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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款款而至,今晚的温淑妃瞧上去格外的妩媚,梨黄的雪纱长裙,唇不点而朱,盈盈一拜,潋滟流波,“陛下连日辛苦,臣妾不能替您分忧,便做一些糕点送来。”
封禛扫过她精心妆扮的面容,记得去西林猎场前的那段时候,温淑妃经常会做一些精致的小点心送来。
不得不说,她的手艺是极好的,味道比之御膳房的也不逊色。
这一次,送的是玫瑰赤豆糕,装在青花瓷的盖碗里,一掀开盖子,仍有热腾腾的蒸汽冒出来,十分可口。
将要到晚膳的时辰,封禛的确有些饿了,便尝了几块,温淑妃见皇上用的很是满意,索性跪坐在案旁,挽起袖子替他摆置,又唤来岫玉添新茶。
口中的赤豆糕糯软润滑,可封禛满心却回味起陈婠做的并不十分纯熟的桂花酥来。
她回府这么多天,竟是从不曾托宫人传信回来,他亦不好开口主动去问,如此闷在心里,十分不受用。
但想到她母亲生病,这才又宽容了几分,一直纵着她,按照宫中的规定,三日为一期限,已经为了她破例。
是该接回宫中了。
温淑妃近距离凝着皇上俊秀至极的容颜,许久未承恩泽,心下越发空荡荡的。
见龙心甚悦,便也壮着胆子,手儿轻轻扶在他胸前,主动倾身依偎在他宽厚的怀抱中,“臣妾还准备了一首曲子,想弹给陛下听。”
柔软的身子骨,缠在身上,声音也是带着若有若无的魅惑。
若在从前,封禛也许会逢场作戏地欢好一场。
可如今,美人在抱,竟然激不起他丝毫的涟漪,一丝欲*望也无。
温淑妃仍在絮絮诉说,封禛收紧手,试着将她抱住,温淑妃一喜之下,便扬起脸儿,深情地凝视着,缓缓递上樱唇。
而面前这张妩媚艳丽的脸,却仿佛是陈婠冷漠的面孔,就在将要触碰的瞬间,封禛终于轻轻推开她,恢复如常。
温淑妃落了空,心中暗恨,仍是笑靥如花,“陛下传膳吧,臣妾有些饿了呢。”
封禛佯作无事地吩咐下去,但一直与她保持着距离,席间提及她的父亲镇国将军。
自从被召回京城,由定远将军取代之后,温淑妃的父亲渐渐闲了下来,温家地位明显有了变化。
就连素来沉稳的父亲,亦旁敲侧击地来信,劝她多用些心思侍奉陛下。
父亲的心意她明白,这个叱咤疆场戎马一生的男人,终究会老去,父亲是在害怕有朝一日温家荣宠不在时,自己视若明珠的女儿会在宫中受苦。
当初入宫时,温颜凭借的便是高贵的地位,可命运总是无常,她如今竭力争宠,为的又是保住温家的地位。
一想到父亲毕生的基业,却被陈棠不费吹灰之力接管,心下便十分不是服气。
而偏偏陈棠那张英气勃发的脸容撞进脑海里,然后那晚撕扯纠缠,还有触碰的滋味,又从内心深处翻涌上来。
烫的她脸颊一热,竟是在皇上面前走了神。
不该再和他有一丝瓜葛…
而此时,皇上冷清润泽的声音传来,“改日,设宴接你父亲入宫,政事繁忙,朕许久没有与镇国将军好生叙一叙话了。”
温淑妃连忙应下。
晚膳过后,皇上终归没有留她宿夜。
夜深更静,宁春忽然见皇上从殿中出来,他一问,皇上便说要去御花园池塘外散散心。
可走着走着,脚步便往毓秀宫的方向走去。
毫无预兆的,赵尚仪临行前的那句话,在心头闪过。
他本来是不愿意听任何挑拨之言,他认为自己已然有足够的耐心去挽回陈婠的心意,只要放在身边,她只能属于自己。
但此刻,却仍是禁不住诱惑,终究是迈入了毓秀宫的殿门。
沈青桑陪着婉贵妃一起归宁,不在的日子,是眉心负责宫中日常事务。
一见陛下来了,阖宫上下皆是过来叩首行礼,皇上却淡淡摆手,示意她们平身,说随意瞧瞧,让她们不必太过在意,仍是下去做活,不需要侍奉。
穿过正殿,而后是书房,陈婠喜欢读书,他是知道的,虽然她从不在众人面前卖弄才情。
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韵致,是遮不住的。
高高的书架每一层皆是摆放着种类不同的书卷,这些,应该是从家中带入宫的。
在温软的书桌前做了一会儿,皇上又起身去了寝殿。
室内并不十分奢华,但清新雅致,处处透着精巧。
暖玉床宽大舒适,是特地为她定制的,窗台上种了许多的花花草草,甚至许多藤蔓已经爬上了窗棂,然后缠缠绵绵的垂落下来。
封禛坐在床榻上,看着这些东西,仿佛也能看到她平日里如何在殿中读书、种花,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
目光下移,是一副红乌木的梳妆台,上面菱花镜擦得锃亮。
他走过去,捻起台面上的花甸香脂,皆是熟悉的味道,就像她身上发出来的一般。
本是随意地看看,然后便打开了抽屉,里面各色名贵的珠翠金银首饰,都是许久未带,有些发旧。
想来也是,鲜少见她花枝招展的打扮。
翻看了一会儿,他觉得这种行为委实不齿,便要合上,也就在眼梢里的一撇,瞥见了珠翠下面覆盖的一方圆盒子。
十分普通的盒子,却和这名贵的首饰形成鲜明对比。
封禛一时好奇心起,便拿在手上把玩,盖子轻轻打开,登时一股熟悉的味道飘了出来,准确地钻入鼻端。
细闻之下,已然脸色大变。
方才旖旎缱绻的心思一扫而空,这味道他熟悉的很,曾经给周才人的香料里面就有此药米分。
竟然是麝香!
