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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中拓跋演闭目养神,萧妙音坐在那里看了一会,他睫毛浓密纤长,闭上眼睛,睫毛轻微的颤动,他这模样就算在贵族里头也是一等一的好。萧妙音手臂撑在手边的三足漆几上,她也是走了大运才会遇上这样的少年,身份高模样好,脾气也算是可以,简直是满足了所有女人的幻想,这么好的人她越来越不想让别的女人也来分一杯羹。哪怕是太皇太后想要女人来,都不行。
萧妙音看着看着,头脑昏昏自己先打了个哈欠,靠在那里睡了。拓跋演没有真睡着,他在宴会上受了许多聒噪,到这会只想安静一下。阿妙也似乎知道他的心意似的给他一片清净,当听到绵长的呼吸声,他睁开眼一看,少女趴在漆几上睡着了,发髻里戴着的金步摇微微颤动着。
步摇上的花枝衬托出少女如雪的肤色,她眉目如画,让人移不开眼睛。拓跋演对她毫无防备的睡颜伸出手,想要抚一下她的面庞,脑海中浮现她盯着那个胡人男子直看的模样,心底一股火冒了出来。
女子喜欢健壮的男子原本是常理,但是她那样!!拓跋演的手指触碰在她的脸上,肌肤温热从指尖一路传到心里,他想她就是他一个人的,别人怎么也夺不走她的心。
拓跋演当天就没有放萧妙音回宣华殿,萧妙音在昭阳殿觉得拓跋演有些不对劲,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拓跋演看起来和平常一样,甚至抬头对她微笑的模样也没有半点变化,可是她就是觉得他在生气。
萧妙音将拓跋演可能生气的理由统统撸了一遍,甚至连萧嬅那里都想到了,她一想到这个立刻一脚把这个想法给踹出脑子。拓跋演那个性子会和萧嬅计较才怪了!
她都不当回事,拓跋演怎么会计较?
萧妙音在宫中没别的事,干脆就琢磨起拓跋演来了,她心不在焉的临摹着字帖。拓跋演走过来,瞧了瞧她正在写的草书,一把捉住她的手,“草书讲究一气呵成,折损隶规,你这手草书看着像是有心事。”
萧妙音眨眨眼,她把手的笔往拓跋演面前一递,“陛下说道好听,怎么不写给我看看?”她到了这会不想自称为妾,原先想过用用,结果发现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拓跋演也从来不和她讲究这些,她干脆就随心所欲了。
拓跋演瞧着一段白皙的手腕探出粉色的衣袖,他伸手去,不是接过她手中的笔而是捉住她的手腕,拓跋演低下头唇贴在她的手腕上。
唇上的热度顺着那块相贴的肌肤传来,是一阵阵的面红心跳。
狭长的凤目抬起,里头闪动的是再明显不过的欲求。拓跋演丢开她手里的笔,将整个人都打横抱起来就往寝殿内走。萧妙音想起这会都还是大白天的呢!白日宣~淫,这真的好吗?!
“阿演,这会还没到晚上呢!”萧妙音瞧着他抱着自己大步的就往寝殿里走,而两旁的宫人将帷幄放下,让两人和外界隔绝开。
“无事。”拓跋演抱着她一路进了寝殿,他将人放在宽大的眠榻上,一双黝黑的眼盯着她,自己伸手扯开了腰间的蹀躞带。
萧妙音心里在尖叫,这是真的要把她给办了啊!
