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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渊开门见山:“情况危险急,在下就不瞒将军,阏氏娘娘并不在帐中。她如今正在赶回王庭,请将军想法子拖延单于半日。”
律璟目瞪口呆,咬牙切齿地恨道:“我乃禁卫军统领,你竟敢叫我背叛单于?”
林渊淡然道:“将军帮阏氏娘娘,也是在帮将军自己。再说阏氏娘娘不在王庭,将军身为禁卫军统领竟不知情,恐怕将军也难辞其咎。”
律璟冷寒地凝视林渊:“林城主是要威胁本将军吗?”
林渊向律璟作揖道:“在下绝无此意。阏氏娘娘离庭时向在下说过,若有变故,将军是可信任之人。将军为阏氏娘娘所做的一切,娘娘必牢记于心。”
律璟心头一震,眉头紧蹙,思绪凌乱地在帐中踱来踱去:“单于还有一日就回到王庭,娘娘如今身在何处?”
“娘娘正在赶回,只要能拖延单于半日,娘娘便可顺利回帐。”
林渊看着律璟寒若冰霜的脸,把心一横:“将军,在下有一计,若将军同意,应可阻挠单于半日。”
律璟艰难蹦出一个字:“说。”
“单于会从东庭门入王庭。若东庭门起火,为保单于安全,必会移驾去北庭门。娘娘会从南庭门入庭,这样应该能赶在单于之前回营帐。”
律璟忿恨得脸上忽青忽白,难以言语。事到如今,护好月桐是他唯一的选择,为了自己,更为了兰雅。无论如何,月桐对兰雅是真心真意,对自己也是顾念有加。只是她身为匈奴阏氏,做出的事一次比一起荒诞,要求他做事一次比一次匪夷所思。他只能暗暗叹息上了贼船,进退维谷。阏氏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女人,除了绝世倾国的面容,她的聪慧狡黠,刚烈妄为更让人挠心挠肺,恨喜难分。难怪她能把单于,刘莫寒和萧逸之三名倾世男儿的真心一并收拢。
林渊见律璟一脸无可奈何的恼怒,已知他同意自己的提议:“放火的事在下会去安排,将军只需在救火上稍为拖延。”
律璟重重一叹,看向林士德:“单于提早回庭是因得知娘娘染病,娘娘回来后,请林大夫小心安排娘娘装病。”
林士德向律璟深深一揖:“在下代娘娘谢将军恩情。”
律璟想跨步离去时,踌躇片刻,看向林士德:“有些话本将想请林大夫转告娘娘。娘娘对我有恩,我自会对娘娘尽忠职守。可单于对我有知遇之情,提拔之恩,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娘娘背弃单于。这是最后一次我为娘娘做违逆单于之事。单于对娘娘的恩宠,娘娘最清楚。娘娘不仅对单于的深情视若无睹,更与萧……,我实不敢再苟同娘娘的失德之举。”
林渊剑眉一凛:“请将军收回辱末夫人之言。总城主与夫人早有婚约,两人识于微时,情深意重。单于觊觎夫人,使诈硬把夫人抢来王庭,失德之人是谁?将军是要夫人有了单于就忘了总城主?夫人若真是如此,才是失德。将军抚心自问,将军若是总城主,可是能放得下自己的红颜知己?”
律璟身子倏地一震,怅然地微微思量,悻悻道:“本将失言了。我必会尽力拖延单于,让阏氏娘娘平安回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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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臣的马队来到王庭东庭门外十里处时,律璟策马迎上。
军臣看见前方王庭处似是火光红红,浓烟袅袅,皱眉问:“王庭出了什么事?”
“回单于,东庭门的营帐着火了,因为营帐旁的马蓬放置了许多干草,火势一时还没控制。请单于由北庭门入王庭。”
军臣脸色煞沉:“一定要彻查出起火的原因。北庭门太远了,朕走南庭门。”
“是。请单于容末将前去南庭门安排。”
军臣点头:“传令下去,多派人手去阏氏营帐驻守。”
律璟领命疾驰而去,胸口翻江倒海,眉头蹙成了高峰。去到南庭门时,林渊一行人藏身在庭门外的矮树林中。律璟把侍卫调开,独自进树林,见了林渊劈头就问:“单于不走北庭门,要走南庭门,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到。娘娘还要多久?”
林渊双目骤紧,神色沉冷:“娘娘还要一个时辰才会赶到。事到如今,只能偷袭单于,把他拖住。”
律璟一手拉住他:“不用偷袭单于。你们向南庭门放燃火箭,把南庭门也烧了,我会前去守护单于,尽量说服单于走北庭门。”
林渊蒙上脸,郑重地点头:“好。若单于坚持要走南庭门,这一战就无可避免。”
律璟眉头紧锁:“在单于身边随扈的禁卫军有一万人,你们就百来人,根本就是螳臂挡车。”
林渊冷冷道:“就算是螳臂挡车,能挡一刻算一刻。”他转身向林中的兄弟们吆喝:“兄弟们,点火,射!”
