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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摘下了面具,骤然间,我只想——尖叫!
美,直接诉诸于感官,人类往往能用智力的分析来形容对美的感受,但是展现在我眼前的面容,让我绝望地发现,任何理论上的辩白都是毫无意义的——他的美,脆弱得不真实,似乎承受不住凡尘的洗涤……这究竟是不是人类啊?!
我痴迷地看着他,他细长的美眸扫过来,之后,表情怔愣——
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静谧的魔咒,一群人正疾步朝这方向而来。
完全基于做贼心虚的条件反射,我大惊失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鼠窜着逃离作案现场,恍惚间,似乎听到他急急喊了什么,两个字的——
我由衷地希望,不要是“救命”二字……
☆、53祈福拜月绮惑纷扰2
我停在后殿的角落,抹去额面的薄汗,调整紊乱的呼吸,不经意间瞄到一个高瘦微驼的身影从园外进来——竟然是宗政绮,她不会也跑去偷看男子拜月吧?!自从夜闯申屠府之后,我就确定她是中蛊了,只是始终想不出她这样一个书呆子能有何用……
我若无其事走进大殿,意外地发现墨台母女已坐回席。墨台遥神情轻松,不复之前的如履薄冰般凝重。
“不是叫你别乱跑动吗?不过算了,皇太君对你的印象不坏,先前……可能是我多虑了。”墨台遥没头没脑地说道。
“这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我随口说道。心下琢磨,原来墨台遥是被皇太君召去了——可皇太君不是在前面的主殿“泰乾殿”与皇帝、亲王及头品大员一同享用圣宴么,哪儿来的对我的印象呢?
泰乾殿,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毕竟那是跟皇帝一起吃饭,所谓的御赐圣宴。我是不知道亲王与后宫君侍如何行礼,但教我宫廷礼仪的嬷嬷说过,外臣与君共宴,须行六肃礼,也就是“三拜九叩”,请一个安,磕三个头,连着请三个安,磕九个头——好在这份活罪,不是谁都有资格遭受的,至少轮不到我。
这时,殿内骤然安静了下来,就见殿外进来几名执事幽娘,拖着长腔朗声道:“圣上宣恩骑尉宗政绮于泰乾殿见驾。”
宗政绮低着头从人堆里慢慢走了出来,对着执事幽娘行礼,然后跟在她们身后,往主殿行去。又上了几道菜,那几位执事幽娘再次进殿,哄声唱喏:“圣上有旨,宣墨台郡侯携亲眷见驾。”
我极力忍住皱眉的冲动,墨台府今天就来了墨台母女与我三人,这“亲眷”莫非还包括我?!
我偷瞄向墨台遥,正好对上她若有所思的眼眸,她安抚地对我笑道:“别担心,一切有我。”这个笑其实很勉强,墨台遥的面容肃然,令我忐忑难安。
三人跟着执事幽娘进入泰乾殿,我以余光扫了一圈,殿中众人一字排开,分为两列,至东往西相向而坐,席中有女有男——在座的不是皇帝的亲戚,就是官拜极品的大臣,粗略算起来,约有百余人。
