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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舒怡想想,看着手里的羊皮盒子,一打开,里头的粉色彩宝泛出璀璨光芒,是配得上云嘉的东西。
“其实庄在除了出身不好,其他方面都挺好的,人也挺靠谱的。”说着,徐舒怡忽然想起一件事,很纳闷,“只是,他怎么会现在对你示好啊?”
他跟云嘉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之前徐舒怡想象过,庄在即使以后找个白富美,也大概率是白富美先对他倾心,然后穷追猛打,他考虑一番,觉得也适合,遂点头答应,结成一桩良缘。
即使十年过去,今非昔比,庄在身上却依旧有种对情感闭塞的气质。
他主动,实在有点吃惊。
云嘉并无这种情意绵绵的遐想,接过那枚胸针打量,话声中多少残存赌气的成分。
“他可没说这是什么示好,人家只是随便送个礼物,你不要脑补那么多。”
徐舒怡放言:“但是!他绝不会送别的女生这么贵重的礼物。”
云嘉不想被徐舒怡的思路影响,不接话。
徐舒怡却钻研起来,想到之前孙月然过生日晒过庄在送的礼物,迅速翻了朋友圈。
也是珠宝。
热门款的手链,只要派助理去门店说要你们网上最火的那款手链,是导购几分钟内就能打包送到手上的东西。孙月然还沾沾自喜呢。
如是一想,徐舒怡发现关键,猛拍云嘉的大腿两下。
云嘉呼痛。
“不对不对!绝对有问题!”
“什么问题?”
云嘉觉得她一惊一乍。
徐舒怡往她手上指:“这个胸针有问题,这不可能是随手送的礼物,这又不是随随便便去门店就能买到的,去拍卖会找也很难有,总不能前两天才买的,刚好生日就送你,而且你这个补办的生日会,他事先都不知情,说明这个东西他已经买了很久了。”
徐舒怡分析得很有道理,可云嘉听了更心烦。
徐舒怡又开始联想:“……难不成,他觊觎你很久了,就等着这么个时机来投其所好?可是你回国前,你们不都好久没联系过了吗?难不成……是你回国后,他才起的意?怎么会这么突然起意呢?庄在不想努力了?”
云嘉已经隐隐感知到其中一层意思,但完全不想在此时剖析深谈,打断道:“别乱想了行不行?你先担心你跟傅雪容吧?闹成这样婚还结不结了?”
徐舒怡愁起自己来也不遑多让,两手托腮,长长一叹气:“谁知道啊,他刚刚给我台阶下,我还挺开心的,幸好有你啊嘉嘉,立马把电话挂了,让我有机会冷静一下。我现在想的是,如果这件事没有影响到我们结婚,那我以后就有一个把柄在他手上。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到时候,吵架翻旧账,他再翻一次,我就输一次,嘉嘉,你明白吗?就是以后我们真的有点不愉快,我一想到这个心结,可能都不敢跟他吵架。”
云嘉明白。
她对庄在好像也是。
因为有一个心结在哪里,稍有彼此靠近的迹象,潜意识里都会有种后怕——他曾经推开过她。
第50章正在加载
汇金广场今天办活动,“群星盛典”名头听着响亮,实际上来的都是些名不经传走穴捞金的十八线小艺人,连压轴的也是早已过气的清港老牌影帝。
文卓源不前不后排在其中。
等他上台时,台下还有几个举着灯牌的小女生热情地喊他的名字。
庄在站在楼上,冷淡垂眸看着灯牌上晃动过去的三个字——文舒源。
看着这艺名,忽的很轻地笑了下,似觉荒谬。
一旁,石骏和另一位经理模样的中年男人正跟文卓源的经纪人交涉。
石骏一贯待人圆滑客气,对方得知这是广告商那边的高层,虽然一时不知具体来头,但也无有不应地殷勤,话说得滴水不漏。