哐当一声,拓跋演已经解开了蹀躞带,蹀躞带上的物什撞上地衣发出沉闷的一声。萧妙音吞了一口唾沫,好像这次会比较惨烈。
她从眠榻上站起来勾住他的脖子往眠榻内带,赶紧的掌握主动权,不要这事变得太对自己不利。
这事她一向是热情的,拓跋演之前的反应兴奋之余更多是好奇和探知,结果今天里简直被翻了个。
“你今日在燕王府里怎么老是盯着那个杂胡看?”拓跋演将她推在锦枕上,拨开她汗湿的长发,吻着她的背脊。
“嗯?”萧妙音抬起头,“甚么杂胡啊?”拓跋演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她又看谁了啊。
拓跋演见她双眼迷蒙,里面满满的都是意乱情迷,他俯身下去吻住她的眼睛。萧妙音不满的扭动了下,伸手在他腰上就是一捏,“你快点。”
这一场缠绵到了天完全黑了下来,萧妙音趴在那里浑身懒洋洋的就不想动。外面传来动静,几个小宫人将膳食都抬了进来。
天子不宣膳,但是底下的人也不敢真的就不把膳食送进去。要是出了事,脖子上几颗脑袋都不够砍。
“你今日是怎么了啊?”萧妙音闻到食物香气,披衣起来,结果被他搂住腰。这架势分明就是不肯放她下床。
她白日里吃的比较多,这会也不是很饿。拓跋演把她搂了回来,他埋入她的发丛中。无尽的缠绵,“再留一会。”
“……”萧妙音拿着身上的大男孩没办法,“可是不能不用膳吧?”
萧妙音让宫人将膳食都摆到面前,她自己穿了单薄的内袍,自己拿起双箸夹了些东西,亲自喂到拓跋演嘴边。拓跋演早就过了让人喂食的年纪,但是膳食都递到嘴边了,他张开口将箸上的膳食吞入口中。
萧妙音喂他也喂自己,中途都不换箸的。她喂得开开心心,简直有几分将拓跋演当做小孩来对待。
“待会我也该回去了。”萧妙音算了一下时辰,觉得自己应该走了。
“这会宫门都已经下锁,回去作甚?”拓跋演不满的蹙眉。
“……”萧妙音想起这才三天她就再次窝在皇帝的昭阳殿里,好有一种跋扈的感觉。要是换个懂事的说不定这会已经说不合规矩,梗着脖子要回去了?
“好啊。”萧妙音嘴也不擦,对着拓跋演的脸就是啪嗒下去,留下一个油油的唇印,“那我就留下来了。也看着你,别让其他的女人占了你便宜!”
她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听得拓跋演无可奈何之余又暗自欣喜,她吃味的模样都是好看的。她在意其他的女子,也说明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两人漱口洁面,宫中夜里可以听歌观舞,要不就是看书。萧妙音披了衣裳和拓跋演依偎在一块,她手里捏着一根鲜艳的孔雀尾羽,尾羽在拓跋演鼻子下摇了两下,拓跋演被弄得险些打个喷嚏,按住她就往下压。
萧妙音咯咯直笑,她左躲右闪,有时候还会滚到一边就是不让拓跋演逮住。拓跋演按住她肩膀,她看了看他,“掖庭里的那些女人,你一个都不准碰。”
拓跋演好笑的看着她,心里涌上一抹甜蜜“好。”
萧贵人被留宿昭阳殿的消息第二日在西宫迅速传开,长秋宫得知消息后,宫中又有几个宫人内侍被拖了出去。
何太后砸了几个青瓷茶盏,宫室中的宫人中官侍立在那里,垂头屏气生怕自己有半点错处就被太后下令拖下去。
“……”何太后坐在床上,眉头紧锁。
她入宫将近二十年,从未见过哪个妃嫔和萧三娘一样的。就是皇后,也没见着一个直接留在昭阳殿的。
何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关系,她可以慢慢等。
☆、第74章政事
长信殿中,太皇太后将面前的文书摊开,宫室中不管白日黑夜都会点亮宫灯,方便太皇太后批阅文书。
太皇太后从先帝年幼时起就开始掌权,到了如今皇帝已经十七八岁,她仍然大权在握。看到下面呈报上来的文书,太皇太后眉头微锁,嘴唇抿紧,朱笔的笔尖也凝在纸上。
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她在文卷上写下一段话,令旁边的黄门将这卷文书卷起来,李平走进殿内听到太皇太后吩咐黄门,“将这卷文书送到陛下面前去。”
李平心中咯噔一下,太皇太后多年来迷恋权位,当年先帝在位,太皇太后哪怕手里有了皇长子也从未放松半点,到今上在位更是抓的紧紧的,甚至担心皇帝过于英明会影响她掌控大权而差点行废立之事,如今这是……
“陛下。”李平走入殿中,双手拢在袖中给太皇太后行礼。
“你来的倒是巧。”太皇太后见到李平来了,挥袖让黄门下去,“家里的事都处置好了?”太皇太后的声线微低,不怒自威。
李平垂下头来,“启禀陛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嗯,那就好。”太皇太后笑了笑,自从姜氏死后,李平一年的妻丧都没有守到头,家里没有主母主持家务不像个事,下面的儿媳要管事还得等上一段时间,因而是乱了一阵。他回去也是为了这件事。
“常言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太皇太后似笑非笑,“若是能家中之事都不能处置好,那么治国和平天下也谈不上了。”
这些年来太皇太后性情越发难以捉摸,大臣们或许是不知道,但是李平日日都伺候在太皇太后身侧,对此知道的清清楚楚。太皇太后或许在榻上可以和人海誓山盟是个女人,但是一旦换上那身衣裳坐在御座上,就只是太皇太后,别的就别想太多。赵姬之类的事绝对不会发生在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
“臣明白。”李平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他弯下腰道。
“罢了,你坐吧。”太皇太后此话一落,立即有小黄门搬来坐枰。
李平坐在枰上,太皇太后脸上有笑意浮现,“方才你是奇怪我为甚要将文卷送到西宫,对不对?”
