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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不早了,先睡吧。”
穆流年和云长安留在了外间儿,直到确定了浅夏睡熟了,才一前一后离开了。
与此同时,桑丘府上的二公子,则是凭窗而立,眸底极端复杂的情绪,在不停地翻涌着。
这里与浅夏所住的地方本就不远,再加上了如今是深夜,万物静寂,云浅夏的琴声,还是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
虽然声音极浅,可是依着桑丘子睿的好耳力,又如何会听不出来?
先前琴声刚起,他便感觉到了莫名地一种心酸,竟然是不由自主地,闪身出了桑丘府,眼瞅着就快要到云浅夏的住处了,才堪堪地停下了脚步。
他确定,这琴声就是自云浅夏的手中流出的,这般别致的琴声,他很确定自己是第一次听到,可不知为何,他就是能感觉到了这是出自云浅夏之手,甚至是在听着那琴声时,眼前还能浮现出了古琴置于膝上的云浅夏的安静模样。
待琴声落,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做了多么蠢的一件事!
自己竟然是循着琴声就追了出来,是何等的草率?若是此事被祖父知晓,怕是反倒会给云浅夏带来了麻烦。
桑丘子睿在琴音落后,便再往任家的方向转了一圈儿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了屋中的桑丘子睿,对于自己今晚的举动,着实恼火!
他很清楚,自己要找的人就是云浅夏。可是不代表祖父和父亲就会知道!即便是他们知道了,也是断然为不会同意自己娶她为妻的。
这一夜,桑丘子睿失眠了。
两日后,二皇子肖云放奉旨回京,桑丘家自然是让人备了不少的礼物,托其带回宫中。
桑丘业自任氏之事发生之后,整个人便变得有些消沉了起来。
日日酒不离身,且常有一些痴言妄言传出,也不知他是对任氏的情深意重所致,还是因为那日桑丘弘与他的几句话所致。
对于他的表现,老太爷也只是斥责了几次无果后,便不再理会。毕竟都已是中年之人,总不能再用上家法吧?
桑丘业的变化,倒是让桑丘弘的心思又软了几分,几次看到了桑丘子睿后,欲言双止的模样,皆被他自动忽略掉。
桑丘子睿不同于桑丘弘,倒不是他的心肠硬,而是多年来遭受的一些暗杀袭击,早已让他看透了这些人最深层的想法。怎么可能还会对他们心软?
血亲又如何?
在你最不得意,甚至是最为危险的时候,伸手往下推一把的,往往就是这些所谓的至亲之人!
桑丘桃也在得到了桑丘子睿的默许之后,将自己被二房算计的事对母亲付氏说了一遍,当然,也不忘将那个女人化装成了她的模样,险些就害了哥哥的事,全盘托出。
付氏顿时就吓得胆战心惊,在自己府邸上,竟然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她怎能不怕?
而桑丘弘在得知了这一信息后,自然也就没有了为任氏和桑丘业说话的打算,一切,都由着桑丘子睿的意思来,也就是了。
桑丘子睿对任家,倒是没有急着出手。
毕竟也算是安阳城的望族,再加上,有些事,并非是只要想做,有本事做,就真的能去做的!
任家在安阳城的地位,虽然是算不得多为尊贵,可若是令这个大家族一夕之间,跌入泥底,怕还是会引起一些震荡的!
且此时皇后与二皇子的死敌梅家,可是正在暗中筹谋着什么呢,若是再传出了桑丘家灭了任家的消息,怕只会让皇上对桑丘家,更为忌惮了!
桑丘子睿明明就有一夕之间,就可以灭了整个任家的本事,可是他不会这样做!
因为有些事,有些敌人,不一定就非要自己去出手对付。
迟迟未曾等到桑丘子睿出手的任家,还以为是他惧了任家,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倒是又松懈了不少。
桑丘子赫对此则是有些不安,桑丘子睿越是平静,越是不出手,他就觉得自己和任家越危险。总觉得,他在背地里头,还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许是因为心虚,或者是惧怕,桑丘子赫再次到了任家,去找那位女诸葛,为其再出谋划策了!
