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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任臻笑眯眯地道:“殿下言重了。”
司马元显毫不动容,一指那宝剑道:“煞费苦心特地排演了一场剑舞,不就是为了将这柄‘碧海凝光剑’送予小王? ”
司马元显爱好收集上古神兵乃是所共知,任臻却似笑非笑地一摇头,将跪脚边的奉剑男子亦向前一推,勾起唇角:“还有这位公子。”
司马元显本暗自疑心他如何得知他近来的这点小癖好,但是随即想到王国宝素来贪财,钱可通神,他既能近他的身,这点小事儿岂有打探不到的?于是他垂下眼睑,那小倌脸上一扫而过,心道:到底只是赝品,有其形而无其神,虽身手矫健,面容英俊,骨子里却还是以色侍的乐伎之属。“他虽是南身骨,想来私下也受过们□。”司马元显瞥了任臻一眼,微一摇头,一语双关,“小王不敢受这份大礼。”
任臻一挑眉道:“殿下嫌轻?”
这燕国副使名不见经传,胆子倒是大的很!司马元显拉长了脸道:“凤凰无宝不落,情势未明,小王岂敢与私相授受?”
“殿下位高权重,胆色过,敝国上下都极想结交您这位朋友。”
果然是为结盟之事而来。司马元显嗤笑一声,偏转过头,“晋燕结盟之事,小王做不了主,请任副使上奏朝廷再痛陈厉害吧。”
前番燕使百般讨好帝后未果,王神爱虽还是下令礼待燕使,但对他们提出的两国结盟联合攻打后燕一事,朝廷上下多持保守态度——换言之,就是太平日子过久了,谁想无事生非?何况后燕国主慕容垂壮年之时素有“战神”之称,兵力强盛,西燕国立如今虽蒸蒸日上,屡次交锋之中亦多有斩获,但当真进行决战的话却也未必能讨得好去,自然要再加观望为好。
“那们今日便只谈风月。”任臻忽然一把拉起方才舞剑的小倌,将搂进怀中,一双手已探衣入内,那小倌随即俊脸一红,随着他上下摩梭而咬唇发出一声意味十足的低吟。司马元显顿时一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殿下当真对此子毫无兴趣?”任臻动作不停,爱抚片刻后竟变本加厉地剥开他的外袍单衣,再一把扯下,露出大片春光,“江山美,如此多娇。”
司马元显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那小倌的腰腹之处早已不复光裸洁白,乃是绘制上了绵延一片的山峦起伏青峰碧水。
“西川地舆图。”司马元显低声呢喃——与安于现状醉生梦死的父王不同,他自接掌大权以来无日无夜不想收复四川,去了谯纵这肘腋之患,成就他的不世功业,自然能一眼看穿。
任臻单手一紧,环住那因羞耻而周身泛粉的小倌,轻轻将他转过半圈,身后又是一片迥异风光,没入臀间。他劝诱一般地朝司马元显低声道:“此子妙处何止与此。他的身后还藏有一份阳平关地图,殿下可有兴致——把玩笑纳?”
阳平关乃是汉中与四川的交界处,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固险,秦燕派兵入蜀,支援谯纵抗晋,皆由此路而来,而西燕肯将这一兵家必争之处的地形、兵力告之,其意不言而喻了。
司马元显眸光一闪,看向任臻的眼中俱是凝重狐疑之色:“究竟是何?”
任臻轻轻将推送入他怀,自然而然地笑道:“大燕副使,光禄丞任臻,字壬至。”
这也是秩俸千石的正三品中高级官员,更是直接听命于西燕尚书令姚嵩,为燕帝慕容冲的智囊幕僚之一,那么此番作为若出自姚嵩授意倒无可疑之处。司马元显闻言疑心便去了几分——他千算万算,怕也猜不到这天下还会有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孤身冒险。
他心中既定,便不肯轻易就被西燕使臣看穿了底牌,他抚着掌下滑腻的肌肤,好整以暇地讽刺一笑:“们皇帝倒是下的大本钱,连一直暗中支持的盟友也要弃之不顾了?”
