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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石堆砌的上乱叠嶂,怪石嶙峋,周文茵独自一人静静的站着。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不过一会儿。
直到她听到花园外脚步声以及喊着她名字的声音。
周文茵蹲在地上,脖子上的痛还痛彻心扉,旧伤未去新伤再添,她就觉得自己几乎下一刻就要彻底倒下去。
无奈,不甘,绝望!
到底是怎么了,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没有错,保护自己的感情难道有错吗。恨就恨方幼清的运气太好了,竟然让她逃脱了……她不能倒下去,绝对不能。
可是表哥呢,表哥为什么没有来,难道他真的对她没有一点的留恋吗?
周文茵想不通,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里才好。
可是自尊不允许她这样做。
她缓缓站起来,看见远处有光不断接近,她强撑扶着尖尖的石角站立,直到那束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找到了,周表小姐在这里。”
周文茵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半安通红着眼睛守在她床边发呆,周文茵抓住半安的手道:“半安,你回来了。”
“小姐。”半安满脸惊喜,又趴在周文茵的身上大哭起来,“您吓死奴婢了!”
周文茵叹了口气拍了拍半安,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怎么了?”半安胡乱的擦着眼泪,回道,“现在是辰时,您在花园里晕倒了,又染了风寒发了一夜的烧。”
“知道了。”周文茵觉得浑身无力,“给我倒杯水来。”
半安给她倒了水又扶着她喝了,半安才低声道:“奴婢一回来就听说这两天的事,小姐您怎么这么傻,要是您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夫人可怎么办啊。”又道,“您就是谁也不想,也要考虑夫人才是。”
周文茵惨淡的笑笑,了无生趣的样子:“有什么可想的,要是娘看见我这个样子,定是恨不得我死了才好。”
半安摇着头:“不会,不会的,老爷和夫人那么疼爱您,怎么会这么想的。”又道,“您别胡思乱想,老太太不是答应了她给您做主,把和大少爷的婚事定下来吗。”
“呵!”周文茵不以为然,“可是表哥不愿意,他心里没有我。”
半安一听到这个话就觉得心如刀绞,就是因为这句话小姐才会对方表小姐动歪心思,要不是因为这句话小姐也不会被人欺负,和大表少爷的婚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
“大少爷心里肯定由您,那天您出事他的脸色不知有多难看,若非心里没您,他大可一句话回了老太太就是了,何必现在这样保持沉默。”薛霭是男人,遇到这种事心里总有点过不去,如今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诠释。
周文茵心里有数,闻言没有吱声,过了一刻她和半安道:“大表哥明天开始就要去翰林院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家里,你去外院看看,捡了刻薄的话说,不用顾忌,表哥的脾气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半安一愣,脑子里转了几转,问道:“您是打算试探大少爷?”
“嗯。只要清楚了他的态度,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心里也有底了。”说着微顿,闭上了眼睛,“你去吧。”
半安哦了一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头走,在门口吩咐新进来的小丫头:“你就守在门口,小姐喊你你再进去!”
小丫头应是,指了指半安有些不便利的腿:“姐姐的腿要不要请个郎中看看?”不过走了几步就一头的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半安摇摇头回头看来眼周文茵的房间,笑道:“不过一条腿罢了!”说完就忍着痛去外院求见薛霭,薛霭在书房见了她,半安跪在地上道,“我们小姐烧了一夜,今天中午才醒过来,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求求大少爷可不可以去看看她。”
薛霭皱眉示意半安起来说话:“不是请郎中了吗,人还未醒?”
“人醒了又能如何,小姐现在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半安不肯起来,说着哭了起来,“被人劝都没有用,奴婢知道大概只有您去看她才管用,大少爷,不占用您多少时间,您随奴婢去走一趟安一下我们小姐的心就行了。”
薛霭当然不会去,他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半安小心打量着薛霭,见薛霭无动于衷心头凉了半截,心头就想到了周文茵的交代,可面对薛霭刻薄的话她说不出来,只得道:“大少爷,您这是见死不救啊!”
