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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爷,你不敢露出真面目,我们如何谈生意啊?”欢娘就着圆凳坐下,目光落在躺在临窗榻上的权夜雪身上。眼睛一亮,笑得意味深长:“这位娘子是爷的小娘子?”
“她身子清白。”男子说罢,举着完好的手,比了个数字。
“一千两?”欢娘摇了摇头,随即笑意涟涟道:“虽然样貌好,可爷都不敢露相,足以见得这位姑娘来路不正。到时候,必定少不得许多的麻烦,不值这个价。”说罢,掏出一张百两银票:“这个价。”没得商量。
男子犹豫了片刻,收起了银票。
欢娘脸色舒展,从外头唤来了侍从,将权夜雪给抬走。
男子看了眼屏风,拿着权夜雪戴进来的斗笠,戴在头上,缓步走过去。对上春华瞪圆的眼睛,掏出匕首,扎刺在她的胸口。擦拭掉手上的血迹,转身离开。
春华看着胸口被鲜血染红的血迹,尖锐的疼痛在撕扯着她的神经。努力的保持清醒,挣扎着要起来,快点回相府寻相爷去救小姐。脚下一软,昏倒了过去。
而出去的男子,进了隔壁的客房,摘掉斗笠,三两下的脱下身上的锦袍,露出一身黑色劲装。冷沉着脸,给昏倒在地上的孟津穿上。
“主子,都办妥了。”收惙好,牧兰沉吟道:“主子为何不特地交代老鸨,今夜拍卖她?”
水清漪笑而不语,老鸨深谙此道,做惯了这等生意的人,一眼便分辨出权夜雪来路不正。而以她的样貌,老鸨必定会先绝后患,今夜会安排她接客。若是自己特地叮嘱,她反倒会思虑观望一番。
“静观其变。”水清漪拿着剪刀,简断牧兰手上的纱布,笑道:“她们久经风月场,为何没有识破你这女儿身?”
牧兰别扭的说道:“属下常年习武,气息与女子不同,且擅长伪装。”
水清漪颔首:“去皓月楼。”
……
果然,如水清漪所料,欢娘瞧出权夜雪并非凡品,未免夜长梦多,留下她改造成台柱,当即就打算拍卖初次。
可权夜雪却是陷入了昏睡当中,不知如何安排她出场。
姑娘们建议道:“何不以弄成睡美人?”
欢娘当即认同了,吩咐人给权夜雪穿上桃红肚兜,裁短的裘裤,露出白皙修长的腿。一袭透明的薄纱,虚虚实实的遮掩在身上,隐约朦胧更惹人兴致。
将她放在贵妃榻,摆在了拍卖擂台上。
来皓月楼的,大多都是商贾世家子弟,大多都是见过权夜雪,陡然见到是拍卖她,全都沸腾了。权相虽然位极人臣,在朝中只手遮天,却得罪不少人。如今,他的女儿在红楼拍卖,全都不约而同的想着是仇家抓来羞辱相爷。而皓月楼背景深厚,怕是不惧权相。想通了这些关节,便起了心思,又怕权相事后报复,六七个纨绔子弟商议好,一同拍下权夜雪。
竞升的底价从五百两,直逼万两白银。欢娘笑得合不拢嘴,这是皓月楼拍卖最高的价格!
六七个男子,将权夜雪抱着到了备好的厢房,将她扔在床榻上。
“谁先来?”
几个人眼底看着光裸躺在床榻上的权夜雪,兴奋得血液沸腾。朝中除了相府一党,谁没有受过相府的打压?如今,权相最疼爱的女儿,落在他们的手上,等下在身下求饶。想到此,忍不住的说道:“睡着的,多不好?木头人一般,弄醒她!”
“若是这个贱人认出我们,该如何是好?”
“蒙住她的眼睛!老子想到她求饶,心底就觉得痛快。”其中一人说着,撕扯下捆绑着帷幔的布带,蒙住权夜雪的眼睛,拿着厢房里降温的冰水,泼在她的身上。
“咝——”
权夜雪冻得浑身一个激灵,悠悠转醒。想要睁眼,却是睁不开,一片漆黑,令她无所适从。
“姑娘,醒了啊?”
权夜雪的肌肤泛起了鸡皮疙瘩,胃里阵阵的翻腾,一阵恶心。
更多的却是恐惧!
