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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去吧。”封子寒无所谓的摆着手,指着绿珠道,“小丫头,我们来玩游戏吧。”说完,拉着绿珠嘀嘀咕咕的研究,“上次在土地庙玩的那个,我又想了个新法子,很好玩……”
绿珠很喜欢和封子寒说话,就喜滋滋的陪着他。
幼清无奈的摇摇头,只有带着采芩去了正院。
夏二奶奶和方氏对面坐在炕上,她今儿穿着一件水蓝色宝相花交领比甲,非常的素净,容长脸有着看不出年纪的细腻肌肤,见着幼清进来她笑着道:“幼清来了。”便携了幼清的手,“那天你没吓着吧?也是我太紧张了,带着大家先走了,早知道等等你就好了,你不会怪伯母吧。”
和她一个人的安慰比起来,房里还有好些小姐夫人,夏二奶奶这样做无可厚非,若是换做她也会如此的,想到这里幼清笑着道:“怎么会怪您呢,您不是留了人去找我了吗,是我太莽撞了反而错开了,伯母千万别往心里去。”
夏二奶奶打量着幼清,展颜笑着,道:“可真是个惹人怜的好孩子。”一顿又道,“原本芷晴要来的,却凑巧了,铃兰去我们家玩,她只好留下来。她也惦记着你,等过几日我让她来找你玩。”
幼清笑着点头,道:“好啊,我和二姐还有三妹妹都很喜欢夏姐姐呢。”
夏二奶奶高兴的笑着,和方氏道:“我们家里是大的太大,小的太小,若不然我可真要把她娶回家做媳妇去。”
方氏掩面直笑,道:“她若能做您的儿媳妇,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几个人说着笑,薛思琪和薛思画结伴而来,夏二奶奶又和两个人说了话,三个小辈就辞了出了智袖院,薛思画笑着道:“祖母说让我回去陪她说说话,我就不久待了,二姐和方表表姐慢走。”
“有些晒,把伞撑了,别晒伤了。”幼清交代听安,薛思画行了礼由听安和几个丫头簇拥着回了烟云阁。
薛思琪就拉着幼清的走到外头,压着声音道:“夏二奶奶来,是不是为了大哥的婚事。”
“还不知道,夏二奶奶和姑母都没有说。”幼清说着朝房里看了眼,“要不然,把陆妈妈请出来问问?”
薛思琪眼睛一亮,点着头道:“让采芩去请陆妈妈,她平日乖巧又是你身边的丫头,母亲不会多想的。”幼清笑着应是让采芩去请陆妈妈,过了一刻陆妈妈出了门,见幼清和薛思琪站在门边笑盈盈的看着她,她就明白了两个人的意思,笑着道,“二小姐和方表小姐不管问什么,奴婢可是一点都不知情的。”
“好妈妈。”薛思琪摇着陆妈妈,“您就告诉我们吧,我们都急死了。再说,那可是我们未来的大嫂啊,和我们息息相关,应该让我们知道的。”
幼清也跟着点头,笑看着陆妈妈。
“哎呦,哎呦。”陆妈妈被薛思琪摇的一阵头晕目眩的,禁不住笑着道,“我说,我说,再不说可架不住您这严刑逼供了。”
薛思琪嘻嘻笑了起来。
“是陈大小姐。”陆妈妈出声道,“太太和大老爷都属意的,连老太太都满意的很,陈大人和陈夫人也点头了。今儿夏二奶奶就将陈大小姐的庚帖送来了,我估摸着合了八字,月底就就能定下来了。”比她们想的还要快。
陈铃兰?幼清和薛思琪对视一眼,薛思琪瞪大了眼睛道:“竟然是陈大小姐。”她歪头想了想,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幼清,回陆妈妈的话,“陈大小姐我们认识,挺好的人,谢谢妈妈告诉我们。”
陆妈妈笑着说不敢,又指了指里头:“那我进去服侍了,夏二奶奶今儿中午大约会留在这里用膳。”
幼清和薛思琪目送陆妈妈离开。
“竟然是陈铃兰。”薛思琪见幼清脸色有些古怪,就道,“赵芫那边还不知道吧?”