“别说是想请舒源喝杯茶了,有事您吩咐,我们舒源别的不说,就敬业这一点,您放心。”
文卓源的经纪人几次将目光投向庄在,言语中也试探着打听过庄在的具体身份。
但从品牌方经理把她喊过来,到此时,那个年轻的男人都没有和她说过话,其他人好像也默认这样的场合还没到要这人赏脸寒暄的程度,话里话外只称呼他为庄总。
楼下活动现场的劲歌热舞好似另一个世界的音频,这个男人完全不受影响,也毫无兴趣欣赏,只高高地站在玻璃栏杆边,微微仰头,应该是在看商场巨大而璀璨的垂灯。
茶室在商场后面。结束活动后,被经纪人一通叮嘱的文卓源推门而入,见到庄在第一眼,便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他,他怎么会跟某乳品的某总认识。
庄在反应平静:“见过几面。”
文卓源眼里的锐意加深,将坐在乌木椅子里慢慢喝茶的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试图在庄在身上找出一些昔日的影子。
对方无波无澜地迎着他的视线,像是连他人的冒犯也并不放在眼里,直到文卓源自己尴尬地收回目光。
入了座,文卓源心想,不管庄在跟这位能拍板定他生死的品牌方高层熟到什么程度,人家这么上赶着卖他人情,说明他如今已经附带等同甚至更高的价值。
故此,他再看向庄在,目光更添复杂意味。
傅雪容临时有事,迟了一会儿才到。
等傅雪容一来,庄在便起身去旁边的小包厢,把谈话空间让出。
两人也没有说多久,毕竟傅雪容也不是来找未婚妻的前任叙旧的。
只是有些利害关系需要敲打对方。
其实这种事,原本不需要亲自出面,显得过分在乎,就失了张弛有度的潇洒,所谓至亲至疏,成年人的世界是惧于展示在乎的,那就像是亲口告诉别人自己的软肋在什么地方。
但傅雪容坚持自己来。
他不希望徐舒怡的前任觉得,她遇到的男人都把她看得很轻,都爱面子胜于爱她。
傅家不是没有人脉关系,只是由庄在出面,绕了一道弯,两家的长辈才不易察觉这件事。
因他不愿意与徐舒怡的婚事再生任何枝节,才去拜托庄在。
见过文卓源后,傅雪容推开旁边的小包厢,并没有看到庄在,拦住路过的服务生一打听,问里头人的去向。
对方倒真的知道,说刚刚那位男士只走到门口,是他给引的路,但人没进去,停在门口,忽然问他这附近哪里能买到烟。
烟?
傅雪容并不知道庄在有抽烟的喜好,按照服务生的指路,找出去,果然在一家便利店门口看见了正坐在长椅抽烟的庄在——灰色的长风衣,在装饰清新、连长椅也刷白的便利店门口,突兀而深重。
庄在吸吐弹灰的动作,既不卖弄老练,也不显青涩稚嫩,不像是突发奇想要来买烟尝尝的人。
傅雪容心里很意外。
认识这么久,多次共事,私下也有不少交集,如果庄在有烟瘾,却连一点气味都不曾让人察觉,这未免也隐藏得太好。
记得之前有过一群男人吞云吐雾的应酬场合,特供的一种烟,东道主说自己平时就好这口,也派下去让其他人品品如何,派到傅雪容就停了。傅雪容礼貌地说自己从不抽烟,不精此道。谢过对方后,他的舅舅孙总在旁笑着接话说,现在这些年轻人啊,玩的太多了,跟我们那会儿嗜烟好酒可不一样了,小年轻有小年轻的路子。
庄在看着比接受过外国教育的傅雪容还要清异出尘一些,更符合中式审美里毫无恶癖的君子形象,当时场面上的话题已经变了,大家都笑谈起与年轻人的代沟,自然没人再去问庄在要不要来一支烟。
“没想到啊,你还有这爱好。”
庄在看到傅雪容走近,将剩下的一截烟按灭,丢进一旁的铁皮垃圾箱里。
“偶尔抽一支。”
虽然不抽烟,傅雪容也知道除非那种烟瘾大到能不顾场合的人,通常一个男人,忽然想抽烟,大概是有什么不能纾解的心事。
他倒是很好奇了:“什么事能叫你也发愁?”