她不知身在何处,身上被泼了冰水,一阵刺骨的寒凉。敏锐的听觉,知晓身边却有不止一个男子,就在方才有人轻薄。脸色胀红,下一瞬,一片灰白,羞愤欲死!
动手想要挣扎,浑身被抽空一般,提不起一丁点的力道。
极度的恐惧,让她神志崩溃。泪水洇湿了布带,色厉内荏的说道:“你们可知我是谁?若不想死,赶紧放了我!”心里却丝毫没有底,那些人蒙住她的眼睛,怕是防着她记住他们的相貌。这样多此一举,极有可能知道她的身份。
不!
她不要被人给侮辱!
是谁?是谁害她?
“我们自然知晓你是谁,皓月楼里拍卖的姑娘。放了你?在说笑么?爷花大把的银子,可不是做善事。不过,倒是可以疼惜疼惜你一番。”
权夜雪双手骤然抓紧了床褥,满面扭曲。
绝望几乎要将她给淹没,沉浮在痛苦的热浪中。浑身的毛孔舒展,意识无比的清晰,她却无力反抗,从这折磨中逃脱。
满腔的恨意,在她绝望中消退。只希望快点结束,可时空就像是静止了一般,没有尽头。她痛得麻痹,浑身似乎被拆开肢解,又被拼凑。
绝望的想死,可却是求死不能。
破布一般一动不动的任由他们摆布她,目光空洞,意识渐渐的昏沉。终于在她精神濒临崩溃之际,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几个男子看着浑身青紫,无一处完好的权夜雪,只觉得神清气爽。权相有权有势又如何?他的女儿还不是在红楼里,任由他们欺凌摆布?
权夜雪悠悠转醒,浑身酸痛,动一动手指,都显得吃力。浑身绵软得仿佛搁置在云层间,毫无着力点,根本坐不起身来。
昨夜噩梦一般的一夜,仿佛将她寸寸凌迟!
恨意在心底滋生,更多的却是被侮辱后的无助。费力的翻身,埋在枕头里失声痛哭。
……
水清漪听到消息,脸上并没有快意。成王败寇罢了!
权夜雪想要孟津侮辱了她,她便以牙还牙而已。
“外面如何了?”水清漪端着一碗清粥,吹冷了细嚼慢咽。
牧兰冷声道:“那几个纨绔子弟将消息都散播了出去,不一会儿,相府小姐在皓月楼被拍卖,陪客一夜传遍了帝京。相爷立即带人去了皓月楼,将权夜雪赎身出来。根据权夜雪的口述,去了迎风客栈,找到还留有一口气的春华,春华交代是孟津杀她,卖掉了权夜雪。相爷在客栈里,恰好碰见了打算离开的孟津,见到他满身的血液,从他的怀里搜出了印有皓月楼标致的银票,当即命人绑走了。”
水清漪嘴角凝着冷笑,孟津想要她做他平步青云的踏脚石,就该有败露后,要付出代价的觉悟!
“知道这药是从何处来的?”水清漪庆幸她突然改变主意,这才知道权夜雪的算计。怕是要孟菲儿喝掉药,身上会带着这馥郁的香味,而后与她在一起。到时候再燃烧了另外一种木料,催动了香味暗害她。
突然间,觉得孟菲儿可怜。被亲哥哥当成升官的棋子,又被她自认的‘好姐妹’当毒引。
“宫宴时,属下见到皇贵妃身边的醉燕接触过春华。”
水清漪眼底闪过冷芒,玉媚兮无缝不入!乔梦语失了作用,立即便笼络了权夜雪。下一步,她要如何做?
甄文泽?
“小姐,大夫人让您去账房一趟。”就在这时,绣橘掀开帘子进来。眉开眼笑道:“夫人要您去管账。”
水清漪笑着摇头:“这有何高兴的?”就算她管账了,不久嫁人,也是要将这管家权交出去。平白浪费时间罢了!
若是学管账,那些年在静安王府,王妃身边的桂妈妈也教她学过。
“小姐,您就是缺了心眼儿。二夫人如今生死未卜,大夫人怀有身孕,根本没有心里管账。听说老夫人在给三少爷说媒。”
水清漪一怔,她倒是没有听说过。
老夫人再如何恼二房,可说到底,也是舍不得离心。王家才来闹腾了一番,老夫人当时生气,气后同样的当二房是心肝儿。
三少爷与她同岁,只小了几月,这么早娶亲,老夫人是要为二房夺去中馈呢。
难道大夫人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她去管账?