幼清叹了口气,摇头道:“还不知道。”她又想起来放在房里的那个荷包,赵芫花了那么多的功夫,为了做个荷包出来,手指上不知被扎了多少个针眼,没有想到她和薛霭还是没有缘分。
“你要告诉她吗。”薛思琪沉声道,“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等将来定下了你再说好了。”
幼清皱眉,没有说话,摆摆手道:“这件事我再想想。”便转身往青岚苑去。
“喂!”薛思琪喊住幼清,幼清回头看她,就听薛思琪道,“那你还是告诉她好了,免得将来她觉得你隐瞒她,反而生你的气。”
幼清点点头,朝薛思琪笑笑便走了。
说和不说都是问题,她怕赵芫会做傻事,可又觉得不该瞒着她,让她执念下去……
陈薛两家的关系向来更近一些,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没有特别大的变动,肯定是不会再出变故。
“小姐。”采芩叹了口气,唏嘘道,“没想到赵小姐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还没有达成心愿。”
幼清点点头,她并非觉得陈铃兰不好,而只是怕赵芫伤心,可惜了她的一片真心,至于婚事,父母之命也没有错对可言,更何况,日子只有过了才知道,赵芫和陈铃兰到底是谁和薛霭在一起会更合适。
幼清心事重重的回了青岚苑,封子寒和绿珠正玩的高兴,看见她回来,绿珠跑过来求着道:“小姐,您得亏回来,封神医欺负我们。”
小瑜在一边点着头。
封子寒瞪眼,不高兴的道:“我怎么欺负你们了,愿赌服输,不准耍赖。”话落就指着绿珠道,“一双鞋。”又对小瑜道,“十双袜子!”
绿珠求救的看着幼清。
“他也没有人给他做,你闲着便给他做几双。”幼清微笑着和封子寒道,“往后你若没了鞋袜就来找她们,让她们给你做。”
封子寒高兴的哈哈大笑,很得意的看着绿珠和小瑜:“让你们求救,最后还是我赢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绿珠直叹气,想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幼清正要说话,就见玉雪跑了进来,回道:“小姐,赵小姐来了。”幼清一愣,问道,“人呢?”
“去正院给太太请安了,正在那边说着话呢。”
赵芫现在来也好,正好碰上夏二奶奶,以她的敏感肯定能察觉点什么出来,她颔首道:“你去智袖院那边看看,若是赵小姐要过来,你就引着她。”
玉雪应是而去。
“那我走了。”封子寒站了起来,幼清一愣问道,“不是说留在这里用膳吗,我都派人去请大表哥回来了,让他陪你在外院上席。”
封子寒一脸不在乎的道:“我现在又不想吃了。”话落背着手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盯着绿珠和小瑜,“可别忘了我的鞋子和袜子。”
幼清见留不住他,索性就送他出去,想起他刚才说起的江泰,就道:“你方才说江泰是宋大人的常随?”
“是啊,怎么了。”封子寒奇怪的撇了她一眼。
幼清心头疑惑,江泰怎么知道她那晚的事情,又为什么告诉封神医?
难道是周芳说的?
幼清淡淡的摆摆手,道:“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封子寒见她没话了,就笑眯眯的大摇大摆的出了青岚苑,扬长出了薛府的侧门。
“趁着赵小姐还没来,你把周芳喊来。”幼清心头不悦,这事她也不想放在心里去猜测,周芳发誓说不将她的事情告诉不相干的人,那么她既然违背了誓言,就算不赶她出去,她也要摆明了自己不高兴的态度。
绿珠应是去将周芳请来了。
“小姐。”周芳意识到幼清再找她可能是为了什么事,就有些心虚的垂着头,幼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又去找宋大人了?都和他说了什么。”
周芳一愣,低着头道:“奴婢……奴婢是去找爷了,可是……”可是爷不是不相干的人。
“可是什么?江泰怎么会知道我们遇袭的事情。”幼清冷着脸看着周芳,周芳摆着手,解释道,“这件事奴婢没说。”
幼清一愣,问道:“可封神医告诉我,是江泰告诉他,他才来的。”
“哦。”周芳心里暗暗叫苦,方小姐不好惹,可爷那里更不好惹,她夹在中间就跟架在火上烤似的……
幼清沉着脸并不急着开口,而是冷冷打量着周芳。
“是这样……”周芳咬牙,“其实那天晚上来救我们的灰衣人就是江泰,所以,他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
幼清闻言一愣,怀疑的问道:“你是说,那天晚上的灰衣人是江泰,而江泰又是宋大人的常随?所以说,宋大人对这件事从头至尾都很清楚喽?”
