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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起的战事
几个人心神不定地坐在屋子里,只看到窗外越来越亮,声响越来越大。马嘶声、铁靴踏地声、兵器碰撞盔甲的声音不绝于耳,无形中营造出了一种紧张的气氛,带动得屋内的几个人也越来越紧张不安。夏青青他们安慰的话语显得苍白无力,便也都沉默了下去,静静听着不远处嘈杂的声响。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进了院子,在门口停了下来。只听有略苍老的声音响起,好像是邱管家,“孟将军,这就是小姐的院子了。也许他们还睡着,还是容老奴先通传一声?”
顾水璃心跳突然加快,立即站了起来,拔腿就跑了出去。
掀开门帘,却见淡薄如水的白月光下,孟云泽一身戎装,静静立在门口,微微喘着粗气,有些踌躇不前。他身旁邱管家手里提着的灯笼发出火红的光亮,照得孟云泽身上的盔甲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孟云泽的面容却是哀伤的,双目通红,面色沉重,带着深深的歉疚。
“顾小姐,您起来了?”邱管家有些吃惊。
顾水璃却没有注意,她的身前,她的眼里唯有一个孟云泽,“你……你这是要出征了?”她颤抖着问道。
孟云泽充满血丝的双眼氤氲着水光,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奇异的光芒,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哑声道:“对……对不起。”
顾水璃怔了会儿,突然轻声笑了,眼泪却忍不住一颗颗掉了下来,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抓身旁的廊柱,抓了半天却仍是虚空。她的嘴唇抖了半天,才勉强吐出几个字,“那……明天怎么办?”
“阿璃,对不起……”孟云泽上前了一步,竭力忍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只能用目光紧紧缠绕着她。两人虽然只有两三日未见,却好似已经隔了很久。
“将军?奴婢见过将军!”
“孟六哥,真的是你?”
夏青青和翠翠、小桃他们也纷纷走了出来,都吃惊地看着孟云泽。
孟云泽看了看他们,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拉着顾水璃的胳膊便进了房门,猛地甩下门帘,将夏青青他们都关在外面。
屋内暗黑一片,唯有两个人的眼睛晶亮,都带着晶莹的水光。
孟云泽紧紧搂住顾水璃,半晌儿,才在她耳边喃喃道:“阿璃,对不起,对不起……”
隔着冰凉而坚硬的盔甲,顾水璃感受不到他的温度和心跳,仿佛抱着她的是一个冰冷无生气的机器人,她的身子也被他搂得生痛,她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颤声问道:“真的……真的非去不可吗?”
孟云泽却不敢正视她乞求的双眼,只是看着她的侧脸,无声地点了点头。
顾水璃愣愣看着他躲闪的目光,突然一阵怒火涌起,目光倏尔转为气恼和愤怒,她一边奋力挣扎,一边高声骂道:“孟云泽,你这个骗子。你说什么你最在乎我!你说什么我是你的命!其实,你的兄弟、你永远打不完的仗,才是你的命!”
孟云泽无言以对,唯有紧紧搂住她,越搂越紧,恨不得将她揉成一个小团,紧紧藏进怀里,带在身上,带着她一起去出征。他身子开始颤抖起来,越来越剧烈,凄声道:“阿璃,对不起……我不能……启源兄……他……他已经殉国了……他是……替我死的……他的尸首……此刻还吊在兴化府的城门上……对不起……这样的情况下,我……我不能……”
他坚硬的盔甲压在顾水璃柔软的身体上,既冰凉又疼痛,更冷更痛的却是她的心。顾水璃停止了挣扎,愣愣看着他,又失望又心痛又怨恨,忍不住轻声问道:“他替你死的,那你要怎样?将命还给他吗?”
“阿璃!”孟云泽加重了胳膊的力度,提高了声音,“不会的!你放心,打败了倭寇,为启源兄报了仇,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还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可是我不要什么风风光光,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和我在一起。”顾水璃忍不住抱着他大哭起来。
“阿璃,你放心,我会平安的。”孟云泽信誓旦旦地保证着。沉默了会儿,他又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已经将我的两间铺子都转到了你的名下,明天海叔便会来找你。万一……你也有个保障……”
顾水璃身子猛地一僵,愣了下,抱紧了他哭得更大声,“你这个混蛋,我不要什么铺子,不要什么保障,我只要你啊,我只要你!你知不知道!”
