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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知府拱一拱手道:“如果韦大人真的查到那具无名女尸的真实来历和杀死她的真凶,那么本官错审冤案和杀令妹灭口的事也将会随之浮出水面,本官现在与那杀人凶手是拴在一条绳索上的两只蚂蚱,他出事本官也会跟着倒霉,本官如若出事御史大人一定会对那具无名女尸一查到底,那凶手的日子也不会长了。本官本想抢在御史大人之前找到那个凶手,与他订个攻守同盟,帮人家一把,可惜人家却不领情。好了,本官该说的话全都说了,这就告辞了。”
苏碧城脸色连变数变,额头上冒出一排冷汗,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犹豫一下,忽然咬一咬牙,大声叫道:“知府大人请留步。”
佟知府故意向前走出两步,这才止步,转过身来瞧着他,眼里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苏碧城看着他,目光渐渐黯淡下去,眼睛里掠过一丝恐慌,突然紧走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抱着他的双腿带着哭腔道:“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佟知府故作惊讶道:“你又没有杀人,何故如此?”
苏碧城抱着他的腿不放,好像一放手他这根救命草就会飞了一样,仰着的脸渐渐低垂下去,最后低声泣道:“大人说得没错,那名外地女子,的确、的确是我杀的。不过、不过我当初并不想杀死她,只不过是一时失手……”
佟知府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急忙将他扶起,道:“不急不急,请坐下慢慢道来,本官现在与你同舟共济,只会帮你不会害你,这一点儿请务必相信。”
苏碧城含着眼泪,感激地点点头,坐回原位,深深吸口气,这才稍稍镇定下来,向知府大人道出了其中原委。
12
三年前的一个夜晚,他独自一人在苏家大宅后花园饮酒。
当时吏部行文已经下到,朝廷授了他一个承直郎的虚职。
他在江南士子中一向名望极高,自觉饱读诗书,具有经国济世之抱负,迟早都会被朝廷重用。谁知他请父亲在朝的一位旧识为他上递了举荐信之后,朝廷却只给了他一个正六品的闲职,并未实授官职给他。郁闷之下,便摒退家仆,独自一人坐在后花园一边喝着闷酒一边欣赏着自己那株卓尔不群的百岁兰。
醉眼蒙眬中,忽然看见从后门口闪进来一位女子,自称姓刘,打从安徽过来,是到青阳城来寻亲的,谁知寻亲不遇,天色已晚又在梅家坑附近迷了路,正自惊惶,远远地瞧见苏府后门口隐隐有灯光闪动,所以便顺着小道走了过来,想到苏府借宿一晚,明早就走。
苏碧城此时已有了七八分酒意,一见这女子眉目俊俏,颇有几分姿色,竟起了歹心,把她按倒在百岁兰下欲行无礼。
那女子惊恐之下张嘴欲叫。苏碧城此时淫心已起,酒壮色胆,急忙一边死死扼住她脖子,不使她叫喊出声惊动旁人,一边喷着酒气粗暴地压在了她身上……
当他心满意足地提着裤子从那女子身上爬起来时,发现这女子竟然躺在地上不会动弹了,一摸她的鼻息才知已被他用力过猛掐死了。
他一惊之下,酒意全醒,又怕又悔,却为时已晚。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趁着月色将那女子的尸体背到离苏家大宅后门两三里路远的梅家坑湖边,在她身上压上一块大石沉入湖中。也许是惊慌之中石头压得不正,数日之后那尸体竟自行浮出了水面。
知府衙门里的仵作很快验出此女并非失足落水,而是被人扼喉杀死之后再行抛入湖中,秦聚天已奉命着手调查此案。
他素知妹夫素有神探之称,一向破案如神,只要他一出马,便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假若被他查出真相,那可就完了。苏碧城顿时坐立不安,有如末日来临。
不久之后,又有消息传来,说是青阳城内与无名女尸身体特征相符的失踪者只有知府衙门总捕头秦聚天之妻,也就是他的亲妹子苏碧娥。
