁的事,另一个人就立马问上了:“都说帝卿要嫁人了,有没有确切消息说是嫁的是谁啊,在哪日结婚呐?”
人群里有人答了:“听说要嫁的是贺家东家呢,就是那个贺记布庄和客来酒楼的东家,今年好像才到十八!”
“那岂不是比帝卿还小,真的假的啊?贺家好像家境颇丰。不过毕竟是经商的,咱们圣上怎么会把帝卿嫁给一个商人?”立马就有人质疑了。
“好像是说今年那贺氏东家春闱考了第十五名,肯定是要入仕的,经商怎么了要是搭上了皇家,人可就是皇商了,腰缠万贯总比你这种一脸穷酸的好。”
“你说谁穷酸啊,你才是倒霉鬼,看你那哭丧脸,自己才是吃不到说葡萄酸吧!”之前说话的尖嘴猴腮的女子脸一变就嚷嚷上了。
话题跑开了一会又拉了回来。最后还是一个身形消瘦脸上还有几点麻子的中年男子说的听上去比较可靠。
“安平帝卿嫁的就是贺府的东家,人今年十八了,尚未娶夫,家里连个通房小侍都没有,这事情就是铁板上钉钉的事,错不了!而且婚期都已经被咱们圣上定下来了,就在这个月的二十六!”
“真的假的啊,要是条件够好,那娶了公老虎一般的帝卿真是可惜了,说得有板有眼的,你别是胡诌吧。”
那消瘦男子应到:“骗你们做甚,我有个亲戚就在贺府做事,那天他过来我这边,亲耳听他讲的,若有半字扯谎,就让老铁头将我捉到京城大狱里头去!”
对普通百姓来说,那个老铁头可比妖魔鬼怪来得吓人得多。而且一个夫道人家,要是下了大狱得多凄惨啊,他肯发这毒誓,众人也差不多信了。更何况也有消息灵通些的出声附合,证明这男子所说为真。
那日其实有不少人都瞧见了,皇室的车辇后头跟着威风凛凛的御林军,钦差就手持着金黄/色绸缎的圣旨坐在上头。
贺府大门被敲开的时候守门的都吓到了,不过钦差是来报喜不是抄家的,自然是先着人进去报了喜。
贺爽到门口来接了圣旨,那钦差先是清了清嗓子示意未来的驸马可不跪,门后头和前头全都跪倒一大片之后她才缓缓地拉开了圣旨,这一回的婚召可比闵夏的那份长上许多但内容相差并不大。
贺爽听得很仔细,她的婚旨和闵夏那一份比较大的差别就是开始的皇帝制曰表明这圣旨是启文帝亲手所书,以及后头添的那一句,应择良辰吉日,于四月廿六日完婚。
钦差念完之后贺爽就从对方手上接过了圣旨:“谢陛下赐婚,微臣接旨。”
那钦差满脸堆笑:“本官就在此先恭喜驸马了!”
贺爽微笑回应,然后令下人为钦差献上了三百两白银。对方和当初报喜的官差可不是一个档次,自然不能给那么少。
在送走钦差以后贺爽握着那圣旨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她回过神来一看,自己周围伺候着的人脸色都变得特别难看。
贺爽自然不可能一个个问,一抓就抓了个典型:“竹袖,你这副哭丧的面孔是摆给谁看?”
第20章婚前准备
竹袖很快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主子真的是非娶那位安平帝卿不可吗?”
贺爽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个能干的侍女脑子有时候会不清楚,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审视:“皇上赐的婚,还是和帝卿,难不成你是想让你的主子我抗旨不娶,然后整个贺家满门抄斩?”