任玉娇十分平静地听完了桑丘子赫的担忧,笑道,“看来,你父亲已经是被吓到了。”
“父亲这一生,若不是因为心不够狠,这会儿何来桑丘子睿这个人的存在?”
任玉娇莞尔,这话倒是不假。
若是桑丘业当年的心狠一些,或许,这会儿连桑丘弘这个人都没了,又何来的桑丘子睿这么一号碍眼的人物?
虽然是看着桑丘子睿不顺眼,可是任玉娇却不得不承认,跟眼前的这位桑丘子赫比起来,那位才能真的称得上是有才之士!
“你的心倒是狠,可这么多年来,不也一样没有除掉桑丘子睿?如今还搭上了姑姑和一个妹妹!”
桑丘子赫的面色一沉,这接连两次的失利,自然都是他的痛处!
他自认自己在安阳城经营多年,这安阳城中,还没有什么秘密是能瞒得过他桑丘子赫的,可是眼下,桑丘子睿才回来了多久?自己竟然是已经被他给打地退无可退!
“我说这话,你也别不高兴!只有认识到了对方的长处,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你才能站的更高,看的更远!”
桑丘子赫抿了抿唇,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是不得不说,任玉娇所言,也的确是有道理!
“那依你之见,接下来该当如何?”
“桑丘华这一步棋,既然是走到了这一步,倒也无妨。有的时候,看似是一颗废棋,将来却未必就是没有建树。好歹,她嫁的也是一位侯爷。至少,是给你们这边儿,添了一顶助力。”
桑丘子赫登时明白,这是要让他尽速地与妹妹那边儿示好,并且是迅速地帮着妹妹在夫家站稳了脚跟。
“只要是桑丘华能真正地成为侯府的主母,那么,将来,无论她是否有所出,这侯府的那些子女们的婚事,不都是得捏在了她的手里?表哥,有些事,要看地长远一些。”
最后一句,任玉娇的语气有些重,说着的同时,还不忘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
桑丘子赫的眉心瞬间舒展开来!
的确,表面上看是妹妹嫁的夫家有些不如意,可是至少,这身分上,并未辱没了妹妹,毕竟妹妹虽然是桑丘府的小姐,却不是静国公府的正经小姐。能真正称之为静国公府的小姐的,也就只有桑丘桃那一位了!
看似不过只是一桩不称人意的婚事,可是实际上,这后头的发展,却是未必就太过糟糕了。
桑丘子赫相信依着妹妹的聪明和手段,将来的侯府,定然是会成为她的天下!
桑丘子赫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一时感觉到了自己今日,果然是没有白来,眼前的这位表妹,虽算不得极美,可却是实在聪明!
她总是能在自己最无助,或者是最困惑的时候,伸出了援手,直接就帮上自己一把。这样的女子,才是在将来能与自己匹配的妻子!
只是,不自觉地,桑丘子赫的眼前便又出现了一张成般柔美的娇颜!
一想到了牡丹,桑丘子赫的心里又再度柔软了几分。
牡丹虽不及眼前的女子聪明,可是却温婉懂事,体贴入微,将来自己若是大事可成,这位表妹的聪明,也就不需要了!
桑丘子赫的眉眼微微暗沉了一些,“表妹,我们的婚事,你觉得今年也办了如何?”
任玉娇轻笑,“我没有意见,只是,在此之前,最好还是先将眼前棘手的事情解决了为妙!”
桑丘子赫略有不悦,她这是在担心若是自己败了,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而到时候,身为他妻子的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女子太聪明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的也对,那就暂且如此吧。我先走了。你我毕竟是还未成亲,若是待的太久了,怕也是于礼不合。”
任玉娇轻轻一笑,微微颔首,并未起身相送。
桑丘子赫出了任家,直接就去了自己在安阳城的一处别院。
而任玉娇则是在他走后,笑容里头,多了几分的娇媚之色,原本只能算得上是清秀的容貌上,似乎是多了几分的魅惑之感!
