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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喻也对着她笑,笑不及眼底,。
他说:“跪倒是不用,你就一直笑着吧。”
方大姑娘干干脆脆的一点头。
“好咧~”
.........
不久之后
方婉之因为对着连喻笑的太奴才了,而被中途赶下了车。
望着毅然绝尘而去的马车,方大姑娘的第一反应就是怒骂一句脏话。又不敢让他听见,骂完之后嘴巴里嚷嚷着。
“阁老别介啊,您这让奴家怎么回去啊。您实在看不惯奴家笑,奴家不笑不就是了。阁老?...阁老?”
一来二去之间,马车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方婉之想起连喻将她丢出来时的干脆,估摸着这货是真生气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让她上去了。仗着京郊空旷鲜有人烟,当下裙角一撩窝在裤腰上,卷起裙摆就开始追马车。
马车是皮皮赶的,他知道连喻不会真把方婉之丢在这儿,所以赶的自然不会太快。然而方大姑娘这两条腿却是着实出乎主仆二人的意外,蹭蹭蹭一溜小跑,竟然能将马车的帘子掀起来了。
如果方婉之此刻知道皮皮的困惑,大概会很骄傲的告诉他,这都是小时候跟富商小姐们打架打出来的。
年幼的时候她个子长得小,旁的千金笑话她娘是个不得宠的姑子的时候,她总要撸着胳膊跟人骂上一架。
方婉之的口才,自来有些无师自通。富商家的千金们骂不过她,便成帮结伙的动手打她。方婉之双拳难敌四手,在被拽掉无数头发之后,再次无师自通了一项新技能。那就是跑。跑着跑着,便也练就了十分健壮的两条长腿。轻易没人跑的过她。
方婉之挨了打之后从来不会同她爹爹告状,告了也没用,也不愿意告。
她也知道澜卿看不惯她阿谀奉承,但是方正吩咐了,她少不得要将这话说上一说,结果怎么样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得靠方府活着,就不能真的跟方正翻脸。
马车帘子被掀了个边儿,赫然传来一声:“阁老,等我一会儿呗。”
正在闭目养神的澜公子险些将手里的王守财砸过去。
这女人是个什么东西?追马车?这是姑娘家该干的事儿吗?
抬手敲着车门,他对着皮皮发火。
“你是怎么赶车的?还没有走的快。”
皮皮立时甩起了长鞭,明显加快了不少。
方大姑娘虽说跑是能跑,但是跟畜生比,肯定是甘拜下风的。眼见着马车同自己拉开了不小的距离,也不跑了,“哎呦”一声往地上一坐,索性老戏码再演一次,张嘴就是一句。
“澜卿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你就这么丢下我自己跑了?我也知道自己现下人老珠黄不得你喜欢了,但好歹也同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无非是不肯让你纳妾你便对我诸多不满。现下更是直接将我丢在这里让我自生自灭了?!你的良心呢?让狗吃了?哎呀~我不活了,今日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死在这里算了!!”
方婉之哭嚎的这个地界是处官道,一面临山,一面稀稀拉拉住着几处民居,因着刚离了京郊,所以也算不上多热闹。然而这等空旷之地,堪堪吼上一嗓子便是无限的回音。
住在道旁的老百姓终日呆在田间,不同市井之地多些谈资。如今看到了这样的热闹,立时从屋中出来抻长了脖子,惊喜极了。
更有甚者,三三两两的结群走过来,围着她要听故事。
面前出现一双鸦青色的皂靴鞋面时,方婉之正哭到大堰三十年她给他家那个‘混蛋夫君’拔鸭毛做棉被,被鸭子啄了一手血的故事。满嘴的胡说八道,竟然引得不少听众泪洒当场。
连喻瞪眼睛望着她,觉得这女人真的是绝了!抱紧怀里的王守财,他几乎已经没有了表情。
他说:“方婉之,你是不是疯了?!”
他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
方才那一嗓子“澜卿,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险些将他的耳朵震聋。
她居然骂了他,明目张胆,连名带姓!大堰看不惯他的人多了,但是没人敢这么干。
周遭的议论声沸沸扬扬,大致是在说,原来他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长得好看的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方婉之也是在这样的议论声中抬了眼,堆着满脸的笑容说。
“哟,连大人,您老终于回来接我啦?奴家就知道您是个好人。”
连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真的不想让她上车。
他说:“方婉之,你自己走回去。但是你要是再敢骂我,我就让人把你抓起来。”
方大姑娘眨巴着一双眼睛,还是个笑模样。
“您为什么抓我?当官的抓人也需要个名头吧?”
连喻眯着眼睛看她。
“当街辱骂朝廷命官,你还想要多大的名头?”
方婉之却以为不然,拍着裙子上的尘土站起来,抬手就抓了连喻的袖子。
“咱们不是夫妻吗?妻子骂丈夫顶多是后宅不宁,要不,您休了我?”
一句话噎的连喻哑口无言。
皮皮看着自家小爷满脸吃瘪的样子,突然觉得好开心,因为终于有人在不要脸这三个字上战胜了他。
连喻说:“方婉之,你知道什么是矜持吗?”
方大姑娘挺虚心求教的一抬眼。
“什么是矜持?”
☆、第二十八章张二家的小媳妇怎么了?