“奴才不敢!”竹袖慌忙解释,“只是传闻那安平帝卿,貌丑无盐,而且脾气还糟糕透顶。他命又极硬,据说是白虎克妻的命,当初不是刚嫁人就把那夏家小姐给克死了嘛。而且帝卿府尚未建好,若是帝卿住在贺府,只怕府中不得安宁。”
“我倒不知道,你的话有这么多。”贺爽瞧着竹袖的目光就带了几分深意,她的手指极有规律地敲打着金丝楠木打造的太师椅把手,面上也是似笑非笑。
“奴才僭越了。”竹袖极为擅长察言观色,刚刚不过是一时冲动,贺爽这个反应一出来,她立马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狠狠地掴了自己一巴掌:“奴才多嘴了,帝卿之事不可妄议,今后奴才会注意,觉不会有下一次的。”
有个机灵的左膀右臂就是顺心很多,贺爽点了点头,又摆手示意竹袖无需再认错:“祸从口出这句话你还是懂的,咱们贺府比不得从前,若是等帝卿嫁进来之后牵扯的人就更多了。下次就不要对你那张嘴下手了,你靠它吃饭,要是打坏了可没人能赔你一张新嘴。”
竹袖把手背到身后,十分恭敬地道:“谢主子指点,奴才会约束好这府内的下人,让他们也守住自己的嘴。”
贺爽满意地点点头:“这府上的事情交给你打理我自然是放心,与帝卿成亲之事不可怠慢,这大婚之事,就有劳竹袖多费心了。”
一身青衣的竹袖拱了拱手,做了个领命的手势:“竹袖晓得,必定把事情都办妥帖,不负主子厚望。”
上一世贺爽接到这婚诏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从容淡定,更不知道敲打府中的下人。那个时候她尚未从王氏死亡的悲痛中彻底走出来,春闱的排名又不是很好,自觉辜负了王氏当初的希冀心情本就糟糕着呢,结果皇帝一道婚诏下来,就得娶这么一个她没见过而且名声极其糟糕的帝卿。
家里的财政大权她当时根本没管,那个时候的贺宸母女蹦跶得倒是极为欢快。王家有派人来帮着她办这一场婚事,贺宸虽然并不希望她与容晏妻夫琴瑟和鸣,但也没做什么阻拦的事,毕竟明面上两个人是三族之内,要是这婚事出了什么问题,她贺宸一样要遭殃。
贺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因为没有可分心的东西来转移自己因为遭受接二连三的打击产生的愤懑,就又被强加了这样一门糟糕的婚事,她的心情几乎是到了最低谷,自是对容晏这个未嫁进门的夫郎就生出了一种抵触感,
她当时连安平帝卿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还以为对方真如传言中,貌丑无盐不堪入目。而贺宸作为她的小姨,以不好干涉妻夫之事为由,对这桩皇帝赐下的婚事就保持沉默,未提点她半分。
读书人都又有那么几分清高,什么苦头都没吃过的贺爽自然也不例外。大燕未婚的妻夫在婚期前半个月是不得相见的。
她和容晏的婚事只在那婚诏之后不过一旬的时间,那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呢,宫里头就派了人过来,教导她皇室的相关礼仪以及和她未来的帝卿正君的相处之道。
而那个时候容晏自己表现得也不是很重视这一场婚事,从宫里过来的教习公公一副鼻孔朝天高高在上的样子,并不把她这个未来的驸马放在眼里,因为这些原因,安平帝卿的形象在她的心里是一降再降。在度过一个不甚美妙的新婚之夜之后,两个人的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相敬如冰。
她不喜欢容晏,容晏对她这个妻主也没有几分感情。然而毕竟是皇帝赐婚,帝卿也不是她能够轻易休离的,容晏已经嫁过一回了,除非她死了他也不可能再嫁。
到后来她和贺宸相争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找对方帮忙,不过这毕竟是她和贺宸之间的事,让一个疏离陌生的人来插手不大可能,就算她拉得下那个面子,容晏也不一定会出手。贺爽可不觉得她和贺宸闹成这样,容晏这个做正夫的一点都不知情,要是对方肯出手,早就出手帮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