“阿璃,你放心,我只是说万一。”孟云泽手忙脚乱地安慰她,“我保证必定不会的,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
顾水璃便紧紧抱着他不说话,只想自私地将他留下,不让他离去。什么国仇家恨,兄弟情谊,她都不管,她只希望面前的这个男人能够少点儿责任、义气和担当,能够为她自私一回……
孟云泽也是既心痛又愧疚,唯有紧紧抱住顾水璃,她柔弱的身躯却能给他最大的安定,让他自从得知战情后便一直焦躁沉痛、愧疚悔恨的心情略略平稳下来,不再那么抑郁在心、彷徨失措。
傍晚时,孟云泽本在刘总兵府内,同刘总兵商量明日主持他婚事的具体事宜,却恰好得知了前方送来的紧急军报。当他听闻倭寇已攻下兴化府,不但在城内大肆抢掠,还将守城的将领悬尸城门时,他便已经失去了神智。沉重的痛苦和愧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满腔的怒火和仇恨在他的心头熊熊燃烧,促使着他一路疾驰回府,慌忙火急地穿戴盔甲,又一路奔赴总兵府。他拒绝了刘总兵允许他先成婚再出发的好意,主动请命出征。
他披上盔甲,跨上战马,只想驰马疾速奔赴战场,为他的弟兄报仇,他从未认为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有任何的不对。可是此刻,当顾水璃在他怀里哭得伤心欲绝,她的怨愤、她的乞求、她的悲哀,让他在悲痛之余,又产生了深深的愧疚。他将顾水璃从岛上带到了他的世界,可是他却为自己的责任所累,再也无法像在岛上那样照顾她,再也无法两个人单纯的相依为命。
随着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天越来越亮,前院传来的声响也越来越大。士兵们已经列队完毕,开始出发,不远处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对室内紧紧相拥的两个人而言,却是无情的催促。
“阿璃,我……我要走了……”孟云泽狠狠心,推开了怀里的顾水璃。
“不,我不让你走!”顾水璃越发抱紧了他,任性地哭喊着。
“阿璃,听话……”孟云泽无奈地掰开了她的胳膊,深深看了她一眼,毅然转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顾水璃脑中有片刻的空白,心中更是一片冰凉,她愣愣看着摆动得剧烈的门帘,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初徐文正在邮轮上抛弃自己时的情景,那一次是冰凉的手,这一次却是生痛的胳膊。霎时间,她只觉得平静的室内突然狂风大作,波涛汹涌,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无助的夜晚。
她猛地掀开门帘,望着已经走到院门口的孟云泽,顾水璃突然心脏一阵刺痛,生出几分生离死别的恐惧。她顾不上在一旁一脸错愕的夏青青等人,冲出去几步大声吼道:“孟云泽,你这个混蛋!你一定要给我完完好好的回来!你若不回来,我便……我便发誓,我……我绝不再念着你!我要忘了你,重新找一个真正爱我、珍惜我的男人,和他快快乐乐过一辈子!我要让你永远后悔!”骂到最后,她已经是吼得声嘶力竭,望着孟云泽冰冷的背影,她无力地蹲了下来,抱着双膝痛哭。
孟云泽身子僵硬了片刻,突然猛地转身,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他一把拉起顾水璃,瞳孔骤然缩紧,血红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着牙盯着顾水璃看了会儿,拖着她又进了房。
“小姐!”石化了片刻,翠翠和小桃慌忙要跟着进房,夏青青急忙拦住了她,她看着仍摆得剧烈的门帘,不知不觉也淌下了泪,凄声道:“让他们再单独待一会儿吧!孟六哥绝对不会伤害顾姐姐的。”
室内,孟云泽将顾水璃压在墙上,狠狠地吻着。他从未这般地凶狠蛮横,他僵硬的盔甲勒得顾水璃浑身疼痛,她的唇被他重重地辗转吮吸,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渐渐地,顾水璃由开始的拼命挣扎、拳打脚踢变得柔顺,她只觉得头脑缺氧,双腿发软,只能用胳膊紧紧搂住孟云泽的脖子,支撑住自己不断瘫软的身躯。她激烈地回吻着他,脑中一片空白,唯有面前这个男人,暂时还真真切切地留在这儿的男人。
两个人的脸上早已是一片濡湿,也不知是谁的泪。良久,孟云泽终于放开了顾水璃,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嘶声道:“你乖乖地等着我回来,绝不准想别的心思!我一定会全手全脚的回来,绝不会给你找别的男人的机会!”