他得知此事,宛如溺海者抓住了一根救命草,立即先下手为强,到知府衙门状告秦聚天杀妻沉尸。
几经波折之后,终于定案,他妹夫秦聚天以杀妻之罪被判立决。
那具无名女尸也被人看成是他妹子苏碧娥,其真实身份再也无人追究。
他这才放下心来。
谁知不久前,他突然得到消息,说是有人看见他妹妹苏碧娥在四川省出现,他立时慌了手脚,如果苏碧娥回到青阳,秦聚天杀妻冤案就会水落石出,那么那具无名女尸的真实身份和死亡原因就会被官府追究,他强奸杀人之事便极有可能东窗事发。
为了保全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妹妹回到青阳之前杀死她,并且毁尸灭迹。
好在他很快打听到与他一样心急如焚的人还有佟知府,并且他也知道佟知府已经先他一步派人去杀苏碧娥了。
他这才暗自松口气,谁知由于秦月的出现,佟知府派出的姚三等人接连失手,眼看他妹妹就要回到青阳,他又慌了神,急切间想派自己的随从兼保镖——武林高手蒋剑寒去杀苏碧娥,他知道蒋剑寒曾经教过秦月的武功,由他去对付秦月绝对不会失手。
可是他又怕万一事情暴露,会让人怀疑到自己身上,正在犹豫着急之时,忽然得知佟知府正通过姚三向江湖黑道放出消息要请杀手去对付那名戴纱幔斗笠的少女和杀苏碧娥,他怕佟知府不识货请个三流杀手又会败在对手手下。
于是他心生一计,让蒋剑寒戴着面巾冒充谁也没见过其真实面目的江湖冷血杀手“一剑封喉”叶封侯受雇于佟知府去杀苏碧娥。并且交待他尽量不要使用本门武功,以免被人识破身份,连累自己。这样一来,不但万无一失,就算日后有人追查此事,那也是佟知府请的杀手,与他承直郎苏碧城绝无关联。
蒋剑寒果然不负所望,很快便飞鸽传书告诉他,苏碧娥已被他杀死在长江中,尸体沉于江底无人发现。
苏碧城大喜,谁知他刚刚看完蒋剑寒的“捷报”,他妹妹苏碧娥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书房里。
听了苏碧娥的口述,他才知道那三番几次救她的少女原来竟是秦月,她已和秦月易容,蒋剑寒杀死的那个人是秦月而不是苏碧娥。
他心中极为不安,一面暗骂蒋剑寒办事不力,一面与苏碧娥敷衍,假意答应她要为秦家翻案伸冤,暗地里却在饭菜中下蒙汗药将她迷倒,然后让人在第二天天亮之前将她放置在姚三家门前。
他知道姚三发现苏碧娥之后一定会向佟知府报告,佟知府见到苏碧娥就会明白他请的那个“杀手”杀错了人,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苏碧娥。
他十分了解佟知府的为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苏碧娥落到他手里,自然绝无生还之理。
如此一来,苏碧城不但达到了杀死自己的亲妹妹、掩盖自己强奸杀人罪行的目的,而且一点儿把柄也没落下,对他日后追求功名出仕为官也丝毫不会有影响。
谁知,此借刀杀人之计竟被佟子昂识破,现在竟对他说出这番旁敲侧击的话来,还说韦大人已对他起了疑心,这叫他如何不心惊胆跳方寸大乱?
听苏碧城道出心中秘密,佟知府不由暗吃一惊,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自己心急如焚不择手段追杀心腹大患苏碧娥的背后,竟还隐藏着一个如此阴险毒辣坐收渔利之人,就连自己高价雇请的杀手居然也是他的人,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令人防不胜防呀。
但他脸上却不动声色,装出一副心知肚明高深莫测的样子,端起茶杯缓缓呷了口茶,这才抬起眼睛看着他道:“如此说来,那名外地女子真是死于苏相公之手了?”
苏碧城神色惶恐,急忙点头道:“是,确是小人酒后乱性,一时失手将她……小人已对大人和盘托出绝无隐瞒,还请大人替小人在御史大人面前多多掩盖,小人绝不会忘记大人再生之德。况且大人与小人现在是同舟共济,唇亡齿寒,小人杀人沉尸的事若被御史大人查出,那么知府大人冤杀秦聚天追杀小妹碧娥的事也会被随之牵连出来。大人帮助小人,其实也是在帮大人您自己。您说是不是?”