“走,去瞧瞧。”水清漪走到院门口,碰见了茱萸,茱萸见礼道:“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水清漪眼睫一颤,笑道:“绣橘,你回了母亲话,我去老夫人那儿一趟。”
绣橘看茱萸一眼,匆匆的去屋里,让绣萍跟过去。
到了老夫人的屋里,婆子打起卷帘,水清漪进去就瞧见三少爷跪坐在踏板上,给老夫人捶腿。扯了扯嘴角,莫怪二房得老夫人的心了。
老夫人招了招手,指着阔榻道:“坐这里,和祖母说会子话。”
水清漪惊诧老夫人的和颜悦色,心里有了思量,就着位置坐下。茱萸捧着茶水进来,恭敬的放在桌子上。
水清漪没有开口,捧着茶水浅尝,等着老夫人道明用意。
老夫人皱了皱眉,对水清漪这般沉住气感到不悦。给水远之递了眼色,示意他上去。
水远之垂着头,半晌,起身整理了袍子,跪在地上:“大姐,上回是远之糊涂,请您见谅。”
水清漪挑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我也有不对之处,不该与二婶娘较真儿。你快些起来,莫要折煞了我。”水清漪起身,虚扶了水远之一把。
水远之动了动唇,没有再开口。
老夫人见到这一幕,叹了一口气。“清儿到底是识大体的,度量大,不会与你们一般见识。”睨了水清漪一眼,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听闻你有一个手帕交,是威武将军的小女儿,叫萧珮。”
水清漪心底‘咯噔’一下,隐隐有些明白老夫人要做什么。
“比你大三岁,今儿一十七,因着与父亲在塞外,不曾许人家。这女子啊,一旦上了年纪,就不大好说亲。远之年纪也不算小,你二婶娘出了这样的事儿,我想着给他说一门亲事,你看如何?”老夫人一副让水清漪拿主意的口吻。
水清漪哪里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她开口先说萧珮的年纪,不好说亲。然后又说远之到了说亲的年纪,询问她的意思,就是把她往那上边引。若是她想要讨老夫人的欢心,必定会顺了她的意。
不过,以如今长远侯府的地位,妄想攀上将军府的亲事,倒也真敢想!
“二婶娘的事,很棘手。清儿自然希望她能百年归寿,但是怕有个万一,到时候远之就得过三年说媒。”水清漪故意装糊涂,客观的提出意见。
老夫人知晓水清漪装聋作哑,脸一沉,索性挑明了:“你与萧珮是旧识,祖母腆着脸唤你来,就是要你去将军府一趟,探探她的口风。虽然大了远之三岁,我们也是不介意。都说女大三抱金砖,若是成了,便选个日子去提亲。”
水清漪摩挲着杯子,满面为难,思忖道:“我与萧珮许久不见,怕会唐突了。”
老夫人和蔼的说道:“不打紧,我已经以你的名义,给将军府递了帖子。这会儿,怕是快到了。”
水清漪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茱萸却在这时进来通传:“大小姐,将军府萧小姐来了,正在您的屋子里头等着。”
老夫人语重心长道:“清儿,这些年侯府是有些地方委屈了你们母女,但是你小时候,祖母可是一直将你养在身边。不求你们孝敬我,只希望你们身为侯府子孙,能齐心为侯府尽一份心力。侯府好了,你日后出嫁,也有人撑腰,不会在婆家受了委屈。”
水清漪心中冷笑,老夫人如今有事相求,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母亲如今身子不适,她都没有问过半句。
“清儿定当尽力而为。”水清漪福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水远之望着水清漪远去的身影,迟疑道:“祖母,大姐怕是不愿意。母亲当初给她生了不少事,心里还是气恼我们。对不起,祖母都是远之无用,还教您操心。”
老夫人脸色阴沉,冷声道:“由不得她!”
……
水清漪回到屋子里,萧珮躺在她的床榻上,拿着她绣的鸳鸯枕套左右端详。
“喜欢?待你成亲了,送给你?”水清漪拿过枕套,皱眉道:“上头有几根银针,别戳伤了。”
“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萧珮不以为意,翻身仰躺在床上,抬头枕在水清漪的腿上。把玩着她手上的玉指环,瓮声瓮气的说道:“你比我小三岁,都要成亲了。我还是孤家寡人!”
“为何不成亲?”水清漪抚顺她鬓角的发,萧珮去了边关两年,皮肤是麦色,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倒是爽利不拘小节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