“是!”周芳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那天晚上的灰衣人竟然是宋弈的人,灰衣人出现可以解释他是保护周芳,可怎么会那么巧他就恰好在周边呢?
会不会……那天晚上刺杀的事情,和宋弈有关呢。
宋弈在朝中似乎并没有和什么人极为亲近,可难保他不会私下和人来往,比如他让封子寒给严夫人治病一样,说不定他就是严党,若不然,他为什么要关着卢恩充,阻止自己去查舞弊案的事情呢。
周芳见幼清凝眉深思的样子,她心里一惊,想起幼清和宋弈之间的误会,忙解释道:“江泰是奉爷的命特意去救小姐的,若不然他也不会现身,反而会让郑六爷对江泰的身份起疑心,徒惹事端。”
“保护我?”幼清面上露出毫不掩饰的不相信。
周芳怕幼清想歪了,点着头飞快的解释道:“千真万确,若他要只是救奴婢,全然没有必要现身,况且,以奴婢的身手虽不是蒙面人的对手,但他也不至于能伤到奴婢,足以自保。”她说着顿了顿,急切的看着幼清,“江泰是见您有危险了,却不敢自作主张要不要现身,回去问过爷的意思后,才赶回来的,为此他还自责,说耽误了时间,差点让您遇险了呢。”
幼清忍不住笑了起来,摆着手道:“你不用为你们爷解释,我和他没有什么瓜葛,我对他什么态度对他也没有影响,你大可不必如此。”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欠了你们一个人情,若有机会,我定当回报!”话落,已经不打算再说。
周芳心里暗暗着急,可是又觉得这种事解释多了反而可能让方小姐觉得她在邀功,想了想她点了点头道:“那……奴婢告辞了。”小姐没有问她灯笼的事情,周芳暗暗松了口气。
“那灯笼的事……”不等周芳一个念头转完,幼清已经问道,“你也告诉宋大人了?”
周芳啊了一声。
幼清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了,既然回去了,她当然会知无不言的告诉宋弈,不过这件事和宋弈也无多大干系,随他知道好了。
“你回去吧。”幼清淡淡的摆摆手,不再看周芳。
周芳应了一声垂着头出了门。
幼清叹了口气!
“幼清!”忽然门帘子一动,就见赵芫大步跨了进来,她脸上没什么笑意,自顾自的在幼清身边坐了下来,幼清心头一惊,问道,“怎么了?”
赵芫自己给自己斟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颓废的坐在幼清对面,垂头丧气的道:“夏二奶奶来,是不是为了你表哥的婚事?定的是谁家,陈家吗?”她说完就紧紧盯着幼清的面色变化。
赵芫果然是知道了,幼清无声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赵芫眼角微红,垂着头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幼清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柔声劝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这件事是姑父和姑母做的决定,陈家也点头了,过后大约就会交换庚帖过八字了。赵芫,你试着放下吧,免得耽误了自己。”
赵芫没出声,就这么垂着头蜷缩在炕上,幼清知道她心里难过,就沉默的陪着她,过了许久许久,赵芫长长的叹了口气,幼清担忧的问道:“阿芫,你……没事吧?”