佟知府看他一眼,叹口气道:“这个道理本官自然明白,本官也很想帮苏相公一把,只可惜为时晚矣。”
苏碧城面色微变,奇道:“为时晚矣?大人的意思是指……”
佟知府神色黯然,苦笑一声道:“实不相瞒,本官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连自身都难保全呀。”
苏碧城惊道:“大人您……”
话未说完,忽然哗啦一声,书房的门被人撞开,一队着装整齐的知府衙门捕快冲了进来,呛啷一声,齐齐亮出刀剑,将佟知府和苏碧城两人围在中间。
苏碧城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又听见脚步声响,巡按御史韦大人已大步闯入,后面跟着苏碧娥母女,还有数名韦大人从京城带来的锦衣侍卫。
第22章冤海杀戮(8)
苏碧城虽不认识韦大人,但见了他身上的官服品阶,已知必是钦差大人到了,心中暗吃一惊,正要上前参拜,一眼瞥见站在韦大人身后的苏碧娥秦月母女俩,就像迎头挨了一记闷棍,脑子嗡地一响,身子晃了晃,差点儿一头栽倒,心中暗暗叫苦:秦月这丫头不是因为装扮成她娘的模样被蒋剑寒误杀于长江中了么?碧娥这贱人不是已死于佟知府之手么?怎么……急忙回头望向佟知府,满脸惊疑之色。佟子昂朝他苦笑一声,一语不发,低着头默默地站到了御史大人身后。苏碧城脸色一变,这才隐隐觉出有些不妙。
韦大人虎目一扫,不怒自威,顿时满屋寂静,不闻半点声响。韦大人看着他喝道:“苏碧城,你可知罪?”
苏碧城浑身一颤,故作镇定,跪下向韦大人行了参拜之礼,道:“大人,小民何罪之有?”
秦月忍不住上前一步,目光像利剑一样向他直射而去,瞋目怒道:“你刚才已亲口向佟子昂承认了自己杀人沉尸的罪行,韦大人和我等站在窗外听得清清楚楚,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实话告诉你,今天早上佟子昂在向我娘下毒手的时候,正好被巡按御史韦大人提前赶到撞个正着,佟子昂和姚三皆已认罪。佟子昂早已被罢去知府之职,他之所以仍然以知府大人的身份来见你,其实是韦大人设下的请君入瓮之计。其实查出那具无名女尸真实身份的人是我,在无名女尸头上发夹中发现半截百岁兰叶子的人也是我。我知道这半截百岁兰叶子将会成为我寻找真相的重要线索,必须得妥善保存,以备后用。所以当时我就用吸水的萱草纸把这半截叶子上的水分吸干,用一本书夹住,好好保存了下来。当年我几乎找遍了整个青阳城也未找到这株断叶的百岁兰,直到昨天晚上我由后门潜入苏家大院去救我娘时,才意外地在苏家后花园中发现了一株百岁兰,而且这株百岁兰的叶子刚好断了一截,我拿出自己妥善保存的那半截从无名女尸身上得到的百岁兰的叶子,与苏家这株百岁兰的断叶一对,断裂处基本吻合。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半截百岁兰叶子一定是你当年在百岁兰下强暴那位外地女子时无意中被她的发夹夹断,残留在她头发里的。再由此联想到你派人暗杀我娘,处处想置我娘于死地,我就已经暗暗对你产生怀疑了。”
御史大人接下去道:“今天早上在救出了苏氏、佟知府和姚捕头认罪之后,秦姑娘就向本官谈了她的看法。但本官知道,依照《大明律》,仅凭这半截百岁兰叶子,是无法直接证明你就是杀害那名外地刘姓女子的凶手的,除非你亲口认罪。”
佟子昂道:“韦大人英明果断,所以设下此计,也算是给在下一个赎罪立功的机会。趁着你尚不知道知府衙门里边发生的事,所以大人派我仍以知府大人的身份到你这里来敲山震虎,套取口供。御史大人料事如神,承直郎果然中计。”
苏碧城听到这话,方知自己中计,大势已去,悔之晚矣。只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阵发黑,踉跄后退一步,几乎就要站立不稳栽倒在地上。
韦大人喝道:“苏碧城,你熟读圣贤之书,受孔孟之教,身为江南士子之楷模,朝廷承直郎,居然做出这等强奸杀人的事来,更为恶劣的是行凶杀人之后,为了掩盖罪行,竟然嫁祸他人,诬告贤良,冤杀秦聚天,逼死其老父老母,此为不仁,气死老父,愧对祖宗,此为不孝,处心积虑谋杀自己的亲生妹子,此为不义,身负功名有负皇恩,此为不忠。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斯文扫地,枉为读书之人。一桩案子,五条人命,你可知罪?左右,还不快快将他拿下?”