几十只燃烧的箭疾飞而出射入南庭门的木栏上。木栏燃起的火似血红。
律璟拉马冲出矮树林,向军臣飞奔而去:“启禀单于,南庭门外发现可疑人影躲在矮树林中,向南庭门射出燃火箭。末将带兵前去应敌,请单于转去北庭门以策安全。”
军臣眼神骤冷:“到底是什么人敢在朕的王庭撒野?取消了祭天狩猎,朕手痒得很,就与他们玩一玩。”话音未落,人马已飞奔向前。
律璟惊惶地追上前去:“单于,末将还没探出前方暗敌的底细,若是刺客诡计把单于引诱前往,恐怕会有埋伏。”
军臣嘴角冷寒一勾:“那朕就更要看看到底是何人长了包天的胆子敢来行刺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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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之一行人与月桐疾奔到南庭门外五里地时,南庭门已是火光通红,叫嚣声震天而起。林渊的侍卫急速奔来,向萧逸之回报道:“总城主,军臣已去到南庭门外,林城主正与禁卫军开战。林城主请夫人务必趁乱潜回王庭。兄弟们最多只能撑半个时辰。”
萧逸之轩眉紧绷:“我们还是晚了一步。”他伸手握住月桐的手“月儿,蒙上脸,去到南庭门,我会燃起烟雾球,你趁机回去。”
月桐握紧他的手,泪花霎时涌满眼眶。相聚的二十日,就如沉醉在似梦若幻的仙境中。再如何不舍,梦总要醒。相聚有千分甜,离别却是万分苦。
萧逸之重重地回握她的手,眼中百感流转:“等我!”
月桐坚定地点头:“我等你!”
萧逸之猛地松开她的手,蒙上脸,在马上狠下一鞭。
如冰雹般的烟雾球飞落在南庭门外,白雾扬起,把一切拢在朦胧迷糊中。月桐疾奔到庭门外,跳下马,回首看向远方指挥若定的萧逸之,一身白衣猎猎飞扬,如渺小却固执的飞蛾,不惜为她纵身扑火。泪水从月桐的双眼中滚滚而下,不知是被烟雾熏的,还是被似火的爱灼的。
☆、第143章筹谋
早躲在庭门附近的仆人一看见月桐,立马迎上:“娘娘,请随奴才回帐。”
月桐在三名仆人和浓烟掩护下,走入了王庭,向阏氏营帐奔去。
侍卫向萧逸之回道:“启禀总城主,夫人已进入了王庭。夫人一到营帐,就扬黄烟通知。”
萧逸之点头:“再发烟雾球。前去通知林城主,看见黄烟,立即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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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臣冷凛地看着南庭门前的火光冲天,浓雾缭绕。胡耶在旁劝阻道:“单于,如今不知偷袭者底细,还是走北门入庭比较稳妥。”
“他们烧了东庭门,再烧南庭门,是不让朕回王庭,还是逼朕一定要走北庭门?传朕指令,再派五千禁卫军前去围剿偷袭者,朕要活口。朕一定要走南庭门,看看他们有什么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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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渊与百来个侍卫在南庭门外与律璟的禁卫军周旋。因为浓雾烈火,再加上律璟指挥将士时有意无意地添些乱子,林渊一方暂且守得住。
震天的马蹄声滚滚而来,林渊看匈奴大军赶来,脸上结起了寒霜。
“林城主,匈奴大军往庭门奔来,再不撤就来不及了。”侍卫吆叫。
一名侍卫从后赶来:“林城主,夫人已回庭,总城主说一见黄烟,立即撤退。”
“城主快看,有黄烟。”
林渊当下松了口气,大叫道:“撤!”