“你先回去吧。”薛霭声音依旧淡淡的,道,“她只要在这里住一天,我们不会不顾她的生死,只是,往后还请她好自为之!”
这最后半句太有深意了。
不等半安反应过来,薛霭已经示意洮河进来扶半安出去,半安还想说几句,可现在周文茵本来就尴尬,若是她再闹着让大家看到,岂不是又成了笑话。
半安不再强求,拐着腿往内院走。
洮河指了指她的腿,道:“你这是崴脚了吧?”
半安点点头,那天在后山她怕绿珠看出来,就真的把自己的脚给崴了,这一拖都好些天,怕是好不了了。
“你等等。”洮河指了指垂花门边的石墩,“我给你看看。”
半安立刻摆着手:“不……不用。”
“坐下。”洮河说完在半安面前顿了下来,他刚刚和路大勇学了几手本事,这正骨一式他还没有试过手。
半安忐忑不安的坐了下来,洮河脱了她的鞋子,将脚左右摆了摆手腕一动就听到半安尖叫着哭起来,洮河心虚的抹了汗,道:“好……好了,你起来走走看。”
“哦。”半安起身走了走,顿时大喜过望,“真的好了,谢谢你。”
洮河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回去好好歇着,要不然会真的成瘸子的。”说完背着跺着步子走了。
半安满眼喜色的望着洮河的背影,直等彻底看不到他了半安才回了内院,虽还是痛可明显比前头好了许多。
“小姐。”半安在床边的脚踏上坐下,周文茵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表哥怎么说的。”
半安就小心翼翼的将薛霭刚刚说的话说了一遍:“说让您……让您往后好自为之。”
什么意思?周文茵脸色大变!
让她好自为之是因为什么,难道……难道薛霭知道了那天在庙里的事情?
他怎么会知道的,方幼清告诉他的?
有可能,方幼清定然添油加醋说了更多的难听的话,让薛霭不但相信了,还对她产生了怀疑甚至是厌恶,所以他这么几天一直躲着她……
她早就该想到的,要不然以薛霭的为人不可能对她的遭遇视而不见,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甚至她越他在花园见面,他也不肯来。
是了,薛霭肯定是相信了方幼清的话。
她要怎么办才能让薛霭不相信方幼清,让他知道方幼清根本就是故意勾引他……
周文茵心头飞快的转了几遍。
半安看着周文茵的极速变化的脸色,心头生出一丝害怕来,周文茵面色一正,拉着半安正要说话,外头就听到薛思琪喊道:“表姐。”随即急匆匆的脚步声跑了进来。
周文茵收了话示意半安出去,她躺在床上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表姐。”薛思琪进了门,担忧的站在床边看着周文茵,半安端了杌子来薛思琪坐下拉着周文茵的手,“昨晚我不知道,早上就听到你病了的消息,你怎么那么傻,晚上一个人躲在小花园里吹冷风。”又道,“现在好些了没有,吃东西了没有?”说着摸了摸周文茵的额头。
“我没事。”周文茵气若游丝的握了薛思琪的手,“你怎么来了,这些天听说大姐定的嫁妆陆陆续续开始往家里送了,你怎么不去帮帮舅母,何必在我这里毫时间。”
薛思琪摇着头:“你不要说胡话,什么叫在你这里耗时间。”又道,“我还等着你做我的大嫂呢。”
周文茵摇摇头,凄凉的道:“我们大约是没有缘分了。”说完面上虽是不在意似的笑着,可眼泪却流了出来。
薛思琪心疼不已:“怎么可能,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会娶你的。”说着一顿又道,“我去问大哥!”
“别!”周文茵一把拉住她,祈求的道,“你别去问他,他心里没我了,问了只会让我更加难堪。更何况我如今……他不愿娶我也情有可原,我也不愿拖累他。”说着哭了起来。
薛思琪气的不行,质问道:“什么叫心里没有你?他心里没有那还有谁?”
周文茵不说话。
薛思琪却如醍醐灌顶似的腾的涨红了脸,瞪着眼睛道,一字一句的问道:“是不是方幼清?!”