顾水璃痴痴看着他,突然又吃吃笑了,她唇角含着一丝微笑,目中却闪着晶莹的泪光,好似雨中开得最灿烂坚强的蔷薇,她轻轻地、一字一顿地说着:“好,孟云泽。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决不许出事,你一定要给我平平安安地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应该已经发现,男主和女主之间最大的阻扰,不是家族,不是乱七八糟的女人,而是战争。
其实,写到孟云泽时,月生的脑中是有着几分戚继光这样的民族英雄的影子的。当然,月生文笔渣,境界也有限,无法写出那样的盖世英雄。
但是,无法否认,历史长河中,的确存在很多这样的男子,他们于国家民族百姓而言,自然是无愧于心,但是,对于他们的妻子家人,则不得不有所亏欠。
但是亲们放心,虽然历史上戚继光的夫人晚年离开了他,但是本文的男女主一定会在战火的考验下更加情比金坚滴!
☆、姨娘的安抚
倭寇利用春节期间福建官兵们松懈的空挡,一路顺利地攻下数个城池和村庄,并向着福州逼近。福州城是福建的政治经济核心,集聚了全福建的达官贵人以及大量的财富,倭寇垂涎已久。正因为如此,福州绝对不能被他们攻破,否则不但损失惨重,福建的这些官员们就算保得一命,也只怕是轻则掉官帽,重则问罪。刘总兵命令福州紧闭城门,严正以待,同时自己亲自率兵,积聚全福建的兵力,势必要阻挡住倭寇的攻势。
大军开拔后,街头巷尾顿时冷清了下来。福州城里人心惶惶,家家关门闭户,街上行人稀少,不见了春节的喜庆。
夏府里更是冷情。顾水璃的嫁妆早已准备好,一担担披红挂彩放在院子里,本来准备今日喜喜庆庆、热热闹闹地抬到孟府去。可是现在却连同它们的主人一起被抛弃在这儿,担子上的红绸子仿佛立即褪了色,变得黯淡残旧。偏偏此时又下起了小雨,邱管家他们便慌慌忙忙安排人手将嫁妆抬回到偏房里。
房间里,翠翠和小桃正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嫁衣、凤冠,以及其他一切与婚事有关的物件。顾水璃穿着居家的浅碧色袄裙,随意挽着头发,无精打采地坐在桌子旁,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桌子发着呆,仿佛院内院外的忙乱都和她毫无关系一般。
方才,屋子里最热闹的夏青青对着顾水璃逗笑了一上午,也没能令她展露笑颜。她便只好带着胜男和赛儿出了门,去搬救兵。
没过多久,随着门帘被掀起,孙姨娘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她穿了一身宝蓝色的素面锦缎褙子,打扮得很是简单素净,见顾水璃木木地起身行礼,便忙扶住了她,一边笑着道:“水璃,方才听青青说你胃口不好,早膳、午膳都没有吃。”
孙姨娘冲跟着她进来的香秀点了点头,香秀便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了顾水璃面前的桌子上,一边拿出食盒里的饭菜,一边笑道:“顾小姐,我们姨娘听说您没有用膳,心里可是急得不得了,又吩咐厨房做了几道精致开胃的小菜,熬了香喷喷的白粥,您趁热尝点儿?”说着从小罐子里盛了一小碗粥,放在她面前。
顾水璃鼻子一酸,觉得又感动又愧疚,便忙站起来道谢,又道:“孙姨娘,您这样细心周全,实在是令我太不好意思了……”
“快别说了,赶快吃吧!”孙姨娘仍是笑眯眯地,“瞧你,脸都小了一圈了,真是可怜见儿的。听说昨晚一宿没睡,今日又不吃饭,这可怎么行?”她干脆坐在顾水璃面前的凳子上,一副顾水璃不吃她便不走的模样。
顾水璃无奈,尽管毫无胃口,但是在孙姨娘饱含期待的目光下,却不得不低头勉强吃了一两口。
孙姨娘脸上笑容更胜,“这就对了,再怎么样也要吃点儿。”想了想,又道:“我们家老爷出发前嘱咐我,要你只管安心住在这儿,将这儿当你的家。他还说,孟六爷跟他说了,务必要我们照顾好你,一定不能少一根毫毛、掉一两肉,不然孟六爷回来了还不得心疼死。”
