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符咒(八)

禾晏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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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锦楼解下一块腰牌,道:“你去点几个护院,再叫上今晚在前头守着的两个亲兵,让他们到水镜观里,把崔道姑给我拿来。”

    吉祥一叠声应下,双手接过腰牌,扭身便走。不敢跑着,快步行走也健步如飞,一溜烟儿出了垂花门,方才长长出口气。方才跪了一屋子人,连太太都来了,暖月脸贴着地被婆子们按着,连眉姨娘那样精明的人儿也一脸菜色跪在地上,想来是出了不得的事了。他虽好奇,可没胆子打听,只足下生风,跑着去点人了。

    秦氏将林锦楼唤到东次间,将吴妈妈如何发现符咒,她又如何过来拿脏,连同鸾儿等事同林锦楼低声说了。

    林锦楼点了点头,又道:“母亲,天色晚了,回去歇着罢,我自会处置,明儿个再把消息送过去。”

    秦氏摆了摆手,这事不见个真章,她今天晚上是睡不着的。林锦楼也不再劝,命莲心给秦氏沏茶,见秦氏面露倦容,便请她到西次间歇息。秦氏也正想眼不见心为净,便扶着韩妈妈去了。

    当下,林锦楼又回到堂屋,此时如霜已磕到眼冒金星,终于不支,软倒在地上。

    林锦楼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竟不再追问,指着如霜道:“来人,把这刁婢的衣裳剥了,打十个板子,让她在院子里跪着。”如霜身子一软,两个粗壮的婆子上来一面堵了她的嘴,一面抓住她的胳膊,拖了下去。林锦楼又指着暖月道:“把她也拖下去打,狠狠打!”

    如霜头目晕眩,迷迷糊糊想,大爷就算动了怒,也是打一顿板子,再逐出府,就算发卖了也不怕……暖月,你别恨我,我表哥如今跟着眉姨娘的哥哥混口饭吃,他原跟我订亲,却因家里后来富裕了,我家精穷下来把我卖到林家当丫头,他爹娘就悔了婚,可表哥到底还是爱着我。上次我回家,他偷偷见了我,让我按着眉姨娘的意思行事。这一桩事我做妥了,就让杜大人做主,回来娶我。妹妹我也是为了前程……好姐姐,你也是为着你的前程才栽赃香兰,总会明白我的罢……

    且不说如霜如何被拖下去,如何挨打。林锦楼站得笔直,一言不发,屋中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香兰静静站在一旁,暗想:“不知道林锦楼要如何发落,这一场戏要怎么收场了。画眉等人嫁祸鸾儿,定然是有了十足把握,鸾儿这厢可要遭殃了。”又去看画眉一眼,只见她还跪在地上,神情萎顿,鬓发都有些松散,脸上的胭脂水粉和着泪花成一片,露出黄黄的脸儿,仔细瞧,依稀能瞧见脸上有点点雀斑。香兰适才恍然,为何画眉每每都要化上浓妆才肯见人。这番形容与她往日里浓妆艳抹,媚笑生风不同,虽有种柔弱的美态,可姿色却骤减了几分。

    画眉已顾不得脸面如何,她冷汗涔涔,浑身的小衣已被汗水浸透,只觉头顶悬着一把雪亮的剑。林锦楼精明绝顶,手段狠戾,他方才如此重手发落如霜和暖月,想必已看穿她给自己留的一步后路……

    画眉越想越心惊,身子一软便瘫在地上。春菱拿了一柄提梁壶过来,战战兢兢的给林锦楼添茶,然后忙不迭的退下去。

    林锦楼举起茗碗喝了一口,招了招手,把香兰叫到身边,说:“太太西次间里休息,你过去好生伺候。”见香兰垂着头,似是不乐意,便瞪了眼道:“不知好歹,爷抬举你了,你以为谁都能伺候太太?还不赶紧去。”

    香兰无法,只得慢吞吞的去了。

    林锦楼捏了捏眉心,暗道:“真是个蠢妞儿,也不知道是真聪明还是真笨。”

    香兰走进西次间,微微抬头一瞧,只见秦氏坐在上首檀木太师椅上,双眼微闭,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吴妈妈正立在一旁,见她便使了个眼色,让她给秦氏添茶。

    香兰便拿了壶过来,轻手轻脚的斟满一杯。

    秦氏微微掀开眼皮,看了香兰一眼,便又重新闭上,屋中一时寂静。香兰退到门口,垂着手站着,只盯着自己腰上的裙带子出神。忽听见门口有婆子来报,说吉祥回来了,香兰悄悄走出去,躲在帘子后头瞧着,只见吉祥跪倒在地,磕头道:“回禀大爷,小的赶过去时,崔道姑已上吊而死,锁在房门里,不知吊了几日了,在她身上找到这个。”说着将一张字条掏出来奉上。

    林锦楼展开一瞧,只见是鸾儿买索命符向崔道姑写的借据。林锦楼面沉如水,命吉祥退下,道:“把鸾儿带过来。”

    鸾儿早已清醒了,此时又是惊吓又是后悔,心知自己已经完了,可又不甘心,这会子见了林锦楼,惊惧交加,一股子委屈又从心底里涌出来,掩面嘤嘤哭泣。

    林锦楼站了起来,弹了弹那张借据,道:“说说罢,买了几张符,你想咒谁?”

    鸾儿白着脸,只哭泣不说话。画眉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趴在地上,恨不得自己消失不见了才好。

    林锦楼看了画眉一眼,对鸾儿冷冷道:“打明儿个起,你不必在府里呆着了,让你老子娘进府,领了你出去,省得丢人现眼,爷看着也糟心!”

    鸾儿一愣,猛地向前一扑,抱住林锦楼的腿,哭道:“大爷,大爷我求你。你别赶我出去,我宁愿死了也不出这个门儿!”又苦苦哀求道:“大爷,我真的错了,求大爷念在我对你一片痴心的份儿上,念在往日的恩情上……我这也是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

    林锦楼站住不动,脸上仿佛笼了一层寒霜,半晌才道:“爷喜欢你唱歌一把好嗓子,倘若你谨言慎行,日后在林家总有一席之地。可是你飞扬跋扈,屡屡生事,到最后竟用这样的下作手段。这儿是不容你了,我没治你已是法外开恩,莫非让你剥了衣裳去院子里跪着,明儿个一早拉出去卖了,你才心甘情愿不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