“不是,不是,你别问了。”边说边松了薛思琪捂着脸痛不欲生。
像是得到了肯定答案,薛思琪一刻都不能在这里待了,她转身就往外面走,边走边道:“勾人的狐狸精,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说着摔了帘子就走了。
半安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薛思琪盛怒而去。
房里的哭声止住,周文茵拿帕子擦了擦眼泪。
薛思琪过来的时候就知道方幼清在智袖院陪方氏清点嫁妆箱笼,她就径直去了智袖院,一进暖阁就看见方幼清正背对着门蹲在在箱笼前头拿着笔一样一样对着数目,陆妈妈则是捧着算盘拨着。
她招呼也不打一声,上去朝着方幼清的后背猛的一推。
冷不丁的,房里的人都没有察觉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
幼清顿时往前一栽,额头撞在了椅子的扶手上,顿时就红肿了起来。
“琪儿!”方氏反应过来,惊愕的跑过来一把拽住薛思琪,喝道,“你发什么疯,幼清惹你了,你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陆妈妈丢了算盘忙过去将幼清扶起来。
春柳和春杏也纷纷上去帮忙。
幼清皱着眉脸色冷的骇人,她捂着额头神色不明的望着薛思琪,薛思琪被她看的心里一跳,朝后退了一步和方氏道:“我怎么不能对她动手,您整天护着她,怎么不问问你的好侄女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闭嘴!”方氏怒道,“她就算做错了事也还有你父亲,有我在,还轮不到你。”说完推开薛思琪过去看幼清,就望着她额头上肿了两个指甲盖大大小的红包,又气又心疼的吩咐春柳,“去把珠玉膏拿来,那药有活血化瘀的作用。”
春柳应是而去。
陆妈妈和方氏扶着幼清在椅子上坐下来,方氏质问薛思琪:“你好好的发什么疯,你就不能自己长点脑子,分辨一下好赖。你妹妹这么长时间,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今天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就给我去跪祠堂。”
陆妈妈叹气,示意春杏出去守着门,姐妹之间争执,传出去不是二小姐容不得人,就是方表小姐不合群,总归不是好听的话。
春杏垂着头出了门。
春柳将药膏拿进来,陆妈妈小心翼翼的给幼清抹着。
薛思琪气呼呼的道:“她和大哥不明不白的,引的大哥神魂颠倒。”又道,“大哥不愿意娶周表姐,都是因为她。”
方氏大怒,指着薛思琪气的哭了起来:“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你考虑过你妹妹的名声,考虑你大哥的名声没有。”又道,“你给我去祠堂跪着,不给我想明白错在哪里不要回来。”
薛思琪不肯,跺着脚道:“我看你们都被她迷住了,一个个的都护着她,把她当宝贝似的!”说完又指着方幼清,“狐狸精,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勾引大哥,我一定不会饶你的。”她的话一落,忽然身边就出现个身影,她还没来的及看清楚,一只手就从她眼前划过去,随即脸上啪的一声脆响,火辣辣的疼的她耳朵都背了气。
薛思琪捂住脸,愣愣的看着冷着脸站在她面前的薛霭。
薛思琴听到这边动静也赶了过来,站在门口便就看到薛霭动手打了薛思琪。
方氏也愣了愣,不忍心的撇过脸去。
“大哥!”薛思琪捂住脸,“你……你竟然为了她打我。”她环顾左右,指着众人道,“你们都看到了,他为了这个狐狸精打我,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薛霭气的闭上眼睛,冷声道:“事情内情如何你知道多少,便在这里颐指气使,你以为你在替天行道,孰不知你却是在助纣为虐!”
薛思琪一愣,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薛霭没有立刻说话,薛思琴则是机警的让春银几个丫头退出去,又将门和窗户关上。
“此事方表妹根本就是受害人。”他望着方氏又看了眼薛思琪,将那天的事情说了出来,“……若非我赶到,今天你们要安慰的就是方表妹,而非是她!”