我随着墨台母女行赞拜大礼。礼罢,墨台遥身袭爵位,墨台槐头顶封号,都能站起身子,就可怜我,仍要直直跪着,眼睛还不能乱瞄,不然就是无故行动,有意刺王杀驾。
殿内静极了,我瞟到宗政绮站在不远处,依旧垂着脑袋,看不清她的表情。
“墨台郡侯,朕刚叫宗政爱卿为中秋之节献佳作一篇,宗政爱卿果不负才女之名,当场以赏月为题做文,文中眼观圆月,鼻嗅、舌品月饼。”懿渊帝语调轻快地说道。
“宗政小姐才思敏捷,才情不俗。”墨台遥滴水不漏地接道。
“只是,朕以为,既然是赏月,有眼观、鼻嗅、舌品,自然还应该加个‘耳闻’,否则难免有憾。”
耳闻?听月亮还是听月饼?您想听,也要看月亮或月饼肯不肯让您听啊!我暗自腹诽,一派事不关己的悠然。
“皇上,不如让宗政小姐另做一文。”墨台遥绝口不问皇帝召见我们的用意,直接把事情推给宗政绮。
“仪公子跟朕提过,说他的妻主聪颖过人,今日正好借此机会,一试虚实。”懿渊帝没理会墨台遥,直接说出了目的。
我怒,墨台妖孽你个克妻的祸害——你躲在屋里夸夸我就够了,干嘛还跑到皇帝面前嘀咕,就算你想守寡,也不用借这么大来头的刀来杀妻啊……
“墨台夫人,你听明白朕的话了吗?让你以‘耳闻’来赏月。”懿渊帝言语间不掩笑意。
“草民……谨遵圣命。”我嗫嚅。换别人问我这么刁钻的问题,直接一拳过去,让其慢慢欣赏满眼的星星——问题是,现在刁难我的是皇帝,封建□的最高统治者,只手掌控生杀大权之人。
“听月亮,听月饼……”我咬牙努力想,咬得牙根疼还要继续想。
“墨台夫人,如果你实在想不出,跟皇上告声罪,皇上定不会为难你的,毕竟只是风雅之事,不用较真的。”宗政绮蓦然开口道。
我诧异地看向她,她对我腼腆地微笑,身上仍是浓郁的书卷味,只是跟上次似乎不大一样,少了几分呆滞木讷也就算了,竟还凭添不少灵动——看着灵动有什么用,赏个月还搞出个“四缺一”,莫非中蛊会让人智力退化?!
猛地回神,现在不是揣度别人家事情的时候,宗政绮说得轻松,这事可大可小,端看懿渊帝的心情了,只是,我没有勇气赌。我宁愿现在头疼这个问题,总比等等脖子疼好——不回话,那叫抗旨不遵,乱回话,那叫戏弄圣驾,下场都是斩立决。
“听月……”心一横,我高声说道,“听月楼高接穹宇,月神轻歌谩舞声,玉兔捣药金杵鸣,缥渺仙乐人间处处得闻也。”好在懿渊帝没缺德地规定破题、承题、起讲、入手或束文,句式相对自由。
“真的‘耳闻’到了月。”墨台遥反应甚快,我话音刚落,她立刻叫好。
“皇上,依哀家看,仪公子的妻主,有机辨之才。”同坐上位的一个男子缓缓说道。
我低着头,极力掀抬眼皮偷看,从风磨铜香炉的光影中隐约看到懿渊帝身旁坐着的头戴缀金累丝翟凤朝冠的男子,虽不清他的面容,但懿渊帝尚未立凤后,所以这应该就是墨台皇太君了。
“皇上,尽管墨台夫人的文章做得不够工整,但是确实让我们‘耳闻’到了月。”绵长的男声响起。
闻言,我的眉角一抖,不是因为这段话不对,而是因为说话的人不对——居然是紫罗兰。我知道懿渊帝倚重冉燮絮,但没想到竟已到了破例恩准她家内眷一同列席于泰乾殿的程度。那……殷呢?他也在这儿吗?