任臻毫不动怒,笑微微地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为了争取晋朝对后燕开战,主诚意十足。”
“小王虽任尚书令,但如此大事,却非一可以擅专,朝军事皆委谢玄谢都督一,任大怕是找错了。”
“自然错不了!”任臻一挥手道,“恕下说句不中听的——东晋朝廷之上多尸位素餐安于现状之辈,唯有小王爷少年英雄,壮志凌云,所以下方才肯来投石问路,送殿下这份大礼——今有藩镇武将说一不二,为何?皆因其功高威隆耳。然若殿下能收复西川,平灭蜀国,则威信望必更胜于他,号令江左谁敢不从?届时再挥师北上,与敝国结盟共灭后燕,这河南关东之地平分,殿下之功便更甚建武皇帝司马睿了!”
这番话可谓投其所好,拍足了马屁,实打实地说进了司马元显的心坎里。建康他虽一之下万之上,但周遭的即便再怎么阿谀吹捧也断然不敢将出身庶子旁支的司马元显与当年中原大乱,神州沉陆之时率士族百姓衣冠南渡,定都建康延续晋祚的中兴之主晋元帝司马睿相提并论。司马元显为虽有几分果毅聪颖,但却自视甚高又好大喜功,听了自然受用无比,又一想到自己真能收复四川,挥师北伐,这掣天大功怕是定教谢玄也叹为观止心悦诚服,心底早已有了几分松泛。他含笑看向任臻,一举酒盏:“任大好口才——小王便领的情,交这个朋友!”
任臻与其碰杯,一饮而尽,知道自己终于争取到了东晋朝堂之上的第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这还只是漫漫长途迈出的第一步。
他最难面对的敌,依旧还是江东世家的无冕之王——谢玄。
刘裕摈退亲兵,独自一捧着一袭外袍,走山间的小道上,未及山顶,便听见一阵激越铮然的琴音排山倒海而来,正如山下江水一般惊涛拍岸,溅雪碎玉。他不由屏息凝神,静静地候于八角亭外。未几,厅中挥琴之五指离弦,一顿,复轻抚琴上,乐声骤停而龙吟隐隐,余音绕梁不绝。
“都督近来甚少弹琴,今日难得雅兴,末将总算有这耳福一闻天籁。”刘裕此刻方才走入亭中,递出手中锦袍刚欲亲自为谢玄披上,一旁焚香捧炉的杨平忙劈手接过,为自家公子整衣。
谢玄微抬起下颔任他动作,一面望向刘裕:“哦?寄奴觉得这曲琴音可称天籁?”
刘裕闻言微微一顿,随即笑道:“末将粗,不通音律,自然只知道一个好字。只是,这曲琴音似。。。过于慷慨了些,与这亭上楹联不符。”
谢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底便是一触——一弹流水一弹月 ,半入江风半入云——光风霁月,山高水长的古远隐逸,才是此道真谛,他心思深重,杂念扰身,又岂能做到避世逍遥?良久之后他自嘲似地点头一笑:“到底做不到前朝嵇康那般‘手挥五弦目送归鸿,俯仰自得游心太玄’的洒脱。”
刘裕心中暗道:亏得不似嵇康,否则怕也难逃一死。当今乱世,强者居之,要高蹈隐逸名士风流作甚?他记挂正事,便话锋一转,自袖间摸出一纸文书,忽道:“都督,西燕使者已抵建康多日,这些时日的动向皆记录册。”
谢玄唔了一声,却不接阅,转而专心致志似地开始净手,刘裕刚欲再说,谢玄便慢条斯理地道:“不必再看了。西燕的目的无非是要朝出兵,共灭后燕——西燕野心勃勃岂是好相与的?依看来,北地中原维持现状好过一家独大,若行驱虎吞狼之计国必唇亡齿寒、反受其害。任他巧舌如簧,手眼通天,们也只不管不顾就是,看他们有几多时间与等干耗。”
刘裕点头称是,片刻之后又压低声音道:“可那燕使兀烈四下活动,连末将都送了重礼,所费不菲。”
哦?谢玄这才有些诧异——燕既要送礼必不会只攻一处,定然是漫天撒钱,北府将领谁都不落空,以达拉拢贿赂之目的。刘裕忙道:“末将自然是当场谢绝,绝不敢背叛都督。”
谢玄微微一笑:“何必谢绝?军旅苦寒,既有愿意奉献,笑纳便是,何必辜负了家的美意?”