顾水璃愣了下还未说话,翠翠已经掩嘴噗嗤笑出声来。顾水璃便瞪了翠翠一眼,又涨红了脸道:“孙姨娘,你又取笑我,后面的那句话肯定是你自己编的。”
“你不管是不是我编的,反正孟六爷心疼你是真真切切的。”孙姨娘见顾水璃面色一僵,目光又黯然下来,便叹了口气,“你才刚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有些不适应,日子长了就习惯了。”她端起小桃刚上的茶,轻轻饮了一口,又道:“你慢慢吃,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聊一聊。”说罢,冲着香秀使了个眼色,香秀便拉着翠翠和小桃退出了房间。转眼间,房内就剩下了孙姨娘和顾水璃二人。
孙姨娘见顾水璃吃完了一碗粥,便不由分说地拿过她的碗又盛了一碗,示意顾水璃再吃一点儿。见顾水璃苦着脸摇头,便收敛了笑意,平静温柔的语气也带了点儿淡淡的失落,“水璃,咱们女人啊,遇到了这些行军打仗的男人,就是咱们的命。哪怕你再不甘心,也得承认,他们的心里,始终是战事最重要,军情第一位,说走就走,长达数月生死不知也是常事……”
她见顾水璃红了眼圈,紧紧握着筷子不语,便语气一转,柔声劝慰道:“记得我当初刚进夏府的时候也是怨恨,常常整宿整宿的流泪,怨爹娘为何贪念他的权势,将女儿送进来;恨那个狠心的男人一颗心只扑在打仗上,抛下我长年累月独守空房,还时时为他忧心……”她叹了口气,沉默了会儿,又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容,“可是后来我也想明白了,这也是因为他们都是有责任、有义气、肯担当的男人。没有这些男人们在外面流血流汗,舍命抗敌,咱们娘儿几个又怎么能平平安安地守在这儿说这些私房话?”她眨了眨眼睛,“再者说了,若是那种胆小怕事、寡情薄意、毫无担当的男子,也不值得咱们水璃姑娘托付终生啊!”
顾水璃抬眸看着她,努力想挤出几分笑容,眼泪却啪嗒啪嗒掉下来,“孙姨娘,我……我知道他有他的不得已,我不该怨他……可是……可是我……”
孙姨娘掏出帕子递给她,又笑着安慰:“你也不要太伤心,过几日习惯了就好了。嫁给他们这样的男人,最大的好处便是他们都是铁汉柔情,最是疼人。”她微微红了脸,眼睛却晶亮,“他们平时对妻儿照顾不周,心里一直愧疚着,一旦回来,都是巴心巴肝地对你好。你看着,等你们家孟六爷回来了,还不知道要怎样疼你、讨好你呢!”
被孙姨娘这么一番劝慰,顾水璃抑郁的心情好转了许多,她涨红了脸,小声道:“孙姨娘,我知道夏……义父匆匆出征,府里各种事情一定很多,却劳您特意跑这一趟,我……我也是有些任性了……”
孙姨娘见她想开了,便也很是欣慰,起身笑道:“你不要难过,只管安心住下,等着你的孟六爷得胜归来。到时候,一定会再办一场更热闹的婚事。”
“办什么婚事?”门帘掀开,夏青青牵着铭哥儿走了进来,姐弟二人方才不知去哪儿野了一趟,此刻两人都是脸儿红扑扑的,身上沾满了灰尘。
孙姨娘便急忙走过去,一边擦着铭哥儿的小脸,一边嗔怪道:“铭哥儿,你跟着姐姐干什么去了?”
“姐姐带我去马厩了,我还骑了一会儿马。”铭哥儿细声细气地回道。
“青青,铭哥儿还小呢!”孙姨娘看着夏青青,很有些无奈。
夏青青嬉皮笑脸地说道,“小什么小?我像他这个年纪,都可以骑着马在马场里跑了呢!”又看着铭哥儿,虎着脸训道:“将门子弟就要有将门子弟的样子,说话只管大声点儿,谁还能吃了你?不要整日像个娘儿们似的。”她年纪小小,一脸稚嫩,偏偏板着面孔说着这样一番话,一看便知是学着她的父亲。铭哥儿大概也是从她身上感受到了父亲的余威,不禁小小地抖了下身子,往孙姨娘身后躲了躲。
孙姨娘作为姨娘,心中再不认可,自然也是不敢反驳夏青青,便借口有事牵着铭哥儿先行离去。夏青青自言自语地小声了一句“慈母多败儿”,转身看到顾水璃以及桌上的饭菜,不禁眼睛一亮,眉开眼笑道:“顾姐姐,太好了,你终于肯吃东西了。”说罢又嘟起了嘴,“我好说歹说你都不吃,看来还是孙姨娘的话管用!”