话音未落,立即从左右闪出两名知府衙门的捕快,答应一声,哗啦一下,抖动手中铁链,直往苏碧城头上套去。正在这时,忽然窗户荡开,从外面跃进一人,剑光一闪,那两名捕快各自手腕中剑,铁链叮当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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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碧城定睛一看,救他的人正是蒋剑寒,惊喜之下,宛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躲到他身后,拽住他的衣服,颤声道:“他、他们串通一气,诬陷我杀了人,你快救我,救我。”
蒋剑寒横剑将他护在身后,道:“苏相公放心,有剑寒在此,绝不会让你落入他们手中。”
韦大人眉头一皱,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公然袒护杀人凶手,阻挠钦差办案,眼中还有王法么?统统给我拿下。”眼色一使,立即从他身后跳出两名锦衣侍卫,大喝一声,双双拔刀,直朝蒋剑寒身上砍去。
蒋剑寒识得这两人是从京城来的高手,不敢怠慢,蓦地自刀光中冲出,反手疾刺二人背心。
两名锦衣侍卫见他竟能从容从自己双刀夹攻之下冲出,心中暗吃一惊,同时赞道:“好身手。”一人用刀封住将剑寒的剑势,另一人自左侧斜砍蒋剑寒腰际,两人一攻一守一进一退,配合巧妙,极是厉害。
刀剑纵横,人影晃动,双方斗了十余招,蒋剑寒突地一剑,直直指向一名锦衣侍卫眉心。对方未料到他这一剑竟来得如此直接,脸色微变,急忙提刀格挡。
谁知刀剑尚未相遇,蒋剑寒手腕一抖,那剑竟像灵蛇一样活了过来,自半空中突然转了个弯,刺向毫无准备的另一名锦衣侍卫。
只听“哧”一声响,剑尖已刺中那侍卫肩头肩井穴。那名侍卫顿觉右臂酸麻,再也无力举刀,只得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退到一边。只剩下一名侍卫,蒋剑寒更加不惧,剑势一变,早已将其肩胛骨刺穿。
蒋剑寒击退二人,不敢多作停留,大喝一声:“走。”一把拽起苏碧城,便向窗口奔去。“休走,看剑。”一声娇叱,秦月飞掠而至,剑尖轻颤,织成一道剑网,早已将窗口封住。
蒋剑寒止步道:“小月,你不是我对手,快快让开。”
秦月把剑朝苏碧城一指,道:“师父,你将他留下,我请韦大人放你走。”
蒋剑寒苦笑一声,回头望望苏碧城,对她道:“小月,为师知道他做了不少坏事,但不管怎样,他曾救过为师一命,现在他有难处,为师怎能有恩不报见死不救?为师能帮你的地方都帮你了,这一次,请恕难从命。”
秦月听了他最后这一句话,心中一动,忽然恍然大悟道:“原来那天在长江芦苇丛中你是故意放我一条生路,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和我娘易容了,是不是?”
蒋剑寒点点头道:“如果在那乌篷船里坐着的真是你娘,你的白马又怎会在江堤上随船奔行呢?如果为师真的有心杀你,那一剑早就刺穿你的心脏,你又岂能活到现在?如果不是为师出言暗示,你又焉能救得了你娘?”