众人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薛思琴第一个反应过来,问道:“大哥的意思是,周表妹和二弟预谋好的,一个引着方表妹去石台,一个引着蔡彰和徐鄂去石台?”
薛霭点了点头。
薛思琴心里已经明白了,以方幼清的姿容只要被人看见,蔡彰和徐鄂的臭名昭彰,必然是一场难看的纠缠,到时候方幼清的结果很可能比周文茵还要难看……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薛思琴不敢置信,周文茵一向得体大气,她来京城后这么久,细微末节她看在眼里,周文茵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有自己判断的。
薛霭就沉着脸看着薛思琪,问道:“她是不是告诉你,我和方表妹……”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薛思琪点点头又摇摇头,辩解道:“她什么都没有说,是我猜的。”依旧是不相信的。
薛思琴打断薛思琪的话:“你少说两句。”又肯定似的道,“难怪我觉得奇怪,那天二弟怎么会那么巧正好也在法华寺,还有徐鄂那些人,除非是有目的的,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去庙里闲逛。”就算是去拜佛,这种人大概也会去庵庙里。
方氏惊愕不定,转头望着幼清,紧张不已的握着她的手,问道:“事情真的如你大哥所言?”
大家都看着幼清。
幼清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她又看着薛思琪,淡淡的道,“至于周姐姐会遇到蔡彰你确实没有猜错,是我做了手脚,可我问心无愧,你大可依旧装作圣人来谴责我好了,你甚至可以拉着周文茵来和我对峙!”
薛思琪被幼清的话噎住,愤愤的道:“周表姐不可能做这种事,你不要给自己丑陋行径找借口,还编着理由骗我们。”说完冷笑着看着其他人,“你们都不要被她骗了,她专门就会骗人。”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你别管她。”方氏示意薛思琴不要拉薛思琪,沉声道,“我真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她皱着眉忧心忡忡,“文茵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简直觉得不认识。
陆妈妈感慨的道:“大概是怕她和大少爷的婚事出什么波折,就疑心来疑心去的。”又望着方氏,道,“奴婢早上还为这件事头疼,出了这种事,大少爷是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如今有了这件事,大少爷就可以义正言辞的把这婚事拒了。”这样的娶回来以后只怕不但不能持家旺夫,还会是个心胸狭隘惹是生非的。
人不可貌相。
薛思琴唏嘘不已,过去在幼清身边坐下:“你那天怎么不说,既有这件事,我们就该当场拆穿他们,还让他们装腔作势的。”周文茵这两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她看着心里也确实难受,却也觉得有些奇怪,既然要去看石碑,为什么又要喊上方幼清,两个人走散了,方幼清还知道去找她,而她却一个躲在那边看什么石碑……
看也就看了,既然身边一个婆子都不跟,哪怕在庙里找两个小沙弥随着也成啊。
这和周文茵平时的性格大相径庭。
如今听薛霭和幼清一解释,许多疑惑之处就顺理成章起来。
因为周文茵自己也是匆忙行事,许多事她根本没有没想好,上午引着幼清去石台,幼清机警没有过去,下午她只得自己亲自诱着,就是因为这些她才做的漏洞百出,若非幼清有了防备之心,还不知道要被她害成什么样。
“说了有什么用。”幼清叹了口气,只会让别人觉得她心思不纯落井下石,人都是这样的,同情受害者,她但凡说了别人就会她为了和周文茵争夺薛霭,而故意污蔑她,到时候周文茵再哭诉一番,大约所有人都会和薛思琪一样看待这件事。
事情本身的结果就已经足够惩罚周文茵了,至于她到底是咎由自取,还是真正被害已经不重要。
更何况,她也没兴趣和周文茵这样的人对峙,更不想把这件事牵引到自己身上来。
“季行。”方氏叮嘱薛霭,“这件事我会和你父亲说,你不要再提,若是传出去,别人只怕会以为你嫌弃周文茵而故意如此诋毁她。”又道,“至于你们的婚事……”她叹了口气,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似的,“我断不会答应的。”
薛霭颔首,若非今天薛思琪这么一闹,要不然他的确不会说出来。
“还疼不疼。”方氏摸着幼清的额头,“那丫头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就跟你有仇似的!”