赵芫双手捂着脸,使命的挫了着脸,仿佛要将脸上所有情难自已的哀伤落寞抹去似的,过了一刻她抬起头,朝着幼清勉强的一笑,道:“死不了的,等我自己想通就成,你别担心。”
幼清看着她被自己揉花了的脸,就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是,什么事都会过去的,有一天你再回头看这件事,就会发现现在的自己太傻了。不要将不高兴的事一直记在心里,因为这样不值得。”
赵芫抿唇笑笑,那笑容像是可以沾在嘴角的一样,让幼清心酸不已。
“你别安慰我了。”她朝幼清笑着,“你表哥和你说了吗,灯会那晚我和他说……”她还没说完,幼清就打断她的话,微笑着道,“可不要说给我听,这是你们之间的秘密。”
“是。”赵芫一愣,点着头道,“得亏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多少事情,到时候不但把你表哥吓跑了,自己的颜面还有我父母亲的颜面都要扫地了,如今这样挺好的,适可而止,他定了亲事,以后我和他也没有交集,再见到他,我还是赵家小姐,他也只是薛家的大公子而已。”
“你能这样想真好。”幼清拿帕子给她擦着脸,“我让人打水给你洗个脸吧,这样像花猫似的,可真难看。”
赵芫点点头,幼清便让人打了水进来,赵芫自己端着盆子进了净室:“不用服侍,我自己来就成。”她褪了首饰挽了袖子,一头埋进半盆凉水中……沁凉的水敷在面上,赵芫的眼泪也涌了出来,颓丧,绝望,懊恼,不甘,无奈,所有的情绪仿若都从眼睛里涌了出来,让她难以自控的,恨不得就这么将自己闷死在水里。
幼清站在门口,沉默的看着她,过了一刻她轻轻放了帘子退了出去。
过了许久,赵芫出来了,除了眼睛有些红以外,仿佛又恢复到最初的那个赵芫,开朗的笑着,没心没肺的道:“把你的胭脂水粉借我用用!”
“好啊。”幼清故作轻松的拉着她的手,两个人进了卧室,幼清将赵芫按在梳妆台前,“今天就让我伺候赵小姐吧。”
赵芫哈哈大笑,笑声肆意飞扬:“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幼清轻轻笑着,给她上妆,梳头,重新帮她戴上发钗手镯,赵芫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裙,声音压抑着失落:“那我回去了!”
“我送你。”幼清牵着她,“空了我就去找你玩,你若有事就给我写信吧,反正也不远,很方便!”
以后,她也没脸常来这里找幼清了,赵芫点着头,回道:“好啊,我给你写信。”她说着,忽然脚步一顿,就看到垂花门口,薛霭正负手进来,她视线像黏在薛霭身上似的,凭她怎么努力也收不回来。
就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看他,心里想着,赵芫仿佛想要将薛霭刻在眼睛里似的,死死的看着。
薛霭也是微微一愣,飞快的看了眼赵芫,和幼清点点头:“封神医走了?”
“走了。”幼清才想起来,是她让人去请薛霭中午回来用膳的,没想到竟然把这件事忘了,“饭菜在厨房温着呢,姑母房里有客人,我让采芩给您送到书房去?”
薛霭摆摆手:“不用,让洮河去就好了。”他说完,转身原路出了垂花门,渐行渐远。
“阿芫。”幼清扯了扯赵芫的手,赵芫回神的朝她笑笑,“你别送了,我自己走吧。”
幼清还是将她送到了门口,目送赵芫上了马车,若是以前她肯定要掀开帘子笑着和她挥手告别,可是这一次直到马车出了门,她都没有掀开半分。
“回去吧。”幼清长长的叹了口气,采芩低声道,“那个荷包,您怎么不给赵小姐。”
幼清闻言摇头道:“她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明白,我们何必再给她伤口撒盐呢!”
采芩点了点头。
第二日,幼清不放心赵芫,就让绿珠去赵家探望,绿珠回来就告诉她,赵芫病了,且病的似乎很严重,赵夫人神情憔悴的和她说了几句话,就打发她回来了。
幼清心头震惊不已,急着去找方氏:“姑母,阿芫病了,我想去看看她。”
方氏就想到了灯会的事,还有郑辕送来的那盏灯笼:“灯会的事虽取消了,可是事情却未了,你若是担心赵芫就让陆妈妈替你走一趟吧,你出门我不放心。”
“那您让陆妈妈陪着我一起吧。”幼清实在是放心不下,“大白天的,就算有危险他们也该顾忌的,您就放心吧,我去去就回来。”
方氏想了想,点头道:“那就让陆妈妈和周长贵家的陪着你一起去吧。”
幼清点头应是,正要出门薛思琪来了,她望着幼清道:“你去看望赵芫?”
“绿珠回来说她病了,我不放心,去看看她。”幼清说着往外走,薛思琪就跟上来,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幼清一愣,点头道:“好!”