“……”李平悚然一惊,他面上不露出半点,垂下头,“陛下明鉴。”
“也是,毕竟我之前都是从来不肯放松半点的,如今怎么换了性子。”太皇太后靠在三足漆几上,她头上的鹿首步摇冠在宫灯中轻轻晃动着。
“臣不敢……”
“你们还有甚么不敢的?”太皇太后抿唇一笑,“也罢,我辛辛苦苦实行汉化,自然是不能我没了之后就人走茶凉。”
太皇太后如今已经四十多了,这年纪已经很不年轻,她也不得不为以后的事考虑,平常妇人考虑的都是自己如何养老,将儿子紧紧抓在手中不让新妇夺走半分,要么就是念叨着多几个孙子曾孙之类的。可是太皇太后想的却是自己走后,她在朝堂上的那套还能不能继续行驶下去。
“……陛下?”李平话语说的有几分艰难,人的身后事旁人是最难开口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提起来,不然有咒人的嫌疑。
“天子也已经长大了,该学着怎么处置朝政了。”太皇太后笑道,这两三个月里,这个孙子表现的一直很乖巧,朝堂上的事她不问就一句话一不多说,后宫里他独宠三娘。明里暗里做足了十分,哪怕她再挑剔也挑不出半点错来。
“陛下英明。”李平知道在这事上,除去要动废立其他的话他还是少说,多说多错。
“人老了,不英明不行,况且大郎做的还真的让人挑不出错,如今宫内宫外都是说大郎孝顺吧?”太皇太后手边的文卷已经批阅完毕,小黄门上来将那些文卷抱下去,她看着放在案上的那支朱笔。她行朱批行了二十多年,权力在手操纵生杀大权的滋味太美好,已经放不开。
“天子上回说,千秋百年之后陵会就在陛下之旁。”李平连忙答道。
“这孩子真算有心。”太皇太后笑了一声,李平听不出这会太皇太后到底是高兴还是如何。
“天子大孝。”李平道。
“……”太皇太后勾了勾嘴角,“最近三郎和四郎如何?”
李平没有想到太皇太后的话题转的那么快,一时间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对于这两位郎君,李平一向是不怎么关心的,他并不少儿子,甚至他和姜氏所生的儿子资质上进心样样都在这两个孩子之上,凭什么要让他另眼相待呢?