薛思琪对自己的敌意,大约和方氏对自己的宠爱也有关,她觉得自己的到来分了方氏对他的宠爱,所以才会敌对,幼清笑了笑,摇头道:“不疼!”
“等你姑父回来,看怎么收拾她。”方氏皱着眉,“这个丫头太让人操心了,以后这样的性子,就是嫁出去也不是个省心的。”
确实不是省心的,幼清皱了皱眉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还有东西没有上册,若是停下来指不定又乱了。”
“这些不着急。”方氏道,“你先回去歇着,我一会儿让人去请郎中来给你瞧瞧,别留了疤回头难看。”
幼清摇着头拒绝,方氏制止道:“姑娘家德行工容缺一不可,你若是破了相怎么办。”说完吩咐薛思琴,“送你妹妹回去。”
“好。”薛思琴扶着幼清起来,幼清笑着道,“我真的没事。”和众人告辞和薛思琴出了门,薛霭也跟着走了出来,幼清回头在院子里停下来,望着薛霭笑道,“大表哥真的决定了,不后悔?”是在问他真的不想娶周文茵了。
薛思琴心里也好奇,也望着薛霭。
薛霭面颊微红,目光躲闪,低低的回了个嗯。
幼清和薛思琴对视一样,微笑道:“那您可不能后悔,等过些年再来怪我。”薛霭微窘,皱眉道,“不会!”
“那我就放心了。”幼清拉着薛思琴的手笑眯眯的出了院子,薛思琴心事重重,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多不省心的事,她好好的在这里住着,婚事自有长辈做主,都已经定下来了,难不成还能生出波折不成。非要这么折腾算计,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弄的大家都很难堪。”说着又道,“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她疑心这么重,太令我失望了。”
“人都有疑心的。”幼清微笑着道,“护着自己的利益可以,但是却不能因此而去伤害别人,把别人当泥人捏的似的随自己摆弄!”若真要伤害别人的利益,那也是在肯定对方绝对毫无还手之力,一招毙命的情况下,否则,不如不做!
“你向来就是聪明的。”薛思琴摸了摸幼清的发顶,“以后我不在家,有你陪着母亲我也放心了。”
幼清点着头:“我想一直陪着姑母。”薛思琴听着瞪大了眼睛,回头望望薛霭走远的背影,满眼的疑问,幼清知道她要说什么,就笑着道,“你别胡思乱想,我若真有这心,还会瞒着你们吗。”
薛思琴想想也是,幼清不是藏着掖着的性子,事无不可对人言,更何况,她也觉得幼清和薛霭两个人的品行不是背地里行事的人。
“我送你回去。”薛思琴挽着幼清,低声道,“二妹那里我会劝她的,以后你若碰见她别和她争执,避着她就好了,那丫头一根筋,不见棺材不掉泪,她若是不改掉这臭毛病,往后有她哭的时候。”说着话两人去了青岚苑。
等薛思琴一走,幼清就提笔写了封信让采芩拿去给路大勇。
下午绿珠兴冲冲的来回幼清:“二少爷进府了,这会儿正在烟云阁老太太房里说话呢。”幼清眉梢微挑,笑着道,“知道了。”说完让采芩服侍她熟悉换了衣裳出门……
薛明挺着背站在薛老太太面前:“祖母,周表姐心灰意冷,这个时候您就该立刻把她和大哥的婚事定下来。一旦定下来就算外人说三道四,也伤害不到她了。”
“你懂什么。”薛老太太皱眉,没有以前的爽利。
薛明看着心头大惊,问道:“祖母,您……您总不能真的要把周表姐嫁给蔡彰吧?他是个浑人,房里虽然没有人放人,可是满京城青楼也好楚馆也好他都养着人呢,这样的人表姐跟着他哪还有好日子过。”
“她是我外孙女,我怎么能把她往火坑里推!”薛老太太打断薛明的话,“这件事暂时不要再提,等你姑母到了我再和她商量吧。”她自己都后悔那天松口承诺周文茵,后来仔细思量,越发心疼薛霭。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薛霭可是薛氏的将来啊,她怎么能忍心让周文茵拖累薛霭。
薛明太了解祖母的性子了,若是她真打定了主意,决不可能这么犹豫不决的,也不可能任由周文茵就这么背着不好的名声不明不白的住在这里。
他气的紧紧握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道:“是不是大哥不愿娶她?!”