她和薛思琪收拾一番带着送去赵家的东西,就坐车出了门,一路上很太平,顺利进了赵家的院子,这是幼清第二次来,下了车就有婆子引着她去给赵夫人请安,赵夫人疲惫的和她们说了几句话,就道:“你们去看看她也好,说说话,她心情也会好一些。”
幼清和薛思琪应是去了赵芫的院子。
她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毫无血色,虚弱的朝她们笑笑,道:“你们来了,我没事,歇几天就好了,还让你们跑一趟。”
“我们不放心。”幼清在赵芫的床前坐下,低声道,“你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写封信,你让家人送去给封神医,请他来给你看看。”
赵芫摇摇头:“杀鸡焉用牛刀,我不过小病,你别请他来了。”她说着示意薛思琪坐,“我没力气起来,怠慢你们了。”
薛思琪心情很复杂,看着这样的赵芫她心里不忍,可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不管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尴尬的笑了笑在杌子上坐了下来,回道:“我们讲这些客气话做什么,你只管躺着吧。”
赵芫笑笑,见幼清满眼的担忧,她安慰道:“我真的没事,你别胡思乱想的。”
幼清知道她是心病,或许大病一次心里的不甘和绝望就会随着病灾的远去也随之消失,可是自古情之一字最伤人,她虽未体会过,却能理解,幼清勉强笑着道:“你就当我们到你这里来散散心吧,你若累了只管睡着,我们坐坐就走。”
“我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哪还能睡的着。”赵芫笑着,正好她贴身的丫鬟端了药来,哄着赵芫道,“这药里头摆了冰糖,小姐尝尝,味道是一点都不苦的。”
赵芫自小怕两样东西,一样便是女子手中的绣花针,一样就是病后的苦药,小的时候,无论赵夫人是打骂还是诱哄,她是一概不尝试的。
丫鬟见赵芫没有说话,就笑着拿勺子去喂她,赵芫皱着眉道:“别喂了,扶我起来吧。”
“好。”丫鬟扶她起来,赵芫端着碗不歇气的将药喝了下去,她又连着咳嗽了几声,才慢慢的躺下去,只做了这一番轻缓的动作,她的后襟上就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幼清拿帕子给她擦着嘴,轻声道:“吃了药好好睡一觉,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了。”
赵芫笑着点头:“死不了的,你们放心。”话语中却是暮气沉沉。
幼清和薛思琪对视一眼,两人都很无奈。
“小姐。”赵芫的贴身丫头进来,笑着回道,“陈小姐来看您了。”
赵芫一愣,忙朝被子里缩了缩,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陈铃兰,不是恨她,而只是觉得尴尬!
可是人来了,她没有借口更没有理由将她拒之门外。
赵芫求救的朝幼清看去,幼清明白她的意思,就起身道:“我去迎迎陈姐姐吧。”说着便准备出门,可不等她出去陈铃兰已经快步进来了,幼清一愣只得行礼,道,“陈姐姐!”
“方妹妹。”陈铃兰回了半礼,又和薛思琪互相见了礼,便走到床边去看赵芫,担心的道,“怎么好好的病了,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
赵芫有些不自在,回道:“就是染了风寒,吃几副药就好了。”请陈铃兰坐,“你一个人来的吗,素兰没有来吧,可别把病气过给她了。”
“我一个人来的。”陈铃兰坐下来,声音柔柔的,“要是她来了定是要吵的你不安生的。”说完又道,“我带了些补药在外头,一会儿你让人挑些给你炖上,顺势也仔细调养调养。”
“你有心了。”赵芫笑着道,“跑一趟还给我送东西,你家里事情也多,没耽误你的事吧。”
陈铃兰摇摇头,想了想又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看看幼清和薛思琪,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方妹妹和薛妹妹可不可以在外面等我一下,我有话想和阿芫单独说。”又解释道,“你们别误会,只是这事……”
幼清不等她说完就已经摆着手打断她的话:“我正惦记着阿芫的荷花呢,这会是不是结莲蓬了,正好姐姐陪着阿芫说话,那我们就贪玩去看看了。”说完牵着薛思琪的往外走,赵芫不放心,吩咐自己的贴身大丫头,“你陪着两位小姐过去。”
等房里没了人,陈铃兰就望着赵芫,沉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生病。”
赵芫一怔,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便含糊其辞的道:“真的是染了风寒。”陈铃兰摇着头,追问道,“是不是为了薛季行?”