我尽最大努力转动眼珠,却始终无法瞄到两侧的案桌,心里不由懊恼,只希翼殷能出声为我说几句好话。
“皇上,墨台夫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文章,应该算略有才智了。”又是一个男子说道,却不是殷,但这人的声音我还真认识——巧的是,每次都是在诡异的地方听到。
“你们这是怎么了?好像朕要惩办墨台夫人一般。既然连惜字如金的恭王府的王君都开口称赞了,如若朕不让墨台夫人过关,岂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赏下了!”懿渊帝的语气难辨喜怒。
恭王府的王君……算上今天,这该是我第四次遇到他了吧——原来他是恭王女的正君,闾丘夫人的儿子,春莲的侄子……
我兀自思索,同时不忘俯伏在地,高呼:“谢主隆恩。”
我长舒一口气,听到一个轻碎的脚步从后堂的侧门跑进来,斜眼望去,是一名脸色泛白的幽娘。她跑向御前站班的管事幽娘,低声耳语,具体说什么,听不真切,就见那名管事幽娘面色一变,急急走向上位。
“竟有这等事?”懿渊帝的声音惊怒交加。
“皇上,出什么事了?”皇太君问出了殿内所有人的疑惑。
“南郭侯与左丘伯被人刺杀于后殿花园的墙角。”
懿渊帝的回答令我的眼皮剧烈地跳动,因为——南郭侯与左丘伯,不就是与我同桌、被我狠狠修理的那两个女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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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月坛”的某间偏殿内——
“……究竟是何人如此放肆,竟敢在祭天当日行凶,这不但是对朕的不敬,更是对月神的亵渎!纵然灭门九族、刨坟掘墓、挫骨扬灰……亦难解朕心头之恨。”
殿堂内的气氛无比压抑,地上摆放着两具以白布裹盖的尸身。懿渊帝与皇太君坐于南首的上位,冉燮絮与恭王女面无表情垂手而立,因正巧与这两名女子同席,所以墨台母女与我亦站于一旁。
我不着痕迹地抬眼望去,终于看清了懿渊帝与皇太君的样貌。我只能说,真不愧是父女,尤其是眉眼间的神态,简直一模一样——不禁想起紫罗兰曾说,墨台妖孽因容貌酷似皇太君,所以得宠……从皇太君身上,我完全能预见墨台妖孽二十年之后的面容。
殿中跪着一个身着官服的女子,杏袍麒麟火纹,袖口与下摆绣云芝瑞草——墨台遥耳语,这是现任的领侍卫内大臣。
“启禀皇上,微臣深知今日大典出不得半点差池,故数日前就调派人手,肃清祭坛,并在周遭布下了三条百里防线。”领侍卫内大臣战战兢兢地报告。
“防线?防住什么了?!刺客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潜进了宫宴,还一下杀了两位世爵,现在没准正躲在哪个角落等着行刺朕呢!”懿渊帝的怒吼回荡在殿内。
我不禁缩了缩脖子,这就是传说中的“龙颜大怒”吧?!果然身居高位,久而久之,自然威严可畏,气势逼人。
“皇上圣明,守在外围的内侍卫皆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卑职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不可能有刺客能在不惊动一兵一卒的情况下,连过三道防线。”领侍卫内大臣的额头重重地磕在青漆地砖上,光听响声我都觉得脑门痛。
“你的意思是,刺客混迹于众卿家及其家眷中才得以进来的?甚至可能根本就是众卿家或其家眷?”懿渊帝寒声斥问。
“这……”领侍卫内大臣始终保持着磕头的姿势。
“启奏皇上,南郭侯府君、左丘伯府君及恩骑尉宗政绮求见。”此时,一名幽娘站在殿外通禀。
“宣。”
我心里纳闷,宗政绮来做什么?这里有她什么事?
“皇上,您要为我们南郭氏(左丘氏)做主啊!”人未到,声先到,伴随着粉香,就见两名浓妆男子哭嚎着扑倒在地,而宗政绮跟在他们身后慢吞吞地走进来,最后面的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幽娘。
“两位府君请节哀,朕一定严惩刺客,为南郭氏与左丘氏讨个公道。”懿渊帝允诺。
“刺客?”南郭侯府君抬起哭花的粉脸,扫向殿中众人,最后他的视线竟停在了我的身上。就见他通红的双眼恶狠狠瞪着我,指着我吼道:“不是刺客!是她,就是她杀了我的妻主的!”