刘裕愣了一愣,几乎怀疑谢玄故意试探他,刚欲再加表白,便又听谢玄道:“他既然想做散财童子,便由得他,也乐得借花献佛,犒赏部下。”
但最终此事绝无转圜余地,不过是要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裕自然知道谢玄口中的“他”便是西燕皇帝慕容冲,宜阳之战惨淡收场,谢玄一直引为憾事,就是表面上云淡风轻,心底到底还是恨毒了他——因而与西燕结盟之事,于公于私,谢玄都绝无答应的可能。
“总之,任他东西南北风,自巍然不动。”谢玄揉了揉眉心,不无疲惫地道,“们都下去吧,再略坐坐。”
二领命而去,独留谢玄一亭中枯坐,良久之后他忽然伸手扣动琴弦,一路滑拨而下,奏出一道清越而短促的疾声。手指歇止之处,乃是一角白玉镶补的痕迹,温润无华,却隐溢流光。
当年受制于棋差一招而不得不自宜阳退兵,他一直视为平生恨事,撤军途中的一夜他醉酒微醺后抚琴定神,却因思虑烦躁而一时冲动砸坏了随身名琴“浮磬”——此琴乃春秋古物,为昔日名相谢安所赠,清华无比,当世所罕,次日醒转,便赶忙寻一角相合的上佳玉石镶嵌补完——便是来自任臻瞒天过海送给他的假“传国玉玺”。
谢玄阖目抬首,嘲弄似地地勾起唇角:当时急于补琴,未顾旁事,却不承想让这西贝货贴身相随,直到如今,堪称讽刺。
谢玄的不动如山,使建康城内的任臻纵使漫天使钱亦没有实际进展。纵使得到司马元显的支持,但上无帝后首肯下无群臣支持,西燕的远交近攻合纵连横之计便无可施展。幸亏任臻心底着急,表面上却也沉得住气,派暗中活动之余只是三五不时前往司马元显的王府报到,吃喝玩乐、无所不为,俨然是对一拍即合的狐朋狗友。
任臻浓重的夜色中下了轿子,和颜悦色地重赏了司马元显派来护送的侍从们,方才迈步进了他们建康城内临时下榻的驿馆。大门身后一阖,任臻面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便随即一收,解□上一袭锦缎披风随手丢给无声聚拢而来的侍卫们,对着闻风迎下阶来的兀烈促声问道:“长安来了?”
兀烈也是前一刻刚刚奔波到府,他跪下行礼毕便禀道:“姚大恐皇上经费不足,暗中命又送来——”任臻摆了摆手,截道:“可有书信随附?”
“有有。”兀烈恭恭敬敬地刚拿出来,任臻就劈手夺取,打开里面就八个字:“打蛇七寸,引其出洞。”任臻又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没了,他乔装离境已经三个多月了,他真就没只言片语表达一下思念之情神马的,没头没尾地就那俩四字真言!
皇帝泄了气的皮球似地瘫正中那张三足凭几上——慕容永汉中带兵,地势崎岖去国千里鸿雁难通也就罢了,姚嵩长安,他一手创立的驿马制度七天之内可将军情传报全国,怎地都能想到他钱要不够花了也不知道顺便慰问一下辛劳?总算忆起了还有正事,他有气无力地问:“今日又当了一天交际花,结果如何?”
兀烈自动忽略没听懂也不必懂的词,撇嘴苦笑道:“王恭不仅不曾收礼,连府门口都没让进,他就带着家奴截门口,打发末将等回来了。。。”
任臻瞄了他一眼:“是夜里觑着四下无上王家送礼的?”见兀烈点头他方才摇头一笑,又问:“其他呢?”
兀烈道:“大多绝礼婉拒,唯有刘牢之——笑纳了。”
任臻挑了挑眉——兀烈奔波一日,便是为他携重礼四下笼络谢玄一派的东晋高级官员,王恭以清流名士自诩,不收贿赂,乃是他意料中事,但非要大张旗鼓把赶出府去,怕也有借机邀名的嫌疑;刘牢之会收倒有些出乎意料,毕竟他是北府军内第二号物,谢玄若非绝对信任这个跟随十余年的老部下,也不会放心分权。
“皇上,既然这刘牢之重财贪利,不如趁机再加大筹码让其支持与燕结盟之事。。。”
任臻摸了摸唇上小胡,摇头吩咐道:“不,礼到即止,留做来日之用。咱们这回还是先专攻王恭。”
兀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明知道王恭是个刺头,却还要硬啃?任臻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刘牢之如今驻守彭城,建康城内的政事他远水难救近火——况且谢玄一直牢牢控制着北府军的大权,刘牢之那老滑头见到好处有胆子去收,紧要关头却未必有胆子真地逆谢玄之意,投资到他身上十有□会打水漂,商言商,必输的买卖谁会做?”