顾水璃便无奈地看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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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院子里很是热闹,先后来了几拨人。
先是孟海。他按照孟云泽临走之前的交代,将两个店铺的房契拿了过来,顾水璃却坚决不肯收下。
“顾小姐,这是六爷临走之前特意交代的。您不要让老奴为难。”孟海中等身材,精明干练,看上去倒是比吴妈妈要年轻一些。
“海叔,这些铺子什么的我也不懂,还是您先收着,等润甫回来了再说吧!”顾水璃知道孟云泽临走前之所以匆匆做出这个交代,就是担心他会在战场上遇到不测。可是越是如此,顾水璃便越不能接受他的这番安排。
孟海又是劝说了半天,顾水璃始终都是不肯接受。孟海最终无奈地收回了房契,临走前告诉顾水璃,“六爷临行前说了,他两边都交代过了,您若想回府里去就回去住,不想回的话就留在这儿住着,都随您的心意。”说罢又递上一张银票,“这是六爷给您零用的,他昨晚走得急,便嘱咐老奴今日务必给您送过来。”
顾水璃眼睛中又泛起了雾气,她想了想,还是接过了银票,又谢过了孟海,“海叔,您是长辈,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自称老奴,这让我受不住……”
“那怎么行,礼不可废啊。”孟海坚持行了礼,这才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拼死拼活,终于赶完了2万字的榜单,却得知下周没有字数任务了。所以下周想自我放松下,隔日更一次文,腾出更多的精力修文,亲们请理解。o(n_n)o~
☆、孟兴的开导
孟海走了没多久,孟兴便来了。
他仍然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顾水璃不禁暗自腹诽,他的父母都是严肃板正的人物,这小子欢脱的性子倒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孟兴将手里抱着的竹编筐子递给翠翠和小桃,两个丫鬟立即欢呼了一声,兴奋地打开箱子,只见里面都是一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再就是野史话本、志怪小说之类的书籍。
“顾小姐,”他笑嘻嘻地说道:“六爷走前交代了,让小的一定想方设法搜罗一些好玩的东西送给您,千万不能让您给闷着了。小的今日在街上逛了一早上,找了这些小玩意,您看看喜不喜欢?”
顾水璃暗自摇头苦笑,昨晚孟云泽走得那么急,哪有时间交代这个、交代那个?不过想到孟兴如此细心周到,也是既感动又感激,便笑着谢过了他。
孟兴高兴得脸都在放光,他面前的可是他主子的心上人、他未来的主母,不悉心伺候着怎么行?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谄媚道:“顾小姐,只要您喜欢,小的再累也是值得的。”又见顾水璃只是勉强笑了笑,眉眼间始终笼着一层淡淡的愁容,顿了下,便收敛了笑意小声问着:“顾小姐,您……是不是还在怨我们六爷啊?”
顾水璃愣了下,苦笑道:“怨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将他找回来骂他一顿?”
孟兴想了想,便低声劝着,“顾小姐,您要理解我们六爷。我们六爷也难啊,他心里可苦着呢!”他突然抬起胳膊用袖子试了试泪,一反常态地呈现了几分哀容,低声道:“想必六爷昨晚已经和您说了吧,他在这边最好的弟兄邓将军被倭寇给杀死了……邓将军真是个好人啊,才比我们六爷大两岁,也是还没有成亲呢。听说订了一门亲,只是那女方前年丧父,邓将军执意等女方三年孝满再迎娶她,婚期就定在四月份,可是现在……”
他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红着眼,叹了口气,“他们打起仗来,一颗头就是拴在了裤腰带上了,说不定哪天就……”他见顾水璃面色惨白,便呸呸呸了几声,“顾小姐您放心,咱们六爷身手敏捷,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顾水璃呆了半晌儿,冷笑道:“身手敏捷,那他满身的伤是哪里来的?他还曾经受伤落了海,若不是遇到我……”她越想越怕,忍不住声音哽住,有些说不下去。
孟兴急出了汗,急忙道:“那是以前,现在咱们六爷已经是参将了,打仗时自有一帮人护着他。再说,他心里记挂着您,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顾安危地冲在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