“你胡说什么。”薛老太太低声喝道,“以后这话不要随便乱说,季行明天就要入馆了,这话说出去岂不是坏他的名声,你大哥对你当初做的事既往不咎,你就更加要感恩戴德记着他的好才是。”
薛明暗怒不已,咬牙切齿道:“他的名声是名声,那周表姐呢,您就不管了?”
薛老太太捧茶喝着不说话。
“那好。”薛明像是故作了勇气,大声道,“大哥若是不肯娶,那我来娶表姐,您把表姐许配给我,我非但不嫌弃,还会更加百倍的照顾她,爱护她!”
薛老太太惊讶的不得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薛明:“……泰哥儿……你……你怎么能对你表姐……”
“有什么不可以。”薛明一副站得直行得正的样子,“她和大哥能定亲,为什么和我就不行,难不成祖母是觉得我配不上表姐?”
自己的孙子怎么会配不上别人,薛老太太只是惊讶薛明对周文茵暗生情愫,不悦的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对你表姐动了情,为何我一点都不知道。”
“从小我就喜欢她。”薛明大声道,“若非我顾念兄弟手足之情,我根本不会忍到今天。”
薛老太太一拍桌子,怒道:“现在不提,以前她可是要嫁给季行的啊,你还没有廉耻之心,竟然对她……”说完,仿佛想起什么来,颤抖的问道,“那文茵呢,文茵知不知道?”
薛明垂着眼帘否认:“表姐一向循规蹈矩,她……她不知道。”
薛老太太不相信,在一个院子里住,薛明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周文茵不可能感觉不到,她皱着眉对两个人大失所望:“你们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祖母!”薛明不耐烦,“您不相信我,怎么能不相信表姐呢。”
薛老太太审视的打量着薛明,见他虽面红耳赤,可却没有半点隐瞒心虚的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
要不然这兄弟夺妻的事,可真是丢人。
“我告诉你。”薛老太太斩钉截铁的不容商议,“就算文茵和你大哥的事成不了,我也不可能同意把她嫁给你,这一会儿哥哥,一会儿弟弟,往后你们还要不要见人了?难不成我们还是那贫贱愚昧的人家,兄弟共用一妻不成!”
薛明很难堪,回道:“您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兄弟共用一妻,她和大哥又没有成亲,就算成了亲又如何,外族不还有兄终弟及的例子嘛。”
“你大哥死了吗?”薛老太太压着声音,像是听到了多么难以入耳的话,气的发抖,“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薛明觉得说不出话来,不想听薛老太太继续教训,抱拳行礼告辞出去。
薛老太太指着薛明的背影和陶妈妈道:“你听听他说的话,还兄终弟及,也不知道羞耻!”
陶妈妈垂着头只当没听见。
薛明大步流星的出了烟云阁,刚走到小花园的岔路口,就看到方幼清的贴身丫头站在前面,见他过来就迎了上来朝他行了礼,道:“二表少爷,我们小姐在假山边等您。”
薛明一听到方幼清的名字,就仿佛从脚后跟开始蹿着火的,气不打一出来,他也不说话转头就朝假山边上走。
幼清朝路大勇摆摆手示意他躲起来。
“你找我什么事。”薛明环臂目露凶光的看着幼清,发现她的额头红肿了一块,就有种解气的冷笑了起来,幼清云淡风轻的立着,讥笑道,“二表哥求亲被拒了吧?我猜,老太太大概会觉得你寡义廉耻,竟然喜欢自己的嫂嫂吧。”
薛明大怒,逼近一步喝道:“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好吧。”幼清无所谓的样子,“正如我给你的信中所言,你和周姐姐之间过的太苦了,我实在是想帮帮你而已……”
薛明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冷笑着看着幼清:“你帮我?”