在傅雪容迟来的十分钟里,庄在原本没有跟人叙旧的打算。文卓源主动开口,先是惊讶了一番庄在如今的变化之大,问他如今在哪里高就。庄在很敷衍地应和两句。
最后不出意料,文卓源讲起往昔。
“为了充面子去培英读书把我害惨了,家里以为好学校机会多,但忘记了培英这种好学校里的学生是不会为钱发愁的,为了和周边的人看起来没差,实在太费力气了,我明明花了很大的功夫让自己看起来朋友一堆,人模人样,但没钱好像就是不行,即使做够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也还是会卡在钱上。
“高中的时候,我连你都羡慕过,你还记得吧,高二我给你送表的那一次,当时就惊讶过,你这人挺宠辱不惊的,很不一般,现在看来,我眼光还挺准。抱歉啊,当时为了一点钱,撒谎骗你,那只手表,不是云嘉送你的,她根本不知道这只手表的存在。
“那时候,好像徐舒怡说你惹了云嘉,说你这人有点不知好歹,是我提议送假表给你的,想帮云嘉出气,徐舒怡说云嘉没有同意,但当时已经下单买了……”
后面文卓源还说了很多话。
庄在不记得了。
只听到颅脑中一声巨大铮响,短时间内贯穿耳膜。
仿佛谁把一根原本就紧绷到极致的琴弦,又狠狠拨动,高频的震颤超出自身负荷后,弦不出意外的,断了。
余震嗡鸣,他只记得文卓源坐在自己面前,嘴巴不停地开开合合,表情失序又突兀地在变动着。
等庄在缓过“她根本不知道这只手表的存在”的冲击,能正常捕捉到周围的声音时,文卓源正说到:“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混得这么好,应该不会为难我们这种讨口饭吃的人了吧。”
庄在轻声重复他的话:“都是过去的事了。”
拿不准这轻声是应和还是疑问,文卓源紧盯庄在的脸色,想以此来判断,但他发现,曾经被送假表都神情如常不以为耻的少年,如今的情绪更加不是他能轻易窥知的。
庄在的脸上,冷淡神情似一层别人穿不透的盔甲,眼瞳疏离,即使面对面也仿佛不会与人交心。
之后傅雪容来了。
在服务生引路之下,庄在已经走到包厢门口,可实在想抽一根烟,好像内在已经失衡,必须要借助外力来压制,否则他可能没有办法再继续保持正常的状态。
问了路,找了店,终于抽到了烟。
打火机是从柜台前结账时拿的廉价塑料款式,不防风,着急点烟的时候,要用另一只手护着抖动的火苗。
烟也是随便买的,一个从来没抽过的牌子。
因他站在柜台前时,里头的老板问他平时喜欢抽什么烟,他想不起来,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抽烟,谈何喜好,便问哪种劲比较大,老板拿出一个薄荷绿的盒子从玻璃上面甩过来,说:“抽过这个没,要不试试这个?”
出了店门,拆了烟盒外头那层玻璃纸。
没尝出来和以前那些烟有什么区别,效力一般,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尼古丁经过喉管肺腔,并不会让人舒服。
倒像是以一种不舒服去压制另一种不舒服,让人获得短暂的麻木。
但他还是被傅雪容看出来不对劲。
“你今天的这‘偶尔抽一支’来的有点突然,怎么了?不会是因为我跟舒怡的事吧?那个姓文的,跟你说了不好听的话?”
“那倒没有。”说得也只是实话而已。
“谅他也不敢。”傅雪容松了一口气。
旁边有家很小的咖啡店,刚刚茶室的普洱傅雪容喝不惯,一滴没沾,此刻买来两杯咖啡,坐到庄在旁边的位置上,想到自己料理干净一桩事,傅雪容靠着椅背,姿态轻松。
而接过咖啡的庄在,则弓着背,两手搭在膝上,如盘桓在迷茫雾气里。
自顾回味着,傅雪容冷哼一声,说到刚刚与文卓源的见面情况,评价起文卓源来,说他终于明白庄在说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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