兀烈诚恳地点头称是,双眼里满是问号,完全有听没有懂。任臻无奈地拍了拍额头,更加想念远天边的爱们,他一摆手道:“总之彻查和王恭有关的所有等,日夜监视王府——无论什么代价,都要撬开王恭这个缺口。” 他知道谢玄如今虽不建康城内,但西燕来使之事必早已有驰往石头城详细禀报,而谢玄表面上还是按兵不动置若罔闻,实则暗示都城内的以王谢家族为主的东晋大臣们的予以抵制——简而言之:非暴力,不合作。所以司马元显虽已有了合作的意愿,但自己若摆不平东晋朝内的反对派,司马元显不见兔子不撒鹰,犯不着为他开路,照样可以翻脸不认,故而姚嵩来信才要他“引蛇出洞”。
谁是谢玄的七寸呢?东晋皇帝司马德宗就算了,只能算朝廷上的一具摆设,还是天残地缺质检不合格的那种——何况他也轻易见不到他。本拟先从王神爱处着手,知道她出身名门,金尊玉贵,寻常东西都难入法眼,又酷爱书画,这才好不容易寻了一幅曹不兴的遗世之作投其所好,谁知马屁没拍对,还是亏了本。那王皇后又如九天玄女一般,凡轻易见不上一面,只有转从王恭身上下手——至少他不藏于深宫,对付他总是要容易一些。
须知若不能打破这个僵局,逼谢玄主动坐到谈判桌前,面对面地与之谈合作的条件,那么他们一行逗留建康多久也都不过是浪费光阴。
兀烈为难道:“可是那王恭出了名的刚直清廉,咱。。。咱总不能用强的吧?”
“王恭也是,还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男,难道会没有弱点?”任臻接过茶啜了一小口,又轻轻地阖上,“就算他是真道学,也不代表他周围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是。”
过得数日任臻果然收集到了些许□消息,想了想却并不立即发难,却是出门登车前往西录,去寻司马元显的亲信秘书丞王国宝,正好撞见王国宝前呼后拥之下乘坐肩舆欲往皇家道观咏真观而去,二打过照面,任臻作揖笑道:“王大今日是去打打醮还是听听经?”
王国宝前后拿了燕使不少好处,自然是对任臻笑逐颜开,邀他上舆同乘后道:“下月初一,宫里要来咏真观打一钞平安醮’,一年一度,祈福佑民,届时帝后都会出宫,大王着主持,免出差池。”
任臻知道司马元显从不佞佛信道,堪称这个时代罕见的无神论者。加上前些时日王神爱又公然开罪了他,他自然懒怠管这俗事,一概推给亲信的王国宝去做。任臻听到此处,心中一动:“怎么皇后娘娘难得亦有这兴致出宫?”
王国宝笑道:“娘娘怕也只对这事有十足的诚心了。”顿了顿又补道:“如今民间多弘佛释之义,而们世家子弟还是多奉天师正道,其中皇后娘娘与先前的国丈大最为笃信虔诚,逢大法事大功德从不落后。”
难怪那日送上曹不兴的《菩提法相图》,王神爱看也不看就随手转送给了顾恺之,原来有这么一层因果,是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任臻当然知道这个时代的普罗大众若是迷恋信仰会虔诚到什么地步,譬如他自己并不信怪力论神,为了笼络心稳定统治,却也将天师道的掌教张嘉张大仙封为国师,迎到华山清修。脑海里忽然因此而隐隐约约地浮现起了一点思绪,又旋即被王国宝打断,却是要热情邀他同往咏真观瞻拜观玩,此举正中任臻下怀,自是欣然答应。
咏真观虽是皇家道观,却台城皇宫之外,矗立于玄武湖北,颇为清幽,王国宝所乘车驾刚至山门以内,便有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执香披衣,带领众道士路旁迎接。待二下了车驾,任臻便有些被眼前这金碧辉煌气势非凡,有如仙雾缭绕的广寒天宫震住:“都说南朝四百八十寺,看多少楼台都比不上这一座啊!”他前世也算是走遍名山,青城、龙虎等道教祖庭都尚且无此规模,怎不教他震惊。
王国宝哈哈大笑,只道任臻是关拢士从未来过江南:“从未听说甚‘南朝四百八十寺’之说,这咏真观乃皇家道观,国赋供养,民间庙宇岂可与之相提并论。”(注1)
任臻一笑便也掩口不说,跟随王国宝等入观,看他颐指气使地指挥众道士清场备礼诸多事务,众忌他是司马元显的,自然是争相奉迎。
任臻无处见缝插针地轻轻一拉王国宝的衣袖,指着院中的几座车驾道:“不是准备清场么?这又是哪府上的车驾?”能来此处的自也非贩夫走卒,王国宝已认出乃是中书令王恭府上的马车,心道还真是冤家路窄,招来观主一问,方知来的并非王恭,而是他的嫡长子王澹,每个月倒有十日此开坛论道,研究谶纬之学。
任臻轻声道:“若有心,家中亦可修道,巴巴地跑出城外做甚?”