“没有永远的敌人。”幼清笑着道,“二哥读的圣贤书,这句话大概是听过的吧。”
薛明一副懒得和幼清说的样子,不耐烦的道:“有话就说,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磨嘴皮子。”
“好吧。”幼清很好脾气的样子,“若是以前,你对周姐姐再好,大约你们这辈子也不可能有机会在一起,你也看到了老太太的态度,就连她都觉得,就算周姐姐嫁给别人,也不可能再转一手嫁给你。更何况,她和大哥的婚事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就算是把命给她,这事儿也成不了……”薛明像是被人揭穿了心事,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幼清只当没看见,又道,“不过现在情况就不同了,虽然嫁给你也不是多好的选择,可是总比嫁给蔡彰好吧,至少你会对她好不是吗。”
薛明第一次没有出声反驳幼清。
“不过,你想要成还是很不容易啊。”幼清露出很同情的样子,“真是苦命的鸳鸯,命运多舛。”
薛明想到周文茵前几天的自缢,昨晚的高烧,心疼不已,怒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笑话我的?告诉你,方幼清,这件事我还没有和你算账,你得意的太早了。”说着,就朝幼清扑了过来,可不等他上来,假山里头就有个人高马大的人跳了出来,一脚带着风的踢在薛明的肩膀上。
薛明蹬蹬蹬的后退了几步,噗通一声栽在地上,随后双手就那人反剪住。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幼清还是惊的一跳,心有余悸的望着路大勇,等路大勇把人制服了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路大勇出手,没想到她的身手比她想象中还要灵活。
她放了心,居高临下的望着薛明,故作轻松的道“我要不带着人,怎么会一个人来见你。”又道,“我约你来不是为了取笑你,我也没那好心情取笑你。”
薛明啐了一口,道:“虚伪。”
“随你怎么说好了。”幼清笑着道,“薛明,我们作笔交易怎么样?我帮你和周文茵,让老太太和姑父还有姑母点头你们的婚事……你只要帮我做一件事就成。”
薛明瞪着幼清,显然不相信她:“你会这么好心?”又道,“你是不是觉得把我和周表姐配成对,你好和大哥双宿双栖?你这个恶心轻浮的女人。”
“结果怎么样,大家都有眼睛看,我是什么人也不需要你来评价。”幼清皱眉道,没好气的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答应我就继续往下说,要是不同意,那就各自安好……不过我告诉你,这件事大概也只有我能帮你了。”说完示意路大勇把薛明松开。
薛明从地上爬起来,惊疑的打量了一眼路大勇,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武艺高超的人。
路大勇防备的护着幼清。
“你说说看。”薛明盯着幼清,冷笑道,“怎么做交易,你想做什么?”
幼清看了眼路大勇,过了这么些天路大勇依旧没有打听到卢状元在哪里,她不想再耗费时间,所以只能剑走偏锋,更何况她也不是第一次了,就和薛明道:“你想办法从刘嗣祥口中打听到一个叫卢恩充的人下落。”
卢恩充,薛明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他歪着头迟疑了片刻,突然面色大变的看着幼清:“你打听他做什么?”一顿又道,“难道你想将当年的舞弊案翻案?”忍不住讥笑起来,“就凭你,真是痴人做梦。”
“这和你没关系,你只管盯着你的周表姐就成。”幼清毫不势弱的反讥,“到时候你带着答案来找我,我定能助你达成愿望。”
薛明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这个疯女人心不小,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朝堂的水那么深,她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可是,方幼清有句话说的对,虽然周文茵现在很悲惨,但是不得不说,对于他来说却无异于是最好的机会。
薛霭不娶,蔡彰不能嫁,若想保全她的名声,最好的选择就只有他了。
可是祖母今天的态度他看的很清楚,肯定是不会同意了……方幼清很聪明,这一点他始终知道,或许她真的有办法帮助自己。
什么交易不交易,互相利用罢了。
等他和表姐的婚事一定,他就能抽出手来将这个女人收拾了。
至于那个什么卢恩充,只要舅舅真的知道,那对于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似乎并没有什么损失。
“好!”薛明似笑非笑的看着幼清,“三日后我会再来!”