“臣未曾听过两位郎君的消息。”李平这话说的很客气。
“……”太皇太后转过眼,“罢了,原本也不指望你。我打算给这两个孩子个爵位。也好让他们日后有个依靠。”
李平一听,就下意识的觉得不好。如今萧家一门是炙手可热,已经是出了一个王一个侯,看太皇太后这样子势必给萧闵萧吉两兄弟的爵位只高不低。
“陛下的意思是……”
“不如封这两个孩子为公,如何?”太皇太后声音含笑,尾音上扬,说不出的开心,可是听在李平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公侯伯子男,这是周朝以来一直用到现在的爵位等级,太皇太后一出手便是大手笔,几乎只是王之下。只比萧闵萧吉名分上的父亲低那么一点而已。
“陛下,两子于国无功,冒然得此高位,恐怕不是好事。”李平连忙道,两个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贸贸然得了这么高的爵位,一定令人侧目。要知道朝中不服萧家的大有人在,太皇太后一意孤行自然也无人敢忤逆她的意思,可是一旦太皇太后山陵崩,两个孩子又是没有功劳得到的爵位。到时候一群人饶不了他们,试问谁能看着两个毛头小子,手上没有半点功劳,却能得到高位,有的是想要把他们拖下来的。
“不是好事?”太皇太后挑了挑眉,“是好事还是坏事,将来才知道,何况为了他们的将来着想,有个爵位是好事。”
李平听到太皇太后这么说,知道此事已经是定下来了,他说再多也是无用。太皇太后在朝堂政事上不输须眉,但是在如何教导孩子方面却是弱了许多,这种一味溺爱的方式更是进不了李平这种世家子的眼。
李平在心里重重叹一口气,两子的将来如何,他已经能够看到了。
昭阳殿内,萧妙音正在给拓跋演整理一些文书,原本这些事都有专门的黄门来,但是她在昭阳殿里呆着也是呆着,干脆就抢了些黄门的活来做。
送到拓跋演这里的文书绝大多数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重要的文卷都直接送到东宫去了。萧妙音一开始还真的有些担心拓跋演会在意这个,结果呆的久了发现他是真毫不关心,渐渐的她也就放心下来了。
“写的累了。”拓跋演放下手里的笔,自己揉捏一下脖颈,他看向旁边的萧妙音,萧妙音正在吹干黄麻纸上的字迹,“阿妙,你帮我写吧。”他一笑,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些孩子气。
“行吗?”萧妙音瞧着拓跋演手里的朱笔,头皮有些发麻,宫中呆的久了自然知道这支朱笔代表着什么,她头上的姑母就行朱批了二十多年,说起来她也应该回避一下。
“我说行就行,而且都是一些小事。”拓跋演哄道。
萧妙音抿了抿唇,接过他手里的笔,眼睛往文卷上面瞅,还真的是小事,例如宫中要建造一个亭子之类的,预算多少,需要天子批准。萧妙音顿时没了心理负担,手里持笔,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拓跋演,“说罢。”
拓跋演说,她就一边写。等到翻开另外一边的文卷,她看到的却是各种死刑案子!
除以极刑不能由当地的长官说了算,而是定罪量刑之后再层层上达天听,天子核准了之后才会执行。
萧妙音见着那些什么情杀仇杀或者是乡间因为鸡毛蒜皮的事闹出人命的,无一例外上面的犯人判的统统都是绞刑。汉人观念里死无全尸很惨,犯了罪,若不是乱了伦常,一般极刑也是绞杀,她看向拓跋演,“阿演,这次的是极刑,还是你亲自看看吧?”
她可以把文卷上面的内容读给拓跋演听,但是事关人命,还是让他亲自看看的好。
“一样的,读吧。”拓跋演靠在凭几上,听到萧妙音有些担心说道。
“不行,”萧妙音不干了,放下手中的文卷就去拉拓跋演起来,“你是天子,这些事都是你的分内事——”
毛奇目瞪口呆瞧着文殿内,两个人拉扯在一块,毛奇也不是没见过两人嬉闹时候的模样,但是这也实在是有些过了。
她拉了好几下,拓跋演睁开眼,他叹口气自己认命似的拿起那些文卷看起来。
“其实送到我面前的这些案子,大部分都已经是定好了的。”拓跋演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文卷的日期上画了一个圆圈,另外在文卷的末尾处写上可。
“……”萧妙音下意识的想说里头有没有冤假错案之类的,可是送到皇帝面前的都是已经定好的案子,最多是将前因后果叙述一番,然后若是家中有老母和幼子一般会酌情减刑,但准不准那都是天子的事了。
“你就这么胆小怕事?”拓跋演看了看文卷上的叙述,觉得判决没有太大的问题之后,就在日期上画圈。
“才不是呢。”萧妙音觉得拓跋演这话可笑,“人命关天,不敢轻易对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