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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我们二人连累了你了?”袁丘拍了拍脑袋向宁葭道。
“多蒙二位不弃,一路照顾,小棠感激在心。”宁葭道。
“到底是朝廷穷兵之过,”孔怀虚微微蹙眉道,“浣月之祸,只怕自此而起啊。”
“阿弥陀佛。”圆觉道得一声佛号,沉吟不语。
“新皇即位,残杀胞弟血亲,文武大臣、士人百姓非议纷起,宣州、化州、吉州等地拥城自立、树了反旗,却挡不住乔氏大军,不仅守将被杀身死,连百姓也被罪迁徙,背井离乡。”孔怀虚道。
宁葭闻言,翻起失亲之痛,神色惨淡。
“这新皇究竟是什么来历?听说他打御风只领了八万军却战无不胜,且手段极其残暴,满城的人没几个能活下来的。”袁丘道。
“便是皇上的嫡亲兄长,从前的太子殷穆虞。”孔怀虚道。
“从前的太子?不是已经死了吗?”袁丘奇道。
“此间之事,一言难尽。”孔怀虚道,“此人一出,浣月再无宁日。”
“阿弥陀佛。”圆觉在旁道。
“大师可有拿到荆荣大师所言之物吗?”孔怀虚向圆觉道。
圆觉点点头,自袖中取出一个黄色包袱,置于桌上打开来,内置三本书页发黄的书籍。
看其面上之字,并非浣月之文,宁葭便不识得。
孔怀虚拿起最上一本,道:“这就是《妙法莲华经》吗?”
“正是。”圆觉道,“此为《如来神力品》,余两册为《药王菩萨本事品》、《法师功德品》。此经能救一切众生者,如清凉池能满一切诸渴乏者,如寒得火,如裸者得衣,如商人得主,如子得母,如渡得船,如病得医,如暗得灯,如贫得宝,如民得王,如贾客得海,如炬除暗,能令众生离一切苦,一切病痛,能解一切生死之缚。”
袁丘此时脸上愤然之气已退去,显出宁和的模样来。
“荆荣大师果然是一代宗师,收得这般普渡之经。”孔怀虚道,“如今交付与大师,正是明珠得投明主,不枉费了天意佛心。”
“我所得尚有限,但尽绵薄之力罢了。”圆觉双手合十道。
说罢,望了望宁葭,又道:“孔先生可有适当之处安排这位女施主吗?”
作者有话要说:《梵莲封》第149章弦月西楼
☆、叙旧识惊魂何定
孔怀虚望向宁葭,想了想道:“桃叶与她一般年纪,不如一同做个伴儿吧。”
“也好,那便交予先生带了去吧。”圆觉道。
“小棠,”袁丘向宁葭道,“一会儿你便随孔先生去吧。”
“多谢。”宁葭向三人深施一礼道。
圆觉便与袁丘先行辞去,屋内便只剩孔怀虚与宁葭二人。
孔怀虚望了宁葭一回,道:“以后在外,不要再行这样的礼。”
“什么?”宁葭不明其意,怔道。
“我父亲曾有一位故交,姓周名里,小棠姑娘可有听说过吗?”孔怀虚道。
“没有。”宁葭摇头道。
“周叔叔有一女,三年前走失,与小棠姑娘倒是一般年纪。”孔怀虚道。
“是吗?不知他们可有寻到她吗?”宁葭道。
孔怀虚默然望着宁葭,宁葭一双眼亦望着他。
稍时孔怀虚方摇头道:“周叔叔一家四处找寻,未得踪迹,夫妻二人思女成疾,已经……”
“这……真是可惜……”宁葭顿道。
“看来,真的不是你。”孔怀虚叹道。
“什么?”宁葭奇道。
“上次匆匆一见,你虽为乞身,却礼数周全,孔某还当是故人之女,还想与姑娘再细叙,不想再未能寻到你。”孔怀虚道。
“上次?”宁葭心中惊道,“你、你还认得我?”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本也不认得,只是见你礼数风范方才想起。”孔怀虚道,“你的脸、怎么会……”
“只是、出了点儿意外罢了。”宁葭低头道。
稍时抬起头来向孔怀虚道:“孔先生没见过那位姑娘吗?”