“铃兰。”赵芫急的坐起来,不安的看着陈铃兰,“你别误会,千万别多想,你知道我的性子,从小就是这副样子,不管什么事我都喜欢弄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等到不得不死心的时候,我也就放下了,只要放下我断不会再拿起来,也不会再去想,你……”
“我知道。”陈铃兰道,“那天……我看到你和薛季行说话了。”她当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清楚,有嫉妒也有羡慕,更多的是羡慕赵芫,她敢作敢担,她认为天大的事一世难越的鸿沟,到赵芫这里就能轻而易举的办到,而她却没有勇气。
她站在楼梯上,很想学着赵芫那样下楼去,哪怕在街上转转也好,可是她不敢,那道楼梯就和深渊似的,令她却步不敢踏出一步。
“铃兰。”她对薛季行的心思,虽然从来没有瞒过几个闺友,可那时大家不过一起说说笑笑,现在这件事变的和陈铃兰息息相关,她就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样坦然了,“我真的不知道,他要定亲的对象是你。”她说着解释道,“我以后再也不会做那样的傻事了。”
“真的不会了?”陈铃兰看着她,“你……死心了?”
赵芫以为陈铃兰不相信,立刻点着头保证似的道,“真的不会了,你相信我。这段亲事我努力过,为了能见薛霭我天天去赵家,缠着幼清陪着我,一直赖到晚上薛季行下衙回来,就为了见他一面,我甚至还送了他一个荷包……”说完,她又自嘲的笑笑,“不过,他似乎很不喜欢我这样。”
陈铃兰没有说话,赵芫又道:“这些事有过一回就行了,为了自己的喜欢,我努力过,弃了自尊矜持缠着他……就算现在我和他错过了,我以后想起来也不会后悔,你放心吧,我赵芫说话虽不敢说一言九鼎,却从不会食言,你只管安安心心嫁给她,和他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真的是这样吗,努力过就不后悔吗?陈铃兰望着赵芫,沉默了一刻,她出声道:“那你知不知道,薛季行他……心里有别人?”
“你知道了?”赵芫一惊,抓着陈铃兰的手解释道,“你别担心,薛季行和幼清都是守礼的人,他们不会有什么事的!”
陈铃兰心里巨震,胡乱拍了拍赵芫的手:“我知道了,我没有乱想,真的!”
赵芫见她说的真诚,松了一口气。
“那我回去了,方妹妹和薛妹妹还在这里,总不好让人家一直在外面等着我。”陈铃兰说着站了起来,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我……改日再来看你。”话落,提着裙子飞快的出了门,身后赵芫喊着她,她也没有勇气回头,一路不停的上了马车,直到车出了赵府的门,她才虚脱的靠在车壁上喘着气。
跟着父亲入京那年,她才八岁,什么也不懂,谁也不认识,可就在那一年她认识了夏芷晴,认识了赵芫,认识了薛思琴……夏芷晴聪明识礼,处处安排的妥帖,薛思琴端庄大气,帮着母亲料理中馈既能干又能服众,只有赵芫,整日里嘻嘻哈哈,连针线女红都不会,只知道跟着自家哥哥后头爬树,下河,上街……做着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说不上多喜欢赵芫,觉得和她格格不入,她记得有一次赵芫喜欢她的一个万花筒,那是父亲的下属送的,赵芫一见就很喜欢,一直缠着她要拿东西和她交换,她那时候也正喜欢的紧,舍不得给她却又不敢拒绝她怕得罪她,于是就躲着她……赵芫就每天来磨着她,和她说话……就这样她磨了好几天,她实在不耐烦,就严辞告诉赵芫,我不会和你交换的。
她以为赵芫会生气,谁知道她却松了口气,和她道:“我知道了,那我不要万花筒了,我们去玩别的好了。”
这件事就这样轻轻揭过去了,她知道赵芫还是喜欢那只万花筒,要不然也不会几年后她还惦记着让赵子舟给她弄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但是,她就是没有再缠着她,要她的那只。
自那以后她就喜欢赵芫。
她爽快,包容,像是一面毫无赃污的河水,清澈见底,让人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喜欢的,不喜欢的,想要的,不想要的,她永远都很清楚,明确自己的心意,几乎执拗的去争取,可一旦真的没了希望,她也不会要死要活的不放手,这就是赵芫,让她既喜欢羡慕又不屑不认同。
可是,不管她喜欢不喜欢赵芫,和赵芫相比,她懦弱,胆小,自以为是的矜持,恪守着妇德妇言决不能行差踏错半步,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对错,可是……今天这样的赵芫,让她动容了。
薛季行性子沉稳,和她一样恪守着古训,这样的人她知道若是嫁过去,他一定会和她相敬如宾,敬她护她……她有信心照顾好他的后宅,令他没有后顾之忧,可是这些就够了吗?