幼清颔首:“不过,我只能保家里几位长辈点头,至于周姐姐会不会同意,薛姑奶奶会不会同意,那就不在这次交易之中了……”
姑母一向听祖母的,只要祖母同意她不会反对,更何况表姐名声都已经这样了,至于表姐……她应该会同意吧。
薛明不再犹豫大步而去。
幼清见他走远扶着绿珠长长松了口气,路大勇觉得薛明这人反反复复就是个小人,不足为信:“小姐,他真的行吗?”
“只要刘嗣祥真的知道,薛明一定有办法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幼清对薛明还是有信心的,“他有了答案我们再行事。”说完抚着胸口,吩咐路大勇,“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这几天好好休息,若是薛明真的给了我们卢状元的地址,大概还要麻烦你亲自去找人。”
路大勇点了点头,回道:“小人明白。”话落,灵活的钻进两边的长青树丛里头。
“小姐,您胆子越来越大了。”采芩忍不住埋怨,“要是二表少爷……可怎么办。”
幼清失笑,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薛明这种人只有我亲自和他谈,他才可能同意,换做别人他可能连信都不会信。”
采芩想想也是,可依旧是心有余悸:“方才奴婢汗都惊出来了,二少爷那样子就跟饿狼似的。”说完摇了摇头,“不过他对周表小姐是真心实意的好。”
人有很多面,薛明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对周文茵真的是一心一意。
晚上薛镇扬下朝回来,用过晚膳和方氏夫妻两人在房里说话,方氏将白天薛霭说的事和薛镇扬说了一遍,薛镇扬的反应不出所料的大怒,方氏劝了许久才没让他去找薛老太太:“我们心里有数就成,撕破了脸往后你和周姑爷还走不走动,姑奶奶回来我们还认不认?”
“这个丫头,怎么会变成这样。”薛镇扬满面失望,“若是不成,就将他送回广东去吧,省的在这里丢人现眼。”
方氏也觉得这个主意最好,道:“姑奶奶没几天就要启程了,琴儿大婚的时候她应该就能到了,到时候让文茵和她一起回去吧,这段时间妾身会派人仔细照顾她,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又叹了口气,“我们季行怎么这么不顺利。”
薛镇扬也是头疼不已,好好的婚事折腾成这样!
“辽东的民变之事已平,圣上明日就要在西苑祭天动土建造祭台,我作为监理之一会很忙碌,家里的事你都费心了。”薛镇扬握着方氏的手,因为方幼清的事他有些愧疚,“季行正值入馆,给几位学士和大人留下好印象的最佳时期,我的意思,让他索性搬到馆里去住些日子,一来他认真努力别人也会对他另眼相看,二来,怕家里在惹出什么事来,影响到他!”
“住到馆里去?”方氏有些舍不得,可想了想还是店了头,“妾身听您的。”说着想起来薛霭明天就要去报道了,就道,“那妾身去给薛霭收拾行李去。”
薛镇扬颔首和方氏一起走:“我随你同去,正也有话要交代他。”夫妻两人去了外院。
第二日一早,薛镇扬去了西苑,薛霭则搬了出去,家里一时间就冷清了下来。
幼清依旧给方明晖做着衣裳,又和采芩将衣服熨烫好吹干放进箱笼里,忙了一个早上正准备歇下来,全婆子提着裙子闯进来:“方表小姐不好了,那蔡彰带着人又上门了,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难不成还敢抢亲不成,幼清并不在意,道:“他这回是带了打手了?”
“确实是。”全婆子道,“锦乡侯的徐三爷和寿山伯的郑六爷一起来给他助威呢。”
幼清忍不住回头,望着全婆子重复道:“郑六爷?”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素来不和,郑家的人怎么会和徐家的人走在一起了,还帮着蔡彰没脸没皮的胡闹!
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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