“来人,传书京城,就说安阳城有变,恐京城,也会不太平了。”
“是,小姐。”男子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的温度。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若是桑丘子赫此时在此,怕是就未必再愿意继续听任玉娇的策略了。
别院中,牡丹正亲手烹了茶,陪着桑丘子赫,一起听着琴,赏着花,俊男美女,花前亭内,倒是宛若世外桃源一般了。
“公子近几日可是太过劳累了?您的神色有些不太好,妾帮您揉一揉吧。”
声音婉若莺啼,神态娇美中又不失温柔体贴,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
桑丘子赫笑笑,直接就拉了她的一只手,“好,还是牡丹心疼我。”
“公子又说笑了。公子待妾如此好,妾却不能为公子分忧,实在是无能。”
“你是爷的贴心人,只需要好好地陪着爷就是了。其它的事,自然是有那些个下人和谋士们去办。怎么能劳动到了你这里?”
一席话,立刻将她和任玉娇两个人的地位彰显了出来!
牡丹含羞带笑,艳若桃李,一双盈盈的美眸,更是将她整个人都衬得多了几分的娇媚之气。
看她如此,桑丘子赫自然是大乐!
女子便该如此,生得美貌,方能令人赏心悦目!
那任玉娇聪明是聪明,可是太过聪明了,终归是不讨喜的。眼下能利用,自然是要用一用的,不然,给别人用了,岂不是可惜了?
桑丘子睿在外人看起来,似乎是很悠闲,可是实际上,只有他身边的长风和长平二人知道,他是有多忙碌!
只不过,他们主子的忙碌,都是体现在了来来往往的信函之上!
很快,桑丘老太爷便收到了消息,皇上命二皇子肖云放进兵部历练,而梅贵妃在一次宫宴上,竟然是触怒了太后,被罚面壁思过一月。
这样的消息,对于整个桑丘家族来说,无疑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首先,太后罚了梅贵妃,这可是自梅贵妃进宫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先不说太后一直是将后宫之事交由皇后打理,多年来不问世事。单是太后一直是向着皇上,许多事明知是梅贵妃做的太过了,也是从未有过苛责的,可是这一次,竟然是直接就下令去思过?
责罚虽然是算不得多重,可问题是,这对于多年来一直顺风顺水的梅贵妃来说,无异于等于当众煽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了!
再者,也是最重要的,便是皇上竟然是让二皇子进了兵部?
要知道,这兵部,历来都是各代的皇子们争相拉拢、渗透的地方,皇上以前向来是不怎么待见二皇子,可是这一回,竟然是直接就下令让二皇子去兵部?
不得不说,桑丘老太爷,这一次,可是实在是太高兴了!
多年来,知道梅家在京城的势大,也知道皇上对桑丘家族的顾忌,所以不仅仅是皇后和二皇子,就连整个桑丘全族,也是处处行事低调,逐渐地淡出了朝廷。
便是现在在京中留任的,也不过就是桑丘家族的几个旁支罢了。整个儿嫡系一脉,可是全都退到了安阳城,虽然是也身负官职,可大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实权的,其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让皇上放心罢了!
事实上,便是桑丘家本家儿一个当官儿的也没有,仅凭着一个国公的爵位在这儿摆着,其在安阳城的势力,也是不实人小觑的!
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为了做给皇上看罢了!
桑丘老太爷看了京里送来的秘信,当即便将桑丘子睿叫到了书房。
简单地夸赞了几句之后,脸色也便凝重了起来,“云放进兵部,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
“多谢祖父了。”
“皇后的信中说的也不是很清楚。你说说,都做了什么手脚?”
“回祖父,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梅家旁支的一个公子哥儿,趁着醉酒,竟然是驾着马车冲撞了半条街的商铺,还伤了几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