不不够啊,她也想有一段像诗词上那样的爱情,那样的爱情那么美好令她向往不已。
琴瑟和鸣,同心同德!
薛季行能给她吗?她不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方幼清……还有一个赵芫那样热情执着的女子表达心意,她能给他什么不一样的?才能令他敞开心扉,忘却方幼清,忘却赵芫呢,一心一意对她呢。
她没有,她也做不到赵芫那样的包容,大度,自信……她在乎,非常的在乎。
陈铃兰心中波澜起伏,乱糟糟的想了许多,直到回了家她依旧神情恍惚,陈夫人见她如此,奇怪的问道:“是不是赵芫的病很严重?怎么脸色这么差!”
她要不要也像赵芫一样努力一次,就一次?
她想要个一心一意待她的夫君,心无旁骛的待她。
陈铃兰咬着唇,脸色苍白的在陈夫人面前跪下。
陈夫人一惊:“这是怎么了。”她忙让房里服侍的丫头退出去,低声问道,“你和娘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这孩子,你别吓娘!”
陈铃兰抬头看着陈夫人,不敢停顿,她怕自己稍缓一刻就没有了此刻的勇气:“娘。”她语气是少有的坚决,“我不想嫁给薛季行!”
陈夫人一怔,像是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一样,不敢置信的道:“你……你说什么。”
“娘,我们陈家虽门第不高,可女儿不论德行还是容貌都不会愁嫁的,即便找不到薛家那样的门第,找个举人还是可以的吧,娘,我想找个合心意的男子,能一心一意待我!一生很长,我好害怕自己有一日会承受不住,从而变成让自己变成自己厌恶的那种女人。我想活的简单点,没有优渥的生活我也不怕,我只想那个要和我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全心全意怜惜我,待我。”陈铃兰把这话一说完,她就泄了气的瘫坐在地上,嘴唇却依旧紧紧咬着,露出一丝倔强。
隔了两日,薛霭和陈铃兰的八字合出来了,天作之合,佳偶天成。方氏很高兴,等晚上薛镇扬,她笑着道:“老爷看看,挑哪天的日子下定好。”
“就下个月初了好了,你和娘商量吧。”薛镇扬疲惫的进了净室梳洗了一番躺在床上,方氏见他瘦了一圈,心疼的道,“皇陵的水还没有退?圣上都杀了那么多人了,还没有息怒吗。”
薛镇扬闭着眼睛靠在床头,疲惫的摇摇头道:“圣上下了谕旨,要押解所相关的县,府,布政使以及巡抚等十几位正堂馆入京,其中也包括凤阳巡抚鲁直。”他头疼不已,怎么也没有想到鲁直现在就出了事,他还有筹谋好,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
凤阳巡抚的位置一空,不知多少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要想拼出重围,实在是太难了!
可谓是无妄之灾,谁也没有想到,就连太后娘娘都发了怒,话里话外隐隐对圣上透着不满。
“那怎么办。”方氏不安的道,“要不然,季行的婚事再等等?风头浪尖时局不稳,我们还是不要出风头的好,免得被人惦记。”
“二皇子那边郑辕守的严实的很,每次回宫的奏折也都是千篇一律,只说二皇子药石未断,病象不稳!”薛镇扬说完闭着眼睛,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婚事是婚事,季行也不小了,拖着总不是事。”又道,“陈大人也不是外人,我明天和他说一声,定亲的事就要声张了,想必他也会理解的。”
方氏点头应是。
薛镇扬说着话,便打起了浅浅的鼾声,方氏给他盖了被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题外话------
上个月月票榜最后一天被踹下去了,哈哈哈哈!但是我保证的二更还是会兑现承诺,不过十号前肯定是没有办法了。520小说年会我要收拾去长沙,没有几天事情还挺多的,如果能多写一章我大概是想存稿了,不过估计也没能力多写一章出来!
至于加更,在月中我会会兑现…群啵一个!
这个月继续努力月票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