律璟看见林渊众人策马离去,高悬的心终于落回胸腔。他回首看了看疾奔而来的大军,向副将叮嘱:“我领兵追杀刺客,你回王庭小心巡视,以防刺客趁乱潜入王庭。”吩咐完,领一千精兵向林渊逃离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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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渊撤走不过半支香的时辰,南庭门的火被扑灭,浓烟也消散。军臣来到时,庭门一片狼藉。军臣不假思索,直奔阏氏营帐。
军臣去到阏氏寝帐前,小茹迎上前来,跪下挡在他面前:“单于,娘娘染上荨痳疹,还未痊愈。有恐疾伤了圣躬,娘娘请单于切莫入帐。”
军臣冷凌地喝道:“滚开。”
小茹无奈让开,俯首让军臣步入。
军臣走到内榻琉璃屏风前时,听到月桐叫唤:“单于不要再进来。我的病会传染,会伤了单于身子的。”
军臣不由分说地步入,月桐急忙拿锦帕捂住嘴巴,慌张地叫道:“单于,你,你别过来。”
军臣坐在榻边,拉下她的锦帕,仔细地打量,月桐果然是一脸憔悴的病容,左脸颊上还隐隐现出一块红斑。月桐又拿锦帕捂住嘴,嗔道:“单于快出去,快出去。”
在榻旁伺候的林士德用纱布蒙脸,向军臣行礼道:“娘娘的病虽好了八分,依旧有传染的可能,再过数日,应会痊愈。单于赶路劳累,实不宜在帐中停留,请单于先回帐休息。若单于依然惦记娘娘,容在下为单于准备好药面纱,以防传染。”
军臣无奈地站起,柔声道:“朕先去洗漱,今晚再来看你。”他看向林士德“把药面纱准备好。”
军臣一离帐,林士德看向月桐,重重地吐了口气:“总算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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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左肩中箭的律璟来到林士德的庐帐治伤。林士德把侍女仆人遣开后,低语问:“将军的伤并不重,休息几日就会好起来。不知射伤将军的刺客有没有被捉获?”
律璟冷淡道:“如果可以捉,本将又何需受伤?他们已平安离开王庭。”为了让林渊与萧逸之顺利逃脱,律璟刻意中箭扰乱禁卫军的阵脚。加上林渊与萧逸之不断发出烟雾球干扰视线,最后的晚霞消散时,他们的身影也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林士德道:“娘娘自会记下将军的恩情。”
律璟拉好衣裳,淡淡哼了一声,缓步离帐。此次一个刺客也没抓住,军臣极为愤怒。律璟明白,若不是军臣念及他以往的功劳和一年前拼死相救阏氏,他禁卫军统领之位就保不住了。
他骑马回帐时,特意绕道经过兰雅的营帐,兰雅听到马蹄声,急步而出,看见他肩上衣裳的血迹,脸上泛起忧心之色。律璟向她宠惜一笑,用唇型说出了无声的“一切安好”四字。兰雅安心地点点头,目送他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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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太兰氏王的七十岁寿辰因军臣亲临到贺而变得极为隆重。四大王族,八大贵族的族王全部亲身前去兰氏王庭出席寿典。
出发前,军臣给月桐送去一匹银白的汗血马。月桐的疾风在快三年前的秦岭一战中被射死后,他一直想补偿她一匹汗血马。无奈,纯净的汗血马极为稀有,军臣的高傲容不得送出一匹比疾风差的马,于是找了近三年,最后还是求助刘莫寒才如愿找到一匹无可挑剔的骏马。
军臣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兰氏王庭进发。月桐骑在银马上,与军臣的棕红汗血马,一银一红,疾奔过郁绿的草原。
“喜欢这匹马吗?”
月桐笑道:“单于送的,我自然喜欢。”
“给马取什么名字?”
“星河!疾驰天地,纵横星河。”月桐朗朗道。
军臣骄傲地点头笑道:“我的阏氏真是又有女子的娇媚婉约,又有男子的坚执傲气,叫我如何能不疼入心扉。”
月桐扬起嘴角,举鞭纵驰向前。
再行一日,前方不远处出现了另一队马队。月桐坐在星河上,举目眺望,马队里黄旗飞扬,旗上有一个随风起伏的“靖”字。月桐脸上现出了似喜似痛的笑意。他的母妃是太兰王的女儿,太兰王是他的外爷,他出席大寿自是理所当然。
刘莫寒的马队看见军臣的大队,暂停了下来。刘莫寒与柏然骑马向军臣和月桐奔开。
刘莫寒一脸如常的潇洒从容,眉宇间却拢在淡淡薄薄的微笑中。两人向军臣和月桐行礼后,柏然盯着月桐的银马,满目的羡慕。
月桐笑道:“柏然,喜欢娘娘的马?”
柏然如捣蒜般点头。
柏然的汗血马是一只未成年的小马,自是不能与月桐的银马相比。月桐见他发光的双眼,笑道:“柏然,要不要和娘娘一起骑马。”
柏然渴求地看向刘莫寒,刘莫寒微微地点头。月桐伸手把柏然拉了上马,但就在快要策马向前时,身后傅来了稚嫩的叫唤:“阿母,阿母。”
在马车内的祁翰看见柏然上了月桐的马,妒忌委屈不安地大叫,向月桐伸手要抱。
月桐策马去到祁翰的马车前,抱起他放在柏然前面:“柏然,帮我抱紧小弟弟。”
“是!”柏然郑重地点头,一脸肃然,双手紧紧环抱祁翰。
月桐马鞭一下,星河奔驰而去,身后飘扬起蝶君不安的叫唤:“小心,别跑太快。有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