我瞪大了双眼,错愕地看着他,思维片刻的空白,无法立刻消化他的话语。
“胡说什么?”墨台遥厉声说道。
“皇上,千真万确,就是这个女人杀了我们的妻主的!之前宴席上,妻主言语间开罪于她,因而她记恨于心,趁妻主园中散步之际,狠下杀手……席间诸位大人皆可为我们作证啊!”左丘伯府君声嘶力竭地哭喊。
“皇上,依臣看,今日之事,只怕墨台夫人难脱关系。”恭王女冷冷地说道。
“墨台氏是哀家的本家,本来呢,哀家理应避嫌的,只是之前宴席上的那段,哀家在帘屏之后可听得真切。不过都是些玩笑话,哪犯得着记仇杀人啊!”皇太君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撇了撇嘴,杀人是不至于,记仇嘛……不对,这不是重点,敢情堂堂一个皇太君,居然躲在帘屏之后偷听——不过,皇太君说这话,包庇的意味十足,令我顿感安心。
地上的两个男子窒了一下,然后哭得更加凄惨,左一句“皇上,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右一句“妻主,你死得好惨”。
“来人啊,把这两个泼……府君,送回府休息!”皇太君面露不耐,显然不愿过多纠缠。
“启禀皇上、皇太君,微臣亲眼所见,墨台夫人神情慌张地从园中墙边逃离,只是当时并未多心……刚才微臣特地去看过,宫中当值的娘娘恰好就是在那堵墙边发现了两位世爵的遗体。”一直未语的宗政绮说道。
那时……被人看到了吗?!我心跳如鼓,极力维持表面的镇静,背心细细密密爬满了冷汗。
“皇上,奴才也看到了。”一直站在宗政绮身后的幽娘开口道。
“你是在哪儿当值的?”懿渊帝问道。
“回皇上话,奴才在净圆觉当差,伺候祭司大人的。今夜,奴才们在悦月亭寻到祭司大人的时候,正巧看到墨台夫人匆匆跑开。”那名幽娘恭敬答道。
我藏在袖袍中的手紧紧握拳,手臂不受控制地轻颤,好在袖子宽松,不易察觉。
“你可看清楚了?”懿渊帝无波无澜地问道。她的眼形与墨台妖孽的相似,却远比墨台妖孽的深邃。
“不光奴才一人看到,跟奴才一直当班的几个娘娘都看到了……还有祭司大人,他也看到了,他还吓得叫出了声。”幽娘一脸笃定。
“他受惊了?他……”懿渊帝的语气总算有了起伏,之前听到我在杀人现场出现过,她都没这么大的反应——但这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皇上,哀家认为,当务之急是调查清楚今夜之事。”皇太君静静地打断懿渊帝的问话。
“我是去过园子,只是去走走……”并没有杀人,我张口澄清。
但是我的话还未说完,恭王女就说道:“散步时,看到南郭侯与左丘伯,心生恨意,就将她们杀了。”
我眉心打结,急急辩解:“当然没有……”
“我头回听说,去园子里散步就一定会杀人的!”冉燮絮嗤笑着看向恭王女。
“墨台夫人,你究竟去没去过墙边,见没见过两位世爵?”恭王女没理会冉燮絮,严厉地问道。
“我……”到底说有还是没有好呢,说没有的话,人证确凿;说有的话,似乎百口难辨了……
“自然是没有!”我尚未做出判断,墨台遥已经替我答道:“天这么黑,难免一时看错,冤枉了好人!”墨台遥一脸挑衅地对恭王女说道。
“皇上、皇太君,依微臣看,不如传召祭司大人过来,他应该看清楚了。”宗政绮突然建议道。
“这个时间,祭司应该早已休息了。哀家也乏了,这事明天再议吧!”墨台皇太君护短的意图明显——一夜的时间,能动的手脚很多……
“启禀皇上、皇太君,我们奉旨见驾前,已经拜托一位娘娘去请祭司大人了,他现在应该正在殿外侯旨。”南郭侯府君扔下了一枚炸弹。
“谁让你们惊扰他修行的?”懿渊帝龙颜不悦。我发现,她似乎根本不在乎谁杀了那两个世族女子……
“皇上,皇太君!请传召祭司进殿,今日之事必须要给南郭氏与左丘氏一个交代。”恭王女说道。
“宣祭司进殿。”懿渊帝瞟了恭王女一眼,终是下了旨。