“虽说周叔叔与家父是故交,但离开京城之后两家相隔甚远,不常相聚,她幼时我也曾见过两次,与小棠姑娘倒确有几分相似。”孔怀虚道。
“周姑娘她是怎么会走失的?”宁葭道。
“听说是去上香时走失的,周叔叔修了书来,让家父帮忙找寻,可惜几年过去,仍是杳无音讯。”孔怀虚道。
“希望周姑娘她吉人天相。”宁葭道。
“看你风范,亦是大家之女,怎会沦落至此?”孔怀虚道。
“爹娘亡故,无有依靠,是以至此。”宁葭道。
“原来如此,国乱家荒,可怜你小小年纪,却遭此厄运。”孔怀虚道。
宁葭只低头不语。
孔怀虚望了她一回,又道:“小棠今年几何?”
“十五。”宁葭道。
“十五,与三公主倒是一般年纪。”孔怀虚道。
宁葭闻他提起此节,当真是吃惊不小,抬起头将一双眼直望着他。
“她与你一般,失去了爹娘亲人,又流落在外,如今不知在何处栖身。”孔怀虚道。
“你、你认、认得她?”宁葭顿道。
“从未谋面。”孔怀虚道。
“那、你、怎么知道、知道她的事?”宁葭干咽了一口口水道。
“三公主的缉拿令浣月国大大小小的城池都贴了,小棠姑娘没看到吗?”孔怀虚道。
“我……”宁葭只觉紧握的手心已被汗水浸湿,望着孔怀虚不知该作何辞。
“小棠姑娘善心可悯,得遇圆觉大师与袁叔,以后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我带你去桃叶家里。”孔怀虚微笑道。
宁葭望着他的笑容,只木然地施了一礼,道:“多谢。”
“方才我说以后不要再行这样的礼,你可明白?”孔怀虚道。
宁葭摇了摇头。
“此间都是乡野农家,并无这许多礼数,你这般行起礼来,别人可学不来。”孔怀虚笑道。
“那、我该怎么做?”宁葭道。
“只言谢罢了,礼就免了吧。”孔怀虚道。
“是,多谢孔先生。”宁葭道。
果然不再行礼。
孔怀虚笑望着她点了点头,道:“走吧”,便率先出了门。
宁葭偷偷捏了捏袖中匕首,随于他身后,亦出门而来。
走至院中,院门外进来一人,却是马踏之日那位壮汉。
宁葭见了他,心中又是一紧。
壮汉向孔怀虚拱手道:“先生,要出门吗?”
“陈大哥。”孔怀虚向他道,“这是小棠姑娘,以后便在村中同住了。”
“小棠姑娘。”壮汉向宁葭道,望见她满脸疤痕,脸上显出惊讶的表情。
宁葭更紧紧捏了捏袖中匕首。
“小棠,这位是陈大哥,他与我多年相伴,如兄长一般。”孔怀虚向宁葭微笑道。
“我叫陈忠。”壮汉道。
“陈大哥。”宁葭称了一声道。
“我带小棠去桃叶家中,烦你将学堂打扫整理一下吧。”孔怀虚向陈忠道。
“知晓。”陈忠应道。
孔怀虚便带着宁葭出了院门。
“桃叶的娘两年前病逝了,爹三年前在迟越战中也死了,如今只有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孔怀虚一边走一边道,“你与她一般年纪,可一处做个伴,不懂的事多跟她学学。”
“好。”宁葭在后忐忑应道。
两人转过几处茅屋,来至一家门前。
一株嫣红的梅花挨着墙根,正开得艳丽。
院门开着,孔怀虚领着宁葭径直走了进去,唤道:“桃叶、六顺。”
语罢便见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男孩儿自屋内跑了出来,笑着叫道:“姐姐、孔先生来了。”
猛然望见了孔怀虚身后的宁葭,吓得住了脚。
宁葭便往孔怀虚身后缩了缩。
随即走出一个翠色袄裙、十三四岁的姑娘,乌黑的头发的整齐地绾在头上,插着一支木钗,向孔怀虚招呼道:“孔先生,屋里坐吧。”
见孔怀虚身后似乎还有一人,便探头望去,道:“这是谁呢?”
孔怀虚将宁葭自身后拉了出来,道:“她叫小棠。”
又向宁葭道:“这就是桃叶,那是她的弟弟六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