王国宝一听有理,便故作常态地请观主了清真拿来往来香客的记名卤簿,查看之下心中一动,立即命亲信属下私下探访,自己则坐道观静室内喝茶等着。不出一个时辰,果然传来消息,王国宝听罢喜不自胜地一击掌,恶狠狠地道:“王恭也有今日!”却原来王澹道观内论道,座与会的诸之中竟有一名女客——乃是淮陵内史虞珧之妻裴氏,此女惯服丹药,身穿黄衣,易钗而弁,打扮地就如天师道道士一样,混众宝客之中,一时竟无察觉,而那王澹脸面廉耻一发抛诸脑后,但凡来此,出入起居皆与其同。。。王国宝耐不住对任臻说起说起王恭父子的阴私,不由得意洋洋:“那王恭还自命清高,对百般不屑,他儿子还不是借机妄为,胡天胡地?而虞珧这白占了一个好出身,性子也忒软弱,就这样甘心做乌龟王八!亏得两家还是世交!这事儿要是说破了,看他王氏父子成不成建康的一大笑柄!”
任臻抿嘴一笑:“那王大打算如何报仇?”
“自然是向们大王禀报此等丑闻!”
任臻一摆手道:“此等风月之事,若无实据,纵是传扬出去也不过捕风捉影,何况这事还关乎着王、虞两个大户世家,殿下未必喜底下的借此兴风作浪。”
王国宝一怔,随即想起司马元显当初石头城里就曾经为此敲打过自己,暗示若只是争一时之气死咬王谢党,自己不会时时都替他出头。当下不疑有他,忙问其法,任臻这才道:“宫中打醮将即,既负责此处安全防卫等事,就以西录的名义下诏清场,命所有提早走避——仓促之下,王澹只能与裴氏女共坐一车避回城中,届时不拘什么借口,说观中发现了可疑等意欲潜逃,追上去挨个搜车,不信搜不出那乔装打扮的娇客□——众目睽睽之下,王氏父子不是更无地自容?”
王国宝抚掌称妙:“还是任兄脑子转地块,王恭这道貌岸然故作清高,就让他儿子给他长长脸面,知道什么才是家门之耻!!”
因任臻出谋划策替他不声不响地出了一大口恶气,王国宝不自觉中已对他称兄道弟起来,二此后来往密切,更显“亲睦”,此乃后话了。
而任臻则是心里却暗自冷笑:只怕终究还是棋差一招——他早已让兀烈暗中守道观之外的必经之路上,待王澹车驾一出,便借故冲撞,仰马翻一派混乱之际将二藏进自己马车里送回王家,当面交予王恭。这一方面是赶王国宝之前替二遮掩再三,另一方面则是将这把柄攥进自己手中。最后便是由兀烈出面以探病赔偿之名送上巨款重礼——横竖是他们撞坏了马车,赔偿损失也是天经地义,就算此事外传,横竖也不失王恭的体面。如此挟威示恩之下,王恭不傻,就是再清高自许也只能收受贿赂,忍气吞声站到他们这一边来。
如此事可定王恭倒戈,则他引蛇出洞的计划便已经成功了一半。
而另一半么,就要着落这王国宝的主身上了。
注1:东晋时虽已佛学东渐,但按传播途径来看彼时还只是江北与中原地区大为风行,而江南下游佛教的真正大兴,应该是南朝正式开始之后替代刘宋的萧梁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