苏碧城站在后面,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蓦地明白过来,怒道:“我说秦月这丫头怎么会死而复生,突然出现坏我大事,原来是你在暗中帮她。你、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一念之仁,害得我功败垂成,永无翻身之日!你、你……”
蒋剑寒诚恳地道:“苏相公,古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刚一开始,你叫我假扮杀手‘一剑封喉’去杀你亲妹妹苏碧娥,我未作多想,怀着报恩之心遵命而行。及至后来,秦月现身救母,我才隐隐明白这中间似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我这条命虽然是你给的,但也不能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而去做助纣为虐的事,所以才暗中相助秦月。我帮秦月,其实也是在帮你,帮你减轻杀孽。”
苏碧城气急败坏,斯文丧尽,跳起来骂道:“放屁,你这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害我,如果当初你杀了这小贱人,苏某何至有今天之狼狈?”
蒋剑寒心中有气,沉下脸来道:“你又何必出口伤人,总之今天蒋某舍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将你救出。在下这条命是你给的,大不了还你便是。”
秦月冷声笑道:“你们别做美梦了,韦大人早已在书房四周布置了三百名弓箭手,就算你们能逃出这间书房,也逃不脱万箭穿心的下场。”
苏碧城脸色一变,心中刚刚燃起的一线生机又熄灭了。他知道蒋剑寒武功虽高,但也绝不可能抵挡得住三百名弓箭手的进攻。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绝望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他站在蒋剑寒身后,瞧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心中暗想自己这所以有今日之败,全是因为蒋剑寒当日一念之仁没有杀死秦月才使她有机会反戈一击。怨恨像火一样,猛然在他心头燃烧起来。双目中杀机一闪,悄悄自衣袖中拿出一柄平日带在身上用来防身的匕首,狠狠地朝蒋剑寒背上插去。
蒋剑寒毫无防范,背心中剑,匕首齐柄没入,直抵心脏。
他全身一震,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苏碧城吃惊地道:“苏相公,这、这是……”
苏碧城狰狞冷笑道:“这就是你出卖我背叛我的下场。既然门外埋伏有弓箭手,咱们脱身无望,不如让我亲手杀了你,以消我心头之恨。”
蒋剑寒心中一寒,无奈一笑,道:“苏相公,你中了秦月的计了,其实我早已查看过四周情形,根本、根本没有一名弓箭手……本来凭我手中一柄青钢剑,要保你杀出重围并非难事,不过现在看来,已是不可能了……这、这样也好,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给的,现在还、还……给你了,咱们两不相欠……”
直到他完全转身,秦月才看见他背上插着一把匕首,几乎惊得呆住。匕首极其锋利,虽然是从背后插入,却正好刺正了蒋剑寒的心脏。
他只觉全身发冷,再也支撑不住,手中长剑掉落在地,人也缓缓向后倒去。
“师父……”秦月花容尽失,急忙扑上来一把抱住他。
蒋剑寒躺在她怀中,朝她怅然一笑,抬眼向她身后望了望,问道:“小月,怎么没看见你哥哥秦明,难道你们还没将他救出来么?”
秦月见他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居然还在关心自己家里的事,不由鼻子一酸,流下泪来,道:“韦大人早已将我哥从知府衙门的大牢里放了出来,他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身子很虚弱,现在正在家里休息。师父,你、你现在……”声音哽咽,下面的话却已说不出来。
蒋剑寒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积蓄起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缓缓伸出自己冰凉的右手,轻轻握住她的一只手,勉强一笑,道:“小月,我不喜欢你叫我师父,我更喜欢你叫我剑寒哥……小月,你的心思我明白,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你……长大……”
他的身体越来越沉,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头缓缓偏转过去,双目微合,面带微笑,宛如依偎在她怀中甜甜地熟睡过去一般。
“剑寒哥……”
秦月悲呼一声,心像撕裂般疼痛,泪水无声地落在他脸上,但是他却永远也无法感觉到了……
苏碧城溜到墙边,探头看见窗外果然风平浪静,并无埋伏,想起蒋剑寒的话,心中暗自后悔。见大伙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蒋剑寒和秦月这边,他以为有机可乘,悄悄爬上窗户,正想跳到窗外逃命,韦大人突然大喝道:“苏碧城,你罪大恶极,还想逃么?”
苏碧城如闻霹雳,吓得浑身一颤,寸骨皆软,咕噜一声从窗台上摔下来,全身瘫软,面如死灰,裤裆湿了一片,再也无力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