夕阳西下,沐浴在落入余辉中的马车再次走起,车中依旧稳稳的坐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方婉之。
马车挺宽敞,但是上车以后她就是紧挨着连喻坐着。额头上还渗着追马车时热出的薄汗,她拿着小帕子擦了擦,又看了连喻一会儿,用肩膀蹭了他一下。
“生气啦?”
她也不是故意要闹这么大的,实在是自己不愿意走回去了。
连喻没吭声,低头抓着王守财肉呼呼的猫爪子玩儿。
方婉之就跟着他一块儿玩儿,玩儿了一会儿,听见他说。
“你那丫鬟不在,你装什么装?”
他是生这个气。
原先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没有规矩,现在也可以没有。至于为什么没有,连喻说不上来。反正方婉之正常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不会看不上她。
方大姑娘抿着嘴没吭声。
之前在青竹面前她确实是装给她看的。青竹不在的时候...如果她告诉他,她是有点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会不会再被赶下去一次?
她时常会有些这样的恶趣味,比如阴天看蚂蚁搬家,偏偏就要用小树枝拦住它们的去路。看见蜗牛挪步,就喜欢在它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再放回原点。然而这些趣味都在遇见澜卿之后好转了。因为澜卿比它们更好玩儿,他不爱说话,她便想要逗着他说话,眼见着好端端的公子爷变的孩子气的叽叽歪歪,她开心死了。
方大姑娘年幼的时候过的很孤独,亲娘终日没心没肺,二娘终日伤春悲秋,兄弟姐妹无一例外的表面亲近,没得半点亲情可见。所以方婉之挺小就知道怎么自己找乐子。澜卿于她而言,就像是难能可贵的小伙伴,她遇见了,就有点不愿意撒手,就这么过一辈子?....好像也行。
心里是个什么念想,她还没有琢磨明白,也没必要明白。缘分是老天爷给的,能不能走到一起,看的是人,无关他物。
春日里的天气本来就暖,两人身上又都穿了夹衫,挤在一起其实挺热的。但是谁都没有动。热也不动,就这么隔着彼此的料子挤挤挨挨。
方婉之卷了两下手里的小手绢,突然觉得心里头特别舒坦,踏踏实实的舒坦。
她一舒坦的时候就容易话多。
侧头张了张嘴,她对澜卿道。
“张二家那头老母猪你知道吧?前两天终于生了,三只黑的,两只白的,把个张二的小媳妇。。。”
说到一半,突然又住了嘴。因为不知道澜卿是不是愿意听。
马车里安安静静的,她看见澜卿似乎楞了一下,随即低着头继续扒拉着王守财的小爪子。
“张二家的小媳妇怎么了?”
声音淡淡的,也没去看她。
方婉之却有一种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感觉,嘴角不停上扬,直到裂成一个傻啦吧唧的笑容,声音里都带着一股子兴奋劲儿。
“张二家的小媳妇可乐呵了,大半夜的生怕小猪仔冻着了,竟然把她男人给赶出去,自己抱了一窝小猪在屋里睡觉。气的她婆婆第二天站在院里扯着嗓子好一通骂。”
“还有那个娇滴滴的鲁秀才,实际上跟村东头的铁匠是一对儿。平时看不出来吧?”
连喻的眼睛也在笑,一双浅色眸子亮的出奇。坐没坐相的窝在软垫里望着她说:“你怎地知道的?”
方婉之就一敲膝盖。
“我看见他们拉手了啊。我跟你说啊,鲁秀才其实是个女的,这是半个月前传出来的消息,你肯定不知道,你听我跟你细说啊....”
这一细说,自然就很长。
两人一问一答间,多数时间都没有看对方的脸,眼角眉梢却都挂着笑意,也不知道美个什么劲儿,就是统一的觉得心间上像被猫挠了一把似的,痒丝丝的甜。
马车徐徐前行,车外百无聊赖甩着鞭子的皮皮也笑的挺开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笑的什么,就是恍惚觉得这车里的‘小两口’好像是又和好了,有点甜,有点傻,又有点小腻歪,羡慕死他了。
五月的天,说转暖起来其实是很快的。两场大雨之后,人们身上的夹衣和披风就通通没了存在的价值,朝臣们纷纷换了夏袍,于卯时侯在东直门后,到底不用惹的一身早春朝露湿了衣裳了。
朝阳照进红砖绿瓦的乾坤殿上,正是个庄严堂皇之地,五品以上官员皆俯首叩拜,山呼万岁,大殿之上的石砖地瓦都照出了人影。
穿戴着一身二品朝官行头的连大人也站在其中,听着满耳的歌功颂德,自动忽略所谓的军国大事,正在明目张胆的神游太虚。
他昨天和方婉之又吵架了。
原因还是在王守财的教育问题上。
这货是个停不住猫爪子的,方婉之觉得棍棒之下方能出‘孝子’,但是这棍棒不能可她一个人抡。
前段时间,因为她抡的太勤快了,以至于王守财召集了村内所有的土猫,浩浩荡荡的跑到方府进行打击报复。
偌大一片栀子花,楞是被它们践踏的看不出一点本来面目。
其实于方婉之而言,她不是不喜欢王守财,奈何这种喜欢,架不住这货隔三差五的惹事生非。她将这个原因归结于连喻的护犊子,所以强烈要求他站在自己这一边。
连喻自然是不愿意的。
他就是想装老好人,让王守财只跟他一个人好,当然就不会同意方婉之的理念。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因着这个认知,而让方婉之根深蒂固了一样新的准则,那就是势必搞好母子关系。
她也要让连喻没得好人装。
这自然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