手臂缓缓垂下,一盒子麝香药丸散在桌面上。
菱花镜里映出他凝滞的脸容。
原来,她一直在偷偷服食避孕之物…
自己如此费尽心力地想要她受孕怀子,而她呢?却是表面应付,本也无妨,他自有办法迫她承欢。
可如今仍是低估了她的心性,竟然会用如此激烈的方法来悄然抵抗。
分明表面上那般顺从温婉,可手段却是令他无法想象的坚决。
一想到这里,便觉得胸中气闷难止,如针刺一般的隐痛。
☆、第69章前尘旧梦难续尽
魏太医近日犯了难,都说天心难测,果然不假。
且不知道皇上又玩的什么花样,秘传他来,说要做一些珍珠大小的药丸。
说起制药,魏太医从来皆是自信,各宫各殿的主子们每月都有调理用药,比如懿太后喝不惯汤药,用的一直都是蜂蜜裹药丸,也并非难事。
但皇上的要求十分古怪,要用本是养气血的当归、人参等药材做出麝香的味道。
望着手心里一颗乌溜溜的药丸,魏太医只好去御花园和药田里一面闻着一面寻。
明日就是期限,皇上限他今晚便要连夜赶制,出宫自然是不可能了。
及至入夜,魏太医这才从御花园里摘了几种花蕊心和药根茎,打算回去研制。
岂料才出了御花园,却遇见了温淑妃。
他躬身见了礼,便侧过身子垂首立在道旁,可良久,温淑妃也并未走过去,再抬头就见她微微笑着望过来,“久闻魏太医医术冠绝太医院,本宫正好有些事情要向你讨教一二。”
魏太医连忙摇头,“娘娘谬赞,微臣愧不敢当,只是听闻您的脉是交给孙太医诊理,有什么话孙太医自然会言无不尽的。”
温淑妃立在前面,挡住了路,夜风徐徐吹在她妩媚的脸容上,“这世上可有什么药,服食下去可以状似怀娠,延迟月事么?”
魏太医大惊,登时便联想到婉贵妃小产之事…他并非没怀疑过,但后来胎落根本无从查证,更何况看皇上的意思,定然是在意婉贵妃的紧。
此事越想越是心惊,乃成为他的一块心病,若当真其中有所古怪的话,自己便是欺君的大罪。
所以后来每每去毓秀宫,总是提着心儿,生怕婉贵妃再想出什么法子来,好在后面平平静静,小产一事无人再提。
可原本以为已经翻过去的旧账,忽然间被温淑妃提起。
“淑妃娘娘玩笑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怀娠岂可做的了假。”魏太医保持着稳定的神色,插科打诨带过去。
温淑妃却冷冷一笑,进一步往前,“可若半路小产了,那岂不就可以以假乱真,天衣无缝了?”
魏太医心中发虚,越听越是心惊,便连忙告辞道,“微臣还有事务在身,这厢告退。”
然而魏太医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的一句话,便教他再移不开一步。
“小产当日,有人亲耳听到魏太医你说脉象不对,为何没有杂冲脉缓之兆是也不是?”
那是当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却不想竟然会落人口实。
魏太医收回步子,不言语。
温淑妃咄咄逼人,“婉贵妃从来都没有怀孕,那一胎是假的,而魏太医你便是帮凶!”
话音刚落,但见身后小径上沙沙作响,两人俱都回头,不知何时,已有一条修长的人影立在不远处。
那人从树影里缓缓而出,清俊的面容现了出来。
魏太医和温淑妃皆是大惊失色,连忙行礼,“参见陛下!”
温淑妃心惊之下忽而生出几许旁思。
方才的话,皇上定然是听见了。
既然无心插柳,已然假借魏太医的口说出,被皇上撞见了,也许事情便更好办些。
如此,便免去自己刻意为之的嫌疑。
当真是如有神助,天衣无缝。
温淑妃悄悄望了一眼皇上,清俊的脸容越发清冷如霜,在夏夜里亦散发着重重寒意。
“温淑妃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柔柔一笑,带着为难的神色,温淑妃开口,“望陛下恕臣妾多言,只是偶然听到了流言,心下始终疑惑。”
见皇上不语,便更壮了胆子道,“那周才人固然有罪,但当初她已然是皇贵妃的高位,又得太后娘娘支持,没有理由去害婉贵妃的孩子…”
她说的言辞恳切,以为皇上定然会听进去,从而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